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凜小時候的執念,不曾隨著歲月而減淡,他的願望越來越強烈。


    他堅信,某一天,守護者的雙眼會變得清明,會和他討論著趣事,訴說著傷心事。守護者絕不是思想的戰鬥工具。


    然而世事難料,當月凜終於為守月恢複意識,月凜得到的和自己心心念念的結果完全不一樣。


    事到如今,月凜不曾後悔,再給他一次選擇,他仍然會替守月恢複意識,守月理應獲得屬於他的自由。


    屋內,柔和的白光團團的籠罩住了月凜。這一刻,無論是月凜的肉身還是他的魂魄都進入了沉睡,月凜的掙紮停止了。


    守月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鬆開手。月凜的狀況已經趨於穩定,魂魄和肉身的契合不再是問題。


    到此,守月要做的都已結束,但他沒有立刻離開。


    守月坐在一旁,凝視著睡夢中的月凜。


    他還記得,自己剛剛恢複了微弱的一縷意識時,他看到了一名青年。青年長得很好看,衝著他直笑,盡管對方身上帶著讓守月深感厭惡的月之精華,不過,見到這個人,守月的內心莫名的平靜了幾分。


    守月遲疑許久,他費力地張了張嘴,問道:“你是誰?我又是誰?”


    青年的表情明顯一怔,隨之而來的是狂喜:“你是守月,而我叫做月凜。太好了,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守月,你再和我多說幾句話好不好?”


    你是守月,而我叫做月凜。


    青年的喜悅仿佛還停留在上一刻,眨眼卻已經時過境遷。


    守月看了看沉睡的月凜,他起身走出了房間。月凜會沉睡一段時間,用來適應新的狀態,等到月凜醒來時,一切已回歸正常。


    而守月自己,他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他得盡快恢複到實力頂峰,向月族複仇,他要讓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


    此外,他也得回一趟魔界,他要告訴曾經歡呼著他終於死了的那些家夥,他又回來了。


    月凜沉睡的日子裏,蒲小丁的生活仍然是照來照去。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大家對金色鏡子的興致漸漸減退。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僅有蒲小丁可以看見異樣,其餘人看不見,無疑是極大的遺憾。


    很快,村民們的注意力轉向了別的方向。比如,湖泊裏的人族小山,再比如,為無封和瀾洛籌備出行的物品。


    村民們不清楚無封他們此行去哪兒,可在他們心裏,出村曆練充滿了凶險。無封與這些小妖怪相處了那麽久,他明白他們的好意,他沒有拒絕大家送來的食物衣服。


    當大飄再一次進入人族小山玩耍的時候,他驚奇地發現,小世界的人族數量陡增,漸漸的有了繁榮的景象。


    此時的小世界,盡管還比不上大飄他們見到的人族皇城,卻也發展壯大到一定程度,速度十分驚人。


    蒲小丁得知人族小山的變化後,為避免發生意外,他辛辛苦苦的拿著鏡子在小世界內跑來跑去。


    小世界的人族數量增加不是問題,問題在於這些人裏有沒有傀儡。盡管蒲小丁覺得不太可能,但仍然有必要都照一照。蒲小丁不全部照一遍,他的心裏不踏實,傀儡一族如此難纏,萬一人族小山藏有傀儡,後果就嚴重了。


    然而,一個接著一個照妥妥的體力活,蒲小丁不知要照到猴年馬月。


    他又一次走出人族小山時,他下意識地瞅了瞅湖水,冷不丁開口說道:“許願井,你能幫我實現願望嗎?讓這麵鏡子一次多照幾個人,最好是能夠一次照一大片的區域。”


    蒲小丁話音剛落,湖泊竟是瞬息間金光閃動,正是實現願望的征兆。蒲小丁驚訝萬分,他正在考慮是不是自己的願望實現了,湖水的金光猛地湧出了鏡子。


    湖水的變化告訴了蒲小丁準確的答案。


    金色鏡子霎時飛到半空,滴溜溜的旋轉起來。


    鏡子越轉越快,仿佛一道金色的殘影。下一刻,數不清的金光以鏡子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急速蔓延,頓時籠罩住了方圓的區域。


