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十分鍾前。隨著司陵念出來口訣,引魂鈴猛地一震,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司陵總覺得自己頭很疼。在看到死狀潦草卻詳細的小鬼們往他們麵前一聚後,他的頭更加疼了,拚命往祁烈身後躲。好像剛剛氣場全開牛逼哄哄念口訣的人不是他一樣。好像還真不是他,司陵揪著祁烈的衣角這麽想。雖然有點魔幻,但是剛剛那種感覺就像是……呃,被某種力量操控了,或者被某個人附體了總之那種話絕不是他司陵本人能說出來的,更像是他知道該這麽說所以才這麽說,或者意識中有人告訴他要這麽說。祁烈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角。司陵鬆了一點兒,但沒完全鬆。司陵:“求您了,我確實有點害怕。”祁烈:“怕鬼?”司陵:“第一次見,怕的。”祁烈:“那你覺得我是什麽?”司陵:“……”我草!司陵飛速鬆開了手,甚至不動聲色地往後退開了兩步。一眾為非作歹的鬼集合完畢,距離半小時時間隻剩下半分鍾,雖然引魂鈴成功響了,司陵還是一腦門的汗也不見暈迷的遊客們醒過來啊?這怎麽辦!他正急得團團轉,祁烈卻淡定地手一揮,天上的結界顏色迅速變淡,馬上就要消失了。這要是消失了門口檢票的遊客不就能看見裏麵暈倒了一片的人?司陵心裏一急,再次拽上祁烈的衣角。沒想到用力過猛,差點把他寬鬆的運動上衣拽到肩膀,引得狐狸不耐煩地拍了拍尾巴,差點拍到司陵腦袋上。司陵:“……對不起,手滑了。”他話音剛落,祁烈結了一個複雜的手印,直直打向空中,那馬上要消失的結界乍然亮起一道明黃色的光,四散落在浮鬱山。司陵眼睜睜看著通天梯上的人都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雖然還沒恢複意識,但是連滾出去的雨傘都自動回到了各自主人手裏。司陵深深陷入“我靠好”的震撼中,忘記自己還一直拽著祁烈的衣角。直到接受到一道冷淡的目光,司陵眼觀鼻鼻觀心,再次默默放開了手。48.之後就是景區恢複正常秩序,祁烈拎著一眾小鬼,司陵遠遠跟在後麵一起回到了司陵家的院子裏,也就是現在的場景。其實司陵覺得很奇怪,自己剛剛那番話說出來,很顯然表明自己已經能看見鬼了,他猴急著想要自己趕緊開天眼繼任天師的老爸不應該直接撲過來哭著喊“上天有眼啊我天師一脈不至於斷在我手裏啊”之類的話嗎?結果老爸隻是看了自己一眼,什麽其他的都沒有說。甚至現場還有一種把審訊的任務交給自己的趨勢,為什麽啊!他隻是覺得麵對這種剛死的又很有個性的鬼,如果想收服他可以暴力執法,但想從他嘴裏問出東西,不能沿用老爸的暴力執法。但他真的不想審問鬼啊!他今晚一定會做噩夢的!“我都已經死了,在意意活著的人做什麽?”那男鬼突然開口。“你父母呢?你的愛人,甚至孩子,他們總有人活著吧?如果今天是他們在浮鬱山上,為已經去世的你祈福,又當如何?”司陵說。“她死了,她昨天剛死,我要是不找她,她一個人會害怕的!我這麽做有什麽錯!!!”男鬼突然抬高聲音,直直看著司陵。司陵猛地咽了口口水,抬手撫了撫胸口。我靠,被鬼吼的感覺好他媽恐怖啊!!落回這熟悉的因為榜單而開始日更的生活……第9章 49-5349.男鬼是前年十月份割腕自殺身亡,至今不到兩年。他跟愛人從大學相戀,男鬼因為家境不好而對貧困人口格外關注,夢想能當一個山村支教的老師。愛人也很支持他,告訴他不要管收入多少,我不在乎錢,你有這麽善良的心和品質我很滿足。支教收入微薄,男鬼大多數收入還捐贈給了沒錢買課本的孩子,好在女生真的從沒有嫌棄過他的收入,日子過得倒也幸福。