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那天,也是在同樣的場景下,三位委員長代表銀河議會決議,授予了晏南特種戰術與偵察部的所有權利和特權。“spc並非訓練,而是被選擇誕生。由戰火熔煉造就,行動跨越階層和檔案。spc是一種理想,一個象征,是勇氣、決心和自信的具象化。他們是議會的右手,是我們意誌的體現。spc承擔了極大的責任。他們是銀河係和平的保護者,是我們最初和最後的防線。銀河係的安全將由他們來堅守。”“你是第一個人類spc,指揮官晏南。這是你和你整個種族的巨大成就。”銀河議會是傲慢的,他們的公平建立在對本族利益的保護之上,而人類聯邦的存亡,從不是他們的首要考量。圖紙、影像、錄音已全部展示完畢,斯恩族委員道:“指揮官,我們都認同神使和幻影是銀河係的隱患,而他們也確實對人類殖民地造成了傷亡,”他跟另外兩位議員對看了眼,又看回晏南,“但你已經被授予了解決這些隱患的特權,我不知道我們還能為你做些什麽。”“曾經滅絕過強大先驅文明的毀滅者即將卷土重來,”弗萊迪上前一步,用手指著他們道,“召集銀河係所有種族共同打造圖紙上的武器,無論它叫什麽該死的名字!”“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斯恩族委員道,“一段信標裏的影像就叫你們方寸大亂,如果毀滅者真的存在,那麽千萬年來他們躲在哪裏,為什麽要選擇消失,我們又為什麽從來沒有發現過關於他們的蛛絲馬跡?”“這是一個精心設下的圈套,指揮官,一個好用的借口,來掩飾神使真正的目標,”阿薩裏族委員道,“仿造一艘所謂的毀滅者戰艦,營造出毀滅者重返銀河係的假象,當我們相信了這個謊言將資源和注意全部投入時,他們便會趁虛而入,顛覆銀河係的秩序。”“人類常用這種計策,那句話怎麽說的”特爾文族委員頓了片瞬,說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注意你的言辭!神使究竟是否是人類還未可知!”委員會從頭至尾沒有展現出積極,不斷居高臨下地給出質疑,而同樣的場景弗萊迪已經經曆過數次。他冷笑著,像是已經放棄,“你們從來沒有正視過人類的請求,我受夠了銀河議會和它的反人類屁”“‘毀滅者’已經回來了,這是事實,”晏南打斷了弗萊迪,“人類還有一句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沒有因委員們隔岸觀火的態度而氣急敗壞,他的聲音依然顯得冷靜而克製,“我了解聯邦艦隊的實力,那艘戰艦的殺傷力已遠超銀河係內任何種族的單體戰艦,包括無畏級戰艦。”視頻中並沒有無畏級戰艦,這種戰艦是各個政府的戰略威懾性武器,很少會實際投入作戰。無畏艦戰艦的構建有絕對的技術壁壘,耗資也巨大,如今銀河係中擁有這種戰艦的文明並不多,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十個。每一艘無畏級戰艦都是吞金獸,每日維護的費用驚人,因此即便有能力構建,各個文明保有的無畏級戰艦最多也不會超過五艘。“即使派出無畏級戰艦與之對抗,‘毀滅者’的攻擊依然會是碾壓式的,目前的銀河係沒有可能應對,我們必輸無疑。”“人類艦隊的失利不代表銀河係的整體實力。”斯恩族委員評價了他的話。“議會指定我為spc,就該相信我的判斷。”晏南聲音格外嚴肅,沒有繼續跟他爭論,“聯邦會開始構建武器,我們要求得不多,不需要其他種族投入資源,隻需要斯恩族的技術協助。”斯恩族委員反問道:“我們如何保證人類不會用這個武器來對付銀河係的其他種族?”“我們已經將武器圖共享給議會,構建過程也會公開透明,如果其他文明想自行建造,我們歡迎之至。”斯恩族委員沒有作聲。議會旗幟上的光斑逐漸攀移擴大,一廳靜默中,晏南開口道:“議會如果格局這般狹隘,我認為它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弗萊迪猛地扭頭看他。沒有在意對方驚愕的目光,晏南平淡地說:“拒絕我的請求,我會退出特種戰術與偵察部,不再追查幻影和神使的事。”“軍團長!”弗萊迪低喝了聲。