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是建安十五年的銅雀台。按照導演的構想,開場舞台上要一片漆黑,隻在正中打一束光,曹丕與曹植持劍前行,走入光中時拔劍相擊,然後舞台全部亮起,背景是高聳入雲的銅雀台,台上賓客滿座,舞姬從兩邊翩然而入,曹丕和曹植收劍到賓客中坐下,曹操在主位上舉起酒杯,愉快地說:“君王是一個國家的太陽,第一杯當賀天子,如天之壽。”


    ……


    排練室裏,扮演曹操和賓客的演員們已經就位,祝夏跟傅澤明換好寬大袍袖的衣服,提著劍從排練室另一邊走到正中。他們都認真練過走路的姿勢,在表演裏很多演員會忽略這一點細節,不同性格不同時代的人物,走路的姿勢當然不會一樣。


    一旦換上戲服,他們就不再是自己,提劍相擊時,祝夏看著傅澤明的眼睛,傅澤明毫不回避,上一次他們這樣長久地注視對方,還是在金馬頒獎典禮上,那時候的傅澤明是以自己的身份看他,祝夏被那種目光刺痛,覺得難過極了,但難過這種情緒是沒有極限的。


    扮演舞姬的演員們來到他們身後,祝夏和傅澤明收起劍,坐到和他們交好的賓客中去。


    試排結束,要磨合調整的地方有很多,黎漢請曆史顧問和編劇給眾人講解相關知識,講到曹丕和曹植時,編劇問幾位嘉賓,清不清楚這兩個角色的關係。


    梁宇對這段曆史不感興趣,但《七步詩》實在太有名,他隨口說:“關係不好吧,曹丕曾經逼他弟弟七步寫成一首詩,寫不出來就要殺他。”


    傅澤明跟祝夏這段時間都看了很多資料,他們一起開口,祝夏反駁道:“這是個假料。”傅澤明說:“《七步詩》的可信度不高。”其它人看過來,他們又不說話了。


    編劇姓陳,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今天第一次見到祝夏跟傅澤明還有梁宇就表現得非常激動,跟他們握過手之後還想要簽名,被黎漢瞪了一眼才變老實。現在看祝夏跟傅澤明同時說話,她神情莫名地又有點激動,清咳了一聲,問祝夏:“祝老師是怎麽理解這對兄弟的關係的?”


    祝夏還是第一次被叫祝老師,覺得哪兒哪兒都別扭,他不適應地回答:“他們倆後來是不好了,但以前應該也很好過,曹植小時候跟人吵架吵不贏,還會去找他哥告狀。”


    一位男嘉賓聽得笑了起來,說:“我弟弟小時候也經常這麽幹。”


    傅澤明走了一下神,大概是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太足,在讓人發汗的熱意中,他想起以前的一個夏天。拍《請神》時,祝夏跟劇組的工作人員玩得很好,經常湊在一起玩跟電影有關的打牌遊戲,祝夏玩不過他們被貼了滿臉小紙條,就跑到他車上找他抱怨,那個時候他心裏其實是覺得祝夏有點煩,但還是去幫祝夏玩了幾把,讓他把臉上的小紙條摘掉。


    “那傅老師怎麽看?”陳編劇的聲音響起,


    傅澤明回神,說:“我跟祝夏的看法一樣,他們曾經很好,曹丕喜歡上鍾繇的玉佩,還會讓弟弟幫他去說情,而且他弟弟給他寫過一些詩文,比如‘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


    陳編劇提出異議:“這句詩作為曹丕和曹植曾經交好的證據,不夠有力,因為有一種觀點是,這首詩是曹植在諷刺兄長的奢靡無度。”


    古人究竟是什麽想法很難說清,後人會按照自己的心意給出千百種推論,傅澤明沒有再說什麽。


    既然沒人接話,陳編劇準備進行下一個話題,祝夏卻忽然插話:“也有其它說法,這是曹植在向曹丕表達尊重和仰慕,我覺得他寫這首詩不是為了諷刺他哥。”祝夏的古文並不好,在跟黎漢簽合同以後,他跑去找屈教授請教那些難懂的史料詩文,但這句詩不需要別人教,它的用詞不晦澀。


