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嫵君被嚇了一跳,她往後縮了縮,眼中竟已經含了淚,鴇母隨即陪著笑臉道:“這位爺別生氣,這位便是咱天香閣的花魁娘子,她以往有個規矩,若非是得她青眼的入幕之賓,便不能摘下麵紗看到她的容貌。”她頓了頓,眼見蘇仁臉色愈發隱喻,便急忙接著道,“不過,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幾位爺這樣的身份,當然不必在意。”說罷回手將嫵君拉了過來,對她道:“瀟瀟,快把麵紗摘了,去給這位爺賠個不是!”


    那女子點了點頭,抬手將麵紗摘了,盈盈向蘇仁行了一禮道:“奴家給爺賠禮了,原是方才剛跳完舞便趕了過來,匆匆忙忙地便忘了摘,還請爺不要怪罪奴家了。”


    她聲音很小卻極清晰,嗓音婉轉嫵媚,陳青鸞聽了都覺著心神蕩漾,旁邊的清平侯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蘇仁道:“嗯,果然不愧是花魁娘子,還看得過去,就留你伺候罷。”


    這邊蘇仁已經留了人,清平侯便也指了兩個姑娘留下。瀟瀟雖然是被蘇仁留下的,但是她卻不敢將平日勾引討好客人的手段用在蘇仁身上,便隻站在一旁給他斟酒布菜,一副十分乖順的模樣。


    酒足飯飽之後,那邊倚在清平侯懷裏的女子嬌笑著問道:“二位爺,現下時候不早了,可否需要休息?”


    清平侯笑著應了,又看向蘇仁,明日沒有早朝,蘇仁便是留宿在天香樓也是使得的。蘇仁似笑非笑地道:“也好,咱們這樣的人,難得忙裏偷閑出來逍遙一回,自是要盡興的,你叫瀟瀟是吧,今兒你若是伺候的讓咱家滿意,少不了你的賞賜。”


    瀟瀟點了點頭,“那就請爺隨奴家去臥房罷。”


    蘇仁站起身,又抬手指向陳青鸞和另一個隨侍的小太監道:“你二人也一同去。”


    瀟瀟不明所以,她嬌笑著道:“爺,奴家一人也能伺候的您周全,且叫這二位小哥休息去罷。”


    蘇仁居高臨下地冷笑道:“叫你伺候?咱家還嫌髒!一會兒你就好好伺候他倆,咱家在一旁看著,看到盡興為止。”


    聽了這話,瀟瀟麵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一旁的清平侯也愣住了,他雖知太監因生理上有缺失,所以多有在閨房裏折磨人的手段,可萬萬沒料到蘇仁竟有這樣的嗜好。


    陳青鸞先也吃了一驚,隨後恍然大悟,心中暗罵了一句老奸巨猾,然麵上卻十分淡定,仿佛這事兒稀鬆平常早就習慣了一般。


    那瀟瀟卻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道:“奴家流落青樓也非自願,若這位爺嫌髒,大可不叫奴家伺候便是,咱天香閣也並非沒有清倌可以陪客,何必這樣羞辱奴家呢。”


    “哦?叫你伺候咱家便是羞辱你?你倒是高貴的很,那你叫老鴇過來,看她答不答應換下你啊?”


    鴇母那等見利忘義的人,又怎會真在乎一個姑娘的死活,花魁麽就是捧出來的,沒了一個,再花些手段便能捧出下一個來。而眼前這兩位貴客的,她卻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瀟瀟眼見這一劫無論如何逃不過,幾乎要流下淚來,抬眼再看蘇仁並無放過自己的意思,一咬牙趁眾人沒有防備,撲到了欄杆邊上。雅間圍欄之下便是那引渡而來的人工河,哽咽著道:“客官若苦苦相逼,奴家縱然一死,也不願忍受這般屈辱。”,說罷縱身便要跳下。


    陳青鸞剛要伸手去攔,卻見一個身影比自己更快,竟是清平侯將人一把拉了回來,他勸蘇仁道:“咱們今兒是出來找樂子來了,要是見了血,多不吉利,您大人大量就別跟這小丫頭一般見識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緊握著瀟瀟不撒手,似乎生怕她還要尋短見,隻覺掌中纖細的手腕在不住顫抖。


    蘇仁見清平侯也為瀟瀟求情,不怒反笑,一派和藹之色,緩緩道:“有道是客隨主便,既然侯爺您都開口了,那咱家便饒她這一回,今日便罷了,以後嘛也還有機會。咱家剛剛還想起來,明日有事必須得進宮一趟,今兒便還是不宿在外頭了。這次多謝譚兄款待,來日咱家也做個東道,還請譚兄一定要賞臉才是。”


