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沈尋痛極,奮力一蹬將兩隻傀儡踹了出去,翻身拍飛了兩隻,扭頭又咬碎了一具傀儡的頭顱。漆黑的汙血從唇邊滴落,腰腹間血肉模糊。“認輸吧。”赫修目光陰冷,在數十米外繞著他緩緩盤旋。沈尋呼吸粗重急亂,連番激戰當中瘋狂燃燒的肌肉正微微顫抖,綠翡翠般的巨大獸眼中氤出一層血色。他齜了齜牙,狠厲決絕:“你做夢!”跑了幾步縱身一躍,腥風席卷天地,兩隻凶猛駭人的巨獸便又撕咬纏鬥到一處。激蕩的能量浪潮再度以他們為中心狂卷而出,僅餘威都洶湧磅礴,所過之處飛沙走石,震得整片地表都在晃動。震耳欲聾的獸吼聲響徹子空間之內,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第六層子空間的屏障上,悄悄浮出一道裂縫:---“哢嚓。”沈十安胸口處一陣劇痛,感覺到肋骨又斷了兩根。低頭吐出一口血,鮮紅色的血液裏有些異物,看著像是內髒碎片。耳邊破空聲起,他連忙舉起劍,“錚錚”擋下兩擊,隨即身後又傳來一道風勁,這次卻躲閃不及了,被第二隻傀儡一掌正中背心,刹那間五髒俱裂,整個人飛撲出去,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還是太著急了。砸在地上的時候他心裏想。赫修強行更改子空間時間流速這件事給他帶來了太大壓力,更將他之前的計劃打亂大半。原本極為充裕的時間蕩然無存、逼得他跟沈尋不得不加快節奏隻是其一,更關鍵的是,因為不知道赫修還能對空間內嵌入的陣法作出什麽改動,沈十安根本不敢獨自留他在子空間裏,這樣一來,將沈尋帶出來泡靈泉,等法力完全恢複再送進去繼續戰鬥的計劃全盤落空,他們一下子就損失掉了將戰場選在空間內的最大優勢之一。而跟他們的情況恰恰相反,赫修徹底放開了手腳無所顧忌,跟沈尋對戰的時候,十幾具傀儡傾盡全力招招狠絕,本體則躲在後麵趁機偷襲,短短幾個來回的功夫就能將沈尋逼得遍體鱗傷。可以預見,等時間越久,赫修對子空間的法則限製越熟悉,他跟沈尋之間能發揮出來的實力差距越小,沈十安跟沈尋就越危險。因此為了速戰速決,也為了減輕沈尋的負擔,沈十安這次同時帶出來兩隻傀儡。但很顯然,以一敵二對他來說還是太勉強了。重傷的沈十安像碎布娃娃一樣躺在地上,臉色太過慘白,嘴角邊的血跡便尤其刺眼。腦子裏電光火石般將現狀梳理了一遍,傀儡狠厲森冷的麵孔也已經襲至跟前。異化的獸爪暴漲至半尺多長,質如玄鐵寒光凜冽,勢如閃電般朝著沈十安心口刺來。這一擊要是打實了,沈十安必死無疑。但他根本躲不掉。髒腑在之前那一掌下受了重創,就連吸氣呼氣都是刀割一樣的疼。而將戰場選在空間內最大的弊端之一,就是靈泉邊那一圈防禦陣法,不會再給予他生死之際的保護。手中長劍仿佛感知到了主人命懸一線的危險處境,劍身嗡鳴不止。他彎起手指摸了摸劍柄,然後虛弱地抬起眼睛。已經將爪尖刺破作戰服布料的傀儡突然一僵,瞬間凍成冰雕,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無數冰塊轟然四濺。一直隱藏不用的異能,至此終於發揮出最大效力。另外一隻傀儡見狀想跑,沈十安視線一轉,將它也凍成冰雕。不過稍微偏了一些,還有半個腦袋沒凍實。沈十安足足在地上躺了半個小時才爬起來,這一動,又吐了點血出來,不過這次是暗紅色,畢竟從子空間外引了不少靈氣進來,好歹將髒腑的創傷修複了一大半。隻剩下半個腦袋沒凍住的赫修躺在地上,說:“阿爾……有一個秘密……”“咳咳咳咳。”沈十安扶著劍彎下腰,幹脆將殘留的淤血全都吐了個幹淨才直起身,抬手擦了擦嘴角,走到赫修跟前:“是嗎。”赫修看著他,唯一能動的半張臉上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想知道嗎?其實阿爾他……”沈十安神色冷漠,抬起腳,用力跺了下去:---“噗嗤。”距離京城數百公裏之外,外出執行偵查暨誘導任務的吞噬異能者葛平將腳從跺碎成一灘的喪屍腦袋上抬了起來,皺著眉甩掉血水,然後轉身問隊友:“那兩隻喪屍王哪兒了?”“豫省的還在紅山市內,魔都的快出江省了。”自從將豫省喪屍王的信息傳回基地,得到了立即執行誘導任務的命令之後,他們和另外一支同樣由十名吞噬異能者組成的隊伍合,又兵分兩隊,足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將兩隻喪屍王引到了華國中部。