    他第一次看到這句詩的時候,竟然從一個千年前的古人筆下,讀懂了自己曾經的心動。


    第十二章


    《話劇製造者》的模式是按劇本分季,每一台話劇是一季,一季又分三期,前兩期的內容是錄製幕後的所有準備過程,第三期則是播出演員們在劇場表演成品話劇,節目組還會在微博上轉發贈送三張vip票。


    第一期錄製的頭幾天還好,但錄著錄著,大家都覺出祝夏跟傅澤明之間不太對勁。


    明星真的是個很有意思的職業,因為媒體熱衷於煽風點火,粉絲們又異常敏感,所以每個明星都在努力呈現和別人關係融洽的樣子,對不熟的人要表現出友好,跟朋友更要展現出親密無間,如果兩個人不再是朋友,最好也別在明麵上顯露出來。


    可假裝親密本來就比假裝敵對更難。


    傅澤明和祝夏肯定說不上敵對,他們見麵會打招呼,開會的時候也常常討論,排練的時候更是默契極了。但要說他們親密,也沒有這回事,除了開會和排練,他們很少說話,跟拍日常生活,沒見他們約出來玩過,明明祝夏跟傅澤明才是大家都知道的好朋友,可節目錄到現在,倒是梁宇跟祝夏在排練結束後去吃過好幾回宵夜。


    大家當著祝夏跟傅澤明不會說什麽,私底下卻快湊齊兩人絕交的一百個理由,還有不知道哪個工作人員披馬甲去網上爆料,說祝夏跟傅澤明是表麵兄弟,因為節目還沒播出,他爆料也是空口無憑,並沒有多少人信。


    天氣開始回暖,第一期也錄到尾聲,大家會在劇場實景彩排一次。作為第一期的收尾彩蛋,傅澤明的緋聞女友楊笑專程來做一日飛行嘉賓,並給所有嘉賓和工作人員都帶了點心禮物,她來的比較早,祝夏跟梁宇都還沒到。


    楊笑跟傅澤明之前放出的消息都比較曖昧,這次來做嘉賓,一方麵可以暗示他們的情侶關係,另一方麵能給真人秀增加看點。


    老實說,剛開始跟傅澤明營業情侶的時候,楊笑雖然近兩年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但傅澤明在娛樂圈裏是出名的神顏,她要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也不科學。不過營業到現在,她看著傅澤明的臉偶爾是會心潮起伏個一下下,對著這個人則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他們交換聯係方式也有段時間,私下的溝通基本是她找傅澤明,每次說個兩三句就被“嗯”、“知道了”、“謝謝”這三大萬能句式中止話題,傅澤明找她隻有一次,就是前兩天她確定要來做飛行嘉賓,傅澤明請她帶一張《青春往事》的簽名光碟給祝夏。


    楊笑對祝夏都產生了一些好奇,能跟這麽無聊的人做朋友也是種本領。


    大家開始分點心和禮物,祝夏跟梁宇踩著點來了,門口傳來爭執的聲音,楊笑好奇地看過去,看見兩個個子高高的年輕人走進來。


    左邊的藍發青年皮膚挺白,五官很洋氣,說話時總挑著眉,一副看什麽都不順眼的樣子,楊笑知道他是這兩年勢頭不錯的歌手,叫梁宇;右邊青年的肌膚是淡淡的褐色,短發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亂的支楞著,長相細看是偏秀氣的,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卻很飛揚跳脫,隻能是祝夏。


    這倆人一邊往裏走,一邊不客氣地互罵傻逼,看地楊笑精神一振,這才是她理想中二十出頭的男孩子啊!


