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分明已經默認了江煥的正牌男友身份,江煥頓時在旁邊笑得像隻傻狗。老汪看看路鶴裏,又看看江煥,歎了一口氣。雖然失而複得了一個大隊長,但同時也傻了一個。此消彼長,我不虧不賺。罷了。“到我辦公室來。”老汪有氣無力地招招手。路鶴裏剛一進門,就被劈頭扔過來一大摞案卷。老汪瞪著眼睛道:“回來了,就給我幹活,走私的這個案子,最後由你來寫結案報告。”路鶴裏慢慢地翻著案卷。陳明遠的真實身份大白於天下之後,引發了劇烈震動。常東煒被基地追責的同時,omega群體爆發了山呼海嘯般的抗議,不出一周就引咎辭職,還因為遺棄罪被提起了公訴。陳明遠的犯罪事實嚴重,已經被基地看守所收押,等待宣判。他本應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但因為有常明赫幫他爭取到的自首情節,很有可能會改判死緩。但是他認罪態度並不好,對於他的處理,基地和司法機關還在斟酌中。江煥的父親江業左,長期受裴子卓脅迫,違規為其提供國家管製的稀有金屬,雖未觸犯a國刑法,但被處罰金兩億元,永久取消礦場的營業資格。裴子卓集團裏最終被查出50多名的核心成員,一千多名外圍組織成員,有alpha,有beta,也有omega。有些是被裴子卓蠱惑,有些是被蒙蔽,有些僅僅是權錢交易。其中凡是參與爆炸和排放化學毒液行動的,皆被從重處罰。其他人員則從輕處理,並沒有被趕盡殺絕。m-iv已經上市,流出去的「春」被一一追回,盡數銷毀。中央警隊獲得集體一等功,路鶴裏和江煥,分別獲得個人一等功。《omega權益保護法(草案)》已經正式通過。路鶴裏合上案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良久,說,“挺好。”“都是小江辦的。”老汪讚許地點點頭,“這半年,這孩子就忙活這事了。”路鶴裏嘴角微微一勾,偷偷從背後捏了捏江煥的手。老汪不忍直視地偏過頭,吼道:“再在我麵前卿卿我我,老子就把你倆的辦公室安排到最東頭和最西頭,讓你們每天上班都當牛郎織女!”江煥刷地抽回自己的手,路鶴裏哈哈大笑著歪歪腦袋,吹了一聲口哨。“你,以後給我正經點。”老汪指了指路鶴裏的鼻子,“你的烈士資格雖然被取消了,但是已經公示過的榮譽全部有效,年底可能還有不少表彰。所以,從今以後,你他媽給我注意點形象,當好公安係統正麵宣傳的典型,別吊兒郎當的。”“嘶。”路鶴裏倒吸一口涼氣,齜牙咧嘴,“別了吧,那些表彰還沒宣布的就算了,也千萬別給我安排采訪和宣講啥的,我可不想遊街。”“這能隨你嗎?”老汪白他一眼,“是你自己把場麵搞的這麽大,還想功成身退?做好準備當一輩子宣傳典型吧,路英雄。”路鶴裏略一沉吟,誠懇道:“老汪,幫個忙唄。我不想當英雄,更不想把英雄當成職業,如果後半輩子每天開會、采訪、接受表彰,老子還不如炸死算了。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譽滿天下,必然謗滿天下。別害我啊,老汪。”老汪盯著他片刻,突然搖頭一笑:“你小子。”“我還是想回來當我的警隊大隊長,元指揮官不是說了麽,我可以回來的。”路鶴裏說著,有點忐忑似的,試探道,“現在你知道我是個omega了,你不會……從此以後就對我另眼相待吧?老汪,你要是偷摸把案子全都給二隊,我可是會回去家暴啊!”江煥挑了挑眉,抿著嘴偷樂,明顯很樂意被家暴。老汪盯了路鶴裏幾秒鍾,突然噗嗤一笑,開了一個上鎖的抽屜,從裏麵嘩啦啦翻出一個文件袋,扔給他。路鶴裏打開。裏麵是他在警校四年的成績單,在校期間獲得的所有榮譽證書複印件,還有一張中央警隊的入職體檢報告。路鶴裏看到那張體檢報告,一震,猛然抬頭。老汪撇撇嘴,搖頭笑道:“你小子是不是以為,中央警隊的入職體檢真的這麽好混過去?我告訴你,老子從你進入中央警隊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是omega。”