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章與柳雪涵這一人一鬼,一個孤傲嚴肅,生人勿近。一個冷漠如冰,根本無法接近。這樣兩種性格的人會走到一起,也算是一個不的奇跡了。柳雪涵淡淡的瞅了阮秋章一眼,微微頭算是行禮後,便將目光落在農馬身上,不再移開。阮秋章沒有話,他靜靜打量了柳雪涵大半天,突然現,這個算是鄰居的百年女鬼身上的戾氣已經消失不見,一想,他明白了,離開了亂葬崗的“呐嘯穴”後,柳雪涵並不再是被作為吸納怨氣的媒介,她身上的戾氣,自然也就消失了。“道長,農公子如何了?”正當阮秋章沉思間,柳雪涵突然開口問道,聲音中雖是冷淡平靜,語句中卻透露著對農馬的關心。呆愣一下,阮秋章搖頭微歎:“目前還不知道他能否好的起來,得觀察幾天才能知曉狀況。”著,阮秋章頓了頓,問道:“柳姑娘,你留戀人世,百年孤寂,難道就沒打算過重新投胎做人?”阮秋章的問題讓柳雪涵微微一怔,這個問題,很少有人問過他,就連農馬也未曾問過,沉思了半天,她回答:“做人跟做鬼有何區別?都是有好有壞,很多時候,做人比做鬼還悲慘。”“話也有道理,但你存在了一百多年,心裏應該比誰都要清楚,鬼魂就跟妖物一樣,存在世間一定的時間後,天劫便會自然而降,要是不被打的煙飛煙滅,那你的修為就可大進,變得更厲害。不過,神州幾千年來,能抵抗天劫的鬼魂少之又少,按照你存在的時間,你的天劫也差不多該來了,難道你就不怕被打得煙飛煙滅?”阮秋章的沒有錯,這個問題,柳雪涵也確實想過,也曾想跟農馬談起,但農馬一直操心於張露的事,她不忍打擾,所以就一直隱瞞到現在。柳雪涵的天劫降臨,恐怕也就在幾年之內的事,不定,還會來的更早一些。不過,柳雪涵也是有苦不出,一方麵,她投胎的機會因常年吞食怨氣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消耗掉,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就沒有能力投胎,就是有恐怕閻羅王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另一方麵,她還舍不得離開農馬,就算明知無法與農馬真正結合,她還是放不下這段精神上的感情。沉默了好一陣,柳雪涵冷聲應道:“道長,人生在世,有的人求功名利祿,有的人求平安了此一生,有的人即使知道明天會死,也會珍惜眼前幸福。女子雖是一介鬼魂,但卻也正是最後的那種人,就算明天我會煙飛煙滅,我也不想拋棄這一刻幸福的時間,身已死,死而又何畏死,女子但求一刻幸福,不求一生永恒!”阮秋章聞言一怔,他總算明白農馬為何會對這個女鬼如此癡心了,如此豁然大悟之心,也難怪農馬會如此看重於她,“好,的好,好一句‘身已死,死而又何畏死’,柳姑娘,我阮秋章一生甚少佩服人,更是佩服一個女子,今日與你一談,你果然與眾不同,我阮秋章著實佩服。”“道長見笑了,女子不過是孤寂百年,覺得生死無別罷了,隻不過現在……”柳雪涵淡淡著,一眼回瞧靜靜熟睡著的農馬,原本毫無表情的蒼白臉龐上立刻浮現出一層難以察覺的動容。阮秋章眼睛尖銳,正好逮住柳雪涵這一刻微微的動容,他一想既明:“柳姑娘,不瞞你,直到一刻前,老道還真有抵觸你與馬在一起,不過聽你剛才一番話,直叫我心中豁然開朗,也罷,等這子醒過來,你就隨心而欲吧,我老道不讚同你們這段感情,但也不會在阻礙你們,你既然追求一刻幸福,那就大膽的追吧,別留下任何的遺憾。”“謝道長成全!”柳雪涵淡淡一聲謝,便靜靜坐在農馬身邊,不再移開眼光。實際上,柳雪涵心裏很清楚,阮秋章會如此放縱,除了多少有一些看開外,更多是指她無法渡過天劫,即已知曉她停留世間的時間不多,那也就沒有計較的必要了。想到這,她心裏不由又覺得有些酸楚,若是可能,她也想一生永恒,可惜這隻不過是一種做夢般的奢求。一夜無語,柳雪涵守著農馬直到天亮,這才起身回到靈牌之中。