    村民們吃驚地抬頭望向天空,這些光芒沒有危險的氣息,它們如暖陽一般,說不出的舒服。


    同一時刻,郎冬緊張地瞄了一眼窗外,他不止一次的慶幸自己不再是追蹤傀儡,否則稍不留神,他的小命就沒了。瀾洛望著天空,同樣是若有所思。


    郎冬他們承受了灼燒的痛楚,徹底與傀儡脫離關係,他們無需懼怕這些光芒。不過,另外某些人的運氣就沒有那麽好了,比如關在地底密室的那位傀儡之子。


    本來,言策還在思考如何應對阿九,這個家夥簡直太難對付,言策再想不到解決之法,他真的就隻剩被鏡子照的這條路。


    當金色光芒突兀顯現,瞬息間覆蓋方圓時,言策臉色驟變。他要呼救,可偏偏他身邊一個人都沒,隻有那些捆得他動彈不得的金色鎖鏈,以及重重疊疊的困陣。


    哪怕言策位於地底,他仍然避不了金光的影響。


    言策有保命手段,可也經不起在金烏一族的手上反複折騰。


    他口中飛快地念著口訣,一道深紅的光芒當即覆蓋全身,紅光與金光碰撞在一起,呲呲作響。


    言策一口血噴出,他臉色慘白,氣息暴跌,他對阿九的做法又氣又怒。他不相信這是出自蒲小丁的意識,蒲小丁肯定是按照阿九的計劃行事。


    他在王城見過不少龍族,沒誰像九霄這般霸道,不給任何提示說動手就動手。原本言策以為自己爭取到一些康複的時間,豈料,現在傷得更重了。


    他大力地晃動鎖鏈,高聲喊道:“別照了!我要見九霄,我有事要說!”


    另一邊,完全不懂言策內心想法的蒲小丁,他緊盯著停止轉動的鏡子。這會兒,鏡子的一麵正對蒲小丁,是有個頭稍大的金烏花紋的那一麵。


    大金烏的翅膀輕輕一扇,鏡中立刻顯現出方圓內的所有情況。大量的小光點裏,有一個紅豔似血的小點格外醒目,那是正在呼救的言策。


    作者有話要說:  蒲小丁:開心,鏡子另一麵功能開啟~


    某伴侶:辛苦了


    第133章 他猜對了


    蒲小丁沒能研究多久金色鏡子的變化, 他見到了阿九。


    阿九此次是為了言策的呼救而來, 換做平時,阿九不會限製蒲小丁玩鏡子, 他也不關心傀儡之子的死活,隻不過,既然言策如此迫切的開口,阿九隱隱感到對方的退讓。


    此前,阿九也曾考慮, 怎麽讓言策老老實實地多說幾句真話。他相信要撬開言策的嘴,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因此,阿九的想法是,盡量試一試,實在不行就算了。


    傀儡之子不多, 但是也不少,他們沒必要和言策死磕。


    這次鏡子突如其來的異變,傷到了言策,也令言策多了幾分心急。言策不懼怕受傷, 但他也不得不擔心, 萬一他傷得太狠,毀了根基, 對他往後的安排會造成極其不利的影響。


    兩者相比,言策果斷地選擇了妥協,暫時的妥協。


    蒲小丁把鏡子遞向阿九,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鏡子另一麵的作用:“阿九, 我向許願井許願了,許願井幫了我。”


    在蒲小丁心中,許願井的神秘愈發深不可測。


    聞言,阿九無奈地點了點頭。這口井的確有進步,這次沒有坑妖,坑的是傀儡之子。那麽,阿九絕對不介意許願井再多坑幾次。


    阿九的視線掃過鏡子表麵,與之前的情況不同。這一次,阿九也能看見鏡麵浮現的那些小光點,它們對應了方圓內的全部生靈。


    他琢磨著,自己之所以能看見,興許與許願井出手有關,具體的關聯不是此刻要考慮的問題。


    阿九對蒲小丁說道:“你先收起鏡子,我們去一趟地底密室。”


    難得言策肯服軟,哪怕是受到了金光的威脅,不過,這意味著,言策會比之前安分一點兒。即使如此,阿九依舊不會放鬆對言策的警惕,言策敢要亂來,他就放棄從對方口中打聽傀儡一族的消息,直接讓言策感受一下焚燒的滋味。


    郎冬和瀾洛被鏡子照到時,盡管他們已經移出傀儡石,表麵看來不再屬於傀儡,他們依然被灼燒得痛苦不堪。


    言策的傀儡花紋雖斷裂了小部分,他仍是貨真價實的傀儡之子,被金烏一族克製。


    他僅僅是身處金光籠罩的範圍,他就折騰得夠嗆,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配合。倘若言策被鏡子直接正麵一照,湮滅前的感受必定刻骨銘心。想來,言策是不願嚐試照鏡子的真切感受的。


    蒲小丁揣著鏡子,見到了激動奔上前的大飄:“爹爹,鏡子給我玩好不好?”


