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是一場混戰,陸姳仰頭觀看,心中萬分焦急。


    事情起了變化,也不知那些無辜少女能不能被悉數救出,任縣令和慶陽侯當麵起了衝突,會不會安然無恙……


    “姑娘放心,老賊已被製伏。”溫潤輕柔的聲音,仿佛就響在她的耳邊。


    這是青年男子的聲音,說不出的好聽,帶著絲絲仙氣。


    陸姳又驚又喜的回頭,周圍哪裏有人?可方才應該不是她的幻覺,有人在她身後說話,讓她放心。


    夜幕中,陸姳依稀瞥見片錦緞衣角,自木質樓梯一掠而過。


    此情此景,如夢如幻,陸姳不禁有些迷糊了。


    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覺?該不會是她太緊張,弦崩得太緊,出現幻聽了吧?


    “呦呦,你立大功了。”鄧琪瑋走得很急,鬥篷帶起一陣風,“那些姑娘被解救出來了,老賊被抓,侯府下人一個都沒跑,都捆了。速戰速決,這場仗打得漂亮!”


    “她呢?”陸姳急切的問。


    “找到了。”陸姳雖然沒說名字,鄧琪瑋卻知道她問的是誰,篤定點頭。


    陸姳一顆心放回到了肚子裏。


    有了這位星晨姑娘,劉太後的態度可想而知。


    肖玻,你死定了。


    鄧琪華、任婉然也過來了,三位姑娘手掌緊緊相握,眸中閃爍著興奮又激動的光芒。


    --


    曾經不可一世的慶陽侯肖玻,在一個小縣城栽了跟頭,鋃鐺入獄。


    他是重犯,由鄧參將和任縣令各派下屬看守,守衛異常嚴密,休想逃跑。


    陸姳想見慶陽侯,鄧琪華、任婉然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卻沒有推辭,也沒有追問,爽快的答應了。


    慶陽侯這臭名昭著之人在靜縣被名正言順的抓捕,鄧參將、任縣令可以說是一戰成名,今後升官發財,前途無量。主意是陸姳出的,功勞其實是陸姳的,陸姳不求名不求利,什麽都不要,隻要見見慶陽侯,有何不可。


    鄧參將、任縣令也作此想,陸姳順利的去了水牢。


    慶陽侯這時候很慘了,和那些被他虐待的少女一樣被鐵鏈牢牢鎖著,赤著腳,恐懼、憤怒、絕望。


    看到陸姳,他眼中閃過絲貪婪之光,但很快暗淡下去了。


    眼前這窈窕少女姿容絕世,可是為什麽有些眼熟,有些可怕……


    陸姳袖中寒光閃過,一把鋒利短劍藍光幽幽,出現在她手中。


    “別殺我,別殺我。”慶陽侯自被抓以後沒少被拷打,見陸姳手中有利器,嚇壞了。


    陸姳把玩著手中的短利,“等待你的是國法嚴懲,又何必髒了我的手。老賊,我不是來殺的,我來討債。”


    “我和你素不相識,欠什麽債了?”慶陽侯眼睛盯著短劍,身體往後縮,恨不得縮到牆裏去。


    陸姳喝道:“當年你查抄柱國大將軍府時昧下的寶物,交出來!”短劍疾揮,向著慶陽侯的手掌刺去。


    “別,別……”慶陽侯麵無人色的大叫,“別動粗,我給你,我給你……”


    陸姳哼了一聲,“算你識相。說,怎麽取?”


    慶陽侯聲音發顫,“這是假手,能取下來……你先這麽擰,再這麽擰……”


    陸姳娥眉微蹙,取出一塊手帕裹住手掌,麵帶厭惡,左擰右擰,將慶陽侯的左手擰了下來。


    這左手做的很精巧,幾能亂真,但還是一隻假手。手掌部分其實是一個盒子,盒子裏是半枚青銅虎符。


    陸姳取過青銅虎符,心潮澎湃。


    “你是誰,怎麽知道我的秘密……”保命的東西就這麽被弄走了,慶陽侯越想越不甘心。


    陸姳哪有功夫理會他,把假手裝回去,收好虎符,飄然離去。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慶陽侯真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在陸姳身後嘶啞吼叫。


    陸姳已到了水牢門口,回過頭,嫣然一笑,“你用不著這麽不服氣,我拿回的,是我家的東西。”


