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尷尬。


    楊知一瞬間收了笑,又左右的張望了一下,發現沒有人注意他,他這才舒心的展開折扇,跟上了隋君清。


    鄧筠溪的釣魚區域離隋君清有點距離,不過與謝安姻倒是近,所以就有這樣的一幕,鄧筠溪漫不經心的釣著魚,一旁的謝安姻在跟她姐妹長姐妹短。


    嚶,耳朵好遭罪。


    忽然,謝安姻驚訝的叫了一聲,聲音有點大,惹得其他人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隻見謝安姻指著她的魚線,目光透著奇怪與不理解,“鄧家姐姐釣魚竟是不用魚餌的嗎?”


    眾人循著視線去看,果真見鄧筠溪的魚線是沒有魚餌的。謝安姻話語剛落不久,鄧筠溪還沒得去解釋,那裏卻突兀地響起了一刺耳的笑聲。


    鄧筠溪下意識蹙起眉頭。


    “不纏魚餌的釣魚,這鄧大小姐果真是不可多見的人才啊,就不知道到後麵,是魚天真無知,還是大小姐天真無知了。”這話說的很犀利,很直接。


    眾人驚駭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是哪位這麽大膽,竟然敢當麵諷刺鄧筠溪,而且還是當著那護短的鄧如衡麵前罵,一句話下來,是完全不給麵子,是實在的囂張!


    鄧如衡忽而放下手中的釣魚竿,偏頭看去那說話的人,劍眉微挑起,流露出不悅之氣。


    “這曆年垂釣成績都狼狽的李公子,竟還有資格去指責別人天真無知。”


    鄧如衡嗤鼻一笑,“……論無知,我看李公子這幾年過去了垂釣技巧卻還一敗塗地,難道不應該更無知?……不對,這毫無長進的,應該叫愚鈍。”其話語的犀利程度更甚。


    李公子?


    李公子是誰?


    乍聽兩人的話,鄧筠溪腦子裏就打了一個問號,不過在循著視線看到那所謂的李公子時,她便幡然知曉這人是什麽來頭了,頓時,那表情都不好看起來。


    被稱做“李公子”的男人,體型肥碩,大腹便便,特別是他還穿著石青色寶相花刻絲袍子,更是將那肥大的肚子給勾勒出一個明顯的弧度,看起來當真油膩。他那五官被肉擠在中間,看起來既可怖又可笑,若這雙眼睛不瞪大點啊,估計都要找不到了。


    為此,“和李公子認識了十幾年,真是至今也沒能把公子看全。”鄧筠溪默默補了一刀。


    “你!你們!”李尚正聽了這兩兄妹的話,立馬炸毛,氣的那叫一個怒不可遏,就連指著他們的手指都給氣的發抖了。


    說他愚鈍?說他胖?


    鄧如衡,鄧筠溪,好,很好。


    他呸了一聲,後又插起了不存在腰,惡狠狠的說道,“我倒要看看你鄧筠溪是怎麽無餌釣魚,怎麽成為你哥口中的愚鈍!”


    眾人湊熱鬧似的唏噓一聲,在兩方的氣焰下完全不敢多嘴,怕被引火燒身,惹了不該惹的。


    其實鄧筠溪對於李尚正的針對完全不意外,在聽完了他那頗具挑釁的話後,她便默然的轉回了頭,壓根不想與他多費什麽唇舌。


    李尚正見這死丫頭不理會他,更是氣悶的呸了一聲,順帶著低咒了一句,“真是有娘生沒娘養。”


    聲音細弱,離得遠的倒是沒聽清,其實他應該慶幸鄧家兄妹沒聽到,不然接下來的事情,可能就……


    鄧筠溪還是施施然的在原地做她的事情,而旁邊的謝安姻倒也安分,沒有什麽小動作,這讓鄧筠溪覺得沒那麽煩躁。


    李尚正本來也想安分的釣魚,可是他看那死丫頭還是冥頑不靈的無餌釣魚,倒也不懼怕她會先他一步釣到魚,於是就將釣魚竿搭在凳上,忒有恃無恐。放好了魚竿,他便尋著自己右手邊的方向走去。在走的路上,還特意的撩了一下自己垂落到臉頰旁的發絲,整理自己的儀表著裝。


    等走近過去了,再看到眼前這一幕時,李尚正就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其心跳更是如雷般之猛。


    青山隱隱水迢迢,鬆風澗水雜清音。


    彼其清逸有君子,初會焉能不忘俗?


