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談,殊不知對話的內容被陳詞聽了個一清二楚。對一般人來說,確實會落入這樣的兩難境地,但月亮雨的話事人可是陳詞,精神力強橫到甚至都能夠幹擾他人思維,做到全然隱形地步的陳詞。陳詞抬起頭看了眼牆角處的監控,議會大樓內外肯定少不了各種攝像頭,根本不存在盲區,但他和傅天河本來也沒打算躲過這些電子設備。隻需要暫時避開人防就行。精神力包圍在兩人周身,陳詞輕輕牽了下傅天河手指,alpha會意,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他們直接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繞到正在執勤的安保人員身後,翻越欄杆躲過安檢,輕而易舉地步入建築之中。有沙弗萊事先提供的圖紙,再用精神力探測各處布局,陳詞很容易就找到了有著眾多隱秘安排的會議室。這是頂層專為月亮雨準備的陷阱。負責和月亮雨初次會談的,正是喻永逸。對方明確說他們隻會有兩個人過來,要求頂層也不許派太多人見麵。果蔬運輸一事掀起了太大風浪,此前的政敵和仇人爽快地接過了這把月亮雨遞來的刀,恨不得宰了整個喻家,這兩天的喻永逸簡直焦頭爛額。他迫切需要把亂糟糟的一切都處理好,於是自告奮勇,從喬險峰手中接過了這一重擔。直覺告訴喻永逸,視頻中的紙袋人就是傅天河。這一點既是危險也是機遇,如果能夠處理得當,說不定所有的麻煩都會解決。喻永逸抬手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問身邊的助理:“發現有人來了嗎?”“還沒有。”喻永逸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耐心等待著。今天整個議會大樓的安保都處在最高水平,都開啟到了最高水平,保安的人數和以往相比增加了整整兩倍,每一扇門窗都有人看守,甚至就連房頂都守衛嚴密。喻永逸研究過月亮雨的作案手法,隻覺得他們應該是用了什麽不為人知的高科技或手段,才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畢竟無論走私商還是銀行家,家裏的安保力度都不可能弱。“也許他們不會來了。”助理小聲道。第170章 【更新+營養液14w加更】喻永逸沒說話,他又等了兩分鍾,轉身離開大廳,去往事先準備好的會議室,打算在那裏繼續等待。他眉頭皺著思考,如果月亮雨真和傅天河相關,需要如何處理。六年過去了,喻永逸再也沒有關注過這個兒子的行蹤,如今趕忙去查,也隻確定了傅天河在去過其他信標之後,最終留在了辰砂。至於傅天河最近四個月的行蹤,則完全調查不到。資料顯示,傅天河此前一直都在各種工廠裏打工,最後一份工作是辰砂13號信息處理區機修工。一個身懷殘疾,不具有精神力的工人,能夠做到如今月亮雨這種程度嗎?喻永逸不太相信,可視頻最後的那句話,實在讓他不得不多想。他推開會客室的門,正打算好好靜一靜紛亂的心緒,目光便陡然一滯。隻見奢華的黑色真皮沙發上,不知何時正坐著兩道人影。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頭套棕色的快餐店紙袋,紅色水筆繪製的猙獰笑臉和視頻中如出一轍,將頭臉盡數擋住。身形相對纖細的另一人帶著鴨舌帽,黑色口罩將他的臉龐遮得嚴嚴實實,明明隻是簡單地坐在那裏,卻散發出讓人無法忽略的貴氣。少年仿佛不曾注意到喻永逸推門進來,他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事先泡好的花茶,接著自顧自地端起茶杯與茶托,送到唇邊。口罩對應嘴部的位置被剪開了一條縫,保證能夠在不摘下口罩的情況下,喝到熱乎乎的茶。助理跟上來,一抬頭就看到兩位不速之客,嚇得整個人一抖。她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要悄無聲息地離開,將情況匯報上去,身後的門卻砰的聲自動關上了。於是助理在短短五秒內受到了第二次驚嚇。她非常確定剛才身邊除了喻永逸之外,並沒有別人,那麽門究竟是怎麽突然關上的?“坐。”喝茶的少年開口說話了,他嗓音清冷,聽起來年齡並不大,淡定地如同喻永逸和助理才是客人。喻永逸定了定心神,能一步步從不受寵的小兒子爬到如今喻家話事人的地位,他可不是頭腦簡單之人。喻永逸輕輕用手碰了還在驚詫中的助理,走向對麵空著的沙發。“想必兩位就是月亮雨的負責人吧。”喻永逸坐在沙發上,相對起正襟危坐,渾身緊繃的助理,他的姿勢放鬆,表情也控製得很好:“二位過來之前也沒打聲招呼,我沒想到會這麽快,招待不周,見笑了。”喻永逸話說的客氣,但顯然是在暗指陳詞和傅天河的潛入行為。“我以為喻先生既然調查過這麽久,應該已經對我們的行事方式非常了解了,看來你的準備工作還做得不夠。”陳詞淡淡道,“怎麽?想讓我們按照事先設好的步驟,赴這場鴻門宴?”對方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相當不客氣。讓喻永逸不得不相信,他們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的底牌,才能如此有恃無恐。少年是此前從未出現在調查報告中的陌生麵孔,而之前拍攝視頻的紙袋人,直到現在都一言不發。紙袋沒給眼睛開孔,所以他應該是完全看不見東西的。從兩人的坐姿和距離來看,他們表露出某種潛意識裏的親密,極有可能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已經結合過的ao嗎?“您說笑了。”喻永逸麵帶笑意,客氣道,“還不知道閣下要如何稱呼,方便告訴我嗎?”