    她正值妙齡,又姿容絕美,這一笑光麗豔逸,舉世無雙。


    水牢門關上了,牢房一片黑暗。


    慶陽侯終於想起她是誰家的後人,大口喘著粗氣,整個人陷入難以言表的恐懼當中。


    柱國大將軍謝擒虎隻有一位獨生愛女,芳名謝奕清,是平遠侯嫡長子陸廣沉的妻子。


    這位姑娘眉目之間,分明和年輕時候的謝奕清有幾分相似,難道她是……


    慶陽侯越想越怕,渾身冰涼。


    他從柱國大將軍府中搜出虎符一事,難道說謝奕清和陸廣沉夫妻倆已經知道了?從京城追殺過來了?


    慶陽侯自己嚇自己,麵無人色。


    第5章


    陸姳由鄧琪華、任婉然陪同,到了靜園。


    靜園和縣衙隔著一條街,是靜縣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


    若有上峰差來的官員、信使等,都是住在這裏的。


    才到靜園外,便聽到裏麵傳出來喧嚷聲,鄧琪華皺眉,“裏麵住的人很多很雜麽,這麽吵。”


    任婉然有些不安,“不會啊,應該不多不雜的,現在是冬天,冬天靜園經常沒人住。或許是靜園招待不周?”


    陸姳微笑,“咱們靜縣人最熱情好客,哪會慢待了客人。”


    任婉然聽到“咱們靜縣人”幾個字,心中大為安定,笑容滿麵。


    陸姳雖是平遠侯府的真千金,卻還以靜縣人自居,不忘舊情,太好了。


    平遠侯府差來尋找真千金的一行人在靜園住了幾天,牢騷滿腹,五十多歲的嚴嬤嬤年齡最大,資曆最老,氣性最大,“這個任縣令官不大,架子不小,咱們平遠侯府到他這個小縣城來尋人,這任縣令竟不巴結著趕緊給辦了,一天拖一天的,是要拖到什麽時候?”


    靜園侍女杏兒過來打掃,忙笑著告訴她,“不是縣太爺不上心,實在是這兩天有大事要事。嬤嬤沒聽說麽?縣太爺和另外兩位大人,抓住了一個大大的惡賊。我們靜縣,人人稱快的。”


    “抓什麽人能有平遠侯府的事重要?”嚴嬤嬤瞪眼。


    “聽說是慶陽侯。”杏兒抿嘴笑,“大人物,是位侯爺呢。”


    嚴嬤嬤板起臉。


    杏兒語含譏諷,她就算再笨再遲鈍也聽出來了。


    杏兒分明是在說,別以為侯府多了不起,慶陽侯也是個侯爺,不還是在靜縣這小河溝裏翻了船,被任縣令給逮起來了?


    “你這丫頭口齒倒伶俐,很會說話。”嚴嬤嬤心生厭惡,眼神陰冷。


    “哪裏,婢子不過是跟著我家姑娘讀過兩年書,些須認得幾個字罷了,哪裏談得上口齒伶俐會說話?我家姑娘說了,會說話有時候比會辦事還要緊呢,那可是個大本事。”杏兒笑道。


    “哼。”嚴嬤嬤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這靜縣不是個好地方,不光當官的不像話,連婢女也不像話。仗著讀過書,認識幾個字,竟敢在我老人家麵前輕狂。你家姑娘也不過是縣令之女,小門小戶的,能有多少見識,若是到了京城,不知會讓千金小姐們笑話成什麽樣!”


    任婉然停下腳步,漲紅了臉。


    鄧琪華大怒,“我去教訓這個老太婆。”


    陸姳攔住她,“稍安勿燥。強將手下無弱兵,杏兒是婉然教出來的丫頭,對付這麽個外強中幹見識粗鄙的婆子,易如反掌。”


    “沒錯,外強中幹見識粗鄙。”鄧琪華樂了。


    “別這麽說,她到底是平遠侯府的人,說不定是令堂身邊用慣的人,有些體麵。”任婉然見陸姳向著她說話,氣也就消了,反過來勸陸姳。


    陸姳道:“這人一定不是我母親身邊的。琪華,婉然,我雖然還沒認回平遠侯府,沒見到我親生母親,但我知道,柱國大將軍的獨生愛女必定不是凡人,使不出這樣的下人。”