    清平侯滿口應下,目送蘇仁等人走遠,此刻心內十分矛盾。他不是什麽憐香惜玉之人,但也從不會刻意刁難一個弱女子,若非不敢得罪蘇仁,怕是早已出言斥責其行徑惡劣。回首隻見瀟瀟正淚眼婆娑地望著自己,抽泣著低聲道:“官人,您方才也聽到了,再有下一次,那人還是不會放過奴家。您救得了奴家一次,卻護不了奴家一世,奴家這等身份,活著受人擺布身不由己,好歹死要死個幹幹淨淨,求您放開奴家罷,您的恩德,奴家來世再報。”


    聽的這話,清平侯心念一動,若自己當真能護她一世呢?


    另一邊,蘇仁剛一上了馬車,立刻皺起了眉頭,“這一股庸脂俗粉的味兒,熏得本督頭疼,快來伺候更衣。”


    陳青鸞憋笑,回身從箱子中掏出備用的外裳,給蘇仁換上。卻見蘇仁仍是十分不滿地盯著自己,便無奈地道:“督公,妾身沒有衣服可換,您就將就些罷,妾身會盡量離您遠些的,不然妾身下車騎馬回去也成。”


    蘇仁卻道:“本督預備的衣服應該還有許多,準你暫且穿一件。”


    這回陳青鸞真有些鬱悶了,因為天氣炎熱,所以她以布袋纏了胸之後,便沒再穿褻衣,直接套了侍從的高領長衫便出了門,若就這樣當著蘇仁的麵換衣服,著實有些羞恥。


    抬眼見蘇仁眼中帶著笑意目不轉睛地看向自己這邊,顯然就是故意為難,陳青鸞隻好將蘇仁寬大的衣衫先將自己整個人罩住,縮在裏頭脫下先前所穿的衣服丟到一邊,又取了腰帶來將袍子紮緊。一邊換還一邊道:“督公您連嫵君那樣的美人都看不入眼,妾身這等貌若無鹽的身子,您看多了也不怕長針眼?”


    蘇仁斜倚在軟榻之上,似笑非笑地道:“你就這麽把甜水巷的漏網之魚供出來,就不怕本督去抓人麽?”


    陳青鸞道:“督公您抓人,與妾身何幹。再說您若真要抓,又何必先把人往清平侯府裏送?”


    蘇仁道:“哦?你倒是眼尖,可是她露了什麽馬腳不成?”


    陳青鸞道,“督公您□□出來的人哪裏是會叫人看出紕漏來的,隻不過是您根本就沒想連妾身一同瞞著罷了,否則又怎會叫妾身也跟著一同演這出戲呢?”


    這事兒說來也簡單,清平侯主動提的邀約,自然不會疑心是被人給算計了。說起來,這一出強行英雄救美的戲碼,倒是同當日陳青鸞賴上平王的方法如出一轍,隻是更加穩妥幹脆,畢竟一個風塵女子,報恩報到床上去,何其順理成章。


    唯有一點叫陳青鸞有些不解,蘇仁這番並不是當真來逛青樓,所以也自用不到有人來替他阻擋那些庸脂俗粉,他未提前同自己說明,還是叫人跟了來,抱的是怎樣的心思倒叫人看不明白了。


    若是故意戲耍人,那還當真是惡劣。


    然而陳青鸞並不打算糾結於此,她湊到蘇仁身邊道,“妾身有一事不明,這清平侯看上去是真心想要與您交好,您又何必大費周章將這麽一個暗樁安排到他身邊呢?”


    蘇仁道:“他是個識時務的,可是耳根子太軟,他家裏那位夫人可是劉尚書家的千金,從前就沒少吹過枕邊風,本督這回就送她一份大禮,叫她好好享受去罷。”


    他一低頭,隻見陳青鸞身上的袍子因為過於寬大不合身,所以領口大開,一對輪廓分明的鎖骨之下,是一圈圈裹得十分嚴實的布帶。蘇仁驟然回憶起數日之前,也是在這軟榻之上,曾經掌握在他手中的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下~


    第16章 未雨綢繆


    陳青鸞本想靠著軟塌小憩一會兒,一抬眼,便看到蘇仁深邃的眸子微微低垂,好似在沉思些什麽,陳青鸞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便看到了自己那雖被繃帶緊緊包裹著卻仍舊微微隆起的胸口。