因為有三個丫頭照料,阮秋章白天一聲鬆,有時他會陪著張露自言自語,的多是些陳年往事,有時他則會跟農馬話,些當年師徒趕屍的往事。就這樣,阮秋章五年後再與兩個弟子相聚,在平靜的渡過六天後,農馬開始有反應了。農馬開始出現的反應其實把阮秋章和三個丫頭嚇得不輕,因為農馬從六天開始,身體上那些尚未愈合的傷口就不斷流出膿臭無比的血水,趕屍多年的阮秋章一看就知道,這是屍血水,是隻有屍體才會流出的液體。嚇得臉色蒼白的他急忙把了你們一下脈,現你們脈搏還在,他這才有放心,看樣子,農馬的改變終於開始了。到了二天,農馬的情況更加惡化,不但身體不斷冒出濃濃血水,就連七竅也開始流出濃黑血液,且流出的血液,臭不可聞,就跟死魚一樣。沒辦法,為了能給張露一個幹淨的環境,阮秋章隻好和三個丫頭把農馬抬到木屋外,另外搭了一個棚子照看他。到了三天,農馬終於不再流出血水,不過,他的皮膚開始出現裂痕,並且不斷剝落,情況一不可收拾。到了四天,農馬的情況實在糟的不能再糟,因為皮膚盡數脫落,他現在可謂是一個血淋淋的怪物。這種怪異的情況連阮秋章也不知所措,趕了一輩子的屍,再恐怖的事情他也見過,但他卻還是一次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會自我掉皮,知道徹底變成一個血淋淋的人為止。為了防止昆蟲野獸因聞到血腥之味尋來,阮秋章和三個丫頭便日夜輪流燒著艾草,並且時時刻刻守在農馬身邊,半步也不敢離開。脫皮的情況一直維持了兩天,兩天後,農馬身上開始長出一層細膩的新皮,令人驚奇的是,這層新皮成長度快的驚人,不到一天,他的身體便完全披上了被這層新皮。南宮雪每次跟餘萱交替照看時,總會看著農馬片刻,然後自語自語道:“農師叔已經不是人了!”到了十天,農馬的皮膚依然完全恢複如初,脈搏也開始趨向平穩,加上之前的六天,時間已經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半個多月,離道屍找上門來的時間,隻有短短的十天了。眼見日子一天天臨近,阮秋章是幹著著急卻又無可奈何,農馬不醒過來,一切行動也就無從進行了。這一天,阮秋章正在昏睡著,為了農馬,這些天可把他累壞了,雖有三個丫頭幫忙輪流照看著,不過農馬的狀況總會突然生,加上心裏擔心,他這些天根本就沒睡過一天好覺。這不,南宮雪剛剛跟他交替,雖然他困的兩眼睜不開,卻怎麽也睡不著,一直磨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才昏沉沉睡下,然而就在他剛睡下時,一時驚叫卻又把他驚醒過來。“啊……”屋外傳來的,是南宮雪的驚叫聲,這丫頭嗓子大,加上半夜三更,這一聲驚叫就有如晴天霹靂一般,立刻將眾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等眾人奔出去一看,一愣之下不由大聲喜呼,隻見一個**著上半身的男子直挺挺站在跌坐在地的南宮雪身前,兩眼精光畢露,臉上似笑非笑,一股無法言語氣勢正從這男子身上澎湃的散著。這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昏睡了十幾天的農馬!“農師叔!”“馬!”眾人各自喜呼一聲後,便急急奔向農馬,沉睡了十幾天的農馬,終於醒來了!越接近農馬,眾人便越能清晰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壓力正從農馬身上散著,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阮秋章更覺驚奇,農馬現在帶給他的感覺,竟跟當日麵對道屍的時候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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