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餘下墜落的原初使者,終於在一番摸索後,找到了這憑空出現在混沌深淵內的房間。等到們進入的時候,都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房間內到處飄動著靡靡的血氣,摻雜著花的芬芳。金紅色的顏料小溪般流淌在地上,似乎是被誰不小心打翻。在飄蕩開去的床幔裏,少年正略帶疲憊地扶額坐起來。他身後似乎還躺著什麽人。一眾原初使者看去,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七號!?”“噓。”安東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輕輕放在了嘴前。窗外飄動的濃霧更濃,略顯暗沉的房間內,少年猩紅的眼瞳像閃耀的紅寶石,璀璨生輝。他麵容尚顯倦怠,眉宇卻充盈著雀躍,“最難攻克的題目已經解決了,接下來”“就輪到你們了哦。”在他和七號孜孜不倦的探索中,他們終於設計出了好幾套適合原初天族的魔紋。甚至,七號本著大義獻身的精神,在其他幾位抵達前,還幫們把其他的魔紋讓安東描繪並自己運行了一遍。最終確定,那都是可行的。如此,便隻需要安東將那些成品,原封不動地畫到餘下的天族身上就可以了。抄答案遠比解答案快得多。而其他天族依舊沒什麽反應,因為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經被床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吸引原本聖潔的十二羽翼,變成了如同少年一般的漆黑。那頭長長的白發倒是被保留了下來,如今正淩亂地散步在被褥間,一縷發梢輕飄飄地搭在正坐在一邊的少年的手背上。那真的是七號?是們不久前熟悉的那位同僚???似乎是察覺到了們的注視,閉目小憩的七號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依舊耀眼,隻是顏色變得更加淺淡,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七號有些倦怠地淡淡望了們一眼,“你們來了啊。”隨後,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安東。少年正依靠一根床柱,白皙而美麗的指尖勾勒畫筆,調製新的染料。他雖姿態閑適,但淡紅的眼瞳流露出漫不經心的壓迫感,讓人難以接近。七號這麽想著,不由伸手拉住少年垂落的衣角,發出了一聲喟歎:“現在,我們變得一樣了。”盡管不能做到像少年那樣自如地切換兩種力量去往黑暗的人,無法再重歸光明。但是,確實擁有過了兩種力量,成為了這世上與其最為貼近彼此的“同類”。安東的動作一頓,隨後,勾起對方一縷白色的發梢,淡淡地笑道:“嗯。”他們兩者所在的這一方區域,猶如最稠密的黑暗,與世間的一切都涇渭分明地劃開。遠處的原初使者們望著這一幕,一時間竟然忘記了靠近。隨後,少年向餘下呆愣的純白使者們,發出邀請。“我們已經等了你們許久了。”他緩緩說,“最初的深淵種啊……”命運的圓環在這裏閉合。及至此刻,安東已經明白了許多。他是最後的深淵魔種,前來引導最初的深淵魔種誕生。“你說過,我的每一次到來都意味著重大的轉折。”安東對七號道,“但這一次,我不是因‘死亡’,我為你們而來。”“向你的誕生,致以無上喜悅。”少年低聲道,“我的同類。”第53章 隻有成為深淵種, 才能獲得長久在深淵內活動的能力。安東他們一路向著深淵內部衝去。一對對張開的黑色羽翼劃破濃霧,猶如魚入大海般, 徜徉在深淵之內, 再也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這是安東也沒有抵達過的深處。似乎即使是在未來,他也從沒有踏出過那座莊園。想到這裏,安東忽然愣了一下。……對啊。即使在“夢境”中跨越再遙遠的時代和陸地,他真正的本體, 也始終不曾離開過莊園一步。安東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 但下一秒, 七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就是這裏。”