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派出所接到上麵電話緊急出警,讓他們協同當地部/隊一起辦事,直升機都出動了。 華陽是在邊防待過幾年的人,曾遇到過不少危險情況,見是這個陣仗,還以為要打仗了,可沒想到,竟然隻是封鎖消息和善後。 因白石村後山也在其中,華陽擔心雲鴻遇到危險,偏手機都被統一收走。 後來輾轉打聽,領導卻給了他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雖然還有很多疑問,比如說這消失的一天雲鴻去哪兒了?那些明顯非人力所及的巨大溝壑又是怎麽來的?“上麵”又是哪上麵?但他沒有問,隻是叮囑雲鴻好好休息。 不管怎麽說,人沒事就好。 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雲鴻笑了笑。 這個哥哥,還真是沒變。 他腿腳麻利,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山腰。 這一帶地型相對平坦,大部分村民都住在這裏。 老遠聽見腳步聲,黑子就從小窩裏衝出來,朝著院門口的方向叫了兩聲。 華爺爺在裏麵喊,“誰啊?” 天太冷,又剛下了雨,山路泥濘濕滑難行,大家沒事都不愛出門,正窩在炕頭上暖和呢。 雲鴻就道:“爺爺,是我。” “小鴻啊,”都是熟人,華爺爺幹脆也不下地了,“你自己推門進來吧!” 雲鴻推門而入,第一眼就看見黑子了。 黑子的大尾巴甩得嗖嗖響,剛上前兩步,竟看到雪白的虛影從他背後升起,朝自己無聲咆哮。 原始的野性衝擊直擊靈魂,等級壓製讓狗子尾巴上的毛都炸開了。 黑子發出一聲嗚咽,想上前又不敢,幾乎要本能地夾著尾巴跑。 但自尊又把它釘在原地。 我是軍犬!可不是一般的狗子! 戰士隻能前進,不能後退。 但是……真嚇狗啊! 黑子把自己急得夠嗆,原地轉了幾圈,又蹦了幾下,十分焦躁地俯下前肢,衝著雲鴻汪汪叫了幾聲。 走! 管你什麽壞東西,勇敢狗子不怕困難。 雲鴻下意識往自己身後看去,也沒別人啊。 裏麵的華爺爺聽見動靜,踩著棉拖鞋走出來,見自家黑子跟個蹦豆子似的,又蹦又叫,十分疑惑,“咋了這是?不認識了?” 黑子著急上火地去扯他的褲腿,嗚嗚直叫。 有怪獸! 雲鴻試探著上前,“黑子,我呀,不認識啦?” 稍微靠近一點,黑子就被他身上的氣息衝擊得受不了,四條腿抖得篩子一樣。 饒是這麽著,還硬著頭皮強撐著站在原地,哆哆嗦嗦嗷嗚: 舒,舒服的人類嗚嗚嗚…… 雖然不知為什麽,但狗子又怕又渴望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愛,雲鴻熟練地撓了撓它的下巴,順手輸入一絲靈力。 黑子直接就顧不上害怕了,翻著白眼哼哼出聲,渾身都舒展開了。 太舒服了! 這是什麽好東西? 簡直比擼毛還舒服~ 還要! 雲鴻屈起手指在它腦殼上輕輕敲了一下,“貪心鬼兒。” 黑子舔了舔他的手指,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儼然比剛才多了幾分靈氣。 軍犬本就聰明,又見過世麵,如今再得靈氣相助,來日能開了靈智也未可知。 進屋後,華奶奶也問,“陽陽說你昨天給人幫忙去了……” 從上司的反常反應中,華陽得出了某種猜測,就提前給爺爺奶奶打電話扯了個謊,免得兩位老人擔心雲鴻,上山空跑一趟。 不管孩子長到多大,在長輩眼裏也還是孩子。 華陽都30歲的人了,華奶奶如今不也一口一個陽陽的叫著嗎? 雲鴻頓時就覺得“小紅”也沒什麽了。 “快上炕暖和,”華奶奶拍了拍熱炕頭,又指揮著老伴兒把糖果匣子拿下來,使勁兒往雲鴻麵前推,“來,吃。” 