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厲杏眼冷冷掃過眾人,寧妃跨步走進汙穢淩亂的牢房,拉起跌坐在地上的蘇流螢,轉身就將她護在了身後。


    “李尚書,死牢關的是執行死刑的死囚,蘇流螢犯了何罪,竟要將她關進那裏?!你們刑部辦事都不講究規矩,全憑你一口之言了嗎?”


    寧妃看也不看白著臉站在一邊的榮清公主,眸光冷冷的看著額頭沁出冷汗的李誌,咄咄逼問道。


    不等李誌開口,榮清公主已冷冷開口道:“蘇流螢犯的雖然不是死罪,可她勾結刺客劫獄,刑部不得不防,將她關進死牢又何錯之有?”


    “刺客?!”寧妃看著榮清冷冷嗤笑道:“本宮卻沒發現什麽刺客,隻知道你們在大牢裏濫用私刑,謀害人命!”


    聞言,榮清公主臉色白了,而蘇詩語也從手背上的劇痛中回過神來,指著被釘在牢柱上已痛到暈死過去的杏雨,痛心疾首道:“娘娘請看這箭駑,正是劫獄的刺客射出來的,所以證據確鑿,娘娘為她辯解不了!”


    “箭駑麽?!”寧妃眸光從不人不鬼的杏雨麵上冷冷劃過,冷冷道:“若是本宮沒猜錯,她身上所淋的綠礬油可是公主與蘇姑娘帶來,意欲要淋蘇流螢身上的。而這箭駑,本宮完全可以相信,是有人要取她性命,不過那殺手箭法偏了些,誤傷了自己人罷了!”


    寧妃為了護住蘇流螢,完全不想再與眼前這些惡人再講什麽真道理,而且在看到杏雨臉上身上那些可怕的毀傷後,她心裏直顫抖——


    若是沒有樓家影衛護著蘇流螢,隻怕自己趕到,蘇流螢已成了杏雨這般下場了……


    原來,樓樾擔心蘇流螢在獄中的危險,不光讓樓家影衛日夜守在牢房四周,更是悄悄讓南山給宮裏的寧妃送口信,托她暗中觀察樓皇後一舉一動,若是發現異常,請她出麵保住蘇流螢。


    得到樓樾的請求後,寧妃不但讓人密切關注永坤宮的一切舉動,更是去慧成帝麵前闡明驛館當日之事的原委,求慧成帝親下諭旨放蘇流螢出獄。


    所以昨日蘇詩語突然造訪永坤後,寧妃就起了防心,今日在得知榮清出宮後,她也隨後趕來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箭駑是為了護住蘇流螢的,但無憑無據,寧妃硬要這樣說,榮清與蘇詩語她們也反駁不了。反倒是她們拿綠礬油私下用刑殘害蘇流螢的事情,證據確鑿。


    寧妃心有餘悸的將蘇流螢擋在身後,眸光冰冷的看向沉著臉站在一旁的李誌,修長護甲朝蘇詩語涼涼一指,語氣冰涼道:“如今蘇姑娘已痊癒無事,驛館一案李大人準備何時結案——何時放蘇流螢出獄?”


    李誌眸光一沉,然而不等他開口,榮清公主一聽寧妃張口向李誌要人,脫口而出道:“蘇姑娘雖然無事了,但她執刀傷人仍是重罪,按著大庸刑法,關她幾個月也是應該……”


    “堂堂大庸嫡公主竟是分不清事非黑白麽?”


    寧妃毫不客氣的打斷榮清公主的話,冷冷嘲諷道:“蘇詩語因犯七出被休出安王府,卻不知悔改,猖狂兇狠的執利器跑到驛館殺人。公主,本宮想請問你一句,假若有一日有人拿著剪子殺到你麵前,你會站在那兒任由她殺嗎?”


