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靜了下,唇角彎了起來,“好啊。賺了錢你請我吃飯。”-按晏南所言押注後,雪蘭通過偏門進入了實景模擬場旁邊的觀眾席中。實景模擬場很大,分布在觀眾席四處的轉播屏足有16麵,空中有跳轉的四麵積分屏,正播放著熱場音樂。觀眾席內並沒有多少人,雪蘭尋了個能夠不太過度依賴轉播屏清晰觀戰的座位落了座。等待不多時,便見晏南和其餘八人一道出了場,進入了模擬出的婆塞恩古戰場。九人皆已換上了陸戰隊的標準黑色戰鬥服,晏南拿了一把突擊步槍,進入場地後便尋找掩體蹲下了。在枯枝落葉厚重的牆根後,他微微垂首快速檢查著槍械和子彈,動作簡潔而幹練,仿佛帶著本能的戰鬥意識。倒計時屏開始倒數,雪蘭目光遠遠停在晏南身上,莫名地熱血沸騰。晏南已做好了準備,正四處逡巡留意,像是在記憶場地。倒計時結束的瞬間,寂靜無聲的戰場忽然便起了波瀾。戰場各處隨機生成了課本裏才有的、已滅絕的改造魁靈,帶著近似於魔法般異常的自體脈衝光束,撲向了九人小隊。光屏中自動生成的轉播畫麵切到了晏南,給了他一個側麵特寫:畫麵中的人神色冷硬,嘴唇抿平了,正在專注地瞄準射擊這是一張令人心動的側顏,配上男人專注時獨有的性感魅力,簡直叫人呼吸不暢。畫麵很快切成別人,雪蘭的目光便有些遺憾地回到了場中。晏南已變換了方位,在轉換掩體的動作中卸裝彈藥,快速起身射擊,槍槍爆頭,將一個個改造魁靈打成了碎去的橙色方塊。很快他頭頂的漂浮的積分便遠超了其他人。晏南快速解決了周圍的敵人後,朝遠處一個方向擲出了電弧手雷。雪蘭順著找去,並沒有在那裏看見敵人,但很快便看見炸開的橙色方塊。晏南頭頂的積分漲了三分。周圍已無目標可清除,他便離開隊友繞去了後方,迅速而利落地解決起外圈的敵人。像是記住了場地的結構,他的步伐篤定而自信。走動轉換間,動作行雲流水,每一次射擊都冷靜得難以撼動。肅穆而慘烈的古戰場中,晏南如出鞘的利刃,帶著難以阻擋的驚人氣勢,遊走在廢墟中,仿佛天生便是為戰場而生。此刻的他像天上的星辰般熠熠生輝。而在場外觀戰的雪蘭,則像是一名從幾億光年外而來的旅居人,跨越了數個時空,來到了屬於這顆星星的星係。迎著對方耀眼明烈的光線,他近距離看到了星辰的真實是一顆多麽閃耀而巨大的恒星啊,足矣讓任何熱愛星體的人為之傾倒。一個人的狀態怎麽會有這樣巨大的反差,外表是水的靜謐,靈魂卻是火的熾烈,簡直比最濃醇的酒還要醉人。一口氣喟歎般地從唇角溢出,卻平複不了逐漸激昂的內心。操,我好愛他。雪蘭在心中罵了髒話。看著場中的那個男人,他欲念橫流,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吻住那雙抿緊的唇瓣。一場模擬作戰打了近半小時,換衣服還設備又是十分鍾。雪蘭等在那扇寶石藍的窄門外,熱血緩和不下,甚至愈發燒得轟烈。終於,晏南緩緩從打開的窄門中走出。他已換回了西裝,看不出任何爆裂的狂野,袖扣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像剛從觥籌交錯的社交場走出、一個不沾血泥的貴公子。雪蘭聽見了自己深重、微顫的呼吸。下一刻,正在扣袖扣的晏南被雪蘭拽著領帶扯向身前。從搡到推,他被重重摔在了牆麵上。雪蘭的戰鬥力跟晏南比起猶如蚍蜉撼樹。明明輕易可以反抗,但晏南卻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在對方靠近時手便落去了身側,連下意識的躲閃和反抗的本能都沒有。先前在戰場上直覺般的戰鬥素養好似被剝離消除,他整個人順馴極了,像是從狼退化成了狗。撞在牆麵上後,他仿佛才回過神,眼睫顫了下,微微垂頭看向了雪蘭。“怎麽”尾音被堵在了雪蘭咬上來的激吻中。晏南靜了一瞬,很快摟住對方的腰,啟唇張口,接納了對方粗暴的進攻。心髒重重躍起又輕輕落下。