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臨忽然指了一下:“你剛才泡的是什麽?”


    塗南看一眼,玻璃杯裏的草茶已經在熱水裏完全舒展開來,微微浮出一層青白的茶色,清香四溢。


    “情人草泡的茶。”


    “情人草?”


    “就是一種花草茶。”


    這還是徐懷給她的,徐懷的老家盛產這種草茶,他當時帶過來給每個組員都分了點,給她的要多一些,因為她當時正要獨自去洞窟臨摹那幅壁畫。


    石青臨問:“怎麽賣?”


    塗南說:“這不是網咖的,是我自己的。”


    石青臨點點頭:“所以呢,怎麽賣?”


    “……”塗南都快被他弄到無話可說了,隨口一扯:“五十。”


    石青臨笑,“你這是在宰客?”頓一下,他又說:“不對,應該是殺熟。”


    塗南不動聲色。


    石青臨掏出錢包,抽了張一百按在台上:“兩杯,送去座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該說點兒啥……


    算了不說了,就繼續撒紅包吧~=3=


    第九章


    兩隻透明玻璃杯擺在電腦前,裏麵情人草翻騰漸息,直至完全沉了底,茶水裏的熱氣也幾乎散盡了。


    薛誠說:“我真沒想到你說請我喝一杯就是請我喝這麽養生的東西。”


    石青臨接一句:“更沒想到你居然還喝完了。”


    “哈,可不是。”


    其實口感還不錯,看著灰白草葉一般毫不起眼,原來遇到了融化它的熱水,竟能蘊出那樣絲絲的甜。


    薛誠端起杯子晃一下,一手敲著鍵盤:“怎麽也不來續個杯?”


    石青臨笑一聲:“那你還是別指望了。”


    塗南可不會有那個服務精神。


    茶徹底喝完,屏幕上的戰局也廝殺到了尾聲。


    薛誠的角色是個蒙麵刺客,袖裏藏刀,行動詭譎;石青臨則玩了個劍客,執三尺青鋒,招數快如閃電。


    兩個人在一張尚未對外開放的地圖裏決戰,來來往往纏鬥了數十分鍾,最後還是薛誠輸了。


    刺客被劍客一劍封喉。


    “算了算了,打不過打不過。”他笑著擺擺手。


    石青臨卻沒有回應,目光還落在屏幕上,看了足足有好幾分鍾,忽然掏出手機打電話。


    “安佩,下周要出的那張地圖我發現了幾個很關鍵的bug,馬上發給你,你安排解決。”


    電話那頭傳出安佩痛苦的哀嚎聲:“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淩晨四點!四點!為什麽這個點你還會自己去測試啊!”


    石青臨看一眼手表,已經四點半了,轉頭看一眼窗外,天邊剛泛出一片魚肚白:“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呢。”


    “啊~~~”安佩又是一陣哀嚎。


    薛誠在旁邊笑半天了,直搖頭:“我就說你可怕,還真是沒冤枉你。”


    石青臨掛了電話,問:“還戰?”


    “不了不了,我真認輸了。”


    “那就走吧。”


    石青臨當先走去櫃台,看見塗南端坐其後,闔著雙目,臉被燈光鍍出一層細密的瓷白,看不出是睡著還是醒著。


    他手攏在唇邊咳一聲。


    塗南沒反應。


    石青臨可不信她是真睡著了,往那兒一站,伸出兩根手指在櫃台上敲一下。


    果然,塗南掀開了眼。


    石青臨說:“我們下機了。”


    “嗯,那再見?”


    電腦上有自助結賬,下機直接走就行了。塗南覺得他特地說明一下,如果不是有事兒,那就是需要彼此互道一聲再見。


    石青臨看一眼玻璃大門上貼的公告:“這活動辦得還不錯。”


    “嗯?”塗南發現他的思維有時候轉得是真快。


    “我會讓安佩聯係方阮的,”石青臨思維又轉了:“她那兒有些東西可以支持你們做活動。”


    一個遊戲活動而已,他這麽上心做什麽?塗南不能理解,隨口應了一聲。


    薛誠卻是會意,在旁道:“你還挺有心。”


    石青臨笑著朝外走,也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當初遊戲剛問世的時候如果多幾個這樣的網咖來推廣,也許當時的路就會好走一些。


    剛到門口,他忽又想起什麽,回頭看著櫃台:“你怎麽連句送客語都沒有?”