    陳青鸞隻覺臉上一熱,飛速地將衣服理好,再對上蘇仁那戲謔的目光,隻覺好生氣惱,然而想起上回二人同乘馬車時的情景,硬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生生憋了回去,蘇仁這人十分別扭又警覺,若因著同樣的緣由鬧上兩次別扭,指不定他又會生出什麽心思來。


    蘇仁並不知她心中所想,二人一路無話,待回了廠督府,來迎接的下人見到二人的樣子,均又是一驚,這二人出去逛了半日青樓,將衣衫都逛沒了,也不知是陳娘子夠膽大,還是蘇廠督興致夠好。


    回屋換回了女裝,陳青鸞輕手輕腳地溜到了主屋門口,隻見門忽地開了,她急忙躲到廊柱後頭,隻見小太監蘇海子從裏頭端了一捧換下的衣物正往外送去,她便趁這個當口溜進了屋去。


    蘇仁素來有潔癖,剛去青樓走了一遭回來,想來定會沐浴良久。而浴室那邊水汽氤氳,夾雜著極淡的皂角味,陳青鸞便知所料不差,她端起門口早已擺放妥當的托盤,緩步走了進去。


    上好梨花木的浴桶中,蘇仁正背對著門口,如瀑的青絲披散開來,遮住了大半風光,隻隱約能看到他背上纖長又紋理明晰的肌肉。


    蘇仁隻當是蘇海子進來送東西,懶洋洋地開口道:“東西放下就出去罷,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自右手邊響起,卻不再有退出去的腳步聲,蘇仁覺察到一絲不對,猛地轉頭,卻見陳青鸞正跪坐在自己身後,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見被發覺,陳青鸞十分坦然地笑道:“雖然天熱,夜裏仍是有寒氣,若沐浴時睡過去著涼便不好了,妾身來服侍督公穿衣。”


    蘇仁心中十分火大,隻是手頭也沒什麽物件可供他撒氣——若是一個衝動將浴桶拍碎了,那才是大大的不妙。他強忍著直接站起身將陳青鸞順著窗戶丟出去的衝動,咬牙切齒地道:“出去!”


    蘇仁膚色本就較一般人白皙,平日陰沉著臉,便顯得一絲溫度也無,直讓人聯想起索命的無常。現下卻不知是被熱氣蒸騰的還是被氣的,雙頰沾染了一抹胭脂粉。陳青鸞知他不願當著自己麵赤身裸體地出來,慢條斯理地拽了條搭在一旁的手巾,將蘇仁方才轉身時揚到自己身上的幾點水珠擦幹,才笑著道:“既然督公不喜人伺候,那妾身就先退下了。”


    她見好就收,趁著蘇仁還沒動真氣就腳底抹油直接溜了,反正已經看了個夠本,之前的氣惱也隨之一掃而空。


    轉眼到了月底,陳青鸞縱再不願出門,也要去店裏核對下賬目,到店便聽得采辦跟她訴苦道今日物價飛漲,若要買些新鮮菜蔬,非得一大清早去截那些新運來的貨不可,稍晚了一點兒,便要被那些勳貴人家的下人給搶了先。


    陳青鸞歎了口氣道:“蔬菜瓜果之類的是沒法子了,這幾日不用心疼銀子,盡量多屯些糧食以及其餘能長久保存的幹貨,若是接下來還不下雨,今年這收成可就要完了,接下來一整年怕是許多東西都要吃不到了。”


    那采辦忙應了下來自去辦事不提,陳青鸞對完了帳,正打算再去醫館看看,卻見門口一個小乞丐往店裏探頭探腦,店小二見了正要攆他走,他卻向著陳青鸞這邊喊道:“這位姑娘,我這撿了您方才掉的荷包要給您送來,您讓他別攔著我!”


    陳青鸞一路坐著馬車過來,下了車走到店裏一共沒走上十步路,又能往哪掉荷包去?她卻不拆穿,隻叫店小二放人進來,又讓他準備點飯菜要謝他,那小二心下納悶,卻也隻能聽從老板的吩咐去準備食物,而陳青鸞則親自領了那乞兒去到一間位置最偏的包廂。


    那乞兒臉上雖是臉髒汙,然一雙眼睛明亮如鷹,若是慕容鈞在場,定能立刻認出,麵前這個小乞丐正是當日同陳青鸞演了那出大戲的小九兒。


    才一落座,小九臉上的無賴相瞬間褪去,也不再刻意拔高音調,用低沉的本音對陳青鸞道:“小姐你近日在廠督府的日子過的很安逸啊?”


