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事情的發展也不像馬夏爾所期望的那樣……他原本希望這趟行程中一個外人也不要碰到……而實際情況是,打一開始他們乘的“加裏內塔”號就有了“馬裏帕雷”跟在一旁……對方船上的人與他所謂的“侄子”有了來往,雙方的關係怎能不像同路的旅人那樣日趨密切呢?……接著——又發生了在馬夏爾看來更糟糕的事,——又倒黴地遇上了兩個法國人……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種更加親近的同胞之情在讓與他們之間建立起來,一方麵由於雙方目的地相同,另一方麵兩個人又那麽熱心地想幫忙,叫人難以拒絕……更巧的是,這兩個人和他們不僅是同胞,還是同鄉,都是布列塔尼人……真可以說,偶然因素有時就像個冒失鬼,明明和它無關的事也要插進來攪和攪和!……


    正在此時,一種細微的聲響打破了夜的寧靜,這聲音頗有節奏,且越來越大了。


    但它還是沒有大到足以被沉浸在思索中的馬夏爾聽到的程度。他也沒有看出,4隻小舟正沿梅塔河右岸行進,它們劃著名槳,頂著波浪向馬夏爾他們這邊駛來。


    獨木舟上共有20幾個基瓦人,現在他們距三隻“法爾卡”隻有200米了,如果旅客們不立即被叫醒的話,他們會連反抗都來不及就被殺死,可是隻顧低頭沉思的馬夏爾卻還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


    獨木舟與“法爾卡”之間的距離已經縮小到60來尺了,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槍響。


    槍聲未落,最前頭的獨木舟上就發出了一陣亂叫。


    開槍的是雅克·艾洛赫,隨後熱爾曼·帕泰爾納也扣動了扳機。


    當時是淩晨5點,天剛蒙蒙亮。劃槳聲把兩個年輕人從夢中驚醒。他們偷偷滑到“莫裏切”船尾,發現情況緊急,便舉槍朝來者射擊。


    槍聲一響,乘客和船員立時都醒了過來,投入戰鬥。


    米蓋爾、瓦裏納斯和費裏佩抓起各自的槍枝衝出船艙。


    馬夏爾剛朝獨木舟開了一槍,讓就來到了他的身邊。老人正氣急敗壞地叫著:


    “倒黴……見鬼!……我竟然一點兒也沒有覺察!”


    基瓦人開始了反擊。20幾支箭嗖嗖地從“法爾卡”頂上飛過,有幾支插在了船篷頂上,但並沒傷到人。


    米蓋爾他們以又一陣射擊作答。子彈可遠比箭頭打得準,基瓦人立時亂成一團。


    “回艙裏去,讓,回艙裏去!……”雅克·艾洛赫叫道,他覺得沒必要讓少年無謂地冒險。


    這時,又一陣箭雨落下,其中一支射中了馬夏爾的肩膀。


    “活該!……打得好!……”他叫道,“哦……一個老兵……竟然在值班時疏忽大意!……這一箭我該挨!”


    卡賓槍和左輪手槍第三次開火,獨木舟開始從“法爾卡”近旁後撤了。


    基瓦人偷襲不成,隻能收兵逃竄,好幾個基瓦人被打死,另有幾個受了重傷。


    如意算盤落空的基瓦人駕著小舟,消失在奧裏諾科河下遊方向。


    第十一章 阿圖雷斯村的停泊


    這一天——9月1日——上午10點,船隊總算離開了這片危險的水域。多少人在這裏被兇殘的野蠻人所害,旅客和船員們剛才可算是死裏逃生。


    按照米蓋爾先生的想法,既然國會已經投票決定剿滅這幫作惡多端的基瓦人,那就趕緊付諸行動吧,越快越好!


    “我這一箭該挨!”馬夏爾中士說著,用力拔出插入肩頭的箭。


    和肉體的傷口比起來,更讓他痛心的是自己在守夜時的失職,隻顧回憶過去,忘了眼前的任務。好在這個錯誤並不太嚴重——一個在站崗時被敵人襲擊的戰士還不致於被判死罪——而且,我們希望——這次受傷不會危及老人的生命。


    基瓦人的小船剛在視線中消失,讓就叫馬夏爾在艙中平躺下,來察看他的傷勢。可是,光有對叔叔的愛和醫治好他的熱情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得掌握一定的醫學知識才幫得上忙,而孩子又不懂醫術。


    幸好,身為自然學家和植物學家的熱爾曼·帕泰爾納對醫學也曾有涉獵,還隨身攜帶了一個藥箱……


    熱爾曼·帕泰爾納十分樂意為馬夏爾中士療傷,而雅克·艾洛赫自然要在一旁幫忙。


    在這種情形下,“加裏內塔”再度開動時便多了兩名乘客,讓·德·凱爾默對老兵的深情摯愛令他們很受感動。


    熱爾曼·帕泰爾納檢查了一下傷口,原來箭的末端刺入了肩窩,有3厘米深,但被未觸及肌腱和神經,隻是紮破了肉。總之,隻要箭頭沒有浸過毒,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不過奧裏諾科河的印第安人常常要用一種叫“古拉雷”的毒液塗擦箭頭,這種毒液是採用“馬瓦卡雷”——一種與馬錢子同類的藤本植物——的汁液,再加入幾滴毒蛇的毒液配製而成的,色澤發黑,像甘草汁一般有光澤,在土著人中用得很多。洪堡曾提到過,從前奧托馬印第安人把這種毒液塗在食指指甲上,與人握手之間就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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