“今天說是要拍外景,快吃吧。”薛義給豆漿插上吸管遞給唐念。唐念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接過豆漿,含糊不清:“謝爸爸投喂。”出外景的地方是在觀山村的一個破寺廟裏,張迎峰導演對於這事一向重視,起了個大早上山燒了幾炷香恐怕驚擾了廟裏的大神,燒完了香之後劇組的人才一塊朝山上趕去。苦的是這條山路隻能徒步走上去,倒不是因為別的,觀山村的村民認為拜神就得靠自己爬上去才能讓神感受到誠心,在搞開發的時候阻攔了下來,這寺廟廢了之後路也一直沒建。爬的時候是辛苦了點,好在沿路風景宜人,遠處山巒疊嶂,青樹翠蔓,空氣也很清新。“你們看,這半山腰還有棟別墅呢,修的真漂亮。”眾人看去,果然見前方不遠處有獨棟別墅,灰色外牆,裏麵是雙層小樓。“這地方依山傍水的,是個好地方。你別說那種有錢的富豪就是會享受,不願意在城市裏吸車尾氣,就喜歡來這兒感受詩情畫意。”“可不是嗎,我要有錢我也在山裏搞個獨棟小別墅。”“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在這兒住的……”一群人邊說邊爬,誰知都快爬到頂了,卻聽前麵的說張導身體不太舒服,一切工作都得暫停。薛義忙抓了個人問:“怎麽回事?那今天拍不成啦?”“誰知道呢,說來也奇怪,剛才張導那手上戴的佛珠被旁邊的樹杈子一勾就斷了,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看起來就跟……撞邪了似的。”第003章 小夥子,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拜到我門下?劇組的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把張迎峰背到了前麵的一戶村民家裏。張迎峰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手腳還在抽搐痙攣,不停在木板上抓撓,甚至抓下了一層木屑,“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人心裏發怵。劇組雖然人多,但誰也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怎麽辦!!”“送醫院吧,趕緊打電話!!”“送醫院沒用,得請劉老頭兒。”這家的女主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典型農村婦女,體型微胖,皮膚黝黑,穿了件洗的泛白的牛仔圍裙,用看熱鬧的眼神站在一旁邊嗑瓜子邊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說。唐念的家鄉話跟這邊差不多,所以能聽懂,他問:“誰是劉老頭?”“是我們村兒裏大仙兒,驅鬼最在行。”唐念一邊交談一邊轉述。大家起初還以為是村子裏的村醫,聽完後都沉默了,越是消息閉塞的地方,這裏的人就越願意相信神神鬼鬼,生了病寧願求神拜佛也不願意去正規的醫院看看。“什麽?驅鬼?”沈餘書皺著眉:“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有搞這些封建迷信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村子都信邪.教,專門坑騙外鄉來的人,騙財還要把你拉進教裏。”“第一次見生病了不送醫院找大仙兒,多新鮮。”“還是趕緊送醫院吧,剛才誰出去打電話了?”這時,一個工作人員從外麵進來,滿臉焦急:“我剛才打過電話了,山路不好走,這光路上耽誤的時間就得一個多小時。”“這麽久!!”“這怎麽辦……”唐念本來想上前看看,但人多眼雜,他也不好有動作。“張導難道是有什麽突發病嗎?先找找他隨身攜帶的包跟衣服裏有沒有什麽急救藥吧。”這時,這戶的小孫子已經把那個劉老頭攙了過來,這人看起來七十出頭,拄了根拐杖,走路顫顫巍巍,幹瘦的身板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倒。眾人覺得,不管怎麽說,這老頭兒的敬業精神著實是令人佩服,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不忘出來行騙。路都快走不穩了,還驅鬼……回頭再把導演驅出點別的毛病來,這筆賬算誰的。誰知這老頭一進屋,二話不說掏出張符放在碗裏燒了,兌了水,灌了一大口噴在了張迎峰臉上。……幾個工作人員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攔。