    陳青鸞小笑而不語,抬手到了兩杯茶,一杯推給小九,自取另一杯飲了兩口,才道:“你今日特意過來,便是要與我閑話家常麽?”


    小九冷哼一聲道:“當日你不是說要雖平王一起去封地嗎?結果叫在下幫完你,卻不兌現承諾,可是覺著戲耍在下很有趣麽?”


    陳青鸞微微一笑道:“你要偏這樣認為,我也沒有辦法。你的責任是護我周全,而我不覺著隨你避過東廠勢力逃往西北蠻荒之地要比待在廠督府來的安全,所以既然能留下,那為何不留?”


    小九辯不過她,隻冷哼一聲道:“那小姐就在廠督府好生依靠那個閹人活著罷,隻不過廠督府守備森嚴,若小姐你在裏邊出了危險,那在下也沒那等通天的本事能救人了!”


    陳青鸞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很對,我自然會小心的,隻不過我猜過不了幾日,我便還是要暫且離開廠督府的,到時就也許還要多麻煩你啦。”


    她將手中的半杯茶一飲而盡,起身道:“我還要趁著這會兒功夫再去醫館瞧瞧,就先失陪了。對了,今日的小菜是涼拌苦瓜,正好可以降火氣,記得多用一些。”她看也不看小九抽動的嘴角,揚長而去。


    陳氏醫館開在鼓樓大街拐角處,雖和蓬萊閣相距不遠,但卻不是最繁華的位置了,店麵裝修也十分樸素,叫人很難聯想到這才是蘇廠督給賞下來的鋪子。


    這位置實則是陳青鸞自己敲定的,她道醫者需靜心,若門庭若市喧囂吵鬧,萬一查錯了病症,亦或因聽的不真切抓錯了藥材,反倒不如不醫。


    坐診的老大夫須發皆白,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見陳青鸞來了,也不起身相迎,隻捋著長須笑道:“陳娘子今兒怎地想起過來了?”


    陳青鸞道:“去隔壁查賬,順便過來瞧瞧,而且還有一件事要請教您老先生。”


    老大夫道:“哦?陳娘子請說,若是老夫所知之事,定然知無不言。”


    陳青鸞也不拘禮,直接拽了個小凳挨著老大夫坐下,低聲問道:“夏日久旱,必有饑荒,這樣的情況下,是否會產生瘟疫?”


    那老大夫收斂了笑容,微一沉吟,也壓低了聲音道:“北地素來不常有疫情,然那是由於天氣寒冷,縱有橫死而未來得及收斂的屍身,也不至於即刻便腐敗汙染水源,但眼下這個氣候,卻同南方沒什麽區別,若遭大災,必定會有疫情。”


    陳青鸞又道:“既如此,那可否配出方子來提前預防呢,若是不行,往年用來醫治疫病的方子,可否再用?”


    老大夫皺起眉頭道:“瘟疫可不是兒戲,稍有變化,醫治方法便也要隨之改變,提前預防靠藥材是沒用的,隻能盡量掐斷其根源。不過陳娘子莫要擔心,皇城重地,縱然外頭真鬧起疫情,到時城門關閉,不叫染病的流民進城來,當是能確保城內的人平安無礙的。”


    陳青鸞道:“我卻也不擔心京城裏呢,隻是有些緣由,怕是非要離京走一遭不可,還是要做些準備才是。不若這樣,老先生您姑且按以往可能發生的疫情先開上幾張方子,並且將其對應的症狀也都教給我,我雖然學藝不精,但多少還是懂些皮毛的,到時候根據您的基礎藥方再做調整,也比叫我憑空應對來的容易。”


    老大夫默然不語,他並非覺得陳青鸞是在誇口,醫館剛營業時,陳青鸞也曾來坐診過幾次,也是有模有樣的,隻不過若非是有婦人看那難以啟齒的病症,多半都不會去找女大夫看診,所以陳青鸞坐診也是空坐,後來才索性不常過來了。他隻是不懂,放著京城的安穩日子不過,她為何非要趕在這時候往外地跑?