裏麵堆滿了炒好的花生、核桃、鬆子兒之類的幹果,還有奶糖和水果糖塊,另外一大盤晶瑩剔透的柿餅。 白石村地處山區,山上有很多柿子樹,當季根本吃不完,每年大家都會弄一些下來曬成柿餅。 每個柿餅也不過幼兒拳頭大小,沉甸甸的紮實,表麵蒙了厚厚一層糖霜,迎著光,隱約透出裏麵濃密的橙紅色。 一口下去,糖霜又細又滑,柿子肉又厚又甜,偶爾嚼到一兩塊兒又軟又彈的種子筋,咯吱咯吱特別有意思。 “真甜!”雲鴻讚不絕口。 哪怕以他如今挑剔的舌頭,也能稱得上一句美味了。 華爺爺和華奶奶就笑出滿臉褶子,指著外麵的枯樹道: “自家樹上結的,自己削皮曬的,你走的時候多拿點。” 雲鴻吃的嘴邊都沾了雪白的糖霜,“哎!” 老人給東西你不要,反倒傷他們的心。 來時兩手空空,去時滿載而歸。 雲鴻左手提著一大兜子柿餅,右手拎著裝滿鹹鴨蛋、雞蛋和各色幹果的塑料袋,滿滿的都是不能推卻的盛情。 此時白狼正懶洋洋趴在屋裏假寐,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敲擊著地麵,顯然心情很不錯。 它誕生於冰天雪地,並不怕冷,但人類發明的火炕卻能令毛發保持幹爽。 雲鴻剛進門,它就抖了下耳朵,仰頭往空氣中嗅了幾下,有些不快地眯起眼睛。 傻狗的臭味。 推門看見白狼的瞬間,雲鴻忽然高興起來,空蕩蕩的家裏,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 不管對方動機為何,它確實是為自己而來,也會陪伴自己度過這漫長的寒冬。 “你吃不吃柿餅,很甜的。” 雲鴻笑眯眯道。 安格抬頭,就見這人類笑得傻乎乎的。 嘖,分明是修士了,竟還貪戀人類的食物…… 它一聲不吭站起身來,又拉磨似的圍著雲鴻轉了兩圈,衣服褲子都磨得起靜電了。 雲鴻突然明白了什麽:它在往自己身上留味道! 難怪黑子嚇成那樣。 “謝謝你啊。”雖然脾氣有點怪,還真挺細心的。 但白狼完全不稀罕他的感謝,又懶洋洋趴了回去。 雲鴻摸摸鼻子,眼尖地看見了白狼爪縫之間夾著一點皮屑似的東西,“我幫你弄出來吧!” 白狼掀開眼皮,瞅了下指甲縫裏的蛇妖碎肉,沒有拒絕。 獸形確實不太方便做太細致的活兒,比方說剔指甲縫。但化成人形……沒有毛的地方又太明顯了! 除非毛長好,不然它絕不再變人! 雲鴻立刻美滋滋地搬了小凳子過來,試探著搬起對方毛茸茸的大爪子。 哎,沒動哦! 哇,摸到了! 之前他查過百科,想看看自家監護官具體是什麽品種。 可外形最相近的雪狼,也遠不如它絨毛無瑕,更沒有那樣美到驚心動魄的藍眼睛。 作為狼族,安格的毛發明顯更纖長濃密,從天而降時,甚至會飄起來,翻滾起美麗的銀白色的海浪…… 是天賦異稟?還是成妖後,上天的饋贈? 光這麽看,狼爪和狗爪好像沒什麽分別,刺癢癢毛茸茸的,腳底還有柔韌而有彈性的肉球球…… 順手偷摸一把毛,哇哦哦哦,沁涼如水,絲滑如綢,又軟又厚,手感簡直不要太棒哦! 摸到了! 感動到哭! 見他久久不幹正事,白狼不耐煩地伸了伸爪子,催促之意溢於言表。 雲鴻趕緊收回思緒,起身找了根小木簽子,把它爪子縫裏的東西挑出來。 “哇,你上山幹什麽去了!好臭!”雲鴻捂住鼻子,忙不迭把那條碎肉似的玩意兒扔到火裏燒掉。 誰承想下一刻,火苗噗地躥高,迸發出一股更加濃烈的腥臭氣! 雲鴻的臉都綠了! 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連滾帶爬衝到大門口拚命呼吸。 扭頭一看,白狼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用一貫優雅的步伐往這邊走。 雲鴻心中暗自敬佩,狼的嗅覺比人強了不知多少,它竟然受得住? 真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