晏南彎了下唇,顯得很是平靜,“一顆破了黃的雞蛋再怎麽拯救也孵不出小雞,如果銀河係必將滅亡,那就這樣,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此話一出,議會廳中一片死寂,一雙雙眼睛集中在他身上,所思各異,卻沒有指責或嘲笑。靜默持續了接近一分鍾,站於中位的阿薩裏族委員開口道:“指揮官,你是議會選中的代表,如果你堅持認為有必要建造這一武器,那麽你的意見會得到尊重。”如此說著,她率先表了態,“我同意你的請求。”特爾文族委員也隨即同意。斯恩族委員則沉默良久,遲遲沒有表明態度。“我們已經失去了四位spc,斯坦的行動也已經失敗,”阿薩裏族委員對他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其他人有精力和能力繼續跟進。”斯恩族委員依然不語。“阿薩裏族會在武器構建過程中負責監督和協調。”阿薩裏族委員再次補充。得到了保證,斯恩族議員終是妥協,隔著一段距離看向晏南,字句道:“這一武器將在議會的監管下,在西塔德進行構建。”弗萊迪鬆口氣地閉了下眼。任務不算成功,但也不再是絕境。晏南點頭致意,“聯邦會盡快開始行動。”離開會議廳後,弗萊迪說:“我會向總統先生報備消息,軍團長有什麽需要我轉達的嗎?”“幫我問一下星芒號的進度,我該離開西塔德了。”晏南回道。“好的,”弗萊迪應道,“得到答複我會短信告知您。”兩人說著話從正門走出,看見不遠處花壇處的景象時,腳步俱是靜住盛放的合歡樹下,剛好夠兩人坐的長凳上,一名陌生男人正抬著軍團長寶貝疙瘩的手,在他手掌上寫寫畫畫沒有人會這樣寫字,分明是在調情。周圍的空氣不知何時凝結成霜,身旁的軍官一言不發,神色已沉得可怖。弗萊迪不欲參與這灘渾水,當即說了句,“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先告辭了,軍團長。”晏南沒有應聲,卻拔了槍。子彈上膛,舉槍瞄準,在那雙灰眸的盯視下,那名陌生男人突然僵硬不動,像是一瞬間被奪走了意識。之後在弗萊迪震驚的目光下,對方沒有任何猶豫地扣動了扳機。第117章 受傷子都說臨走之前有個心願,想在他手上畫個平安符。他說這是他那裏的傳統,平安符會保雪蘭平安,而有人記掛著他,他就也能平安歸來。這聽著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雪蘭雖不信這一套,但還是配合地將手交了出去。畫符的過程中,他們彼此相對,沉默而安靜。指腹蹭過掌心,手心有些癢意,他無法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對方手指每一次細微的遊移上。這行為感受起來遠比聽著要親密,雪蘭不禁有些後悔答應,但已經畫了一半,再忍耐一下似乎也就結束了。畫完符對方也就會走了。正在心裏說服著自己,掌中移動的手指突然僵住停下,子都整個靜住,猶如失神。身後傳來了一聲槍響,電光石火之間,雪蘭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沒有回頭,一下起身用身體擋住了子都。靈能衝擊因此被打斷,子都回過神來,對上了一雙凝默看他的宵色眼瞳。而與此同時,雪蘭出人意料的舉動令晏南瞠目欲裂。子彈已向著他胸肺射去,晏南咬緊牙關,將靈能催動至極致,眼球幾乎充血。他無法令子彈像玻璃一般炸裂,但至少令其稍微偏移了方向,一眨眼沒入了雪蘭側腹中。子彈射入的衝擊力帶得雪蘭撲倒在子都身上,子都發怔地接住他,像是回不過神,而中了槍的雪蘭卻思緒冷靜,就勢伏在他肩頭對他喘息說:“我也救了你一次,我們兩清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不被看見就不會有事,把靈能當成子彈來躲,”他抬起手,用力推了對方一把,“快走,我來拖住他。”側腹的彈孔疼得厲害,那一下的發力令其血流如注,雪蘭咬著牙轉身,對著奔赴靠近的軍官大喊:“晏南,讓他走!”子都被他推了一把後已找回理智,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言,一眨眼躍去了花壇之後,躲避著晏南的視線,迅速朝外退走。眨眼間軍官已跑至近前,在雪蘭脫力栽下時跟隨著跪下,將他輕輕接住,小心地抱了起來。槍早在不知何時收起,他看也沒看逃走的子都,滿眼都是此刻受了傷的雪蘭。他跪著地上壓著雪蘭的傷口,捧著他的臉,低垂著頭與他額頭相抵,懺悔而心疼地一遍遍向他道歉。