他們此時身處於a省和江省交界處的一座小城,根據無人機和偵查係異能者傳回來的消息,兩隻喪屍王預計會在兩天之後碰麵,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裏就將是它們決戰的地點。小城周圍都是山,山脈起伏地勢崎嶇,很不好走。但也正是因為有山脈阻擋,如果最終需要在這裏使用一枚核’彈的話,就能將後患降到最低。估計因為大部隊都跑去攻擊京城了,留在這裏的喪屍並不多,零星幾個聞到了他們身上靈泉水的味道,全都跑了出來。“這東西真是有效,也不知道利刃從哪兒弄來的。”一名異能者說。“你管從哪兒弄來的,能讓我們完成任務就行。”作為隊伍裏領頭的小隊長,葛平先確定方圓數裏內都沒有喪屍了,然後在路邊選了個花壇,將手裏的小半瓶靈泉水埋了進去。沒埋深,淺淺覆了一層土。然後直起身環顧一周,指著東邊最高的一座山峰:“走,我們去那兒。”第265章 五月底化冰期才結束,到了六月底,京城附近的氣溫就已經飆升到一個恐怖的地步。每天七點剛過,太陽光就開始由強轉烈,到了九十點鍾,地麵上已經燙得如同火烤一般,地表仿佛成了一麵巨大的鏡子,毒辣的日光被盡數反射,天地間一片刺目炙白。這個時候被太陽直曬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以緩衝區作為主戰場的各級戰鬥小隊還算好一點,他們行動相對自由,可以盡量避開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必須戰鬥時也可以盡可能選在背陰的地方。而專門負責維護城牆的兩百萬土係異能者大都位於城牆內側的牆角處,也能借點陰涼。唯獨城牆上方的守城部隊,必須一天二十四小時死守在城牆上,避無可避苦不堪言。從六月中旬開始,每天光是中暑倒下去的異能者就有上千,其他因高溫造成的減員情況更是頻頻發生六月十三號下午,第108號段城牆上有批槍支被烈日曬得炸膛,引爆了半箱手’榴’彈,導致數百名異能者被炸傷,其中有兩人傷勢過重,竟當場死亡,白白犧牲。為此管理層和各級指揮官想了許多辦法:在城牆上搭建簡易遮陰棚,由冰係異能者製冰降溫,保證充足的飲水供給,後勤部每天提供三次綠豆湯……多項措施疊加之後頗具成效,中暑減員的數量明顯減少,但對異能者而言高溫尚且還不是最難熬的。最難熬的,是烈日酷暑之下,烏泱泱的喪屍潮被蒸騰起來的味道。正常情況下,暴露在空氣中的屍體最多一年就會隻剩白骨,但喪屍病毒大大減緩了肉身的腐爛速度,且病毒等級越高腐爛速度越慢。這就導致末世後兩年半過去了,絕大多數低級喪屍依舊是半爛不爛的狀態,拖著一身腐肉將基地圍得水泄不通,裸露的白骨間蛆蟲翻湧。數千萬具半腐爛的屍體被烈日暴曬,濃鬱的屍臭隨著熱浪蒸騰而起,幾乎凝成雲瘴籠罩在基地上空,這滋味真是難以用語言形容。“嘔……”牛泉在城牆上守了一上午,渴得不行想要喝口水,剛拉下口罩,濃鬱的屍臭迎麵撲來,立刻便忍不住彎下腰幹嘔了好幾聲。嘔完一邊擦嘴一邊罵:“爹的,老子嘴巴裏全是屍臭味兒,就跟剛嚼過爛了半年的屍體一樣。”旁邊立刻有隊友罵他:“我艸!牛泉你惡不惡心啊,知道臭你他麽還形容得這麽具體,你這樣我也嘔……”“我好不容易才把那股惡心壓下去,你們倆行行好別招我嘔……”“靠,趕緊走趕緊嘔……”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城牆上嘔聲一片。趙新河端著狙擊’槍守在稍遠一點的望塔上,幸運地沒被波及。他謹慎嚴密地觀察著城牆外的屍潮,忽然喊道:“渠團,有人回來了!”渠朔立刻抬手示意:“停!先停一波!”城牆外密集的火力網和五顏六色群魔亂舞般交織在一起的異能逐漸平息,暫時性地露出大約十五米長的防守缺口。而在火力網和異能攻擊範圍之外,一小隊異能者借助屍潮掩護正迅速靠近,不到兩分鍾便穿過缺口來到城牆底下,一株巨大的變異食人花在牆腳處紮根暴漲,拔地而起,轉眼之間越過牆頭,踩在花瓣頂部的七名芙蓉團成員彼此攙扶著跳了下來。團長杜明月一落地就往城牆內側的冰磚邊上跑,冰磚一米寬兩米長三米高,城牆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塊,是由水係和冰係異能合作凝成,專門用於消暑降溫的。距離杜明月最近的這塊已經化了一半,但一靠近就能感覺到一股和城牆外地獄般酷熱截然不同的清爽涼意撲麵而來。