    溪岸邊有一公子,悠然青衫,眉目似畫。


    李尚正有些緊張的捏起了袖角,擠出一抹笑,笑容靦腆,帶著討好,那一雙豆子般的眼睛隨著那份笑啊,眯的都快要找不到了。


    “隋、隋大哥,好……好久不見!”李尚正吞咽了一口水,說話磕磕絆絆的。


    聽到問候,隋君清微微偏過頭,看向他,不苟言笑的樣子當真冷漠無比,李尚正被他看得有點心慌。


    “隋大哥釣到了多少條魚呢。”李尚正轉移話題,有點不自在的撓了撓頭。


    隋君清眉心一攏,尚未答話,他身邊的楊知一就冷笑了一聲,看著他的目光滿是嫌棄,“這恐怕與李公子無關吧。”


    李尚正猛然收緊拳頭,之前的別扭表情也通通被慍怒替代了,他無懼的迎上楊知一的目光,“我與隋大哥的表妹乃為姻親,這豈是無關?閑王莫是還沒有搞清狀況。”


    楊知一唇角一冽,喲嗬一聲,“丞相府出來的少爺就是了不起。”


    李尚正沒聽出其間的話音,隻當閑王是諷刺他脾氣大,可是閑王也隻是一個遊手好閑的王爺而已,於是他無所謂的哼了下鼻子,回道,“不比閑王架子大。”


    說完,他就挺著自己的大肚子走近過來,在隋君清旁邊站住,他暗示道,“大哥好久沒來丞相府看望朵兒,朵兒常跟我念叨起您,說她怪想您的。”


    朵兒,隋朵兒,是隋君清的表妹。


    隋君清又不是沒聽出他什麽意思,隻是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阿離生辰那日你大可接她一並來隋府。”


    沒有得到心中的答案,李尚正有一點失望,可是又得到了另一個出乎意料的邀請,他頓時就不再糾結什麽了。因為能有機會更靠近隋君清一點,他就是很開心了。


    下一秒,他討好似的笑了笑,繼而撩開衣擺,艱難的蹲下身,離隋君清有些近,他恍若能聞到隋君清身上清冽的茶香味。愜意的眯了眯眼,李尚正正幻想著,忽然後方突然響起了一道女聲,把他的思想給打亂了,這叫他極不開心。


    於是他憤然起身,看過去。


    未見其人,先聞其音。


    “隋君清,你快看!”


    女聲清脆,歡快,像泉水淌過玉石般,泠泠。


    最讓人瞠目的是,那女子還直言不諱的說出當今尚書的名諱。


    周邊的人都十分好奇到底是誰這麽大膽,竟敢如此行為,有一些人更甚之的,還為那冒犯了隋君清的女子而默哀起。


    等看見了來人,李尚正的臉色就立馬臭了,相反,楊知一的表情一改先前的嫌棄,而變得戲謔。


    作者有話要說:  定時發表君:看到這章的時候,你們的作者不是去複習就是趕作業了。轉眼要到期末,趕緊許願不要掛科!!!


    ☆、願者上鉤無留意


    鄧筠溪提著裙子,在鵝卵石鋪成的路上碎步跑過來,一邊又叫嚷著,“隋君清,你過來一下。”


    她的嗓音清亮,容易引起注意,


    周邊人看著鄧筠溪一步一步的跑近來,目光隨著她脫口而出的話而變得耐人尋味了。當眾喊出當今尚書的全名,這將軍大小姐不愧是將軍大小姐啊,膽子真夠大的。


    鄧筠溪本來是高高興興地過來,結果看到了李尚正,這不算什麽,關鍵是!他媽的這油膩男竟然還挨隋君清那麽近!!!


    鄧筠溪簡直要臥槽了,要炸了,要給氣炸了,媽的李尚正這個死給!快離他的小哥哥遠點!


    “鄧筠溪你嘰嘰喳喳著什麽呢,我大哥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你能不能懂點規矩。”李尚正又叉起了不存在的腰,冷笑指責道,後而又伸出一隻手,故作姿態的去掏了掏耳朵。


    鄧筠溪一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還不想罵他呢,他倒好,這麽不識趣的撞槍口上了。


    微微站定身子,她不怒反笑起,看著李尚正的目光也滿是諷刺,“這一聲大哥,李公子叫的真親切啊,不知李公子是缺愛嗎?”


