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不斷測量算計，又是撿樹枝又是抓枯葉，隻覺得一頭霧水。“飛天，這是在幹嘛？”“埋雷，連環暴雷。”緝毒犬眼睛發亮，語氣驕傲，“我訓導員是這方麵的高手，這群毒販子，跑不了了。”很快，兩個人退了回來，所有人屏住呼吸，暗自等待著敵人靠近。雷響炸開的一瞬，張朝陽下意識抱緊身邊胖乎乎的哈士奇，以尋求安慰。一聲接著一聲，足足十幾秒，這些爆破聲才停止。站起來往外看，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硝煙味，眼前還有沒散開懸浮顆粒物。便衣和年輕邊防警上前做檢查，確認毒販人數四個，均已死亡，從他們身上搜出來一張完好的羊皮紙。“太好了，是其中一份路線圖。”邊防警高興的將羊皮紙收好。另一邊便衣也摸出了些東西，是一個金屬材質的盒子，即便人被炸的快爛了，這東西依舊完好無損。“可能是他們最新研製出來的違禁品，這東西很重要，我必須完好無損帶回去。”兩人回來後，對此隻字不提，隻說人已經死了，引起的動靜不小，趕快下山要緊。“滋滋滋”邊防警的通訊器忽然響起，很快從裏麵傳來一串數字編碼，以及微弱的求救聲。“坐標位置……發現大量違禁品……請求支援……”年輕邊防警沉默一瞬，隨即轉身，衝著張朝陽敬禮，然後道歉說：“我得去救人，接下去的一段路，不能再護送你們了，請注意安全。”這是單向求救信號，方圓五公裏隻有他能收到，他不能棄戰友於不顧。更重要的是，那邊有大量的違禁品，必須趕在毒販們到達之前，將戰友和違禁品安全送離。如果不行，那他就是引開他們的誘餌。決不允許任何違禁品流通入市！“李警官，這些東西交給你，請務必安全送達。”年輕邊防警將自己身上的兩樣東西塞給便衣，再次看了眼眼前幾人，毅然轉身離開。“訓導員！”緝毒犬下意識跟上去，卻被對方喝住了，“飛天，護送他們安全下山，這是命令！”張朝陽攙扶著便衣，前方由緝毒犬帶路，後麵跟著哈士奇殿後，之後的下山道路很順利。一個小時後，他們成功走到半山腰，遇到上山支援的當地警方。便衣與之確認身份，一行人總算安全了。“鏟屎官。”“大花。”張朝陽和哈士奇互相看了眼，情緒複雜又激動，這幾天真是生死大冒險啊，人和狗都快傻掉了。“大花，等到了山腳，我們就去吃大餐，你真是勇敢的狗子，我得好好獎勵你。”“那好捏，我要吃牛排、漢堡包、烤雞腿、大龍蝦……”哈士奇一邊報菜單一邊流口水，眼睛都快變成星星眼了。一人一狗黏糊在一起，彼此感受劫後餘生的快樂。忽然一道急促的聲音打破了周圍的寧靜，張朝陽扭頭看，緝毒犬已經再次往山上跑去了。“飛天！”張朝陽眼皮跳的厲害，趕緊追出去喊，“你快回來，山上危險，你再跑身體要受不住的！”緝毒犬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一群人，最後目光落在張朝陽身上。它低聲叫了兩下，語氣平靜道：“我是一隻緝毒犬，這是我的使命和責任。”“有那麽多警察在，他們會上山救人的，你快下來。”張朝陽直搖頭。緝毒犬卻笑了，“戰場上不能當逃兵，拋棄戰友最可恥。張醫生，我必須回去！”訓導員在哪裏，它就在哪裏。已經曆過一次痛，這一次，絕不能重蹈覆轍！緝毒犬的奔跑速度很快，在茂密的大山中，四肢動物遠比兩腳獸來的行動更方便。眨眼間，飛天的身影就這麽消失在張朝陽眼前。便衣這邊已經匯報了情況，很快有一小隊人跟著上山，進行支援。可是張朝陽的心依舊跳的很快，他完全沒法平靜下來，眼皮更是跳的厲害，總覺得事情有些控製不住。“張朝陽！”胡勒的聲音在人群後響起，快步走到自己兄弟身邊，和他一起過來的，是高秋平。“兄弟，這東西差點忘了，師姐讓我給你送過來。應該用不上吧？”胡勒遞過來兩支緩釋藥劑，是專門針對毒素藥劑麻痹後遺症的。張朝陽一把抓住，語氣激動，“用得上，飛天有救了！”“怎麽回事？”高秋平意識到不對，走上前問。張朝陽說了事情大概，拿著緩釋藥劑就要上山，卻被人一把拉住。高秋平搶過兩支緩釋藥劑，直接揣進口袋，把人往後一推。“高隊？”“逞什麽能，趕緊下山。”高秋平看向一旁，和同事交代，“馬上帶這兩人下山，安全護送回臨江市。”再一次，張朝陽看著高秋平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如同緝毒犬飛天一樣。夜色漸漸暗下，眼前的山林出現重重疊影，他看著濃重的山色，一顆心不斷往下沉。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緊緊抓著他，拉入深淵……第313章 張朝陽不肯就這樣離開, 堅持要等消息。