    “那她是誰使出來的人啊。”鄧琪華好奇。


    “大概是侯夫人?”任婉然猜測。


    陸姳笑,“侯夫人是我祖母,和我是隔輩人。我想到親生母親,便覺得她一定美麗、善良、慈愛,像觀音菩薩一樣。想到祖母呢,卻什麽感覺也沒有,什麽也想像不出來。唉,這隔了一輩,到底差太遠了啊。”


    鄧琪華和任婉然啞然失笑,“呦呦,你太調皮了。”


    不知不覺,任婉然也和鄧琪華一樣叫起呦呦。陸姳禮尚往來,叫鄧琪華“華華”,叫任婉然“婉婉”,三人比從前更覺親密。


    “你叫杏兒?好,老身記住你了。你本事大!”嚴嬤嬤大概是被杏兒氣得狠了,聲音驀然撥高,十分刺耳。


    杏兒不甘示弱,“您老人家誇獎了,我本事大啥呀。我就是縣太爺家裏一個笨丫頭,因為嘴笨手笨不會服侍,才會我家太太趕出來到靜園打雜的。咦,您老人家拿雞毛撣子幹嘛?想替我幹活兒?這可使不得,您老人家快放下,放下。”


    裏麵吵起來了,聽起來是嚴嬤嬤發狠要打杏兒,平遠侯府的人勸,靜園的女仆也勸,兩邊都是自己人向著自己人,但除了嚴嬤嬤都不想鬧事,聲音高入雲宵,卻沒真正打起來。


    鄧琪華驚訝,“我竟不知杏兒這個丫頭如此能幹。婉婉,你趕緊把這個丫頭叫回縣衙吧,有她幫忙,你豈不是如虎添翼。”


    任婉然道:“慚愧慚愧,我也不知杏兒這般伶牙利齒。我今天就是要帶她回家的。”


    三位姑娘不覺一起笑了。


    任家本來是太太藍氏說了算的,可自打慶陽侯被抓,任若光美名遠揚,官威大震,上司也褒獎了好幾回,可以說是春風得意,前途似錦。如果不是任婉然的主意,任若光哪有今天?他也就器重起任婉然了,現在任婉然在內宅最有地位,不管她說什麽,任若光都支持她,藍氏氣得幹瞪眼沒辦法。


    之前藍氏能把杏兒攆到靜園,現在任婉然就能公然把杏兒帶回去。


    芝兒、杏兒,是任婉然的兩個貼身丫環,藍氏發作杏兒,其實是敲打任婉然。現在任婉然翻身了,當然要把杏兒要回來。


    “嬤嬤消消氣……”有人在勸嚴嬤嬤。


    “我為什麽要消消氣?我是夫人的陪房,在府裏是有體麵的,就算是三姑娘找著了,她也得敬著我,也得聽我的!我雖是下人,卻是服侍過長輩的下人,她在我麵前擺不起千金小姐的譜。她一個在靜縣小城長大的姑娘,什麽都不懂,這一路上都靠我教導她……”嚴嬤嬤帶著怒氣,又很自負。


    陸姳忽然不願進去了,請芝兒進去叫杏兒出來。杏兒出來後,陸姳知道平遠侯府來的人是以嚴嬤嬤為首,無論是護衛家丁還是婆子侍女,都聽嚴嬤嬤指揮,更不願進去了。


    “走。”陸姳有了決定。


    鄧琪華、任婉然自然是支持她的,陪著她一起離開了靜園。任婉然卻也擔心,“不跟著他們,你怎麽回京城,怎麽回平遠侯府?呦呦,你是侯府千金,流落在外麵可不行。”


    “回自然是要回的,不過我可不和這嚴嬤嬤一起,她太討厭了。”陸姳笑道:“放心,我自有道理。”


    她想到一件事,“對了,這嚴嬤嬤好惹事,如果她要找的人一直找不到,會給靜園、給任大人添麻煩。不如引導她往雲來客棧去一趟,如果她要帶個假千金走,由她去。”


    “呦呦,你這是何意?”鄧琪華被她弄糊塗了。


    陸姳說的輕描淡寫,“她找不著人,便一直不走,豈不討厭?打發走她是正經。”


    鄧琪華更糊塗了。


    不隻鄧琪華,任婉然一時半會兒的也沒猜到陸姳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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