    還沒等李尚正再次開口,鄧筠溪接著補充道,“哦,還有,麻煩李公子也懂點規矩,起碼能互相尊重吧,你說對不對?”


    說完,鄧筠溪便牽動嘴角微微笑之,笑容友善且優雅。


    李尚正看到鄧筠溪這笑容,頓時就是熊軀一震,心裏還忍不住惡寒起來,他大爺的,這死丫頭的笑也未免太陰了吧。


    在心裏吐槽完鄧筠溪,李尚正輕咳一聲,微微抬高起自己雙下巴,說道,“那鄧大小姐找我大哥是有何貴幹啊。”


    他的語氣充滿輕蔑,就像對著一螻蟻問話。


    鄧筠溪對他這神情語言感到無語至極,翻了一個白眼,真的不是很想跟這種驕傲自大的腦殘打交道。


    李尚正見她不反駁,以為自己掰回一局,正洋洋得意的準備下一輪的譏誚,不成想——


    “找我何事。”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隋君清總算是開口了。


    聲線清冷,恍如縹緲落雪,漠然,不帶感情。鄧筠溪移開視線去看他的臉,卻發現他亦在看著她。


    驀然,未語先含三分笑,鄧筠溪的心情變得有點微妙。她看著隋君清的目光如炬,不偏,也不倚。


    “是啊,你找我大哥有什麽事啊,幹什麽啊。”李尚正叉著不存在的腰,並且向前挺了一挺,最後滿是厭惡的剜了鄧筠溪一眼。


    “……”楊知一看他那一副驕傲自滿的樣子,突然間,覺得拳頭有點癢,那這是不是在暗示著他點什麽呢。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冷不丁的,那方就插入了一道聲音。


    “這邊怎地如此熱鬧,你們又是在作甚?”楊知言抱著臂膀走過來,語氣是恰到好處的好奇。


    一攏紅衣,如楓勝火,一下子就吸引了眾多人的視線,加之這身份高貴,確實是讓人不注意都難。


    “靖王。”


    眾人見之,異口同聲的恭敬道。


    楊知言微點下顎,將目光移到了鄧筠溪身上,後者淡然笑之,並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我們這是在交流如何能將垂釣這種平淡乏味的事情變得有趣生動。”


    靖王聽聞,好奇的挑了下眉梢,不開口言語,隻是等她下文。


    鄧筠溪輕勾唇角,笑得別有意味,“此前我與丞相府的李公子有一賭約,賭的是他有餌釣魚會先釣得魚,還是我無餌釣魚先得到魚。”


    打賭?無餌釣魚?隋君清將唇一抿,眉心幾不忍攏起,似乎不讚同她的做法。


    她的話音落下,楊知言便把視線移到了那龐大的一隻——李尚正身上,似乎要聽聽他的說法。


    李尚正腆著肚子,樂嗬嗬道,“靖王可是想知道我與鄧大小姐打了什麽賭?嘿嘿……鄧大小姐說了,若她輸了,便要現場烤魚給隋大哥嚐嚐。”


    “???”


    喵喵喵?鄧筠溪嘴角一抽,她什麽時候答應這個賭約了?幹嘛要給她加戲?


    隨即,隋君清目光複雜的看著鄧筠溪,語氣滿是捉摸不定,“烤魚給我吃……?”


    “哈哈哈哈哈烤魚,不得了不得了,鄧筠溪你就放過君清吧,他承受不了這樣的傷害。”楊知一作為知情人士,一霎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來,一邊又拍著隋君清的肩頭。


    李尚正見狀,覺得自己目的達到了,於是這笑意就更濃了。


    “這可真是難為溪兒,辛苦尚書了。”楊知言鳳眼一彎,帶著揶揄。


    “嗤,我看是辛苦溪兒,難為尚書吧。”楊知一嘴巴一撇,小聲嘀咕道。


    聲音細弱,倒是沒什麽人聽見。


    則鄧筠溪瞪了李尚正一眼,現在別說隋君清,整個世界都知道她廚藝不好了。


    攤攤手,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狡黠一笑間,她就開始順著他的話而說道,“李公子也答應我了,若他輸了,就會請我們在場所有人去天字樓隨意吃喝,並且說要獻舞一段呢。”


    “喲嗬,李公子這是下血本呢。”楊知一譏誚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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