杜明月像張牛皮紙一樣把自己貼在冰磚上,摘下口罩,拉開拉鏈,費力地將兩條手臂從濕透的作戰服裏拔出來,然後重新將被曬得刺痛的臉頰緊緊貼住滴著水的冰塊,麵朝內城區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去,整個人這才算是活了過來。“姐!”杜清風今天上午休息,本來正在底下幫忙加固城牆,一抬頭看見了杜明月,趕緊跑了上來:“你沒受傷吧?”“你能不能念著我點好。”杜明月從他手裏接過一瓶水,一口氣喝掉大半。杜清風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除了被熱得有點慘以外沒什麽明顯傷口,不由鬆了口氣:“那不是聽警報裏說這一次要對付的是火係喪屍,正好跟你屬性相克嗎。你們早上四點多就出去了,怎麽到現在才回來?這隻喪屍很難纏?”“不止一隻。”“兩隻四級?!”杜明月搖搖頭:“還有幾隻三級,都是火係。”自從氣溫升高,火係喪屍就一隻接著一隻往外冒,真是邪了門了。說完抬手摸了一把頭發,她的頭發烏黑濃密,天生發質好,但此時半邊頭發都被燒得焦曲,輕輕一拍,黑灰撲簌簌直掉。心裏歎了氣,清風說得沒錯,火係的確跟她相克。所以這次帶著人出去參戰打得都是外圍,核心戰場她根本插不進手,打了半天,最後高級晶核一顆也沒分到,真是憋屈。不過就算對付的不是火係,她的異能近來在作戰時也要打上折扣。氣溫太高了,烈日炎炎,整個緩衝區被曬得全是裂口。原本木係異能就要借助地氣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幹涸的土地無氣可借,想要催生植物必須全部依賴於自身異能她算了一下,這樣一來,她的異能使用率至少降低了兩成。而且不光是她,所有木係異能者都麵臨這這個問題。整個基地四千萬人,木係異能者最少也有三百萬,個人的異能損耗或許不起眼,但三百萬人加起來,損失的戰鬥力勢必將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哪怕能下場雨也好呢。但整個六月份竟然一滴雨都沒落。杜明月擰著眉,抬頭看向萬裏無雲、亮得晃人眼睛的天空,暗暗罵了句爹。罵完後覺得更熱了,問杜清風:“你們的綠豆湯還有嗎,去,給我端一碗。”杜清風搖搖頭:“今天的綠豆湯還沒送來呢。”“什麽?這都幾點了?那綠豆湯什麽時候才能到啊!”---“快了快了,馬上就來,最多二十分鍾就到!”後勤部分管食品配送的馬濤是名退伍老兵,當年在部隊裏就是炊事班的,掛了電話後大踏步走進生產車間內,雖然五十多歲了,依舊聲如洪鍾:“大家加把勁!動作再快一點!前線的同誌們正豁出命去跟喪屍戰鬥,咱們後勤部是戰士們最堅實的後盾,決不能在吃喝這一塊給前線掉鏈子!”天氣太熱,後勤部舍不得開空調想多省點電,跟前線一樣也隻放了冰磚,臨時被改造成集體廚房的生產車間裏便熱得像是蒸籠。在這裏工作的大都是十幾歲的青少年和五十多歲的中老年,幾人一組分工合作,忙碌嘈雜又井然有序。一盆盆淘洗幹淨的綠豆倒進大鐵鍋裏煮開花,沸騰翻滾直到熬出沙,然後倒進半人高的鋁桶,蓋好蓋子用小推車運到停車場,再順著木板搭的斜坡推進卡車後車廂。這樣的卡車一共有兩百多輛,車尾都貼著數字標號,數字是多少,就負責送往多少號城牆。運送鋁桶的後勤人員來來往往,穿梭在兩百多輛卡車中間,而停車場東邊半人高的圍牆外麵,四個少年正蹲在牆角,鬼鬼祟祟地順著牆邊向裏張望。“何二胖你再趴下來一點!”一名瘦高少女抬手在身旁的小夥伴肩上用力拍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屁股翹那麽高,裏麵人都要看到你了!”何二胖依言將屁股往回縮了縮,抬頭看向最前麵的一位板寸少年,小聲道:“煜哥,我們什麽時候進去啊?”名叫楊晨煜的板寸少年今年十五歲,年齡不是四人中最大的,卻儼然是四人的領頭。“噓,馬上就行。”他說,目光敏銳又謹慎地掃視著停車場內:“你們別說話,聽我指揮。準備好了走!”話音一落,四道貓著腰的身影快速轉過牆角,悄無聲息地衝進停車場內,借助車身掩護,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一輛已經裝載完畢正要往外開的卡車,擠進一排排鋁桶的最裏麵藏了起來。四人手拉手,屏氣凝神,心髒砰砰亂跳。聽到外麵有人問:“這是多少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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