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春子心中大喜,高興地應了下來。


    “皇兄,這未免太興師動眾了吧。”


    一個嬌俏的聲音門口傳來,不用看,就知道是懿安公主來了。


    自從易流珠在擷香殿觸柱而死後,皇帝再沒有臨幸過後宮,除了往太後那裏去問安,平時吃住都呆在禦書房。懿安便每日都會帶著點心和湯品過來。


    “朝政的事,你不明白。”皇帝揮手,讓小春子退下去辦事,又重新拿起了方才沒看完的折子。


    懿安見書房中隻剩下自己和皇帝,心中一喜,從宮女手中拿過食盒,走到書桌前,將裏麵的湯盅和碟子一樣一樣擺出來。


    “皇兄就把懿安當傻子。喏,你的傻子妹妹親手給你做的糕點。”


    皇帝瞥了一眼食盒,並無什麽胃口。


    北桀糧草大營被燒毀,自是捷報,可損失了白澤,他的心裏著實難過,這幾日來,心情沉重複雜。


    麵對懿安的討好,心中亦有些不耐。


    “放下吧,一會兒朕餓了就吃。”


    懿安自幼與他一起長大,當然看出皇帝沒什麽興致,心中不悅,麵上立即就表現了出來,“皇兄,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做的。這個芸豆卷,可是跟禦膳房的姑姑學的,你就不嚐嚐嗎?”


    “朕說了,一會兒餓了再吃。你出去吧,朕還有很多政事要處理。”


    “哼。”懿安氣呼呼地跺了跺腳,“方才說沐縈之的事情,皇兄就興致勃勃的,這會兒對著我,就想把我趕走。”


    “懿安,朕已經說了,白澤為國捐軀,縈縈的事是國事。”


    懿安的心中醋海滔天,一時迷了心智,嚷道:“縈縈縈縈,她長得漂亮麽,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她,她要什麽皇兄都給,她就是一個內宅婦人,她要去北疆,用得著派錦衣衛護送嗎?”


    “這些事是你該操心的嗎?朕不想跟你說了,你過去陪母後說話吧。”


    “我不去!我就要這裏陪你!你不想聽我說沐縈之,我偏要說!反正現在白澤死了,你正好把她接進宮來,頂著易流珠那妖女的位置當貴妃好了。”懿安情緒激動,一時沒忍住什麽都敢說。


    砰——


    皇帝猛拍了一下桌子,“你胡說八道什麽?”


    懿安駭了一大跳,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皇兄居然對她這麽凶,上一次,皇兄在宮中當眾訓斥她,也是因為沐縈之。


    “你明明就是!”懿安不服氣地頂撞道。


    “出去!”皇帝的怒火被她點著了,音量更大了一些。守在禦書房外的內侍聽到龍顏大怒,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隨時待命。


    “我不!”懿安早就被寵壞了,依舊不肯低頭。


    皇帝再也沒有耐性,朝內侍揮了揮手,“把公主帶下去,送回公主府,即日起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入宮。”


    “皇兄,你說什麽?”懿安尖叫道,難以置信的看著皇帝。


    懿安的公主府是早就建好了的,京城中最大最好的一處宅子,就是她的府邸。其餘公主都是在及笄或者成婚後才會開府居住,但因為懿安得寵,早早地就選了好地方開了府。不過她雖有府邸,卻依舊住在宮裏,日日都可見太後和皇帝,由著公主府就一直空著。


    “皇兄,我知道錯了。”懿安終於慌了神色,急忙懇求道。


    “愣著做什麽!一個個反了不成。”皇帝這話一出,內侍們再顧不得半點公主的體麵,將懿安帶出了禦書房。


    ☆、110.第 110 章


    京城西麵的長亭外, 聚集了十幾輛馬車。


    沐縈之身上裹著一件粉白色織錦鬥篷,站在柳樹下同身邊的人說著話。


    “姐姐,你一直身子不好, 這回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就算姐夫……姐姐,你總要好好的。”沐靜妍拉著沐縈之的手,臉上掛著眼淚,很是神傷。


