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園路新式裏弄。


    看到趙海帆回來了,野玫瑰擔心道:“你的臉色很不好看,法租界發生了什麽事?”


    去了二樓房間,趙海帆說了法租界經曆的事。


    野玫瑰冷笑道:“大金圓背後的老板變成了日本人,特高課甚至想給鳳仙書寓投資,看起來是響應日本軍部的號召,多賺錢,多收購物資,以戰養戰。


    可是皇軍也有私心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給自己兜裏撈錢。對待日本憲兵隊和特高課某些人,可以用錢砸。”


    “那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是錢財和物資給了小日本,就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鳳仙書寓林本家很愛國,但她遇到的事不算大,真正讓我焦慮的是巴蒂斯特家族的通海公司。


    從依娜和艾莉絲的表現來看,在小泉正三去過之後,日本領事館也跟她們接觸過,通海公司和日本人的合作談成了。”


    “這都是你感覺到的,還是你詢問過?”野玫瑰變了臉色。


    “我誰都沒問,也不能夠去問。”


    趙海帆輕歎道,“站在通海公司的立場,隻要能夠賺錢,就可以去和日本人合作。


    再說了,考慮到當前的局麵,就算依娜和艾莉絲心裏向著中國人,也不能完全拒絕日本人。


    否則,哪怕住在法租界,她們走在路上,也有可能被日本人暗殺。”


    “你說的對,通海公司幫過國軍很多,目前國軍方麵還欠通海公司超過二十萬大洋,我們不能強人所難。”野玫瑰說道。


    趙海帆笑道:“即便現在,依娜和艾莉絲也一直在幫我們。虞美人潛伏在小洋樓,比較安全。”


    “閘北老弄堂裏的騷芳和騷翠,住在法租界小洋樓,也很享福。”野玫瑰揚著眉梢。


    “那是一定的。”


    趙海帆點燃一支煙,“回來的路上,我故意經過極司菲爾路,看到芥川雄帶著多個日本兵,就在百樂門外麵……


    看樣子,夜裏從河濱大樓抓到了軍統特工,並且審問出了某些情況。


    給我的感覺是,被捕的軍統特工對日本兵撒謊了,提供了虛假情報……”


    野玫瑰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被捕的軍統特工偽造了夜鷹的信息,然後日本兵相信了?”


    “很有可能。”


    趙海帆道,“當時芥川雄像是想問我什麽,但是忍住了,生怕我了解到夜鷹的信息,搶走了懸賞。”


    “這就有意思了。”


    野玫瑰興奮之後,又是滿臉顧慮,“也不曉得,潛伏在河濱大樓的人是誰。”


    “應該是山城本部過來的,日本兵的情報一定不是來自王天森,而是來自河濱大樓附近的日諜。我有種不太好的直覺,被捕的特工已經犧牲了。”趙海帆一聲歎息。


    “軍統特工落到了日本憲兵隊手裏,本來就是九死一生。可能還沒來得及叛變,就被打死了。反而是落在特高課和76號手裏,生還的可能更大。


    芥川雄那幫狗日的,去了河濱大樓,帶走的肯定不隻是軍統特工,一定也帶走了一些女人,去充當慰安婦。”野玫瑰怒聲道。


    “那是必然。”


    趙海帆遲疑道,“夜裏,如果情況允許,我打算去一趟河濱大樓。”


    “滅幾個?”


    “這麽盤算的,但也要夜裏的狀況允許才行。”


    電話響了。


    趙海帆接起來,聽到了餘小珍的聲音。


    “趙老板,你在哪裏?”


    “我在愚園路家裏,珍姐遇到了什麽事,聽起來很著急?”


    “我去找你,麵談。”


    十多分鍾後,餘小珍就帶著十多個人趕了過來。


    李大群的老婆葉雲卿,竟然也過來了。


    “卿姐,珍姐,你們怎麽都來了,這是出了什麽大事?”


    “你曉得夜裏滬北隊部搜查過河濱大樓?”葉雲卿問道。


    “不曉得。”趙海帆茫然道。


    “當時,日本兵抓走了一個軍統特工,同時還抓走了五個女人。其中有個叫藍青墨的女人,是董公子的情人。”


    葉雲卿提到了董公子。


    趙海帆立刻就明白了,應該就是吳亦嬋提到過的董遠航。


    曾經的四方商行的少東家,如今奈良洋行的股東。


    “董公子是誰?”


    看到了趙海帆的疑惑。


    “趙老板,你的福口居飯館都開到滬西來了,你竟然不知道董公子是誰?”


    餘小珍嬌嗔鄙視了趙海帆。


    然後,比較詳細的介紹了董遠航。


    “這就曉得了,董遠航打算出多少大洋,讓兩位姐這麽願意出力?”


