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溫善地勾唇一笑:“禦醫都說了,您如今年歲大了,多吃些清淡的素菜,多多走動走動才對身體好,孫兒也是為了您的安康著想。”說罷,秦燁告了一聲,便先行退下,當真將這吩咐交代了下去,張德壽一聽是為了皇帝的健康,二話不說立刻應下,秦燁囑托道:“祖父年紀愈大,便愈發有些孩子氣性,這是為了他的身體,不得聽他一味地任性。”


    張德壽點點頭:“這些奴才省得的。”


    姚大人得了秦燁的囑托,又接連往薛家跑了兩回,宋氏這才鬆了口。皇帝行動也迅速,當天便下了旨意,薛家有淑女,堪與太孫相配,冊為太孫妃,擇定四月初九迎親。


    而皇帝請了姚大人為冰人,上門為太孫與泰安郡主說親一事也逐漸傳開,薛家上下自然是歡天喜地,便是一些遠房的族人出門都帶著三分喜氣。倒是原先的幾位王妃、皇孫妃有些心氣不暢,就連那些王爺都暗道這皇帝到底還是看重東宮。


    三老太爺見了薛家人的高興,親自開了宗祠去給列祖列宗上香,又警告族人,雖家中得天眷顧,即將出了國母,卻不得仗勢欺人、為非作歹,各家家長要約束好妻妾子女,那李家便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堂下眾位族人無一不垂首聽訓,薛家自薛老國公去世後,就已經呈現頹勢,是得了祥瑞才逐漸恢複了興旺,若有誰敢拖後腿,是絕對不能輕饒的。


    作者有話要說:  賜婚了~~~快成親了~~~


    第110章


    四月初九這日,天色還未亮,要是擱在往日,陳國公府內上下各處還是一片安靜,但因這一日乃是府中二姑娘泰安郡主與太孫殿下的成婚之日,府中的全部人卻是早早地就忙開了來,上上下下的,被一片喜慶的大紅包圍,喜氣洋洋連早已經出嫁的二姑娘薛令芳也趕了來幫忙。


    流霞院中,薛令蓁尚還在睡夢中,臥房的外間裏,雪槿同雪鬆二人看攔著一個身著宮裝的中年女子,神情有些不好,雪槿行了行禮,對著麵色嚴肅的宮裝女子道:“這些瑣事都是由我們來打點,郡主便是稍後再起也是好不耽誤的。如今才什麽時辰,便是在宮中要去給貴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請安,我們家郡主也不必如此早起的。”


    門外此時另一個同樣一身深青色宮裝打扮的女子見了屋內場景,急忙走了進來,對那個中年女子斥責道:“劉瑞娘,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也容得下你猖狂起來。雪槿姑娘倒是說得好,貴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那裏的規矩都不這般苛待,你拿什麽來要求郡主?”


    那位劉姑姑麵色有些不善,道:“奴婢是太後娘娘留下的人,而後又跟在了衛太妃的身前,是陛下派來教導未來太孫妃禮儀的,身為太孫妃,豈可就這般嬌縱懶怠?奴婢是好心,不想讓他人非議太孫妃殿下。”


    依稀傳來的女聲吵醒了睡夢中的薛令蓁,床前的帷帳擋住了外麵人的身影和光線,剛剛睡醒的薛令蓁頭腦還沒有完全清醒來,眼神帶著些懵懂,膚色雪白,尚帶著一絲被手印出的些紅痕,長發蓬鬆,十分嬌憨。


    她抬手掀開帷幔,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神情有些不滿。這才剛什麽時辰,何人敢這般在她的臥房中大聲喧嘩?薛令蓁揉了揉臉頰,目光落在自己指上的翡翠指環,濃鬱的碧綠色明晃晃地映入眼中,帶著一絲清涼使她有些混沌的腦子逐漸清醒起來,隻覺時間果真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一個月就晃了過去,竟然就到了她要出嫁的日子,閉上眼,她仿佛覺得昨日還在阿娘懷裏撒嬌呢。


    薛令蓁穿起繡鞋往外走,就見半月前宮中按著慣例派下來教導她的女官趙姑姑、雪槿、雪鬆正和一個與趙姑姑身著同樣宮裝服飾的女子說些什麽東西。薛令蓁緩緩走進,這才將幾人的話語收入耳中。


