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筆,細嫩的桃花在蕩漾的水波裏,貼著美人的腿足,美人仰著腰回頭看,手指裏挑著的花燈隨風飄,流蘇的柄穗漸漸沉隱在夜色中。


    那是就連帝皇都會為之動心想要捧在掌心寵愛的景色。


    嶽昭的筆停留在空中,墨汁落下,濺染了他的一身白衣,他的目光落在畫中人的眼睛上,畫中人眉梢眼角都是笑,眼睛裏仿佛有萬千星河,聚成靈水,亮而潤。


    他怔怔看著,直到妲斐再一次嬌氣詢問道好了沒他才回過神,慌忙將筆放下,輕聲道:“好了。”


    聞言,妲斐十分開心將自己的腿從冰涼的水中抽出,濕漉漉的就要踩進布履裏。


    嶽昭看到,連忙幾步跨過去,“姑娘且慢!”


    妲斐還坐在地上,抬頭疑惑的看著他,眼睫一顫,“嗯?”


    嶽昭蹲下身,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歪頭將妲斐濕漉漉的腿足包裹擦拭幹,“好了。”


    妲斐望了他好一會兒,忽然笑起來,她原本已是好看的容貌,勾唇一笑,便是那紛飛飄落的桃花,也不及她的半分顏色。


    她穿上柔軟的布履,站起來走到嶽昭的畫板麵前,低垂下腰細細欣賞著。


    係統驚歎:“這畫技必定是要記入史冊的,絕了!”


    妲斐神情陶醉,對係統道:“沒想到我比我認為的還要好看。”


    “我很喜歡這畫。”她回頭對嶽昭道:“小書生,把這副畫給我吧。”


    她要將它掛在床頭,每一天醒來入睡都要欣賞自己的絕世美貌,這樣想著,她覺得開心極了,聲音雀躍歡快。


    嶽昭正在收拾畫筆在河邊清洗,似若有若無輕歎了聲,“妲姑娘想要,拿去便是。”


    妲斐對著畫輕輕吹了一口氣,讓它幹得更快,“你好像很不樂意?”


    嶽昭一頓,低頭看著流動的河水,“沒有。”


    妲斐手指寶貝的摸過畫紙的留白處,“你畫得太好看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把我畫得這麽好看的人。”


    “是妲姑娘好看。”


    “哼。”被這句話取悅,妲斐得意道:“我自然是極為好看的,小書生有眼光。”


    嶽昭心中的失落散去,他背對著妲斐,將洗幹淨的筆擦幹了,放進木盒裏,低笑道:“非是小生有眼光,無論是誰看妲姑娘,都會覺得妲姑娘好看。”


    妲斐就喜歡這樣實心實誠的被誇,如果有尾巴,幾乎快要翹上了天。


    “那我有多好看?”


    嶽昭垂眸想了很久,臉色薄紅,“小生見過最好看的。”


    “那以後呢?”


    嶽昭遲疑了會兒,答道:“世間恐再無姑娘這樣的絕色。”


    妲斐更加自得。


    聽聽,文化人誇人就是不一樣,比那些單純的好看啊美啊好聽悅耳多了,她喜歡和文化人打交道。


    “比之那些高堂千金及一國公主又如何?” 她又問。


    妲姑娘真是好美的姑娘。


    “我沒見過高堂千金,也沒見過一國公主,尚還不知,但……應是妲姑娘要更好看一些。”


    妲斐對這個應是不太滿意,瞪了他的後背一眼,嗔道:“蠢書生,等你以後見了那高堂千金,一國公主,你就會發現她們根本比不上我的一半美貌。”


    嶽昭失笑。


    他收了筆,洗了手,擦幹淨後拿著裝筆的木盒小心翼翼放進書箱最低下,抬頭時看到妲斐已經將幹的畫卷起來,放進畫筒裏。


    “看在你給我畫得這麽好看的份上,”妲斐朝他晃了一下畫筒,難得柔聲提醒道:“子夜之前,離開這條街。”


    “為何?”嶽昭茫然好奇。


    妲斐轉身離去,“子夜之後,這條街就不適合你這個純良書生繼續待著了。”


    嶽昭正思索到底為什麽不適合他,看到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一急,出聲道:“妲姑娘你要走了嗎?”


    妲斐回頭看他,彎唇一笑,“我當然要走了啊,我雖是青樓女子,卻也是個潔身自好的,有緣再見啦,小書生。”


    她這句話透露出的消息已然直白。


    嶽昭醒悟過來,臉色通紅,連忙收拾東西離開。


    沒想到竟有這種事,也沒有巡城衛管管嗎?