這一次接吻他沒有閉眼,沒有刻意迎合,卻格外地專注。他在看雪蘭。目光中是對方近在咫尺的、發顫的睫毛,每一次顫動都細微,卻叫人移不開眼,一下一下,如蝴蝶在心頭扇動翅膀。頭頂的射燈的光打在他臉上、身上,落在那根根分明的眼睫上,隨著那顫動閃爍流動,仿佛是陽光在輕盈跳躍。心口莫名發脹,大腦有種酒醉的眩暈感。不知何時他反客為主,把著雪蘭的後腦,帶著他翻轉,將他壓在了牆麵和自己臂彎之間形成的狹小縫隙內。吸吮著對方的唇瓣,他不去想自己是誰,眼前的人是誰,隻沉浸在這一吻中,任由蘭花飄灑而下將他從頭到腳地掩埋。周圍響起了稀疏的口哨和叫好聲,中心的兩個人卻充耳不聞,仿佛沒有公共場合該有的羞恥心。雪蘭確實缺乏羞恥心,但此刻他並沒有聽見龐雜的聲音,要是有,也隻有他擂鼓般的心跳聲。所有激烈的、難以訴之於口的感情都被融化在了這個吻中。他身體裏同時出現了深愛的極致幸福和得不到想要回應的無解悲傷。這一吻這般甜蜜,他卻想要流淚。他沒辦法欺騙自己,此刻的晏南對他的感情和他對晏南的感情是不同的。晏南對他也許有感激,有憧憬,或許還有憐憫和尊敬,為了取悅他,盡力將想要報答的心情、將一切旁的感情擠壓成了愛,但這樣的酒醉不了自己也醉不了人,酸而發苦。今日對方在飛行器上的表現已說明了一切。雪蘭不明白上天怎麽會為他降下這種難熬的懲罰,令他落入了無法推開,卻也無法喝下苦酒的困境中。晏南沒有做錯什麽,錯的是誰,是什麽,雪蘭沒有答案。最終這一吻結束在了雪蘭沉重的喘息中。他將臉埋在晏南肩頭,長久地閉著眼,嘴唇微動,無聲地埋怨晏南,我愛你愛得要命了,心髒一直在喊,你聾了嗎聽不見。再不來愛我,我就像一隻在旗杆上吊死的貓,再也叫不出聲了!--------------------報名要報名費,晏南有錢,雪蘭之前給他轉了一筆不大不小的款項。vi=virtual intelligence,沒有意識的智能3d影像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有意識的人工智能,有實體或沒有實體都有可能第19章 沙發和時光雪蘭微抬手指,碰到了晏南垂在身側、微涼的手指尖。一點點攀上、用力,雪蘭攥住了那隻手,攥得很緊。心裏酸澀極了,又脹得厲害。千愁萬緒凝在心頭,無處排解。幾秒後,他低低道:“走吧。”-沒了去賭場的心情,雪蘭拉著晏南徑直回了家。極樂廣場的這棟房產是一棟二層複式,樓層不高不低,窗外便是川流不息的浮空光路。一艘艘飛行器貼著玻璃牆麵駛過,尾燈的紅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落在房內,令其顯得迷幻又冷質。雪蘭一路都很沉默,進了房中也一言不發,拉著晏南穿過門廊,來到了客廳。他將晏南拉倒在皮質沙發上,擠進了他和沙發靠背間的狹窄空隙中。他像是怕冷,緊挨著晏南,頭抵在他頸窩,手縮在他腰與肘之間,仿佛隻有從他身上才能汲取到所需的溫度。晏南沒有詢問什麽,一直順著雪蘭,待他躺來自己身前時便抬手將其擁住了。雪蘭低重地呼吸。即使在這狹窄的空間內,晏南已經從頭到腳跟他糾纏在一處,將他全須全尾地護在了懷中,他卻仍是覺得不滿足。“抱緊我。”他吩咐道。攬在腰部的手用了些力,晏南將他更緊地壓向自己。微曲的腿無處擱置,便交錯在了一處,隔著單薄的西裝布料,傳遞著人體的熱度。“不行,再近些。”雪蘭的聲音低啞,又放得綿軟,像小貓在哭。晏南靜了靜,再次加重了力氣。在雪蘭耳畔,他聲音輕得像歎息,“好了嗎,雪蘭?”此刻他們腹部已經將將貼在了一起,那處的熱度已經能夠互相感知這已經是個過分親密的距離了。雪蘭癟了癟嘴,將臉埋得更低了。像是委屈極了,他囁泣地小聲說:“你為什麽沒有反應?”似乎不知如何作答,晏南陷入了靜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卻遲遲沒能給出答案。“你不喜歡我。”