    塗南看著他身高腿長地立在那兒,添了一夜的倦色,臉上沒有頹態,眼裏卻有幾分懶散。


    怎麽這時候他還能想起這些?


    她配合地站起來:“那就歡迎你下次再來。”說完拿起茶葉罐對著他晃了一下。


    一切盡在不言中。


    石青臨的眉頭輕微地動了一下,推門出去了。


    出了門,薛誠打趣說:“你逗人玩兒呢?”


    “我可逗不了她,你不覺得她很像遊戲裏的魅影?”


    魅影是《劍飛天》裏的一個女性職業,看著溫和善良、人畜無害,其實有一手絕招,叫“綿裏藏針”,是以柔克剛的典型。


    石青臨覺得塗南就是這樣的,大概從那夜初遇時他就有這種感覺了。


    薛誠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她長得還不錯。”


    石青臨拿手肘撞他一下,不禁也跟著笑了兩聲。


    ※※※


    塗南突然打了個噴嚏,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後非議自己,接著又抵擋不住一夜的煎熬,坐在凳子上繼續闔眼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門上鈴鐺響了,她也沒睜眼。


    方阮愁眉苦臉地進了門。


    他心裏記掛著那四萬塊,今天起得特別早,來的路上用手機刷了一下《劍飛天》的官網,發現從首日到現在還不到三天,那個比賽的投稿竟然就已經多達幾千份了。


    想勸塗南參加是沒門兒了,現在這比賽越是火爆他心越涼。


    怏怏地到了櫃台邊,那顆耷拉著的腦袋卻立馬抬了起來。


    方阮左右打量塗南,見她沒有睜眼的跡象,悄悄摸走她放在旁邊的手機,然後拍拍她:“塗南,塗南?”


    塗南睜開眼:“你可算來了。”


    方阮說:“是啊是啊,你趕緊去後麵睡吧。”


    塗南站起來出櫃台,想想昨夜好像也沒幹什麽,可就是出奇的累。


    走一半兒,發現方阮一路都在目送自己,她一看過去就對上他膩歪的笑。不過她實在困了,無心理會,直接進屋補覺去了。


    屋門一合上,方阮就不笑了,蹲下來悄悄翻她的手機。


    塗南的指紋他是拿不到,但料想她一個常年與傳統為伍的人也想不出什麽鎖屏高招,密碼無非就是她生日。


    果不其然,方阮一試就開了鎖,他直奔相冊。


    出乎意料,相冊居然很滿,但拍的幾乎都是資料和工具。這恐怕不是她的相冊,是她的資料箱。


    你說說,這麽大個姑娘活得一點兒也不自戀,連個自拍都沒有,白瞎她長那張臉了!


    方阮一邊吐槽一邊挨個兒翻,他要找找看這裏麵有沒有她畫過的壁畫,萬一有哪幅是留了照片的呢?


    ※※※


    塗南這一覺直睡到了下午,醒的時候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手機卻不在身邊,她循聲找出來,才發現手機在櫃台上擱著。


    方阮又在電腦前玩兒遊戲,對這麽吵鬧的手機鈴聲充耳不聞,一幅正襟危坐之態,玩個遊戲感覺比幹什麽都認真。


    塗南古怪地看他一眼,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塗庚山”的名字,頓時心裏一沉。


    又來了。


    她匆匆出了網咖,遠離了機房的喧囂才按下接聽鍵:“爸。”


    “喂,塗南,”她爸叫的是她的大名:“最近壁畫臨摹得怎麽樣了,快完工了吧?”


    塗南轉著心思:“嗯,就快了。”


    “那就好,那邊天氣怎麽樣,你沒生病吧?”


    塗南自然不會自暴破綻:“每天待在洞窟的時間那麽長,我哪有那個心情去關注什麽天氣。”


    電話那頭有好幾秒的停頓,隨後才又傳出她爸的聲音:“說的也對,那你保重,見到你們徐老師代我向他問聲好。”


    “知道了。”


    “掛了。”


    沒事要說的時候就是這樣,短暫又簡潔的通話,時長還不夠一分鍾。


    塗南轉了轉手機,走回網咖,在櫃台上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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