    可惜,這次大飄沒能得到玩鏡子的好待遇,鏡子要用於一會兒見麵時震懾言策。同時,大飄也被禁止跟隨蒲小丁和阿九前往守月的住處。


    鏡子是威脅言策的關鍵,而在蒲小丁心裏,大飄的安危遠比鏡子重要。地底密室關有言策,大飄不能接近那位危險的傀儡之子。


    不得以,可憐巴巴的大飄唯有向著爹爹和父親揮了揮小嫩葉,焦急地等待他們的歸來。蒲小丁答應了大飄,等他回來,鏡子就給大飄玩。


    蒲小丁他們進入地底密室時,守月已經在那兒查看言策的傷勢,他對蒲小丁他們說道:“他的狀況很糟糕。”


    其實,哪怕守月不說,蒲小丁和阿九也能發覺,言策的生命氣息降低了一大截。由此可見,對於鏡子的說法,在密切關乎言策的生命時,言策沒說假話,金色鏡子他不能照。


    隻不過,言策再虛弱,守月仍然不會解開附近的困陣,言策必須留在這兒。


    言策抬眼瞅了瞅蒲小丁,倍感無奈。那麵鏡子在蒲小丁那兒,金烏一族的血脈才能最大限度的爆發鏡子的威力,令鏡子的威脅到達恐怖的境地。


    這使得言策無處可避。


    此刻,言策雖退了小步,他依舊不打算放棄切身利益:“我告訴你們傀儡一族的重要秘密,但,你們之中的一人,必要和我簽訂契約,保障我的生命安全。”


    他話音剛落,阿九態度強硬的拒絕:“不行!”


    任何人,任何契約都不行。


    契約的漏洞相當可怕,隱患極大。


    假如言策給出的消息足夠交換他的命,阿九可以考慮把言策丟在遠離村子的地方。至於簽訂契約,絕對不可能。


    言策堅持道:“事關傀儡一族的機密,實力達到了一定程度的傀儡之子才有資格知曉,身份的限製非常大。如果我告訴你們,我自身也將遭受傀儡之力的反噬,對我有傷害。”


    反噬無疑會導致言策更加虛弱,然而,言策認為再是虛弱也比在金光裏消亡好一點兒。


    言策道出實情的前提,建立在自己生命得到保障的情況下,他的退步自然是為了保全自己。


    他從來不曾忽略,阿九對他的殺意,對方要殺他的念頭沒有改變。


    阿九思索片瞬,他不知道怎樣的秘密會有反噬,他也不知道反噬的後果有沒有言策說得那麽嚴重,但無論如此,他不會同意對方的條件:“簽訂契約不行。你可以換要求,換一個我接受的要求。”


    聞言,言策默默地盯著阿九,這個人太難纏。更何況,他怎麽知道哪些要求符合阿九的底線,萬一,他提出的所有條件,對方全都不同意該怎麽辦。


    就在這時,蒲小丁懷裏的鏡子忽然動了動,一道金光猛地撲向言策。


    言策頓時臉色大變,如臨大敵。他曾在王城聽過關於九霄的事,他確定自己沒聽過九霄這麽不講理。他還沒來得及說別的要求,對方居然又一次提示都不給就直接動手。


    難不成阿九認定他的要求都很過分?真正過分的明明是九霄自己好不好。


    一時間,言策臉色鐵青。


    這麽多年,他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傀儡之子,冷眼看著他人的生死,他忘了自己也曾被人冷眼漠視,他忘了自己有一天也會淪為階下囚,如此可憐又可悲。


    言策正要不顧一切地抵抗這道金光,但金光比言策動作更快的落下了他的身上。金光在言策身上印上了一道金色記號,隨即消失不見。


    沒有疼痛,沒有灼燒,沒有絲毫的不舒服,仿若幻覺。


    當然,假如蒲小丁不說話的話。


    蒲小丁好奇地打量著言策:“居然還能這樣。”


    他剛才僅是想了想,如果許願井可以幫他在言策身上打個記號該有多好。言策不傷害大家,他就平安無事,一旦他動了歪念頭,這些小光團會眨眼在他體內爆發。


    原本,蒲小丁也是這麽一想,畢竟這事的難度太大。傀儡懼怕小光團,在言策身上留下記號之前,估計言策已經先被燒死了。


    出乎蒲小丁意料的是,這事竟然成功了。


    當阿九的目光轉向蒲小丁的時候,蒲小丁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暗自許願告訴了阿九。


    蒲小丁心情大好,感慨許願井越來越厲害,實現願望越來越快,阿九和守月則是看向言策,他們眼裏閃過了一絲同情。


    言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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