    有人領著梁宇跟祝夏過來,楊笑順勢起身,正要拉開座椅走過去,傅澤明卻站起來主動幫她拉開椅子,姿態自然而體貼,周圍的小姑娘心都看酥了,梁宇還“嘖”了聲。在這點上,楊笑倒很喜歡傅澤明,不管這個人私底下無不無聊,但關於工作,他一定是個麵麵俱到的合作對象。


    出於對跟傅澤明做朋友的人的敬佩,與對好看的男孩子的欣賞,楊笑對祝夏很有好感,她先笑著跟祝夏打招呼,然後把《青春往事》的簽名光碟遞出去。


    祝夏伸手接過光碟,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其中絕不包含愉快這種情緒,但這個表情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他對楊笑友好地笑起來,說:“謝謝您,我一直特喜歡這部電影。”


    楊笑是個挺愛開玩笑的人,說:“原來是喜歡這部電影,我還以為你喜歡我,是我的影迷。”


    按照正常的套路,祝夏該接一句“我肯定更喜歡您”,但他竟然沉默了片刻,楊笑因為祝夏的沉默愣了一下,現場的氣氛瞬間尷尬。


    旁邊有機靈的人已經準備開口救場,祝夏卻為難地皺了下眉,他看了傅澤明一眼,也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我喜歡您,他不能樂意吧?”


    大家立刻一臉揶揄,傅澤明看著祝夏,輕鬆地笑笑,這個笑容既可以解釋成不介意,又可以解釋成不樂意。


    第一期錄完沒多久,後期剪輯完畢,《話劇製造者》正式開播,因為紀錄片式的真人秀並不多見,官方在大力宣傳,請的嘉賓也都靠譜,製作也很精良,第一期上線後點擊率十分可觀。


    除了《日月》這台話劇本身,引起最多討論的是:“傅澤明的顏真的沒誰了”、“祝夏為什麽凍死都要騎機車”、“傅澤明和楊笑竟然真的在戀愛”、“梁宇頭發的顏色怎麽換得這麽勤”、“祝夏跟傅澤明到底是不是表麵兄弟”。


    前幾個話題都比較和平,雖然傅澤明和楊笑傷透了他們的女友粉和男友粉,但這是演員轉型的必經之路。最後一個話題就不太和平了,傅澤明頗有一批唯粉看祝夏不順眼,認為這小子一直蹭傅澤明的人氣熱度,正主們交好的時候,他們能每天罵祝夏五十遍,現在倆人不好了,她們每天能罵一百遍。還有人神通廣大,找到了當初被祝夏刪評論並拉黑的人,證明祝夏跟傅澤明根本就不好,不然一條讓他結婚找傅澤明當伴郎的評論有什麽好刪的?


    理智分析黨們則認為這兩個人不能說是表麵兄弟,之前應該是好朋友,但裂痕是從傅澤明拿獎祝夏沒拿產生的,有了一點嫌隙就開始漸行漸遠。


    明夏cp粉想反駁也無力,畢竟他們也不瞎,拿祝夏跟傅澤明第一期的互動和以前倆人采訪片段、《吹玻璃》劇組的過年直播進行比對,這倆年輕人肯定是從拜把子的交情變成了點頭之交。


    祝夏以前是小透明且沒公司,哪家撕他都不費吹灰之力,現在他半條腿已經踩在餘琳琳的船上,也有了一些固定粉群,跟傅澤明的唯粉吵得雞飛狗跳。


    最後的大贏家竟然是萌下雨/梁祝cp的朋友們,歡天喜地數祝夏跟梁宇去吃了多少次宵夜。


    第一期上線的當天,祝夏一個人在家抱著筆記本看,一邊看一邊心裏難受,看到楊笑跟傅澤明同框更是翻倍難受。看著看著他有時候甚至會討厭傅澤明,這個人變心怎麽比他還要快?


    但祝夏也知道這麽想的自己是個傻逼。看完了一整期,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呆在家裏,如果再呆下去,他就會一遍遍地重看第一期,直到砸了電腦。


    祝夏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翻了翻,舅舅還在甘肅拍電影,方叔叔又去俄羅斯了,鄭藝博去台灣做交換生……通訊錄翻了一圈,祝夏撥通梁宇的號碼,問:“出來宵夜嗎?”