路鶴裏瞳孔劇震,就連江煥也瞪大了眼睛。老汪拍了拍路鶴裏手上的成績單:“你們中央警校的齊校長,是我的老同學。你畢業那年,他親自帶著你的成績單和所有榮譽證書來找我。他說你是一個omega,但你比所有的alpha都優秀,他說你值得一個進入中央警隊的機會,並願意為你作擔保。他說你會成為中央警隊最優秀的警員,並請求我為你保守秘密。”路鶴裏定在原地。老汪聳聳肩,“但最終,我也不是看了老同學的麵子,我是被你的成績單說服的。無論是老齊還是我,我們都由衷地欣賞你,希望能在力所能及地範圍內為你提供機會。所以還是你自己的努力,為你掙得了這一切。”老汪笑得一臉得意:“你看,老子早就知道你是omega,你不是照樣在中央警隊混得風生水起,還用最短的時間當上了大隊長?當然你小子的確挺牛逼的,但總歸還是因為老子眼光好,哈哈哈老子真是個伯樂。”路鶴裏怔終良久,漸漸眼眶泛淚。他想起了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站在齊校長的麵前,對他說,我是個omega,但如果我能比所有alpha都強大,可以讓我進警校嗎?他想起六年前,自己第一天來中央警隊報到,站在老汪麵前,有些底氣不足地說,我叫路鶴裏,我是個alpha。那年,汪總隊和齊校長,對他露出了一樣的笑容,說,來吧,歡迎你。“謝謝你,老汪。”良久,路鶴裏笑了笑,“現在我覺得自己做的一切,更值了。”幸好,我從未放棄光明。幸好,光明一直如影隨形。一周後,中央警校首次麵向omega的招生全麵結束,二十多個優秀的omega通過考核,進入警校。四年後,他們將奔赴各個分局,成為a國警界新鮮又堅實的力量。基地正式出台了《omega權益保護法》,嚴厲禁止在升學、招聘、晉升、婚姻、生育、社會關係等各個方麵的性別歧視行為。在基地領導層中,也增加了omega的席位,來保證omega群體的權益。路鶴裏拒絕了所有的榮譽,悄然消失在大眾的視野裏。但是他唯獨接受了一個職務:omega權益保護協會會長,兼反性別歧視宣傳大使。自那之後,他終其一生,孜孜不倦地推進著abo平權運動。而他的背後,也永遠站著一個最為堅定的支持者。《omega權益保護法》正式實施的第一天,街邊,一個年幼的omega拉著老師的手,指著反性別歧視宣傳海報上的人,奶聲奶氣地說:“老師,這個路鶴裏叔叔看起來好厲害,我長大以後,也想和他一樣。”就聽一個笑意盈盈的聲音在背後說:“你能做的比他更好。”omega幼崽盯著海報,一臉羨慕:“可我是omega,omega也可以嗎?”“當然可以。alpha能做到的,omega也能。”omega幼崽把視線從海報上移開,仰頭望著他:“咦,你長得跟照片上的人好像。”英俊的男人摸摸他的頭,桃花眼一彎,警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omega幼崽攥了攥拳頭,一臉倔強:“嗯,我懂了,要和路鶴裏叔叔一樣,活的像個alpha,絕對不讓別人知道我是omega。”“你不必活得像個alpha。”站在那人背後的高大alpha微微一笑,突然開口,“沒有人規定,alpha應該是什麽樣子,omega又應該是什麽樣子。alpha並不是強大的代名詞,做一個omega也不應該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那omega幼崽一愣,就聽那個alpha說,“他是什麽樣子,omega就是什麽樣子,你是什麽樣子,omega就是什麽樣子。有些東西是天生帶來的,性別的痕跡無需刻意抹去。破除世俗的成見,製定更好的規則,這些就交給我們大人,而你,隻要活成你喜歡的樣子就好了。”那omega幼崽懵懵懂懂地望著他,就聽那個alpha輕聲道:“我們這一代人的目標,就是讓上一代人的錯誤不會重演,也讓他受過的苦,不會讓下一代再經曆一遍。這也許不是一代人可以完成的,我們一起努力,才能迎來一個更好的世界。”