    雖抱著懷疑,但老大夫還是依言給陳青鸞列出了十數張常見診療疫病的藥方,並一一講明,待全都交待明白,已是夕陽西沉,陳青鸞又叫了醫館的掌櫃來,交代他去將這些方子上所需的藥材都采買回來,若是醫館賬上的銀子不夠,便去找隔壁蓬萊閣的掌櫃支取,務必要各樣都備足,這樣叮囑了一翻之後,才乘著夜色回了廠督府。


    這一晚,蘇仁並沒回來住,第二日卻在晌午便回了府。這天不是該休沐的日子,下人們覺著稀奇但不敢問,陳青鸞倒是有膽子,然而她開口卻不問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而是道:“督公可是要離京?”


    蘇仁麵色不善,卻還是耐著性子對她道:“滄州大旱,地方官員賑災不利,已有不少災民流竄到了京郊,聖上命我即刻前去接手賑災的差事,並要追查懲戒貪汙的官員,我今日回來收拾行裝,明日便出發。”


    賑災這檔子事,有時是肥差,可這般已經被人把油水瓜分沒了的苦差事,攤到誰頭上,都要暗叫一聲倒黴。更何況權力這東西,一日離了手裏,便容易產生變數,蘇仁自升到掌印太監的位置後便沒被外派過,他昨日在東廠一夜未眠,便是要部署好自己離京的這段時間內若有何變故該怎樣應對,也難怪他的臉色比平日更加陰沉。


    陳青鸞聽聞之後,便主動幫著收拾行囊,蘇仁看在眼裏,神色稍霽,他對陳青鸞道:“本督不在的這段時日裏,你盡量少出門去亂晃,更離那些‘江湖友人’遠著些,若有為難之事,便去東廠尋李德喜。”


    陳青鸞聽了這話,撂下手中的活計抬眼望向蘇仁道:“督公,妾身要同您一道去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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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與君同行


    聽得陳青鸞要隨自己同去賑災,蘇仁原本稍微舒展了些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胡鬧,本督又不是去遊山玩水的,你跟著去做什麽?”


    陳青鸞道:“妾身自是要去照顧大人的起居啊,那滄州窮山惡水的,若沒有習慣的人貼身照料,督公怕是不習慣罷。”


    一旁正忙著打點行囊的蘇海子動作一頓,陳娘子這話說的一副順理成章的模樣,可她平日多半睡到日上三竿,便是趕上督公休沐,她能想起過來梳個頭沏個茶已算是良心發現,她進府這些日子做的事兒加起來,怕是都抵不上自己一天,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不得不服。


    蘇仁卻沒在意她的話妥是不妥,隻態度冷淡地道:“不行,本督沒精力照看你,好生在京城待著。”


    陳青鸞麵上的笑容散去,卻沒再反駁蘇仁,她低頭將手中整理到一半的衣服繼續疊好,遞給了蘇海子,才又向蘇仁虛行了一禮道:“妾身身子有些不適,明日怕是不能為督公送行了,提前祝督公一路平安,早去早歸。”


    待陳青鸞離了主屋,蘇海子終於鬆了口氣,心道陳娘子平日雖常出言無狀,但還頗懂得察言觀色。今日督主心情極差,雖然方才還是好言好語地同她說話,但若陳青鸞再如往常一樣纏磨亦或頂撞一句,怕是立時便要吵起來。


    蘇仁啟程時天剛蒙蒙亮,偌大的門庭前一片寂靜,奴婢們沒資格送行,而那個有資格的,卻沒有出現。他一撩袍子登上馬車,將那抹令他無端煩悶的寂寥之意和清晨微量的晨露一同甩在身後。


    雖然平日裏嘴上不饒人,但蘇仁心內頗有自知之明,他待陳青鸞較旁人寬容許多,可也夠不上一個好字,縱然陳青鸞素日開口便將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他卻不信這女子真能對自己有半點真心,不過是有所圖罷了,隻要自己沒能遂了她的願,她便連戲都演的不十分賣力了。


    想到此處,他眸中略過一絲無人可見的嘲諷。


    這虛情假意的戲碼他果然還是看夠了,待回京後一定要尋個由頭將她打發出去,不能再由著她攪擾自己的心緒。


    因天氣過於炎熱,連人帶馬曬久了都經受不住,所以正午時便趕不得路,隻能找陰涼處避過最熱的兩個時辰。


    官道旁的小茶寮本就不大,接待了蘇仁一行人之後便幾乎是滿員,隻餘了長桌邊上的二三空位。再晚些來歇腳的行人一見到東廠的服飾,哪敢進來拚桌,隻好都擠在了道邊一顆大樹的樹蔭下。隻是那樹陰也有限的很,很快便被占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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