“老大爺,您住……住口……”“噗”“哎……別噴了……”“噗”老大爺年紀大,眾人也拿他沒辦法。哭笑不得。誰知這符灰水噴上去沒過多久,張迎峰的臉色竟緩和了不少,手腳不再痙攣抽搐,逐漸平靜了下來。先前覺得這老大爺是江湖騙子的人都傻眼了。這也行?這場麵顯然已經超過了他們所能理解的範疇。那老頭兒也不顧旁人的眼光,等張迎峰平靜下來之後,他隨意在人堆裏一指:“你過來幫把手,把人扶起來。”被指中的唐念立刻走了過去,把張迎峰從床上扶起。這老頭兒把剩下的半碗符灰水給他灌了下去。薛義心裏滿滿都是佩服,覺得這小山溝裏還有這等高人,他擠上去:“大師,我們導演這是怎麽了。”老頭兒把空碗一放:“衝撞到邪物了。”“那……他平常都在劇組,就今天早上在福善寺裏拜了拜,能衝撞到什麽?”老頭搖了搖頭:“說不準。並且這鬼本事還不小。”薛義:“這麽難纏?”這老大爺也很健談:“嗯,這鬼啊其實跟人一樣,有善惡之分,有的孤魂野鬼無非就是想要點吃的,你燒上幾柱好香放點吃的就能請走。但要是碰上沾了血的厲鬼,那可就麻煩了,輕則病痛纏身,重則為此喪命。”薛義點了點頭,又問:“那人為什麽會被厲鬼纏上?”老頭笑了笑,點了根煙抽了一口,解釋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害了它,它死後便化成厲鬼找你索命,找到源頭,好解。還有一種就沒這麽講理了,也是最棘手的……”薛義恍然大悟,覺得對這老大爺更佩服。老頭抽完了最後一口煙站起身,“這屋裏別擠這麽多人,該散就散,要不然我不好發揮。”唐念走過去:“大爺,我留下幫你吧。”老頭絲毫不客氣:“不成,留下也是幫倒忙,都走都走。”“我保證不添亂。你年紀這麽大,有些活兒幹起來也不方便。再者,我陽氣重,從小到大就不怕這些。”這老頭年歲已高,萬一真出了什麽事兒就糟了,唐念不得不撒了個慌。看唐念信誓旦旦的樣子,老頭勉強點了點頭。薛義也跟著效仿:“大師,能不能讓我也留下。”老頭:“隻留一個。”薛義滿臉遺憾的跟其他人一起出去了。等屋裏的人走完,老頭給了唐念幾道符,然後拖了把矮凳坐下,點上了一支煙,邊抽邊指揮唐念設壇上香,放貢品。做完了這些後,兩個人邊閑聊邊等。老頭抽了一口煙,笑著問:“小夥子,你不怕鬼?”“不怕,您都說了冤有頭債有主,我又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唐念說。“哈哈哈哈哈哈,好膽量。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不如拜到我門下?”唐念:“……”“隻是開個玩笑,別當真,我年歲已高,自己都不知道能折騰幾年。”劉老頭把煙蒂扔下,用腳踩滅。就在此時,屋內氣溫驟降了下來,不知從哪兒過來的風吹的後脊背發亮,插在香爐裏的香燃的更快了。劉老頭當即警惕起來,死盯著躺在床上的張迎峰。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跟毒蟲似的爬遍全身,陰風更烈,香爐裏的灰亂飛。躺在床上的張迎峰忽然像被誰掐住了脖子似的,胸膛劇烈起伏喘著粗氣,眼球暴突直直瞪向上方,口中發出怪聲,手腳蜷曲不停在身下的床板上抓撓。老頭上前,將一張符貼在了他額頭,拿起放在一旁的桃木劍,邊揮邊念咒決。張迎峰掙紮的厲害,恨不得把身下的木床板晃散架,手朝前伸著去掐劉老頭的脖子。唐念上前兩步,製住他的雙手。折騰了一會兒後,張迎峰掙紮的動作小了下來,似乎正在逐漸平靜。隻是沒等幾人鬆口氣,就見他猛地一抖,額頭上的符從中撕裂。“啪!”劉老頭手中的桃木劍四分五裂。“不好!”劉老頭登時一驚。張迎峰身體僵直,跟詐屍了似的從床上站起,他雙腳離地,胳膊被幾縷跟頭發絲一樣的東西吊著,暴突的眼裏一片怨毒,猛地朝二人撲來。唐念不再猶豫,兩指間夾了張符擲了出去,這符貼到張迎峰額心的瞬間便燃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道女聲,尖銳刺耳,恨不得把人耳膜穿破。張迎峰麵目猙獰,渾身抖如篩糠,幾秒之後,瞬間癱軟在地,頭一歪從口中嘔出一團黑色長發,沒了意識。但唐念還能感覺到那股未散的陰氣,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味。唐念抬頭,就見一個女鬼倒趴在房梁上,她脖子以一個詭異的姿勢翻折了過來,臉上的皮膚大麵積腐爛,漏出了森森白骨,一頭黑色長發跟滑膩的蛇似的飛快朝二人纏來。那老頭拄著拐,腿腳不利索,被唐念拉了一把才堪堪躲過。“砰”那女鬼的長發掃過,桌椅斷裂,壇上供奉的瓜果、香壇滾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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