    第十三章


    電話接通,梁宇那邊的背景音有點吵,聽起來像有人在訓他,祝夏這個電話來的應該很及時,梁宇一口應下出來吃涮羊肉,先到的點菜後到的請客。


    他們要去的那家店頗有名氣,祝夏到店裏的時候是十點多,已經過了飯點,店裏還有很多客人。他以前出門不遮不掩,但前陣子跟同學一起吃飯被人認出來,結果一頓飯都在被圍觀,時不時還有人來搭話,他跟同學誰都沒吃好,現在也學乖,出門會戴帽子和口罩。


    服務生把他領到包廂,梁宇已經到了。祝夏摘了口罩帽子坐在梁宇對麵,見桌上有瓶酒,已經被喝掉三分之一,奇道:“你怎麽自己先喝上了?”一個人喝酒,不是心情太好有閑情逸致,就是心情太差喝悶酒澆愁。


    梁宇平時就是一張臭臉,今天的臉色比以往還臭,他從鍋裏撈出羊肉在芝麻醬裏滾了滾,皺著眉說:“我煩。”


    祝夏拎過酒瓶給自己倒滿一杯,說:“正好,我也煩。”


    既然都煩,兩人理所當然地碰了一杯,也都想聽聽別人的煩心事讓自己開心開心。但開口問“你煩什麽?”,這個也說“你先說”,那個也說“你先說”,最後梁宇先憋不住:“我老子讓我去相親。”


    祝夏覺得這事是挺煩的,但也不是很大的問題,家長催婚很正常,幸好舅舅沒這愛好,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說:“你爸操心操的有點早,你今年二十幾來著?能領證嗎?”


    “二十二,能領了。”梁宇沒好氣地道,“他不是為我操心,他是看我歲數差不多,該去聯姻了,你又煩什麽?”


    梁宇是有後台的大少爺這件事,人人皆知,但後台是誰至今不明,他平時幾乎不提自己家裏人。看梁宇不想多說,祝夏也懶得多問,隻回答:“失戀了。”


    梁宇吃驚地問:“你什麽時候談的戀愛?”


    “沒談。”祝夏含混地解釋,“人家之前跟我表白,我沒同意,現在我想跟人家好,但他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


    梁宇問:“那你想怎麽辦?”


    祝夏說:“我要是知道怎麽辦,我就不會這麽煩。”


    梁宇放下筷子,往軟軟的椅背上一靠,說:“這種事就兩個招兒,要麽你去搶,既然是對方先表白,那肯定喜歡過你,努力撬撬,萬一牆角就鬆了呢?”


    祝夏長這麽大,戀愛談過不少,被別人撬牆角的經驗有,撬別人牆角的經驗還真沒有。先不說道德問題,他覺得撬牆角這個行為就很沒必要,人一輩子可以去喜歡很多人,這個不行還有下一個,幹嘛要那麽麻煩去搶別人對象?


    可梁宇這麽說的時候,他竟然真覺得心動,這個瞬間惡念瘋狂滋長,卻在想到傅澤明的時候戛然而止。祝夏端起杯子喝了口酒,辛辣的液體灼燒入胃,辣的他眼睛發紅:“他現在隻是不喜歡我了,可我要是這麽做,他以後就得看不起我。”


    梁宇看著祝夏,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說:“那就辦法二,換個人談戀愛,你跟我試試?”


    祝夏的表情像看到有豬在天上飛。


    梁宇怒道:“你這表情什麽意思?”


    祝夏覺得自己腦子都不會轉了,他難以置信地說:“你是彎的?你不是恐同嗎?”


    “誰告訴你我恐同?我男女都行。”


    “……你有一回問我是不是gay,表情超不爽,誰被問都得覺得你恐同啊。”


    “你他媽傻逼。”梁宇似乎覺得尷尬,因為尷尬更加惱火,“草,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你初中的時候揍過我是吧?”


    祝夏初中的時候比較混,因為在練泰拳,經常有人請他去幫忙打架,他哪兒能記住揍過哪些人?祝夏也尷尬,說:“我那時候揍過的人多了……不過既然咱倆以前見過,你怎麽不早說啊?而且這個邏輯也太怪了,被我揍過跟找我談戀愛哪兒來的聯係?”