“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不管看不看得到,我們都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那omega幼崽似懂非懂,但是默念了好幾遍,努力地在腦海中記下了他們兩個的話。然後omega幼崽抬起頭,揮揮手,跟著老師離開了。多年後,這個omega幼崽成為了帝國曆史上,第一任性別為omega的最高指揮官。傳說那個基地最高領導人的書房裏,沒有名家畫作,沒有訓條格言,而是至死都掛著一張泛黃的宣傳海報。性別的差異永遠存在,生理的需求不可避免,社會觀念的轉變也非一夕之功,誰也不知道最好的世界應該是什麽樣子。但至少有無數人的命運,就此改寫。第90章 老子要跟你結婚,你看著辦吧。隨著時間的推移, 路鶴裏的人類形態漸漸穩定,從每天幾分鍾,幾小時, 到能夠維持一整天, 再到後來,就是好幾天才會變回一次貓咪了,因為爆炸而受損的聽力, 也在顧夢生的治療下一天天好轉。聽說路鶴裏死而複生, 被關押在基地的陳明遠向看守所申請, 要求和路鶴裏見一麵。介於陳明遠的案子尚未宣判,犯罪事實也有很多還沒交代, 跟路鶴裏的見麵也許有助於看守所對陳明遠的說服教育, 所以看守所同意了他的申請。探監室,身著警服的路鶴裏,和穿著囚服的陳明遠,隔著一道玻璃, 相對而坐。陳明遠瘦了一些,寬大的囚服在身上有些晃蕩, 眼睛裏射出困獸一般偏執又不甘的目光。路鶴裏拿起電話, 平靜地問:“你想見我,有什麽事?”陳明遠深吸一口氣, 仿佛已經準備了很久, 語氣森寒又急促:“路鶴裏,你不要得意, 基地目前對於omega權益的妥協, 完全是因為害怕再出現下一個裴子卓, 而並不是因為你。”路鶴裏笑了笑:“當然, 基地的決策有多方的考慮,自然不可能隻是因為一個我。”陳明遠咬牙道:“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我和教授的功勞,a國所有的omega都應該感謝的人是我。”路鶴裏挑眉:“所以那些差點被你炸死、被你毒死的omega,也應該感謝你?”陳明遠猛地向前一靠,臉貼近了玻璃,雙手握拳重重一敲桌麵:“那些隻想生孩子的omega,他們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配和你和我做一樣的人,他們沒有存在的必要。我們要讓所有的omega活得像alpha一樣,不再讓那些alpha把我們當成婚姻的奴隸、生育的工具。我們都是omega,我們有相同的理想,我還以為你能理解我,路鶴裏。”路鶴裏搖搖頭:“你錯了,我們的理想從來都不同。我想爭取的始終是自由,就像顧夢生,他喜歡常明赫,他願意跟他結婚,給他生孩子,他有這個自由;我喜歡江煥,我願意跟他結婚,但我不生想孩子,我也有這個自由;你不愛任何人,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孩子,你同樣有這個自由。我所期待的,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讓omega的命運,從一個「正確」,走向另一個「正確」。”“違背他人的意願,實現自己的欲求。你和那些你痛恨的alpha,有什麽區別呢,陳明遠?”陳明遠語塞半晌,胸口劇烈起伏,最終惱羞成怒,毒舌吐信一般死死地盯著路鶴裏,“我說過,你是另一個我。我雖然輸了,但你身上命運的詛咒會如影隨形,終其一生都逃不出去。別看現在你是英雄,總有一天,你會和我在監獄相遇,淪為階下囚。”他幾乎是咬著牙,惡狠狠地詛咒道:“路鶴裏,你跟我有同樣的經曆,有同樣的心理創傷,這是一輩子都抹不掉的。雖然他們說要出《omega權益保護法》,但是人們心中的偏見和陰暗不可能消失。你還是會活在地獄裏,活在痛苦裏,有朝一日你也會變成我,會被扒下警服,送上刑場,成為一個笑話。”“路鶴裏,你聽見了嗎?”路鶴裏靜靜地等他說完,沉默片刻,笑了笑:“你還記得邵斯年嗎?”陳明遠一愣。