“我叫九月,至於他,我想你應該沒有理由認不出來吧?”陳詞話音落下,坐在他旁邊的傅天河便抬起手,將紙袋摘了下來。兩相對視。縱然早有預料,喻永逸仍抑製不住心中的震驚。六年未見,傅天河已經完全長成了大人。alpha麵色平靜,再也不像從前那樣,下意識地待在角落隱藏自己,他右眼處戴著白色眼罩,在布料下方,應該藏著一隻金色的義眼。旁邊的助理倒抽一口涼氣,立刻抬手把嘴捂住。她眼睛瞪大,緊盯著對麵那張和喻永逸有著七分相像的年輕麵容。此前她就聽說過喻永逸在外麵有過一個私生子,還曾經帶到家裏養過幾年,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出鏡拍攝了視頻的人,竟然是喻永逸的私生子!一瞬間助理腦子裏竄過無數念頭,喻永逸此前的焦頭爛額也都有了最合理不過的解釋,果蔬供應鏈的事件並非意外,喻家一開始就是月亮雨挑選好的目標!這是一場複仇!“好久不見。”傅天河淡淡道,“你應該還記得我是誰吧?”終於再度來到了喻永逸麵前,他卻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平靜,身邊坐著的少年給了他底氣,讓傅天河知道,這次自己並非孤身一人。“天河。”“你沒資格這麽叫我。”喻永逸深吸口氣,說到底他也隻和傅天河相處過兩年時間而已,加上自傅天河走後,就再也沒關注過,都有點快要忘了他是個什麽性格。如今的針鋒相對在喻永逸的預案中,他迅速調整好狀態,當然不會錯過傅天河眸中的冷峻神色。“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喻永逸麵色複雜,仿佛內心真正經受著煎熬,每一個政客,都是技藝精湛的演員,“這段時間你過得還好嗎?自從你走後,我——”“這種話說出來,你難道自己不覺得可笑嗎?”傅天河打斷了喻永逸,他實在不想看對方打親情牌,光是看到那張和他有七分相像的臉上,掛著故意做出的愧疚神色,傅天河胃裏就一陣翻湧,恨不得把昨天晚上的飯給嘔出來。麵對傅天河的毫不留情,喻永逸的表情連變都沒變一下。事實上在見麵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所有可能出現情況的預案,其中就包括了,如果月亮雨真和傅天河有關的情況。能一步步爬到如今這個地步,臉皮怎麽可能不厚,就算是被當眾指著鼻子痛罵,喻永逸都能麵不改色地挨過去。喻永逸歎了口氣,無奈道:“我知道你心存不滿,也確實是虧待了你太多。好吧,那就先談正事,等一切都解決了,如果你願意,可以回家裏一趟,小潔一直都很想你,你走之後,她傷心了好久。”小潔是喻永逸和喬麗娜的小女兒,如果說傅天河在喻家的兩年裏,真正感受到些許溫暖和快樂的話,就是年僅五六歲的女孩帶給他的。喻奕潔年紀太小,還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喬麗娜又完全把傅天河當做空氣人,並未灌輸給小女兒太多東西。喻奕潔就成了整個喻家唯一不摻任何心思,真誠對待傅天河的人。傅天河一言不發。喻永逸觀察著傅天河的表情,卻見alpha連唇角緊繃的弧度,都沒有絲毫變化。他仍冷得像一把歸鞘的劍,越淬煉越鋒利,喻永逸毫不懷疑當劍拔出之時,必將血光四濺,而劍柄,就握在他身邊那個少年手中。“這位是你的戀人吧?看起來你們已經完成標記了。”喻永逸將目標轉為陳詞,他笑了下,道:“不知道天河有沒有向你提過,我是他父親,如此說來,我們——”“你沒有和我套近乎的資格。”陳詞放下茶杯,陶瓷和杯墊相碰,發出輕聲脆響。“我來這裏是想和你商量正事,而不是聽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家長裏短,如果你真要把寶貴時間浪費在這個方麵上,實在叫人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會客室內陷入了一瞬間的寂靜。前天,月亮雨製造了第一起命案,視頻網站“曼陀羅”被揭露出來的幾個小時之前,執行隊接到報案。受害者是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導演,他慘死在紅燈區夜總會頂層的vip包房中,他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經受了物理閹割的全過程,卻因為氣管和聲帶被切開,無法發出任何呼喊,最終失血過多而亡。喻永逸不知道是這兩個人親自動的手,還是說他們有更為龐大的組織,但無論如何,能幹出這種血腥事的人,都絕對不會是什麽善茬。“好,我們就開始談正事吧。”喻永逸換了個坐姿,他雙手支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擺出一幅真摯的姿態。隻是陳詞感受到了正在蟄伏的精神力,喻永逸暗中關切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知道傅天河沒有精神力,便格外警惕陳詞。因為種種跡象都表明,月亮雨中存在著一個精神力水平極為強悍的成員。“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喻永逸,是三水執行廳的廳長,喬險峰公爵派我來同你們會麵,希望能夠得到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在對話開始之前,我想要知道你們的訴求是什麽。”“我們所有的想法都已經在那個視頻裏了,你應該看過不少遍吧。”傅天河淡淡道,他再也不是曾經那個老鼠般遊蕩在地下城,又寄人籬下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