前年兩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但男鬼生前家裏條件不好,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隻有身體同樣不好的母親。母親供養他長大、讀書到大學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更不可能給他置辦彩禮,買房子,買車子。而女生家裏卻是做生意的,父母也一直強調門當戶對。正因為此,男鬼從未主動提起結婚這件事,也一直刻意避開談論到父母,更從沒有去過女生的家裏。他當然想結婚,自己的那一點收入他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幾年時間卻也隻能攢下來四萬塊錢。區區四萬塊錢。女生瞞不住談戀愛的事情,她的父母最終還是知道了她跟男鬼交往這件事,在得知男鬼的家境跟工作狀況之後勒令兩人立刻分手。女生當然不從,最後竟然鬧到了以死相逼的程度。女生的父母聯係到男鬼,希望他跟自己的女兒分手。“你知道她為什麽不求你的錢財,不在乎你的工作嗎?因為她有我們,她隨便一件睡衣就是四位數,睡前用的香薰也是四位數,因為怕傷害你的自尊心,她從來沒跟你說過吧?你真的希望她為了你放棄我們,或者說你覺得自己值得嗎?”“我了解我的女兒,她很愛你,也不會嫌棄你窮,她是個善良的姑娘。但你呢?你如果也愛她,願意看她跟你過你那樣的生活嗎?”“你不用情緒這麽激動,我從來沒有說過錢是萬能的,但是你還太年輕了,以為‘愛’是無敵的。真的無敵嗎?小夥子。”50.“所以……你用那四萬塊錢給自己買了一身名牌,從頭到腳,然後割腕自殺了?呃雖然‘愛’可能不是無敵的,但是出了什麽問題都應該兩個人一起解決,你想沒想過你這麽輕易自殺,她怎麽辦啊。”司陵問他。“不止因為這件事。”男鬼的聲音像一個老舊的鑼,每敲一下都奏響一段灰暗破敗的往事。男鬼不得不承認,女生父母這通電話完全戳中了他的自尊心,讓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她跟著我真的會過上好的生活嗎?如果我們結婚了,沒有上千塊的睡衣跟香薰,她真的還會快樂嗎?我為什麽想要來支教呢,到底是因為如她所說的善良,還是還是我隻是想把自己放在道德的高點上,為自己打造些閃閃發光的優點,這樣別人就看不見我是個不求上進的窮鬼,是個甚至不敢見她父母的膽小鬼;不是因為我的善良,是因為我的自私和卑劣。女生父母的電話像一根引線,猛地點燃了男鬼的生活,變故接二連三發生。第二天班裏一個女生沒有來“m”“''f”“x”“y”%攉木各沃艸次上課,上個月女生曾與他說過家裏沒有錢,爸爸不讓上學了,男鬼給了她二百塊錢,讓她繼續來上課。女生的爸爸前幾天還打電話來感謝他,說一定會讓女兒好好上學。男鬼趁著中午午休時間趕到了女生家裏,看見女生正用力捧著一盆豬食站在豬圈裏,她那麽小的身體,豬食盆快要比她的人都大了。女生轉頭看見男鬼瞬間紅了眼眶,哭著說:“老師,爸爸用錢買了小豬仔,我沒有錢上學了,對不起,對不起老師。”當晚,男鬼坐大巴車去了城裏,為自己買了一身名牌,住進一晚五百塊的高級酒店,割腕自殺。51.半天都沒有人說話,司陵深深吸了口氣,沒有繼續他的審問。而是司陵的姐姐接了話:“你說她昨天去世了……”“她父母知道我自殺了,騙她說給我了一筆錢讓我跟她分手,我拿了錢離開了,她一開始不信,但怎麽也聯係不上我,加上父母在旁勸說,編造我為了錢離開她的說辭。”“其實兩年時間足夠她走出來了,這兩年我經常去看她,遲遲不願意去投胎,看著她在父母介紹下認識了門當戶對的新男友,過得開心幸福,我也算了卻殘願,本想再陪她到昨天訂婚,今天我就去投胎。”“然後呢?”姐姐追問。