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顧夢生的聲音漸低,緩緩地說完了後半句,“我第一次見他哭,就是他被一個大孩子推進池塘裏的時候。”江煥像被凍住一樣,半晌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江煥倏地起身,滿眼都是淚,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江隊,你幹什麽去?”顧夢生連忙拉住他。“我去找他。”寒風凜冽的雪夜,江煥穿著單衣就往樓下跑,眼睛失神,“我去找他。”他那麽怕冷,那麽怕水,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大海裏。江煥再虛弱,也是個187的alpha,顧夢生怎麽都攔不住他,隻能趕緊給常明赫打電話,邊哭邊跟在後麵,追了他一路。江煥穿著拖鞋,在暴雪紛飛的街頭,瘋了一樣地向海邊狂奔。拖鞋很快就跑掉了,他光著腳踩在雪裏,跌跌撞撞,渾身上下都被雪水浸濕,每一寸皮膚都凍得像冰一樣,但是他一點都感覺不到。你等等我,等等我。早已透支得太過虛弱的身體,沒能堅持到海邊,就一頭栽在了雪裏。常明赫趕到的時候,暴雪無人的街頭,顧夢生的大衣蓋在江煥身上,自己蹲在旁邊哭成了一個淚人。常明赫先把幾乎凍僵的江煥扛進車裏,又把即將哭暈的顧夢生抱進去,一路闖了好多紅燈,把兩個人送進了醫院。然而江煥剛從病房裏醒來,就自己拔了針頭,不見了。他在海邊坐了一宿,然後獨自踏上了前往虔州的火車。那座城市距京州有數千公裏,有一座a國最為聞名的寺廟,常年香火不斷。求姻緣,求事業,求財求子求升學,隻要有人生的重大願望,幾乎a國的每個市民都會去那裏進一炷香,許一個願。江煥從來沒有去過,因為他曾是個無神論者。但如今他迫切地希望,那座山裏真的有靈佛。千裏拜靈山,他在大雪之中,從山下一步一跪,來到佛前。隻求下輩子,讓我們還能遇見,讓我還記得你的臉。作者有話說:逗你的。明天大刀紅色警報全麵解除。第85章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路鶴裏犧牲後差不多半年, 江煥在警隊大門口撿到一隻流浪的小橘貓。那小奶貓隻有兩三個月大,性子又凶又野,衝他呲牙的樣子, 總能讓江煥想起自己走丟的臭臭。他把小橘貓帶回警隊, 安置在院子的角落,買了新的貓糧,每天定時去喂。小貓咪長得很快, 沒多久就能跟警犬打架了, 凶得很。養了新的貓之後, 江煥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每天的話也比以前多了幾句。老汪頓時覺得,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話還是有道理, 新的感情說不定也能讓他更快地走出陰影,於是開始琢磨著給江煥介紹個對象。四月的京州,正是一年最好的時節。有一次去基地開會,他們碰到民政部的一個副主任。這副主任姓盧, 人很熱心,給部裏的年輕人撮合成了好幾對, 是遠近聞名的相親錦鯉。老汪一見麵就趕緊拉住了她, 巴巴地介紹:“這是我們中央警隊的大隊長小江,27了, 長得帥吧?”盧主任一看老汪的眼神, 瞬間了然,熱情地拉著江煥:“久聞江隊的大名, 早就想見見啦!聽說去年裴子卓的那個案子你居功至偉, 真是年輕有……”老汪開始一個勁兒的咳嗽, 盧主任疑惑地看他一眼, 目光回到江煥身上,“嘖嘖,長得真帥,就是有點瘦……沒關係!小江成家了沒有?”江煥垂了垂眼,“沒。”“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盧主任笑嗬嗬道,“我們部裏有好幾個omega,長得那叫一個水靈,又嬌又軟的。我把照片發你,抽空見見麵,交個朋友?”