路鶴裏說:“到今天,在監獄裏你可能還會想起我,想起江煥,想起裴子卓,想起常東煒,想起顧夢生和常明赫,甚至阿璧和阿彌,但你還記得邵斯年嗎?”陳明遠眉頭皺了皺,雙眼空白了一瞬。路鶴裏搖頭,苦笑道:“你不記得了。但我一直記得他。”“我從沒放棄追查他的死因。我曾經以為是基地暗殺了他,直到我翻查了700多個小時的監控錄像,發現在他剛剛進入特別研究小組的時候,你就和他見過麵。“所以我猜想,你利用常明赫弟弟的身份取得了他的信任,也許裴子卓也用她的導師身份為你做了背書。他一直是聽信你的話,才替常明赫隱瞞m-iv的研究成果,他也是聽信你的話,才會在老k出事當天出現在城東碼頭附近。他以為自己在幫常明赫的忙,卻無意中為走私集團混淆了警方的視線。我查到他從中央警隊審訊室回家當天,所搭乘的出租車也是你安排的,那個司機也許是用他父親的醫藥費,也許是以常明赫的名義威脅了他,最終讓一個年輕的醫學天才在絕望之中,縱身一躍。”陳明遠眼睛微微一眯:“那又怎麽樣?”路鶴裏沉默片刻,說:“你可能不知道,他是家中獨子,他病重的父親在他走後不到一個月,就鬱鬱而終。在整個走私案中,隻有邵斯年一個是徹徹底底無辜的人,也隻有他一個是徹徹底底的悲劇人物。而他並沒有做過什麽錯事。顯然,你也不在乎他的生死。“他是個beta。他不是我,不是你,不是江煥,他才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我作為一個omega的努力,是想讓這個世界上少幾個像我一樣經曆的人。而我作為一個警察的努力,是為了讓這個世界上,少幾個像邵斯年一樣的人。“這個世界的確很操蛋,但我不想拉著所有人跟我一起毀滅。我在乎每一個邵斯年。我的痛苦和不幸,不需要千千萬萬的邵斯年來陪葬。我的理想和願望,也不想要以犧牲無數個邵斯年來實現。“也許就是這一點,決定了我走向警隊,而沒有走向裴子卓,決定了我成為我,而沒有成為另一個你。”陳明遠的目光閃動起來,呼吸也有一些紊亂。路鶴裏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頓:“我和你經受過相似的痛苦,被遺棄,被貶低,被打壓,一次次陷入無邊絕望。但我沒放棄自己,也沒有放棄這個世界。所以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會成為你,陳明遠。”陳明遠的雙拳驟然握緊,“這是我的選擇。”路鶴裏用無限同情的目光看著他,緩緩地說出了最為殘酷、也是最終擊垮陳明遠的一句話,“而你,本來也可以成為我的。”玻璃後的陳明遠看著他,看著他帽簷上方的警徽,愣了足足十幾秒鍾。突然他情緒崩潰,無比瘋狂地撲向路鶴裏,用力捶打著玻璃,五官扭曲到變形,聲音隔著玻璃朦朦朧朧傳過來“路鶴裏,你說的不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選擇,變成這樣不是我的錯,都是常東煒的錯,是都是這個世界的錯……我沒有選擇,我沒有選擇!”他的嘶吼中充滿了驚恐,被捕,被審判,甚至死亡,都從未讓他感到如此的恐懼。他一直以這個不公的世界作為沉淪的借口和心理的基石,然而在有同樣經曆的路鶴裏麵前,他一直自欺欺人的自我辯護瞬間潰不成軍。獄警掏出警棍衝上來,按住了幾近瘋狂的陳明遠。路鶴裏靜靜地注視著他,兩個人隔著玻璃對視。漸漸地,陳明遠不再掙紮,隻是哭著,一點點跪倒在了地上。最終決定你走向哪裏的,不是你腳下所站的位置,而是你的眼睛看向了什麽方向。是洗去一身汙泥成為路鶴裏,還是與之沉淪成為陳明遠,你本可以選擇。本可以選擇。他從路鶴裏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而人生最痛的四個字,莫過於「我本可以」。路鶴裏輕輕歎了一口氣,放下電話起身,走向門口。他站了一會兒,卻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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