    他到橋頭的時候,不自覺回頭看了一眼。


    街道上已經沒有了姑娘的身影,攤販也收了幹幹淨淨,不少戴著麵具的公子哥們紛紛踏入那點了燈的眾多花樓,曖昧的笑語融入這曖昧的夜色裏,連帶護城河也多了幾分迷色。


    有倆人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歎道:“姿容美麗的女子不少,可還是比不上念安樓的斐斐姑娘。”


    “哎……可惜了,可惜斐斐姑娘從不接客,在念安樓裏,能和她說上一句話都是好的。”


    “聽說上次有個書生……”


    作者有話要說:  每本都感覺自己在進步的我,驕傲叉腰。


    第4章 書生篇【4】


    念安城不過是書生途中短暫停留的一個地方,然而卻因為那無法訴之於口的原因,書生一日複一日的留了下來。


    每日的夜晚,他都會去那曾去過的橋邊等待,隻是沒有了那每月十五,夜晚對麵的街道看起來空蕩蕩的。


    過了幾日後,嶽昭發現自己的紙已經用完了,他尋思著去街市上買一些,背著書箱去了。


    買完後他路過一個攤子,攤子上漂亮精致的首飾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嶽昭情不自禁走過去,目光在首飾攤裏尋找著。


    “小書生是要買首飾送給自己的娘子嗎?”攤主是個年輕的女子,看他相貌好看,聲音軟了些,“小書生好好看看,我這兒好看的首飾可多了去了,保管你娘子喜歡。”


    嶽昭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娘子……”


    那賣首飾的女子見此連笑不已,“喲,小書生還害羞呢?不是娘子,那就是快要成為娘子咯?”


    嶽昭手足無措挑著首飾,不敢再和麵前的女子說話,他是讀書人,談的都是四書五經,禮儀廉恥,這種話題他實在不擅長,和別人說隻會讓別人發笑。


    好在那女子也沒太為難他,隻是想開個玩笑罷了,看他臉頰潮紅手忙腳亂的樣子,便也隻是提袖捂唇,隱下唇角那一抹笑意。


    念安城和別的地方不太一樣,因為距離京都太遠,京都的三綱五常在這裏幾乎沒有什麽影響,女性的自由度比較高。


    嶽昭挑了好久,終於尋到一隻造型獨特的精巧發簪。


    是木做的,鏤空雕得很好,發簪的頭部還還吊了一串銀質流蘇,秀麗中透著些許嫵媚。


    他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越看越喜歡,便抬頭詢問:“多少錢?”


    “一兩白銀。”女子伸出食指,笑眯眯道。


    嶽昭數了數,他的身上還有五兩銀子六百文銅錢,猶豫了一會兒後,拿出一兩銀子給了女子,“麻煩幫我包起來,謝謝女店家。”


    “好勒!”女子脆生生的應了。


    她特意將簪子放進一個好看的木盒裏,遞了出去,“小書生,你看這個如何?”


    嶽昭連聲道謝,將木盒放入衣襟中的暗袋裏,背著書箱朝街道的盡頭處走。


    忽然之間,他頓下腳步,側頭看去。


    這是——


    他抬起眼眸,上麵掛著的牌子,筆跡清晰。


    念安樓。


    白日裏的念安樓門是緊關著的,掛著的燈籠裏沒有燭火黯淡著,和夜晚的描金香糜完全不同,他駐足許久後,握緊了書箱的係帶,轉身離去。


    “唉——”妲斐撐著下顎,看著床頭貼的美人畫像,眉頭微顰,她伸手,手指往畫像上的美人點了一下,恨鐵不成剛的姿態道:“你說你……怎麽這麽好看呢?”


    係統:“……”


    快來個人救救它的宿主,它的宿主瘋魔了。


    幾天了,你這個姿勢這句話已經說了不下百遍了,就不能有點追求嗎!好好談戀愛不行嗎!


    “他都快走了!!你還不抓緊時間嗎!!”


    沉浸於自己的美色中被打擾,妲斐皺起眉頭,“你急什麽?”


    “我……我怕任務完不成啊!!”


    “你難道忘記了你失敗的世界了嗎!!”


    妲斐想了一下,她失敗過的世界,貌似都是因為她過度沉迷自己的美色無法自拔無心任務造成的。


    “是要收斂一些的。”她認真道。


    係統欣慰的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卻見妲斐心疼不能自己的親了一口牆上的畫,“命運真的太殘忍了,居然要讓我們分開,小心肝,等我回來疼你。”


    係統:“……”


    我真傻,真的。


    它心如死灰的看著妲斐磨磨蹭蹭的起床,心如死灰的看著妲斐磨磨蹭蹭的洗臉,心如死灰的看著妲斐坐在鏡前精心描繪妝容,最後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利索的把自己關機了。


    失去了和係統的聯係,妲斐抿了一口胭脂,看著嫣紅似玫瑰的唇瓣,目光柔情蜜意。


    “關機好呀。”她的手指摩挲著唇瓣,將那紅色塗得更均勻了些。


    關機了,就不會有人不解風情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一堆廢話。不誇她美談其它,和廢話有什麽區別?


    給自己畫了一個美美的妝,換了套美美的衣服,妲斐心情愉悅的給念安樓的媽媽說了一聲,出去了。


    本來是打算去找那小書生做任務的,可是街市上的東西太好看,那些驚歎她美色的目光又太多,妲斐便打消了那個念頭,開心的買買買踩著那些那些迷戀的目光回了念安樓換換換。


    開機後以為會看到宿主和任務對象在一起撩撩撩結果卻看到宿主對著鏡子不斷換換換的係統:“……”


    我真的是太天真了,真的。


    剛好嫌棄銅鏡不能充分展示她美貌的妲斐感應到係統的開機,一時心喜,柔聲哄它,“快快,小心肝,給我一塊可以照亮我的美的玻璃鏡。”


    係統麵無表情,“休想!好感迅速提升丹給你,你要嗎?!免費的。”


    妲斐皺眉,生氣了,“我要那鬼玩意做什麽!能對我的美貌有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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