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勳嘴角抽了抽,開始不動聲色地胡說八道:“當時有藤蔓纏在她脖子上,事急從權,我隻是低頭幫她咬斷那根藤蔓。”


    許是他周身的氣場太過凜然,表情也可以說是非常正經了,說出的話簡直理直氣壯。秋燁霖有些信了,但仍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幾秒,這才轉而對著躲在最後麵的秋雁山斥道:“秋小山,躲人家背後幹嘛?怎麽,自己還委屈上了?”


    秋雁山從封勳背後探出半個腦袋,抹一把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幽幽道:“嚶嚶嚶……我是既不可愛又不漂亮,還一點兒都不人見人愛的你的小女兒……”


    秋燁霖鼓了鼓掌:“你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準確,爸爸真是太欣慰了。”


    秋雁山:“……誇一誇自己女兒真的很難嗎?”


    秋燁霖:“如果我女兒不這麽欠揍,我能天天花式誇她一百遍。”


    秋雁山無話可說,隻能保持微笑活下去。


    封勳扭過臉,右手握拳抵在唇邊,努力將笑聲憋回嗓子眼裏。


    他咳了兩聲:“諸位,先辦要緊事。”


    秋燁霖狠狠瞪了自己閨女一眼:“一會兒再找你算賬。”


    秋雁山:“略略略。”


    眾人圍著躺在地上的李隊長坐了一圈,秋雁山先是將坐在她左邊的封勳,以及對麵的江景和便宜兒子向自己老爸介紹了一遍。當然,便宜兒子並不真的是她認的“兒子”,秋雁山含糊解釋幾句,隻說這人與李隊長的情況差不多,且腦子有問題,喜歡管她叫媽。


    突然喜當爺的秋首長心情非常複雜,接下來好一段時間,目光都在這“傻孫子”身上徘徊。


    而後是搜救隊這邊做自我介紹,鄭浩和章博迅速介紹完自己,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聚集在昏迷不醒的李夏陽身上。


    章博眼睛有些紅,他之前已經檢查過一遍李夏陽的身體了,確認對方仍有呼吸時鬆了口氣,但隨後又擰起眉,問道:“隊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送去醫療點讓王醫生他們看看?”


    “醫療點治愈不了他,現在隻有老封能救你的隊長。”秋雁山兩手按住李夏陽左半邊身子,又對章博道:“你按著他另一邊,待會兒他可能會掙紮,咱倆得摁牢一點。”


    章博不明所以,但仍然照做了。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秋雁山:“老封, 開始吧。”


    封勳應了一聲,他盤腿坐在靠近李夏陽頭部的位置, 男人緩緩抬起一隻手臂,口中輕聲道:“【天神右手】。”


    因為沒有燈光,眾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清這個男人在幹什麽,一直到封勳將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罩在李夏陽頭頂,才有人終於反應過來。


    鄭浩拉了拉章博的手臂:“喂, 他剛才有戴手套嗎?”


    章博臉色仍然不太好,他猶疑著搖搖頭:“不知道, 我沒注意。”


    秋燁霖則直接去問自己女兒:“小山, 你搭檔在幹什麽?”


    “在幫他治療。”秋雁山稍稍解釋了一句,然後對著江景勾了勾手:“江景,這事兒我不方便講, 你來說。”


    江景秒懂:“好的好的, 我一定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已經見過大世麵的江同學被三個長輩圍觀,他清了清嗓子, 開始小聲給這些人講述自己在地底時的那些神奇經曆。


    另一邊, 封勳將手置於李夏陽天靈蓋處, 他微闔著眼,道:“啟動程序, 急救。”


    那股能量瞬間鋪開, 李夏陽雖仍在昏迷, 但也被帶動著, 仿佛過電一般渾身一顫。


    章博立刻驚道:“隊長動了!怎、怎麽回事?!”


    秋雁山低聲說:“別鬆,摁住他。”


    章博:“等等,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李夏陽就在這時睜開了眼!


    他猛地掙動雙臂,脖頸後仰,整個身體反向拱起,張嘴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啊——啊啊啊——”


    這突如其來的吼聲,直接將第一次觀看治療過程的幾個人嚇得怔了怔。江景的敘述被打斷,他咽了咽唾沫,小聲說:“沒、沒事,習慣就好,封大佬老厲害的。”


    章博:“隊長!”