    “你……”榮清公主氣到氣結,剛開口又被寧妃打斷。


    “堂堂嫡公主竟不知道何為正當防衛,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掉大牙!而蘇家出了名的名門閨秀,卻兇殘的跑到驛館殺人!北鮮大皇子雖然是入大庸為質,但人家終歸是身份尊貴的大皇子,來大庸更是為了兩國交好,若此事鬧大傳到北鮮,李大人,你覺得屆時皇上會認同你對此事的處置嗎?”


    寧妃巧言善辯在整個大庸後宮是出了名的,這一番連削帶打下來,卻是將榮清公主、蘇詩語以及李誌都毫不留情麵的打擊透徹,三個人的臉色都白了。


    特別是蘇詩語,被寧妃當著眾人的麵,揭出她被樓樾休出王府的事來,卻是羞怒到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


    可偏偏狠揭她傷痕的是執掌後宮大權的寧妃,連榮清公主都不敢回駁她的話,她更是不敢再開口,隻得將一肚子的惡氣死命的壓在肚子裏,臉都憋青了!


    薑到底是老的辣。李誌瞬間神色就恢復沉穩,並不為寧妃話語間的恐嚇嚇到,沉聲道:“雖然娘娘執掌後宮大權,但歷來祖訓,後宮不得幹政,所以,下官管轄的刑部之事,就不必娘娘過於操心!”


    說罷,當著寧妃的麵讓人將昏死過去的杏雨抬出來,吩咐人重新鎖上牢門,竟是不肯放蘇流螢出獄的意思。


    見此,一直處在震驚中的蘇流螢終是回過神來,生怕因自己的事讓寧妃也被有心人扯到錯處,正要開口勸寧妃離開,沒想到寧妃卻是重重一甩袖子,將一樣東西狠狠甩到了李誌的臉上,冷冷笑道:“狗奴才,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是不是本宮幹政了!?”


    砸在李誌臉上的卻是寧妃為蘇流螢從慧成帝那裏求來的手諭。


    撿起諭旨的那一刻,李誌臉色徹底白了,與榮清等人一起跪下領旨,再也不敢多說半句,立刻放蘇流螢出獄。


    寧妃親自拉起蘇流螢的手昂首挺胸的從牢房裏走出來!


    看著蘇流螢毫髮無損的離開大牢,而自己卻是損兵折將,榮清公主心裏恨意無法抑止。


    心裏的恨意讓她不由自主的上前去阻攔蘇流螢,不肯放她出去。


    寧妃往她麵前一擋,冷笑道:“公主這是要抗旨不遵了麽?”


    榮清全身一顫,終是明白今日這一戰她註定又是輸了。


    她看著寧妃咬牙笑道:“寧娘娘還真是陰險狡詐,明明一早就帶了父皇的諭旨來,卻轉彎抹角的遲遲不拿出來,是故意想藉此羞辱我們麽!”


    聞言,寧妃嫵媚一笑,譏嘲道:“對,本宮就是故意的。本宮就是想看看你們的心到底有多惡毒,嘴臉有多醜陋,手段有多卑劣!”


    寧妃在出宮前已是爭分奪秒的從慧成帝那裏求來了手諭,但一開始她並不著急拿出來,卻是要看盡榮清她們的醜惡嘴臉,再狠狠奚落她們,最後才拿出手諭帶蘇流螢離開。


    而她最後的話,更是再次將榮清等人狠狠羞辱……


    離開刑部後,蘇流螢感動的向寧妃致謝,更是將自己改變主意留在驛館照顧韓鈺的事也一併向她解釋清楚。


    寧妃並不怪她,更是明白她的身不由已,憐惜道:“你真正要感謝的卻是你的樓世子。是他托信到宮中讓我幫你,我才知道你被關進了大牢的,也是他派人日夜在你的身邊守護你,才幫你逃過了方才那一劫——他從未真正放下過你。”


    從那突然出現、幫她逃過一劫的箭駑開始,蘇流螢如何不明白,是樓樾一直派人在暗中保護自己。


    死寂的心田再次復活,蘇流螢終是明白,樓樾之前那般對自己,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從來就不是無情之人,不會那麽絕情的對自己……


    眼淚無聲的落下,可這一次,蘇流螢的心卻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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