他就坐在山腳下的涼亭裏，目光直愣愣的看向延綿不斷的大山。擔心緝毒犬飛天，擔心高秋平, 也擔心在山中到處搜尋的那些邊防警和緝毒犬, 還有之前一同出發的便衣們。和平年代, 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極少會直麵鮮血和犯罪。聽他人口述或者從電視畫麵裏看到此類情景，大家都隻當下覺得驚險, 過後也就忘了。但是當自己真正身臨其境, 直接麵對這些罪犯時, 看到的卻是鮮血淋漓。每一次心跳加劇，每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不是他有多麽的幸運，而是有人挺身而出，將他牢牢護在身後。張朝陽想起網上那一句：那有什麽歲月靜好, 不過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他不由握緊拳頭，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所有人和犬都能平安歸來。這一等, 等到了下半夜，天下暴雨。陸向一不知什麽時候趕過來, 他走到張朝陽身邊, 把人推醒, “張醫生, 我先送你們回去。”張朝陽想說“不用”, 對方已經把他拽起來了, 直接就拖著往警車裏塞進去。“在這裏等沒用, 如果你們不放心高隊他們, 那就去酒店裏等著。明天一早應該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張朝陽看過去，問了句，“陸隊，他們會有危險嗎？”夜晚、寒冬、大暴雨，情況實在太糟糕了。陸向一默了下，搖頭道：“我不清楚，但是我相信我的戰友們，他們是無堅不摧的。”張朝陽不說話了，抱著哈士奇沉默。邊上胡勒更是嘴巴緊閉，他隻是過來送緩釋藥劑的，究竟怎麽回事兒，又為什麽要留下等，他其實有點懵逼狀態。陸向一把兩人一狗送到酒店，轉身就離開了。張朝陽帶著狗子辦理入住，一番洗漱後，直直躺在床上。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生理上的疲憊很快席卷全身，眼皮沉重，下一秒就閉上了眼睛。他是被電話吵醒的，手機鈴響的第一秒，張朝陽猛地睜開眼，立馬按下接聽鍵。“喂？”對方簡單報了一個地址，直接掛斷了。半小時後，張朝陽帶著哈士奇趕到當地武警總院，在急診大廳門口看到陸向一。“陸隊！”他喊了聲，牽著狗腳步匆匆。陸向一隻簡單說道：“抓捕順利結束，緝毒犬飛天搶救成功，目前已經脫離危險了。”張朝陽看了眼四周，目光疑惑，這裏可是人類醫院！“情況緊急，我們特意請當地警犬基地最好的專家趕過來，征用了其中一個手術室。”陸向一帶著人坐電梯上去，又說了些具體情況，交代道：“隻有十分鍾探病時間，你看完飛天，我就送你們回臨江市。”張朝陽從沒想過會見到這樣的飛天，它全身插滿管子，躺在特殊病床上，一動不動。除了旁邊的心電監護儀還在不斷跳動著，顯示有生命體征，它看上去就跟死了沒什麽兩樣。張朝陽把手搭在飛天的心脈位置，摸到微弱的心跳聲，而後視線下移，果然看到之前給它縫合的傷口崩裂了，所有縫合線都是全新的。他鼻子頓時一酸，喉嚨仿佛有什麽被堵住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張朝陽又去旁邊特護病房看了飛天的訓導員，那位很年輕的邊防緝毒警，他也是身受重傷，其中髒器破裂嚴重，等恢複完全，可能要轉文職了。隻能說萬幸，人還活著！回去的路上，張朝陽問起飛天以後的情況，“那位邊防警可能要轉文職，那飛天呢？它怎麽辦？”陸向一簡單幹脆，“飛天這一次受傷嚴重，即便治好恢複，也不可能再執行任務，會安排它提前退役。”張朝陽：“可是飛天才四歲！”一般警犬的正常退役年齡在七歲左右，它們從兩歲結束訓練，到身體機能退化不能再執行任務，可以經曆五年多的時間。而四歲的飛天，正是它各方麵身體素質最強，執行任務最勇猛的時候。正值壯年，卻因傷病不得不提前退役張朝陽想到飛天的性格，心頭沉重，它醒過來知道這個事實，該怎麽接受啊！“退役警犬會回到原單位繼續生活，警犬基地會好好照顧它的，飛天是緝毒英雄。”陸向一忍不住說道：“它不惜以身相搏，以十三刀重傷的代價，逮捕了最後一個逃逸毒販，我們從那人身上找到了最具價值的線索。”再多的內容，陸向一就不肯透露了。張朝陽情緒並不太好，沉浸在悲傷的世界中，他緊緊抱著旁邊的哈士奇，借此來撫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