    秋雁山喝道:“別撒手!”


    章博咬緊牙根,隨後幹脆傾身撲過去趴在李夏陽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死死鎖住自己隊長的四肢。


    李夏陽的慘叫聲越發淒厲,章博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兩人肢體相觸,章副隊清晰地感受到身下這人手腳都在大力抽搐著,這簡直就像犯了羊癲瘋的病人一樣。他急忙去看李夏陽的臉,卻發現對方兩眼一點一點向上翻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夏陽露出來的眼白越來越多,章博已經逐漸看不見他瞳孔的位置了。


    這怎麽看,都像是馬上就要死了的模樣。


    他猛地抬頭,雙眼泛紅,一邊伸出右手去推封勳,一邊大喊:“他這是怎麽了?!你們到底在對他做什麽!別再繼續了,快停下!停,趕快給老子停下!”


    鄭浩立刻起身:“章副隊!”


    秋燁霖拾起腳邊的樹枝,然而他還未動手,身旁的小女兒已經一掌打在對方頸側,章博兩眼一花,再回神時已經被秋雁山拎住後領,少女手臂猝然用力,章博此時正思緒混亂兼頭腦發脹,竟也被她順勢從李夏陽身上拽了下來。


    “傻兒子,過來。”秋雁山一手拽著章博,口中叫道:“幫我按住李夏陽。”


    一直蹲在旁邊的壯漢立刻興奮起來,他嗷嗷叫著,也學著章博的樣子飛撲過去,這個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鐵塔壯漢就這麽生生壓在了李隊長身上。


    李夏陽被他的一記泰山壓頂懟得差點兒歇菜,他不再毫無意義的嘶吼,似乎是被這一下砸得稍稍清醒過來,秋雁山聽見他開始斷斷續續的說話。


    “我……不妥協……不妥協……永遠都不會妥協!”李夏陽呻|吟著,左右搖擺著腦袋,妄圖掙脫封勳右掌的桎梏:“滾出去!你給我滾……滾……滾出去啊!”


    秋雁山用空閑的手覆在他雙眼與額頭之間,她俯下身,在對方耳邊輕輕道:“噓,冷靜下來,它已經死了。別怕,你還是你自己。”


    李夏陽想撞開身上壓製著他的人,他急促的喘息著,手腳卻仍然不受控製的輕微打著顫。


    “它死了……它死了對嗎……”他漸漸停止了掙紮,隻將頭微微抬起,虛弱地來回喘著氣,問:“腦子裏……感覺不到它了……它死了嗎……”


    秋雁山肯定的說:“是的,它死了。”


    頓了一下,她又道:“我們已經回到了安置點,李隊長,你現在是安全的。”


    李夏陽嘴唇開開合合,半天吐出一句:“頭頂上……好像有東西……是什麽?還有……你是誰?”


    “一個路人,無名小卒。”秋雁山看了一眼封勳的手:“我的同伴正在修複你的腦神經核,怎麽,很痛嗎?”


    李夏陽歎息道:“不疼。唔,好、好像還有點兒爽。”


    “等下……我剛剛……好像聽到小章在說話……”他的腦袋微微向左轉了轉:“小章?你是不是在?”


    章博如夢初醒,立刻爬起來:“我在!隊長,我在!”


    李夏陽:“搜救隊……”


    一旁默默看著的鄭浩也出聲道:“他們都回來了。戰士們一個都沒少,不過,就你傷得最嚴重。”


    李夏陽:“哎……丟人了丟人了……”


    “不過……真沒想到……老子還能活著回來……”他自言自語般小聲念叨了一會兒,又咧著嘴笑起來:“哈……哈哈哈……去他媽的異形,老子還活著!”