    好像是那日跟趙姑姑一同被皇帝賞賜下來的劉姑姑。這半個月來,薛令蓁還是第二次見到這個姑姑,一般都是趙姑姑近身照顧她的,趙姑姑為人溫柔體貼,凡事都考慮到了她的性子,二人相處也十分愉快。隻聽說這位劉姑姑被分去打點她的嫁妝等要帶進宮中的物品可合乎禮製,因此從未近過身來伺候。今日一瞧,這般安排也是趙姑姑細細思量過的,否則她遲早要與這劉姑姑生了些事端。


    劉姑姑一見容色姝麗的少女緩緩自內房走出,不禁帶著審視地細細打量,即將成為太孫妃的少女尚未來得及梳洗,眉眼動人之處卻絲毫不減,心下不由一驚,她年幼時跟著太後,後來又跟著太後的族妹衛太妃伺候,先皇的後宮、皇帝的後宮以及太子王爺的幾位妃妾,她也都是見過的,美貌出眾者也不乏,但如這般的絕色,劉姑姑倒還是第一次看見。


    “郡主在宮中數年,由貴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親自教導長大,可以說,自八歲起,宮規禮儀就牢記在心中。聖上派我與你前來可以睡就是走個過場,哪裏是真讓你仗著這個身份去對郡主進行教導?”薛令蓁走到榻上坐下,雪槿上前給她披了件衣服,那邊的趙姑姑見薛令蓁望了劉姑姑一眼,說道。


    劉姑姑張了張口:“奴婢是衛太妃……”


    薛令蓁輕輕瞥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勞煩趙姑姑將劉姑姑送回宮中吧,我這郡主的閨房倒不知竟是一個女官可以隨意出入的,甚至可以在其中大聲喧嘩。劉姑姑是太妃跟前的人,也跟過太太後娘娘一段時間,這個道理總該懂得。可別想借此給我下麵子。”


    以往在宮中,薛令蓁倒還沒少聽過宮中的一些在太後太妃跟前伺候過的姑姑嬤嬤,仗著身份,借著教導未來皇子妃、皇孫妃以及要出嫁公主的機會,去向主子來個下馬威的,以要些好處打點。沒想到今日倒是讓她自己給撞上了。


    趙姑姑低頭應了聲是,瞥了一眼還有些發愣的劉姑姑,急忙將人拉了下去。劉姑姑借著衛太妃的威風得意了多年,再加上那些王妃因皇帝偏心的緣故,家世皆不出眾,倒也被她勒索成功了。這下子,到了薛令蓁麵前,倒還想著刷些往日的手段。


    “真是的,今日本是郡主大喜的日子,卻一大清早被這個膽大的給擾了。”雪鬆不高興地道。


    薛令蓁拍了拍她的手,她自己也沒了瞌睡,見時間也差不多了,準備熱水梳洗,而雪槿則去命人給宋氏和薛令芳回了話。


    梳洗過後,換上了內務府早就送來的鳳冠霞帔,薛令蓁素著麵容坐到了梳妝鏡前,望著鏡子裏自己的身影,眼中有些發酸,心頭又是開心又是不舍的,一時之間,倒有些不想出嫁了。


    宋氏同薛令芳也到了薛令蓁的房中,薛令芳感慨道:“看著小妹這般的打扮,倒是想起了當年我出嫁的情景,在路上哭了許久,我才止住了淚水。女兒家出嫁,都是這般不舍的。蓁蓁比旁人還好些,在宮裏住了這麽些年,也算是第二個家了。”


    宋氏拿帕子抿了抿眼角的淚水,親自上前替薛令蓁戴上了耳環、玉鐲、金銀龍鳳鐲等物,最後摩挲著她身前項圈上的碧色晶石,道:“一晃多少年了,阿娘的兩個乖女兒都不在跟前了,你出生的模樣還在阿娘腦子裏記著呢。日後出嫁了,不僅要孝敬皇上、貴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還要和太孫殿下夫妻和美,好好照顧自己,莫要讓阿娘在家中擔憂。”


    提起這夫妻二字,薛令蓁兩頰薄紅,鳳眼裏微微盈潤,從廣袖裏伸出素手扯著宋氏的衣裳,哽咽道:“阿娘,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今日特別的舍不得你和二姐姐。”


    宋氏看她的模樣覺得憐愛不已,微微起身起身讓到了一旁,讓全福夫人去替薛令蓁上妝,笑道:“你姐姐當時也是如此,送上轎了,都說不要嫁人呢。可現在怎麽樣?還不是和你姐夫和和美美的。都隻是一時的不舍罷了,你弟弟尚未長大,今日可是朗哥兒當你娘家兄弟去給你送嫁,小心哭鼻子讓你朗表哥笑話。”