七號們懸停在空中。奇怪的是, 在深淵最深處的這裏,霧反倒散去了許多。從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鬱, 變成了淡淡的薄紗, 像一層灰蒙蒙的煙雲,朦朧卻也清晰。於是,安東便能夠看清,最下方有一整片被封凍的海。在這無邊無垠的深淵最底部,竟然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那片海洋被冰層封凍,折射出深藍的顏色,像一麵沉眠的鏡子, 倒映著星空一樣的深邃星點。安東們緩緩落下,站在冰麵上的時候, 有一種將星空踩踏在腳下的錯亂感,仿佛這裏才是另一個世界的天穹。七號蹲下身,將手按在冰麵上, 隨後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原來如此, 那些消逝的生命都聚集到了這片冰海之下,被封凍於此。”安東神情一動,“……封凍?”他垂眸,忽然將一縷精神力觸絲探入冰麵之下冷。那是刺骨的冷,猶如將身心都凍結的永恒寒冬。那一瞬間,他仿佛與海麵下的無數靈魂產生了共感。那些靈魂就在這片冰層下做著一場永無止境的夢,夢裏隻有冰與雪。它們被落下的雪花層層罩住,無法行動,像一座座冰雕般,掙紮在這場酷寒的永夢裏。安東驀地睜開了眼,緩緩道:“如果所有的生命,它們最終的靈魂歸處都是這樣的恒冬,是一視同仁的苦難,那未免太讓人絕望了。”七號張開漆黑的羽翼,“所以,才需要我們改變。”在前世,安東聽過很多傳說。在那些傳說裏,生命死後要麽去輪回轉世,要麽被好好地養在死之國裏。它們要麽有專門負責牽引靈魂的使者,要麽有審判罪惡的存在……總之,不會像現在這樣扔垃圾一樣,一股腦地封存在這裏。怪不得七號們會說,這個世界的“死亡”規則並不完整。安東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神話中的體係,什麽十八層地獄,冥府,地府,他方世界……“在想什麽?”七號忽然問道。安東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你打算怎麽做?”在某個神話中,深淵也叫作“塔爾塔羅斯”,是注定要與死亡糾纏不休的地方啊。不過,安東並不想讓這些東西幹擾到七號們的判斷,畢竟是不同的世界,當做借鑒還好,不宜過度依賴。七號沉吟了一下,以平靜卻堅定的口吻說道:“我要打碎這層堅冰。”安東聞言,驀地笑了一下,“真巧,我也是這麽想的。”至於剩下的,等到破冰之後再看如何?說完,七號與安東齊齊對視一眼,隨後一同張開了翅膀,飛到海麵之上的高處。八號們彼此點了點頭,也跟著衝了上去,“我們來助你們!”安東指尖一抬,麵前浮現出巨大的魔法陣。他餘光一瞥,看見一旁的七號周身浮現出層層銀色鎖鏈。銀色的鎖鏈像層層開綻的花,分開數不盡的枝丫,緩緩遊弋在七號周身。這是安東第一次見到們的“武器”,不免有些感到新奇。大約是安東打量的視線太過明顯,鎖鏈遊弋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七號抿了抿唇,“專心。”安東說:“知道了,監考官。”繪製魔紋的時候,可不就是勤勤懇懇的考生,和他的監考官麽。嗯,至少他是這麽覺得的。七號頓時不說話了。至於其他原初使者們的武器,那就更加五花八門了:有鍛造華美的劍,有纏繞著花朵的豎琴,有燃燒著火焰的權杖,有月牙型的長弓……搞得安東也不禁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弄一把武器才顯得合群。畢竟有近戰夢想的法師才是好法師。似乎因為所有“人”都有武器,唯獨安東兩手空空地站在那裏,還略顯沉默的樣子。七號敏銳地擰了擰眉,下一秒,數條銀色鎖鏈環繞到安東周身,讓少年的周圍立即熱鬧起來。對上少年疑問的目光,七號默不作聲地移開視線。七號:……我的武器分你一半。對於到安東他們這種等級的存在來說,不管是什麽樣的武器,都不過是釋放力量的媒介罷了。各色的光華從天地間綻放,七道身影淩空而立,俯瞰著下方無垠的海麵。逸散的力量吹動們的袍角,每個人的身影都像被籠罩在無限的輝光中。“哢嚓哢嚓”冰麵碎裂的聲音從海麵上傳來。力量被繼續灌注,七號微微側目,看向一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