    李隊長的腦袋重新磕在地上,他的身體終於不再抽搐,胸口劇烈地起伏也趨於和緩。他想從地上爬起來,想甩開四肢狂奔,想暢快淋漓的大笑,還想打個二十遍軍體拳。


    但事實上,這位剛剛被救回來的特戰隊隊長已經筋疲力盡,他在秋雁山的手掌下慢慢合上眼,萬般疲憊的躺在兄弟們身邊,終於安心的睡了過去。


    秋雁山與封勳同時收回手。


    “傻兒子。”秋雁山嫌棄道:“一邊兒去,你快把人家壓死了。”


    壯漢隻好訕訕的退到一邊。


    章博蹲在李夏陽頭邊上,他小心翼翼檢查了李隊長的呼吸心跳,好一會兒,終於轉頭對秋雁山道:“對不起,我剛剛太衝動了。”


    說完,又站起來對封勳敬了個禮:“謝謝你救了我們隊長。”


    封勳收回手套:“舉手之勞。不謝。”


    章博靜了片刻。


    秋燁霖與鄭浩對視一眼,前者衝著自己閨女使了個眼色,而後道:“小章,你在這兒照看著李隊長。我們去另一邊討論一下情況,有事兒就過來找我們。”


    章博懵懵道:“啊,好……”


    秋雁山拽上封勳,跟著老爹和鄭隊長去林子另一頭,特意留了些空間,讓特戰隊的正副隊長單獨呆一會兒。


    好一會兒,章博終於又重新慢慢坐下,盯著他們隊長使勁兒看了又看。


    “太好了。”他捂了捂眼,深深呼出一口氣:“隊長,你沒死,太好了。”


    換了個遠一點兒的地方,秋雁山拉著秋燁霖坐下,然後指了指江景:“因為我們被警告過不能泄密,所以我就想著,幹脆弄個見證人什麽的,讓他跟著我倆把事情經曆一遍,再將這些經曆傳遞給其他人。”


    “事實證明,這種做法是行得通的。”她下意識撫摸著右手腕上的手環,隨口道:“至今為止,我還沒收到來自‘那位’的紅牌警告。”


    “那位?”秋燁霖把頭轉向江景,目中露出一絲詢問的神色。


    江景立刻搖搖頭,茫然道:“這個我真不知道。”


    “所以這個時候,我就覺得戚白風那家夥更適合當個解說員,因為他腦子轉得特別快。”秋雁山歎了口氣:“算了,江景,先把你知道的東西講給大家聽聽吧。”


    江景對於秋同學的嫌棄敢怒不敢言,他瞅了一眼坐在秋雁山旁邊,正垂著頭擦拭刀刃的封大佬,立刻狗腿道:“好好好,我來講,讓我想想先從哪裏開始講哈。”


    “唔……就從……就從我和老戚他們在森林中迷路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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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華國·b市


    7月3日,下午16:20。


    距離y省地震已經過去將近兩天的時間,華國各大電視台和網絡平台都在報道與跟進南方的受災情況,位於鎮中心的差拉措國家公園地質發生巨大變化,為了群眾們的安全著想,軍隊將通往極震區的山路全部封鎖。


    記者團和誌願者們壓根進不去,來的時候,軍部又明令警告過禁止使用無人機在差拉錯上空進行航拍作業,眾人便隻能放棄進入震中心的念頭,在距離景區最近的小鎮紮了營。


    此時電視台新聞頻道就在報道某個安置點的災民生活狀況,女記者正神色嚴肅的拿著話筒采訪一名傷員,兩人身後是匆匆而過的搜救隊員和誌願者們,場麵看起來還算平和。


    秋雁山看了一會兒,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實在忍不住,一頭歪在旁邊男人肩膀上睡著了。


    等秋燁霖帶著個人推門進入這間小型會議室時,便看見自己女兒跟個沒骨頭的癩皮狗似的,半個身子都靠在她“搭檔”懷裏了。


    秋燁霖:“……”


    他後麵走進來的男人同樣看見了姿態隨意的兩位小青年,嚴肅的表情頓時一變:“喲,看來還是一對兒小情侶?”


    秋燁霖扭頭,森森然的看了他一眼:“老黃,我剛剛沒聽清,不如你再說一遍?”


    黃斌鴻誇張的歎了口氣:“你別不讓人說實話啊。老秋,怎麽了,是不是突然發現閨女被別的男人搶走了,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


    離他們十幾米遠的沙發上,封勳耳朵動了動,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全聽去了。


    他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拉進懷裏的秋雁山,而後垂下眼,將眸子裏那絲得意藏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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