“她給大學我們共同的好友發了請柬,卻被狠狠罵為負心人,說我才死了不到兩年,她轉眼就可以跟別人結婚……”男鬼說到這裏情緒稍微有些激動,“所以我必須要找到她,她現在肯定很自責也很害怕,我必須找到她。”“是誰跟你說引魂鈴可以找到她的?”祁烈這時候冷聲問。在場幾人都陷入男鬼和女生的故事裏無法自拔,姐姐都已經抹眼淚了,司陵也不忍心再問其他的話,好像隻剩下祁烈一個人……一個鬼還在關心這件事情的重點引魂鈴。司陵撇嘴,小聲跟姐姐說:“好冷血。”姐姐點頭:“好冷酷。”司陵:“不愧是鬼。”姐姐:“不是人能問出來的。”老爸偏頭看他倆:“尊上能聽見。”姐弟倆看著祁烈的後腦勺,默默伸手做了一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52.“是個戴黑色帽兜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人是鬼。他給了我這個鈴鐺,說搖響就可以找到所念之人。“她說過等我們結婚之後要來浮鬱山求菩薩保佑我們姻緣美滿,所以我一直在浮鬱山附近等她。那男人就找上我了,讓我盡快做這件事,浮鬱山鎮壓著百鬼之王,最近快要出世,那百鬼之王是殘殺同類的暴君。”男鬼回答。司陵忍不住拉開了嘴上的拉鏈:“你看這天兒聊的。”姐姐也忍不住跟著點頭:“天堂有路你不走。”司陵:“地獄無門你非闖進來。”祁烈顯然也頓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男鬼的話還是司陵姐弟的話,司陵雖然站在他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總覺得他是笑了一下:“你不認得我。”男鬼生前應該不是如此冷淡的性格,可能死得萬念俱灰,現在整個鬼都有點冷漠,他抬眼看看祁烈:“不認識。”祁烈也不說自己的身份,反而蹲在了男鬼麵前。司陵:“完了,手撕倒黴鬼。”姐姐:“這畫麵對你來說是不是有點太超前了。”司陵:“就當是一場夢,我先睡一下。”祁烈右手伸出去,輕輕碰到男鬼額頭:“別抵抗我的力量。”下一刻司陵眼前一黑,他嚇了一跳,趕緊抓住身旁姐姐的胳膊:“我草!姐!救命,開天眼的副作用出來了,我好像瞎了。”姐姐沉穩地拍了拍他手腕:“別慌,是祁烈尊上的通感,他應該是想看男鬼的回憶。”司陵鬆了口氣:“嚇死我了,希望下次尊上打個招呼,我怕黑。”老爸忍無可忍:“你們倆少說幾句話!”53.紅月高懸,浮鬱山在紅光籠罩下鬼氣森森。三月份樹影已經茂盛婆娑,一陣風過來發出“唰唰”聲響。司陵反應過來眼前的畫麵已經是男鬼昨晚的記憶,紅月,鈴聲。男鬼的記憶跟司陵消失的記憶重合上,果然他跟祁烈之前見過,原來就是昨晚的事情。突然間引魂鈴的聲音在山林外響徹,男鬼不知引魂鈴為何物,隻感覺到一陣眩暈,眼前的畫麵開始變化,而男鬼好像毫無自知一樣往鈴聲所在之地飄去是浮鬱山景區外的一處小峰。這裏荒草遍野,竟還有幾處無名孤墳。不對,浮鬱山絕不可能有這種地方,司陵對浮鬱山的主峰副峰等了如指掌,從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但從男鬼的記憶中來看他根本沒有離開過浮鬱山。樹下站著一個戴黑色兜帽的男人,完全看不見他的臉。男人身高出乎意料的矮,約摸隻有一米六左右。他說話的聲音像個破損的音箱,第一反應就是他聲帶肯定受損過,但也正因為此無從判斷他真正的年齡。男人同男鬼的交談如男鬼所說無二,最後引魂鈴被交到男鬼手裏。記憶卻沒有到這裏停止。引魂鈴交到男鬼手裏後男鬼便離去了,但司陵清楚地聽見身後那兜帽男人發出聲詭譎笑聲,然後說了四個字。“司陵浮鬱……”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