    聯係是有,但不大。梁宇對自己是個雙性戀覺悟得比較早,當年也比較混,有一回被朋友拉去跟隔壁學校的人打架,在隔壁學校裏那群小鬼裏一眼看到祝夏,因為這小子在人堆裏長得最好看,沒想到打起架來也最狠,梁宇雖然被揍,但心裏有了點意思。後來朋友再找他去幫忙他也去,結果沒成想祝夏從此以後都不來了,他也因為惹到他老子被扔出國了兩年,對祝夏那點意思也就忘到九霄雲外。


    後來餘琳琳找梁宇拍《請神》,梁宇的公司沒接,沒想到頂上他的小子長得頗眼熟,讓他把往事給想起來,搞得梁宇覺得這麽巧都進了娛樂圈,又有點念想,然後祝夏跟傅澤明好地穿一條褲子了。再後來他和祝夏成了同學,對這個人終於有了了解,是個有意思的人,但和當年自己腦補的性格差了很多。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有個特別想要的限量款玩具,當年沒能買到,長大以後有機會再買,但已經沒那麽想要,卻又不是完全不想要。


    梁宇問:“你就說,要不要試試跟我處對象?”


    都在娛樂圈混飯吃,梁宇肯定很帥,但祝夏直了快二十年,除了為傅澤明的神顏彎了這回,還真沒對別的同性有過色心。而且就算他是一直都彎,對梁宇這型也不感興趣,他喜歡脾氣好的,梁宇的脾氣比他還爆。


    畢竟是這麽熟的朋友,祝夏想了想,還是用委婉的態度地拒絕:“不是,哥們兒,你爸都逼你相親了,咱這不合適。”


    梁宇古怪地看著祝夏,又是那種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說:“不用想到這份上。”


    祝夏微微一愣,對上這種陌生的眼神,他卻莫名覺得熟悉。


    “我還沒去相親,戀愛也不是談了就得結婚,我們不就是試試嗎?”梁宇說,“你失戀了要談新戀愛,我又覺得你不錯,我們合不來大不了分手做朋友,誰對誰都沒責任,試試又不損失什麽。”


    如果是一年前,祝夏真的有很大可能性答應,反正就跟梁宇說的一樣,試試又不損失什麽。大多數人十來歲的時候,都會同性產生曖昧不明的好感,他雖然一直喜歡女孩子,但隻要誰對誰都沒責任,完全可以跟男孩子試試,反正他又不恐同。


    可現在他全身的血液冰冷凍結,祝夏終於發現那種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他在梁宇身上見到了自己,他正坐在梁宇的位置,傅澤明則坐在他的座位,初春的風似暖非暖,帶著不知名的花朵香氣,在緩緩移動的金色塵埃中,他連傅澤明的眼睛都不敢看,隻是小聲說:“可咱們倆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不是這麽回事。”祝夏說,“喜歡一個人不是試出來的。”


    第十四章


    雖然來的時候全副武裝,但祝夏跟梁宇吃飯還是被拍了,因為真人秀正在熱播,他們倆吃夜宵又是節目裏一個梗,第二天上了熱搜,話題裏除了明夏/夏明女孩們悲痛欲絕,還有梁祝/下雨姑娘敲鑼打鼓,以及傅澤明的唯粉跟祝夏的唯粉大戰三百回合。


    關怡秋看到這個消息之後,忍不住問傅澤明:“怎麽祝夏好久沒來家裏玩了?”


    已經三月中旬,下午的陽光幹燥溫暖,發財趴在傅澤明的膝上懶洋洋地甩著尾巴,傅澤明正坐在沙發上看曆史資料,他放下書,答道:“我們有些想法不同。”


    傅澤明說的很平淡,但以關怡秋對兒子的了解,他們想法不同的肯定不是一件小事,雖然她很喜歡祝夏,但作為母親當然更向著自己的孩子。


    關怡秋沒再追問,傅澤明表現的也不想再提,她走過來說:“把發財給媽抱吧。”傅澤明站起身把發財遞過去,關怡秋抱著貓走開,傅澤明坐下繼續看資料。


    話劇真人秀第一期結束,第二期要排的那兩幕裏,傅澤明要扮演三十九歲的曹丕,而曹丕隻活到了三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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