老汪和中央警隊的隊員們忐忑不安地等著江煥的反應,紛紛做好了一級警戒,誰知江煥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崩潰,沉默了一會兒,低聲:“我不喜歡嬌軟omega,我喜歡脾氣大的。”“矮油。”見他沒有拒絕,盧主任覺得有戲,笑道,“看不出來,口味挺重啊。再具體點呢,要什麽條件?”江煥眼神迷茫了片刻,“最好是同行……愛罵人,愛揍人,身手好,槍法準的那種。”中央警隊的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出聲:你直接報路隊的身份證號得了。“同行?”盧主任又追問了一句,“年輕警察我也認識不少的,江隊喜歡什麽樣的警察?”“厲害的。”“多厲害?”“跟我差不多吧。”盧主任為難地皺起眉毛,“那你去哪兒找啊,跟你一樣厲害的,全公安係統我也就聽說過那麽一個路……”話沒說完,周圍的幾個中央警隊隊員拚命衝她使眼色。盧主任看著警員們一臉要哭的表情,詫異地閉了嘴。幾個人尷尬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警員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倒是江煥先開口了:“您看著安排吧,我沒條件,都行。”那個人說了,找個愛你的人。我想看到你早點結婚,去過新的生活。“好嘞,好嘞!”盧主任是個雷厲風行的,回去就嘮嘮叨叨地四處拉著人說:“中央警隊的那個小江啊,真是一表人才,又高又帥的,工作也好,聽說還是下一任中央警隊總隊長的不二人選,嘖嘖。就是人長得有點瘦,不太愛說話,其他方麵那是一點毛病都沒有!”這種條件的頂級alpha,絕對算相親市場的天菜,但凡是個omega都會想要試一試的。所以盧主任當晚就發了好幾張照片過來,還特別推薦了其中一個「脾氣大的」。江煥盯著微信頁麵看了一會兒,連照片都沒點開,回了一個字,【好。】盧主任發來一家咖啡廳的地址,幫他們約了第二天下午見麵。第二天,江煥刮了胡子,穿了路鶴裏最喜歡的那套西裝,準時來到了咖啡店的門口。但是他沒進去。因為旁邊那家甜點店的招牌上,畫著一個草莓蛋糕。看到那個招牌之後,他恍恍惚惚地拐進甜品店,買了一個蛋糕就回去了,滿腦子都想著學長一定很愛吃。一直走到了小區門口,他才想起來,自己是去相親的。而那個人也不在了。外麵燦陽高照,人來人往。江煥提著草莓蛋糕,突然在喧囂的大街上停住了腳步。陽光明媚,春風十裏,鮮花盛開,楊柳依依。幾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女孩追著氣球跑,空中都是她們吹出來的彩色泡泡。踩著滑板的大學生打打鬧鬧地從他身邊經過。賣油炸串串的小販賣力地大聲吆喝。旁邊人家的窗戶裏傳出炒菜的香味。世界熙熙攘攘,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麽快樂,每一個角落都散發著溫暖蓬勃的春意。他孤零零地站在人群裏,低頭看了看手裏提著的蛋糕。上麵放了兩副一次性刀叉,和一個心形的卡片。草莓看起來很新鮮,一定很甜。他抱著蛋糕,一點點地在路邊蹲了下來。手機叮咚一響,是盧主任發來的微信【小江,你到哪兒了?人家等你半天了。】江煥咬著嘴唇,艱難地打了幾個字,【對不起盧主任,我想了想,還是別耽誤人家了。替我說聲抱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如果你的人生中曾出現過一個路鶴裏,怎麽可能再看得了別人一眼?怎麽可能和另一個人按部就班地喝咖啡、看電影、吃西餐,心不在焉地牽手、接吻、做愛,白白虛耗人家的青春,不痛不癢地過完這一生?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江煥穿著全套高級定製的黑色西裝,鋥光瓦亮的皮鞋,緩緩地坐在了馬路牙子上。