    “董公子對藍青墨很有感情,願意出一萬塊大洋,把人贖出來。”餘小珍說著。


    “一共出一萬大洋,還是給我們一萬大洋,贖金另算?”趙海帆好奇問道。


    “一共。”


    “少了。”


    趙海帆說道,“兩位姐肯定比我更了解日本憲兵隊的風格,他們抓走的女人,極少有放出來的。更何況,藍青墨一定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餘小珍哼聲道:“藍青墨自然是個美人,日本憲兵隊也很是難纏,可一萬塊大洋,從中拿出三千塊去贖人,真不算少!就那些抓到慰安所的女人,有誰能值一千塊大洋?”


    “珍姐,你就這麽肯定,滬北隊部會把藍青墨送到海乃家或者大一沙龍,就不會留在滬北隊部?”


    “這……”


    餘小珍滿臉焦急,“如今的董公子比不上從前了,拿出來一萬塊大洋去贖一個女人,這都要吐血呢。


    趙老板,如今你是日本領事館武術顧問,而且你和小泉大佐的交情不一般,在滬北隊部眼裏,你比我和卿姐麵子大。


    這事你來辦,不管藍青墨已經被日本兵玩成了什麽樣子,都把人弄出來。事成之後,給你一千塊大洋。”


    “我也夠便宜的。”


    趙海帆憤懣道,“珍姐,卿姐,你們可曉得,我要舍多大的臉才可以把事情辦成?


    如果能分到五千塊大洋,這事我才有可能去做。你們去和董公子溝通,讓他再加五千塊大洋。


    如果他願意,這事我包了,不管藍青墨是生是死,都給他弄出來。而且,送給滬北隊部的大洋至少要五千塊。”


    “趙老板,你胃口真不小。”


    餘小珍氣惱的踢了他一腳,然後用野玫瑰家裏的電話,聯係了董遠航。


    董遠航嘴裏喊著青墨,一陣哭泣之後,答應加錢。


    葉雲卿看著趙海帆,輕淡笑道:“趙顧問,你可以聯係滬北隊部了,讓我看看你在皇軍眼裏到底有多大麵子。”


    “試試看。”


    趙海帆撥通了日本憲兵隊滬北隊部。


    接電話的,剛好就是小泉正三。


    可見大部分日本兵,都派出去搜查夜鷹了。


    趙海帆說明了情況,小泉正三沉默了。


    良久得不到回應,趙海帆疑惑道:“小泉君,難道藍青墨不在了?”


    “藍青墨,大大地漂亮,我們地,用力過猛,她地受傷住進了醫院。”


    “人還在就好,五千塊大洋,能不能放人?”


    “可以,我地給你麵子。”


    通話之後。


    趙海帆憤然道:“日本人這也太狠了,就一個晚上,就把藍青墨弄到醫院去了。”


    “嗬嗬……”


    “哈哈……”


    餘小珍和葉雲卿,都是沒心沒肺笑了起來。


    沒看到她們對日本人的仇恨,趙海帆很苦惱。


    野玫瑰麵色凝重道:“藍青墨都被日本兵玩壞了,董公子不嫌棄?”


    “你不曉得,董公子就是個人傻錢多的情種。越是被日本人玩過的,他才越是要娶呢,照顧婊子一輩子。”葉雲卿輕佻的笑著。


    聽到了門鈴聲。


    “送錢的人來了!”


    餘小珍說著,就和葉雲卿等人,走了出去。


    趙海帆和野玫瑰無奈對視了一眼,都是跟了出去。


    看到了董遠航。


    個頭約莫一米七,容貌不差,身上的襯衫馬甲西褲皮鞋一絲不苟。


    看起來很紳士,很有藝術氣息。


    走到客廳裏。


    董遠航滿眼淚水看著趙海帆。


    “一共一萬五千塊大洋,求趙老板搭救我的女人。”


    “好說。”


    趙海帆對董遠航沒有鄙視。


    因為,之前軍統鄭英民來到上海,就住在董遠航家裏。


    趙海帆說了藍青墨的現狀。


    董遠航癡迷的看著一個方向,輕聲道:“人活著就好,人能救出來就好。不管她經曆過什麽,我都不嫌棄她。”


    “既然那麽在乎她,之後就不要讓她住在河濱大樓了。”趙海帆說道。


    “你有所不知……”


    董遠航沒說下去。


    趙海帆知道,董遠航想說的是什麽,自己家,經常有軍統人員出現,不方便多一個女人。


    葉雲卿好奇道:“董公子,你有難言之隱,為什麽不能讓藍青墨住到你家裏?”


    “如果她住在我的家裏,我就不好意思帶別的女人回家了。我有個習慣,每個月都要嚐鮮。”


    董遠航尷尬的說著,惹得葉雲卿和餘小珍一陣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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