“讓他走。”雪蘭喘低聲說。軍官無法跟這樣的雪蘭爭執,心裏酸得發顫,卻很快做出保證,“好,我讓他走,不動他。”雪蘭抬起下頜,委屈地碰上他的唇,軟軟貼著那雙唇小聲喊疼。“……對不起。”素來身型挺拔的軍官此刻脊背卻躬得很低,將人捧在懷裏,一動不動,連親吻都不敢,對方親他,他就靜靜受著,一點侵略性也沒有表露。雪蘭似乎不滿意他的表現,突然咬住他下唇,沒收著力,他大概是痛的,卻不閃不躲,隻眼睫低微顫了下。牙齒碾磨了會鬆開,雪蘭含著他的唇,輕舔自己咬出的齒痕,無聲地討好眼前沉默極了的軍官。這樣的寧靜沒能持續很久,某刻,一直靜著不動的人忽然吻了他,按著他後腦不許他躲,帶著令人心驚的力道噬咬他的唇肉,將他舌頭吸吮得充了血,舌根疼得發麻。唇間傳來喑啞的低語,“我再晚一步出來,你是不是就跟他走了?”濕重的呼吸撲打在唇上,他被密不透風困在對方的臂彎間,無處可逃地麵對那雙壓抑的灰眸。“不是你想的那樣,”雪蘭小聲說,“他救了我一次,我隻是在還他人情。”下巴被發冷的手指把住,指腹碾過被吻得發腫的唇肉,對方眼底已泛了紅,“不肯跟我去黑市探查情報,是為了去見他?”對方已猜出實情,雪蘭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想麵對此刻狀態不對的軍官,便別開眼沒作聲。“那一個小時,你們做了什麽?”想象如同黑夜中的巨獸將理智吞噬殆盡,他聽見自己情緒缺失地發問:“或者我該問做了幾次?”開闊空蕩的廣場上,一聲脆響撕裂了寂靜。他被扇了一記耳光,懷裏的人將他一把推開,壓著傷口起身就走。因為槍擊案的發生,廣場上剩餘的人不多,弗萊迪正在向警官報備情況,此刻一同循聲看了過去。指揮官麵皮被摑得發紅,怔忡了一瞬,倉惶起身追了過去。這位聯邦軍部的頭號人物不久前還鎮靜地成功威脅銀河係的權威,弗萊迪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在任何人麵前卑微到這種程度被當眾甩了耳光,第一反應居然還是挽留。弗萊迪同樣有家室,他也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但他絕對做不到這樣,得多喜歡一個人才會連自尊都變得不再重要?一雙雙目光的窺視下,晏南追過去從身後抱住對方,避著他的傷口攏著他,“蘭蘭,我說錯話了”雪蘭不斷掙紮,身上的血腥氣愈發厚重,禁錮著他軍官不敢用力,兩次三番後眼眶泛了濕,聲音輕低地哄他,幾乎是在求他,“噓寶貝,別動了,傷勢會加重……”身體裏的情緒已瀕臨崩潰,卻被他狠壓著深埋回去,嘴上的聲音愈發輕緩,“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我不問了,你還在我身邊就好”“放手。”雪蘭命令他,聲音不含情緒。此話一出,身後的人瞬間靜了音,很快連呼吸也聽不見了。扣在腰間的力道鬆下,像反應遲緩的機器,對方一點點將手收了回去。雪蘭轉過身,對上了一雙不知何時變得通紅的眼睛。“……”“那天隻是喝了咖啡,為了得到幻影的情報,”雪蘭擰著眉道,“我已經拒絕過他了,要是想跟他走那天晚上我不就跟他走了,怎麽會把你抱回去照顧?”軍官靜默站在他麵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不知將他的話聽明白沒。“我要是喜歡他,跟他在一起還戴著你給我的戒指?”他抬起手亮了戒指,“你智商都到哪去了,是不是傻子?”對方的目光緩緩偏移,停在他手上,聲音很輕地問:“那剛才在做什麽?”“他要去做一件基本有去無回的事,在給我畫平安符他們那裏的傳統,我也搞不清,”雪蘭別開眼道,“我隻想打發他走,不想被你撞見。”一秒的安靜後,指揮官去握他手,順著手背探入指縫,將他手扣住,拉下來攥在手中,沒有再問他為什麽瞞騙自己,為什麽任由對方糾纏,接納一般點了頭,“好,我知道了。”聽他鬆口,雪蘭心情緩下,頓時感覺頭重腳輕,站不住地將晏南拉近,委屈地重新靠回他懷裏。嘴唇觸在雪蘭汗津發冷的前額,晏南憂心忡忡,將人一把打橫抱起,轉身朝警察那裏走,“寶貝,壓一下傷口,我們這就去醫院。”“救護車還有兩分鍾到。”見晏南抱著人過來,弗萊德趕忙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