雪蘭咬了牙,聲音壓得又低又平,幫他說出了他說不出口的話。但他話音落下,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對方便連著他的話音反駁道:“不是。”“那你是什麽,有難以啟齒的隱疾嗎?”如果是這樣,雪蘭也不知道這該算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還未想明白自己想得到怎樣的回答,便聽見對方很無奈似的,偏過頭,對著他耳根道:“沒有,我沒問題。”聽到回答後,雪蘭有種難言的失落感,也在同時悲哀地意識到,自己寧願他不能人道也希望他喜歡自己,渴望自己。雪蘭眼眶發了熱,覺得自己很慘。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卻沒有得到一點反饋。不是說身體上的反饋,而是說心靈的相通。他變了,想要的東西跟過去已不再相同,身體隻是一方麵,他如今更想要的是對方胸骨下的那顆心。“……”他發現自己中了晏南的圈套,當初說好的是一起淪陷,結果跳崖的隻有他一個。什麽啊,騙子。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中,耳後忽然一涼是晏南輕撫了他的耳朵,緊接著耳垂就揉了。指腹不輕不重地碾在皮肉上,生出了令人失神的情色感。雪蘭靜住了,他不會搞錯,這動作隱含了調情的意味。身體已經開始欣悅,可他的心卻在控訴,大喊著不要,不喜歡為什麽要這樣?“……”此刻的自己令他感到陌生。怔了一瞬後,他很快陷入沮喪:就不該相信那些瞎話,被愛衝昏頭腦的人說的話怎麽有半點可信度。愛情一點也不好,會把人變成自己不願意的樣子。如今看來,跟燙手山藥也沒什麽區別。......不論雪蘭怎麽想,但他無法否認,因為晏南意料外的舉動,他的心跳已變得不穩。手指順著耳根下移,來到下頜,微微用力上抬晏南似乎想將他的臉從懷裏挖出來。感受到對方的意圖後,他心情複雜地順應抬頭,對上了那雙在暗光中顯得低晦的眼眸頓時,心跳得更亂了。晏南眼睫微落,深低地垂下頭,將他困在沙發折角的狹縫中,輕輕吻了他。雪蘭無法抗拒這樣的吻。這樣說並不準確,他無法抗拒的不是吻,是這個人,從始至終,對方對他做什麽,他似乎都無力抵抗。睜開眼後,他眼含著水光、不理解地望著晏南。晏南靜靜看他片刻,又一次垂首親下,連續淺吻了好幾次,這才停下。喜悲交加的心情下,他聽見晏南輕低問他,“雪蘭,你喜歡我嗎?”對方吐字很慢,好似很認真,“不是那種見獵心喜的喜歡,是褪去新鮮感後依然想要在一起的喜歡。”雪蘭嘴唇微動,似要作答。可轉眼便又被親了,晏南貼著他的唇低語,“別答得這麽快,再想想,一個月後告訴我。你隻要說喜歡,我會有反應的,相信我。”雪蘭靜了一瞬,好似明白了什麽,卻又無法肯定自己的想法。真的會有這種事嗎?因為感情得不到回應,身體就毫無反應?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他想到了自己:他這麽喜歡晏南,但此刻被對方這樣親密無間地抱著,溫柔至極地吻著,他卻滿心酸楚,別說有反應了,能勉強穩下情緒已是值得自豪。人性這般幽邃,怎麽樣都不奇怪。也得怪他自己,之前黑曆史太多,以至於晏南現在無法對他輕易敞開真心。接納了這個解釋後,雪蘭心頭的難受稍微褪去了些。靜默了會,他主動抬起下頜,迎上了晏南的唇。以接吻作為釋壓,昏茫吻了會後,他重新將臉靠在了晏南肩頭,喃聲道:“你餓嗎,再抱會吧。”晏南靜了會,偏頭尋去,低語道:“你就喜歡待在我身上,是不是?”他語氣不像困擾,咬字很輕,倒像是在逗雪蘭開心。雪蘭把臉埋進了他頸窩,沒有作聲。晏南卻像是得到了回答,在他臉頰上親了下,“這樣就好,我也喜歡抱著你。”雪蘭靜了靜,把臉埋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