    薛令蓁應了一聲,看著全福夫人手中的梳子,不禁想起了當年薛令芳的濃妝豔抹,有些後怕地道:“夫人,您一定給我畫好看一些,不要太濃了。否則會嚇著燁哥哥的。”


    當年薛令芳的一副妝容,掀蓋頭的時候,著實讓呂樘嚇了一跳,險些沒認出來這是自己的心上人,事後提起過幾次讓薛令蓁印象深刻。


    全福夫人請的是吳太子妃的三表姐,呂夫人的表妹,昌廣侯的夫人。她與丈夫夫妻和樂恩愛,再無其他妾侍,膝下三子三女,總共一對龍鳳胎,一對雙胞胎,是京城裏出了名的多子多福之人。皇帝特地讓她來當秦燁和薛令蓁婚事的全福夫人的意義實在明顯不過。


    薛令蓁羞澀一笑,全福夫人伸手替她梳起了發髻,笑道:“我自然給郡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太孫殿下一眼就驚豔!更何況郡主本就生的極好了。”


    薛令芳唇角含笑,將手中的杯盞放在一旁,對昌廣侯夫人笑道:“這可不行,就得按照傳統的妝容給蓁姐兒畫,這是為了好兆頭。”


    宋氏也道:“正是這個道理。”


    薛令蓁盯著鏡子,對身後的薛令芳哼道:“二姐姐是想也看我出出醜,我可沒說改了妝容,隻是讓夫人給我畫得好看些罷了。”


    半晌之後,薛令蓁望著鏡子裏上了妝容的自己,唇角微勾。不得不說,昌廣侯夫人的手藝的確不錯。


    鴉羽般的長發被全部挽成了發髻,露出了柔美的臉龐,珠光華美的紅玉花綴珠赤金鳳冠牢牢地固定在發髻之上,一支形狀別致的八尾鳳釵斜插在烏發之中,雪膚紅唇,秀眉鳳眼玉容生光,濃妝之下,一身莊重禮服的少女精致無暇的容貌更顯得動人心神。


    昌廣侯夫人輕輕拿起唇脂替薛令蓁潤澤一下,微托起她的下巴,薛令蓁精致絕麗的容貌更直接的映入眼簾,忍不住露出驚豔的神色:“絕色佳人也不過如此了。”昌廣侯夫人抿唇一笑:“郡主這可滿意了?隻怕到時候太孫殿下見了郡主,都要好半天才能回神呢!”


    全福夫人和薛令芳先後走了出去,薛令蓁微微握著雙手,端莊筆直地坐在妝台前。


    宋氏拿出一個小冊子塞進了薛令蓁的手裏,笑道:“前幾日給你說的可記清了?若是還有什麽不懂的,再看看這本小冊子,這是你外祖母給我出嫁時準備的,上麵寫的很詳盡。”


    薛令蓁粉唇微抿,輕輕點了點頭,隻覺手裏的小冊子分外燙手。


    稍稍用了些飯,薛令蓁坐在房中稍等一些時候,不久雪槿便來傳話“郡主,宮中來迎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現在在車上,中午回學校了再發紅包~


    第111章


    許是因為東宮許久未曾有過這般的喜事,皇帝特地讓人大力興辦這場婚事,太孫妃的車駕在城中繞了一周後,才緩緩被迎進了宮門之中。


    周遭的百姓也出來看熱鬧,這可是件大喜事,祥瑞成親,便是出來看看熱鬧,沒準兒也能染上幾絲福氣呢。


    被父母牽著的孩子們目不轉睛地盯著華美的車駕,以及前前後後衣著光鮮美麗的內侍宮人,還有威嚴的禦林軍,眼裏說不出的好奇,連聲向父母詢問。


    “那裏麵坐著的可是咱們大齊的祥瑞郡主,你看,你現在能夠頓頓吃上香噴噴的白米飯,就是郡主娘娘的功勞!咱們可要記得感恩!”一位母親彎身向孩子解釋道,望著走過的車駕緩緩一拜。


    “是啊!”眾人瞧了,也學著紛紛一拜,以答謝泰安郡主獻上神種的恩德。


    雪槿見狀,隔著車簾對薛令蓁笑道:“郡主,外頭出來圍觀的百姓都在拜您,替您和太孫祝賀呢!大齊從未有過這樣的迎親呢。”


    薛令蓁唇角微勾,不能掀了簾子往外看,但雪槿口中的描繪依舊讓她心中歡喜,指尖輕輕一點,一道碧色熒光立刻四散開來,顏色變得極為淺淡,在白日中幾乎看不出什麽來。


    那位婦女拉著孩子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竟覺得在起身的那一刻,身體裏麵似乎湧進了什麽東西,讓身體變得舒暢一些。就連她孩子都悄悄地拉著母親道:“阿娘,剛才我突然覺得好舒服。”


    婦女抱了抱孩子,歡喜道:“這是郡主娘娘知道咱們在感激她、祝賀她,特地降下的福澤!”