路過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但是他頭也不抬一下。他打開蛋糕盒子,拆出一副刀叉,迎著春日的陽光和微風,坐在路邊,一口一口地吃著那個人最愛的草莓蛋糕。他沒哭。他隻是覺得這家蛋糕不怎麽好吃,在嘴裏嚼半天,才能勉強咽下去。下次去烈士陵園看他的時候,還是換另一家的蛋糕吧。江煥捧著蛋糕,從豔陽高照坐到夜幕降臨,才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抬起頭來。兩步遠的地方,一隻渾身雪白的小貓咪,瞪著一雙熟悉的藍寶石眸子,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江煥愣了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放下蛋糕盒子,嚐試著向它伸出手:“臭臭?”貓咪直起身子,慢慢地走近他,把毛絨絨的小腦袋伸過來,在他手心裏蹭了蹭。“真的是你啊。”江煥眼底的陰霾倏地消散,又驚又喜地提起貓咪的前腿,把小團子抱在懷裏,“你回來了,臭臭。”貓咪並沒有像之前一樣擺臭臉,而是非常安靜地待在他的懷裏,仰著頭,目不轉睛地凝視他瘦到脫相的臉。良久,伸出小爪子摸了摸他的下巴。江煥低下頭,用額頭蹭著它的頭頂,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你回來了,真好。你去哪兒了?”貓咪似乎想要回答,張口是一聲軟萌萌的“喵嗚”江煥一遍一遍地撫摸著貓咪的毛發,眼眶有些紅。畢竟,這隻貓咪是他為那個人擋槍之後來到他身邊的,是他的藥,是他和他曾經相遇和相愛過的證明。這隻總是不著家的貓咪似乎也有些想念他,不吵不鬧不撓人,默默地往他懷裏鑽,還用溫熱的舌尖舔著江煥的手背。它在外麵流浪了那麽長時間,卻沒有變得髒兮兮,身上的毛還是潔白如雪。大概是為了回來見他,認認真真地舔了很久。“你過得好嗎?”江煥心頭一酸,喃喃自語,不知道在對誰說話,“這半年,你過得好嗎?”“冬天下雪的時候冷不冷,有沒有挨餓,有沒有人欺負你。”“有那麽一點點想念過我嗎?”貓咪的眼角耷拉下來,竟然瞬間盈滿了淚,水汪汪地閃動著,似乎又傷心,又委屈,直勾勾地盯著他。“我知道,你想我了。”江煥心頭酸澀,用指尖擦了擦它的眼角,親了親貓咪的小鼻子,“不哭了,我知道你想我了。”貓咪的聽力似乎出了點問題,豎起耳朵努力聽著他的話,用腦袋磨蹭著他的胸口。“他不在了,臭臭。”江煥低聲說,“以後隻有我們兩個了。所以你不能再走了,不能再離開我了。好嗎?”貓咪抽抽鼻子,酸酸地「喵」了一聲,好像答應了。江煥抱緊了它,眼睛望向不知名的遠方,喃喃道:“你想他嗎?明天就是清明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他的目光並不哀戚,軟軟的,有些溫柔,“烈士陵園裏沒有他的墓,但是有一座碑。花紋很漂亮,是我親自挑的。“上麵的字也是我刻的。我每天晚上都去,刻了半個多月。那個老師傅說我刻的很好,差點想收我為徒呢。”“你覺得,明天我是買延青路那家的草莓蛋糕,還是買大學城那家的?”貓咪沒有回答,江煥自言自語道:“要不都買吧,延青路的那家奶油多,但是大學城那家的有巧克力夾心。”江煥抱著貓坐在路邊,東一句西一句,顛三倒四地說著一些非常瑣碎的話。“喵,喵喵。”貓咪扒拉了他幾下。“你是不是問我,想不想他?沒有,我不想他。”江煥說,“我沒有想他。我可忙了,警隊的工作很多的。  “我一點都沒有想他。”“喵喵。”“昂,對,我明天確實是要去烈士陵園,但那不是你想去嗎?”江煥看著貓咪的眼睛,點點頭,“畢竟你也睡過他的沙發,我知道你想去看看。”“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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