    沐縈之臉上倒沒什麽離別之情, 反倒掛著淡淡的笑。


    “快別哭了, 都要做新娘子的人, 該高高興興的。”沐縈之拿著帕子, 幫沐靜妍拭去眼淚。


    沐靜妍上月訂下了親事, 定的是刑部侍郎的嫡長子,相貌和才學都是上佳,是孫氏極力促成的, 沐靜妍對這個嫡母非常感激。孫氏前幾日讓沐靜妍來勸說沐縈之, 沐靜妍铩羽而歸,心裏很是愧疚。


    “北疆路途遙遠,姐姐可千萬要保重身子。”


    孫氏哪裏舍得沐縈之遠赴北疆, 在將軍府又哭又勸了好幾日, 還以斷絕往來要挾,沐縈之仍然打定主意要去, 著實傷了心。


    聽沐靜妍提到孫氏, 沐縈之清亮的眸光也晦暗了幾分。當初重生時, 立下的頭一樁心願便是護好孫氏。如今害得孫氏傷心,若說沒有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回去告訴母親,我一定會把縈縈齊齊整整的帶回來。”沐淵之見沐靜妍一直挽著沐縈之說話,便從旁邊走上前說道。


    沐縈之要去北疆,孫氏明著要同她絕了母女關係,心裏仍然心疼得要死,因此命沐淵之隨沐縈之一同前去。沐淵之也是在孫氏跟前立了誓的,不管白澤怎麽樣,一定會把沐縈之帶回來。


    除了孫氏,沐相亦有所安排,從前跟清風一塊在沐縈之身邊做過護衛的清河被遣了過來,同清風一起護送沐縈之前往北疆。


    “得了,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啟程了,要不然今晚就沒法投宿。”沐淵之見沐靜妍仍然抽抽搭搭的,便揮了揮手,叫她快些回家。


    沐靜妍擦了眼淚,轉過身拉了拉沈明月的袖子,“明月,我們回去吧。”


    沈明月正出神地看著某處,被沐靜妍一拉,這才回過神來,滿臉通紅。


    她羞赧地低下頭,看著沐縈之,“縈姐姐,你可千萬保重。”


    “嗯,你們早些回城吧。”


    沈明月偷偷抬起頭,又朝旁邊望了一眼,抿唇道:“我真想跟姐姐一塊兒去。”


    沐縈之沒有說話。


    這次去北疆,馮亦徹放棄參加春闈,與蘇頤一起自告奮勇陪沐縈之去找人。沐縈之一開始沒有答應,可這兩人哪是沐縈之能攔得住了,自己張羅了馬匹車輛就準備出發了。


    這會兒馮亦徹和蘇頤在邊上喂馬,沈明月的目光便一直落在那邊。


    “別胡鬧了,縈縈可不是去遊玩的。”沐淵之不知道沈明月這些小女兒旖旎心思,聽到沈明月這麽說,便輕斥了她一句。


    “走吧。”沐靜妍拉著沈明月的手往馬車那邊去。


    等看到她們倆都上了車,沐縈之這才登上自己的馬車。馬車裏,白珍已經坐在裏麵了。


    白澤出事的消息一傳回來,白秀英當場就暈倒了,那麽強壯的一個人,一夕之間兵來如山倒,連話都說不出。沐縈之要去北疆找白澤,白秀英也想去,可她連地都下不了,白珍便說去,偌大的將軍府和白秀英一起留給白永旺夫婦照料。


    姑嫂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坐著想心事,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


    沐縈之倚著一邊的車窗,聽著沐淵之在外麵吆喝,吩咐眾人啟程,心裏雖仍為白澤擔憂著,但有哥哥和好友同行,心裏到底踏實了許多。


    他們此番離京,有兩位錦衣衛同行,算是奉旨出行,雖比不上欽差出行的待遇,但路過的各州府都提供了諸多方便,一路暢通無阻,再加上沐淵之安排妥當,沐縈之在路上沒吃什麽苦頭,連一聲咳嗽都沒有,順順當當地就到了津州城。


    津州城是北疆最大最富饒的城市,當然也是北疆重鎮。


    眼下是戰時,津州城的城門每日隻開半天,午時便關閉城門,沐縈之的車隊緊趕慢趕,仍是晚了半個時辰。


    到達津州城的時候,城門已經關閉。


    “三哥,怎麽辦?要在城外等一天嗎?”沐縈之看著緊緊關閉的高大城門,望向沐淵之。


    “都怪我沒算好時間,先前休息的時間太多了。”沐淵之愧疚道。


    馮亦徹亦有慚色,“是我誤導了沐兄。從前我來北疆時,隻有一人一馬,自然是快,卻忘了咱們這麽多車馬哪能跟我獨行的腳程相比。”


    蘇頤打馬過來,見他們倆這自責的模樣,頓時笑起來,“晚了便晚了,錦衣衛在此,他們還敢不開門麽?”