    車駕緩緩駛進了宮門內,經過了許多繁瑣而莊重的禮節,直到了日落黃昏之時,終於到了東宮門外。


    薛令蓁身著一身濃烈似火的禮服,頭上蓋著一層很薄的紅紗,黃昏時的陽光蓋住了她的容貌,雖不至於太過遮擋視線,但到底有些不便,便由身側吳太子妃所派來的連枝姑姑牽著往前走,直到與同樣一身紅色冕服的太孫相對而立。


    衣袖中微微露出的雪白腕子上佩戴了赤金龍鳳鐲和一對兒玉鐲,裙擺上又壓了青玉禁步等物,行走間,蓮步輕移,隻覺是環佩叮當,聲聲清越。


    一眾前來的宗室夫人見狀,不住地稱讚這未來的東宮女主人不愧是貴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一同教導出的,這儀態著實沒得挑。


    吳太子妃看著這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頷首一笑。


    秦燁目光深深地望著對麵的新娘,胸腔裏無法抑製的歡喜在心頭四處肆璧人,虐,任是平時再內斂的人想必此刻也忍不住不露出喜悅來。


    薛令蓁透過薄紗,看到了他的身影,不禁露出些笑意。


    連枝姑姑見自己的任務完成了,屈膝行了禮,說了幾句吉祥話便退了下去。秦燁伸手握緊了薛令蓁的手,力道大得讓薛令蓁覺得有些疼,待她回握住秦燁的手後,對方便像是安心了一般,指尖摩挲一下她的掌心,力道漸漸柔和下來。


    從今日起,她便是自己的妻子,生同眠,死同穴,生死不離。秦燁眼底有些微微的濕潤。若非掌心內還緊緊握著她的手,當真覺得這是場美夢。


    東宮正堂之上,最上首坐著的是皇帝,其身側稍稍偏下的位置上則坐著的是吳貴妃,吳太子妃因輩分較小,又在稍下方的位置。


    禮官在一側先喊著吉祥話,再依次叫這對新婚的夫妻拜過天地和父母,如此之後,才被送入了已經重新布置好的充當新房的問竹軒中。


    吳太子妃和吳貴妃相視一笑,臉上欣慰的笑意更濃,反倒是了皇帝,雖滿心的歡喜,卻也忍不住拿吳貴妃的帕子擦了擦眼角,讓吳貴妃和吳太子妃有些哭笑不得。


    “您這是怎麽了?難不成蓁姐兒和阿燁終於成婚,您還不高興了嗎?”吳貴妃笑問道。


    皇帝麵上有些尷尬,道:“就是覺得這兩個孩子終於成婚了,有些激動罷了。太孫成了親,來日朕也可以早點兒將這位子交給他了,也好早些輕省些了。”


    吳貴妃垂下眼眸,這等敏感的事情,後妃不便插口,隻暗暗使了個眼色給吳太子妃。


    吳太子妃笑道:“父皇說這事兒還早了些呢。您身子骨還這般的硬朗呢,跟著太虛道長修煉多年,這身體愈發健康了。”


    皇帝絲毫不在意,爽朗一笑:“太子妃你不懂。這位子上的擔子太重,朕擔了一輩子,也該是時候交給後輩了,總不能還讓朕受累著吧。”


    皇帝說著,伸手握了握身側吳貴妃的手,笑道:“朕又不是什麽神仙,哪裏真的能長生不老?還不如趁著身子骨還不錯,多多享受些,帶著貴妃去四處走走呢。”


    “皇上……”吳貴妃麵上動容,倒沒想到皇帝心裏仍是如此念著她的好的。


    問竹軒中,處處張燈結彩,與平日裏顯得清雅的布置格外不同。正房內的家具擺設等物都是新做的,係著紅綢,象征著喜慶。


    以榮惠公主和幾位王妃為首的一些宗室婦人也接連入了新房,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都笑看著一對新人,逐一送上祝福。而秦燁也尚未離開,要揭了薛令蓁頭上的紅紗,待禮成之後,他才能離去,到前院的宴席上待客。


