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的樣子,寧妃知道,她的心裏同樣從未真正放下過樓樾,不免為他們欣慰一笑。


    然而下一刻想到不久後的太子授印大典,寧妃卻是煩憂起來,沉聲道:“下月初六就是太子的授印大典了。隻要大典一成,太子就是真正的儲君、下一任的新帝,如此,那毒婦徹底沒了憂慮,可以隻手遮天了……而我們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想到阿娘,再想到剛剛遇難的安王妃,雖然還不確定是樓皇後做下的,但蘇流螢直覺卻是告訴她,安王妃之死樓皇後一定脫不了幹係。


    所以,她如何願意看到樓皇後再得勢?!


    眸光暗下去,她冷聲道:“惟今之計,隻有想辦法阻止太子的授印大典順利進行,如此,才能有機會再扳倒皇後。”


    寧妃眸光也暗了下來,嘆息道:“可此事太難,那毒婦將太子的大業看做生命一樣珍視,這樣的時刻她防備得一絲不漏,很難找到破解之法……”


    “既然不能從太子的大典上找機會,隻有在樓皇後身上找機會了。”


    看著寧妃不解的目光,蘇流螢沉聲又道:“太子與皇後本就是一體的,或者說,太子與整個樓家就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不能在太子身上找缺口,隻能從樓家或是樓皇後身上找突破口——而最直接簡單的,就是從樓家身上下手。”


    聞言,寧妃眸光一亮——


    樓譽為官幾十年,要尋他的錯處卻是比對付樓皇後輕鬆許多。


    所以,蘇流螢此法卻是可行。


    但一想到將樓家牽扯進來,勢必就要牽扯到樓樾,寧妃不免遲疑的看著一臉清冷的蘇流螢,道:“若是牽扯到樓家,樓樾怎麽辦?”


    寧妃不知道樓樾的真正身份所以擔心樓樾會受到牽連。可蘇流螢正是因為要幫樓樾打贏與樓家的惡戰才要這樣做的——


    隻有下手對付樓家,才能分散樓譽的精力,讓他焦頭爛額,不能再一門心思的對付樓樾。


    如此一來,樓樾的危險減少,勝算自然就大了。


    但樓樾身世之事,蘇流螢現在還不能告訴給寧妃,所以,麵上她隻能跟寧妃說,樓樾有軍功傍身,就算樓家出事,他雖會受到牽連,但不至於送命。到時再請寧妃出麵盡力保他……


    與蘇流螢交談一番,寧妃煩悶的心思豁然明朗許多。


    道別時,蘇流螢對寧妃道:“我與娘娘兵分兩路,娘娘在宮裏盯緊樓皇後與東宮。而我則在宮外搜尋樓譽的罪證。”


    寧妃點頭應下,吩咐她小心行事,起駕回宮去了。


    送走寧妃,蘇流螢心事重重,但眼下她卻是要先回驛館,以免韓鈺為自己擔心。


    然後還沒走出兩步,蘇詩語卻是從後麵追了上來。


    她手上纏著紗布,麵容痛苦陰沉,身後下人抬著擔架,上麵躺著已醒過來,正痛苦呻吟著的杏雨。


    杏雨是蘇府的家生丫頭,從小就跟在蘇詩語身邊伺候,與蘇詩語關係親厚,亦仆亦友。


    所以如今看著她麵目全非,麵容如鬼的可怖樣子,蘇詩語心如刀絞——


    明明這樣的形容應該出現在蘇流螢的臉上,為什麽最後卻是杏雨遭了這生不如死的大罪?!


    越想,她越是憤恨,越步攔在了蘇流螢麵前,指著擔架上麵容如鬼的杏雨痛心道:“賤人,看看你做下的好事。她如今這個樣子,全是你害的……”


    蘇流螢停下步子,眸光冰涼的從杏雨身上落在了一臉痛苦猙獰的蘇詩語臉上,冷冷道:“綠礬油是她帶進牢房的。所以,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的報應。”


    蘇詩語將手背上被綠礬油蝕出的醜陋傷疤藏在衣袖下,就像她那顆骯髒不堪的心,無法見人。


    心裏的恨意翻湧著,蘇詩語咬牙恨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不會放過你的。”


    麵對蘇詩語的恐嚇,蘇流螢緩緩一笑,冷冷道:“老天終是有眼的,你活該被休,而你的惡婢更是活該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


    “你不放過我,我更不會放過你。蘇詩語,好好記著我在牢房裏說過的話吧,隻要我還活著,我不會忘記你們今日的殘忍,我更不會放過你——我與你,還是你們蘇家之間的帳卻是應該好好的、一筆一筆的算一算了!”


    當一切親情友情化成仇恨,蘇流螢再也不會心慈手軟……


    ☆、第115章 廬山真容


    回到驛館,剛進院子,就見到韓鈺正送蕭墨從屋子裏出來。


    見到她回來,韓鈺微微一怔,下一刻臉上卻是露出欣慰的笑意來。


    蕭墨麵容一鬆,回頭對韓鈺道:“看來不需要本******這個忙了。人回來了!”


    韓鈺溫和道:“還是要謝謝太子爺的相助。”


    聽到他們的話,蘇流螢心裏已是明白,是韓鈺擔心自己,請求蕭墨出麵救自己。


    心裏一暖,她上前對蕭墨盈盈拜下,感激道:“謝謝蕭太子!”


    蕭墨眸光淡淡的從她身上掃過,見她完好回來,心裏一鬆,淡然道:“回來就好,你家公子卻是很擔心你。”


    送走蕭墨,韓鈺看著消瘦下來的蘇流螢,揪了幾天的心終於放下,溫暖笑道:“先去洗漱休息一下,中午我讓阿奴加菜。”


    蘇流螢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心裏一片苦澀,顧不上休息,上前擔心道:“公子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眸光劃過晦澀,韓鈺心裏苦澀,麵上卻是淡淡笑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說話間,阿奴與長風也趕了過來。長風性子老實敦厚,心時高興也隻是站在一邊裂嘴笑笑。性格活潑的阿奴則是歡喜的圍著蘇流螢問長問短,高興不已。又急忙拿來柚子葉水給她泡澡,讓她去去晦氣。


    阿奴將蘇流螢拉走後,韓鈺眸光默默的暗了下去,低聲對長風道:“可有找到大夫?”


    長風不忍的看著一臉黯然的韓鈺,不由開口勸道:“之前在北鮮,主子不是放棄了麽?怎麽突然又……”


    垂眸看著失去知覺的雙腿,韓鈺眸光一片灰暗,心裏更是痛苦難言——


    之前在北鮮,在得知雙腿不能再站立行走時,他雖然傷心難過,卻從沒像現在這般痛苦絕望。


    蘇流螢被關進牢房這幾日,韓鈺自責愧疚痛苦。他想,若是自己像個正常人那般能站起身子,那****就可以輕鬆的製服蘇詩語,護得蘇流螢周全,更不用她為了救自己,身陷囹圄……


    想當年,他卻是北鮮最驍勇善戰的大皇子,在戰場上奮勇殺敵,麵對千軍萬馬都淡然於色,沒想到如今卻是連一個小小的女子都對付不得,也護不得自己想守護的人。


    雙腿初初失去知覺的那段時間裏,不光他自己難過,一向最看重他的北鮮更是悲痛,重金召集了北鮮國最出名的大夫進皇子府為他診治,可卻無一人能讓他有雙腿恢復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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