    沐淵之看著馬車裏隔簾而坐的沐縈之,知道她身子嬌弱,不可能在野外露宿,城門已關,要守城官兵開門有些不妥,但……


    “我去叫門吧!”蘇頤說著,輕輕“籲”了一聲,策馬往城門那邊去了。


    他們這麽多馬車停在城門口,早已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見蘇頤越來越近,城門上的官兵便喝道:“什麽人?”


    “你別管我什麽人?馬車裏坐著貴人,你!趕緊下來,把城門打開。”


    沐縈之坐在馬車裏,聽到蘇頤在前麵頤指氣使的話,頓時無奈至極。


    這位蘇公子,還以為自己在京城耍威風哪?


    她忙拉開簾子,朝沐淵之急道:“三哥,你快去攔著他,他這麽鬧,誰還會給咱們開門?”


    沐淵之忙點頭,打馬跟上去。


    城頭上的官兵聽了蘇頤的話,果然被他激怒,“喲嗬?什麽貴人?說出來聽聽。”


    蘇頤得意洋洋的說:“錦衣衛,你聽說過嗎?”


    沐縈之又是一陣頭疼,果然,這蘇頤借著錦衣衛的名頭狐假虎威鬧著好玩呢!


    “錦衣衛怎麽來了?”……


    錦衣衛這三個字一出,城牆上立即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聲,方才跟蘇頤對話的那個官兵也愣了一下,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


    “你是錦衣衛?”


    “本大爺當然不是,你趕緊開門,否則耽擱了時間你可擔待不起!”


    “他擔待不起,我來擔待!”正在這時候,城門上響起了一道洪亮的女子聲音。


    蘇頤聞言,亦是止住了笑臉,往城門上看去。


    隻見城牆上,站在一個一身戎裝的年輕女子,看上去英姿颯爽、氣度非凡。


    “津州城的城門午時關閉,這是死命令,時辰一過,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開門!”


    ☆、111.第 111 章


    這女將軍的話音一落, 坐在馬車裏的沐縈之便知道此事不好辦了。


    蘇頤聽了這麽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怒反笑。


    他回過頭,朝著身後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兩位錦衣衛揮了揮手, 高聲嚷道,“兩位大人,怎麽辦?人家完全不給你們錦衣衛麵子啊,這是打臉,打你們錦衣衛的臉!你們向指揮使的臉麵都被人踩在地上啦!”


    這話一出, 那兩個錦衣衛的臉色霎時就變了, 自然不是因為那女將軍, 而是因為蘇頤這一番煽風點火的話。


    沐縈之聽的一陣頭疼。


    這一路上, 蘇頤多次挑釁那兩個錦衣衛, 恨不得激怒他們,最好是逼著他們動手。起初沐縈之不知道是什麽緣故,還是後來問了馮亦徹才知道。原來他倆有位好友, 家中沾染了事兒, 在錦衣衛的向指揮使手下吃了不少苦頭,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折磨得不像樣了。正因為這位好友的遭遇,蘇頤對錦衣衛深惡痛絕。


    剛才蘇頤一到城門前吆喝, 沐縈之就知道他是在借機鬧事, 公報私仇。


    眼見蘇頤把事情越鬧越大,沐縈之撩起車簾, 對那兩位錦衣衛道:“兩位大人, 今日是我在路上貪圖舒適耽誤了進城的時辰, 不知兩位大人能否上前通融?”


    那兩個錦衣衛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朝沐縈之道,“既是夫人發話,我等自當盡力而為。隻是,夫人應該知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道理,我倆雖是代君行事,亦不能任意妄為,若是守城的將軍不願開門,我們隻能在外露宿,等待明日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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