    榮惠公主拉著秦燁,悄聲道:“今晚上是你大喜之夜,可千萬不能喝醉了。前院裏那些人肯定有好事的,想要灌你酒,我叫了你呂家那小子幫你擋些,你自己可也要注意。”


    秦燁點點頭,笑道:“多謝姑母了。”


    榮惠公主擺擺手,讓他不必多禮,轉身從一旁端著漆盤的宮女手中拿起秤杆遞給了秦燁,笑道:“快去將太孫妃的紅紗掀了起來,也好叫我們瞧瞧今天的這位新嫁娘美不美。”


    秦燁伸手接了過去,心頭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方才沒見到那宮女托盤上放著的秤杆,差點兒心急地想要用手去掀了,險些鬧了笑話。


    薛令蓁乖乖坐在床上,被子下放了厚厚的一層花生、桂圓、蓮子等物,有些硌得慌。隔著紅紗瞧見秦燁的手舉著秤杆靠近了來,薛令蓁素白的小手不禁握緊了衣袖,這才想起宋氏臨走時塞在她手裏的那本畫著春宮的小冊子在路上的時候沒來得及放下去,此時依舊藏在她的衣袖裏,頓時,臉上紅撲撲的,揪緊了袖口,生怕掉了出來。


    紅紗被挑了下去,新娘子絕麗的麵容以及發髻上寶光璀璨的鳳冠與鳳釵一一映入了秦燁與眾人的眼中。


    本朝還未有過太孫娶親的先例,這太孫妃的鳳冠是內務府直接按照太子妃鳳冠所做,不過在細節之處,稍稍減了些,可太孫妃的身份特殊,這內務府又用了許多奇珍寶石點綴,更顯華美非凡,與太孫妃的姝麗之容交相輝映。


    “好漂亮的太孫妃!倒也難怪阿燁一時看呆了呢!”榮惠公主掩唇一笑,指著秦燁說道,方才他不能回神的樣子可是被大家都看在了眼裏。


    齊王妃堪堪將目光從那華美的鳳冠上收了回來,也不禁帶著些酸氣地道:“是啊。這樣的鳳冠,定是精心製作的,才能配得上泰安的身份容貌。”


    榮惠公主並不搭話,從身後第二個宮女的漆盤裏拿過了一對龍鳳玉杯遞給了薛令蓁同秦燁二人,笑道:“該喝合巹酒了。”


    薛令蓁抬眼看著秦燁俊美的麵容,微微抿唇一笑,低頭喝下了合巹酒,她不善飲酒,即使這酒水清淡,也仍被嗆了些,麵色更加緋紅,嬌豔嫵媚。


    秦燁伸手擦去她嘴角未幹的酒液,眼裏滿滿的炙熱與喜悅,緊緊地注視著她。


    榮惠公主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會兒還看不夠?日後有的是機會呢。阿燁趕緊出去吧,前麵還有宴席呢。你可是主人,不能不去待客的。”


    秦燁握了握薛令蓁的手,低聲道:“等我一會。”


    薛令蓁看了眼屋內的眾人,快速地點點頭。


    秦燁走後,眾人又打趣了幾句,知道薛令蓁今日也是勞累一天了,稍後還要累著呢,此刻還有些機會可以歇歇,便紛紛從新房離開。


    待人全部走後,雪槿這才笑著上前對薛令蓁道:“方才夏公公來說了,這房內擺了些食盒,裝著的都是您喜歡的點心。太孫殿下知道您累了一天,還未進食,不妨吃些墊一墊。”


    薛令蓁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飛快地將一直緊緊藏在衣袖裏的春宮冊給塞進了被褥裏,點點頭,應道:“那就拿一些味道淡的來吃,順便叫雪鬆進來,幫我將這鳳冠和禮服給換下,拿身輕簡的衣服來。戴了一天,從脖子到肩膀都是酸的。”一整天的時間,從早到晚,她隻簡單地吃了幾口蛋羹,一身厚重的禮服和鳳冠,也不敢懈怠,身上都出了些汗。


    雪槿心疼地替她揉了揉肩膀,照夏直所說找到了食盒,端出幾盤點心,見雪鬆還在忙著拆薛令蓁的發髻和鳳釵、鳳冠,便上前幫忙。


    三人好不容易將薛令蓁的發髻和釵環卸下,雪槿笑道:“奴婢吩咐了人準備了些熱水,已經在隔間裏準備好了,您不妨去沐浴梳洗一下?頂著厚厚的妝容,想必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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