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煩了。”江業左客氣地說,“聽說江煥出車禍了,我來看看。”這話說的, 哪裏像個父親, 連樓下鄰居都不如。路鶴裏目光閃了閃,臉上依然熱情地笑著招呼:“嗯嗯嗯,您不用擔心, 小江已經脫離危險了。來來來, 幾位小兄弟坐。”他熱情地跟幾個omega握手, 指尖不動聲色地劃過阿彌的虎口,臉上表情沒變, 目光也沒多在他臉上停留, 心下卻一沉。槍繭。江煥沒看錯,那個劫走阿璧的人,八成就是他。在工作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故,家屬免不了要興師問罪, 小吳見風使舵,連忙把路鶴裏推出去:“這位是路隊, 我們警隊跟江隊平級的領導, 叔叔您有什麽話可以直接問他哈。”路鶴裏心裏直罵娘,搓了搓手, 以警隊領導的立場賠笑道:“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代表警隊給您賠個不是。小江出這麽大的事, 我們警隊肯定有責任, 您放心, 我們已經請了基地最好的專家, 醫療費警隊肯定負責到底,工傷補償也會及時到位……”“這都是小事。”江業左擺擺手,“傷到什麽程度?”“也、也不是很嚴重,”路鶴裏咽了一口唾沫,“顱骨骨折,肋骨骨折,小腿骨折,脾髒破裂……”他偷偷看了一眼江業左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江業左愣了一下,“這麽嚴重?”路鶴裏有點納悶,江煥出事這都快四天了,這當爹的不來看就算了,居然壓根對他的傷情一無所知?“哎哎,可不是嘛,你說說……”路鶴裏並沒有表現出來,一副很過意不去的樣子,訕訕道。江業左向病房內張望了一下:“主治醫生呢?我想問問我兒子的情況。”路鶴裏總不能說,我把您兒子親心髒驟停了,主治醫生正在裏麵搶救,隻好尬笑兩聲:“在裏麵查房呢。”反正小兔崽子也是裝的,醫生很快就會出來。果然,沒多久門就開了,醫生揣著手出來:“沒事,沒有心髒驟停,別大驚小怪的。”病房外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患者要見家屬。”醫生一邊翻著病曆,一邊努努嘴,“進去吧。”“哎,謝謝。”路鶴裏剛往裏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正牌家屬就在旁邊,連忙側身讓了讓,裝作幫他推門的樣子,“您進,您進。”江業左點點頭,“謝謝。”江業左剛邁進門,就聽江煥躺在床上說:“學長,他們走了,我還要喝湯。”竟然有幾分撒嬌的意思。江業左頓了頓,走到床頭,端起保溫桶:“是這個嗎?”江煥一愣,側過頭。江業左拿起小吳送來的勺子,攪了攪,聞一下,皺眉道:“這什麽東西,一股怪味。”“你別動,那是給我的。”江煥冷冷道。江業左把蓋子蓋回去,“扔了吧,讓阿彌去給你買點來。”“別動,放回去!”江煥怒道。江業左頓了頓,把保溫桶放回原位。病房外,路鶴裏熱情地拉著幾個童養媳的手,以長輩的立場噓寒問暖:“多大啦,畢業了嗎?”這幾個omega年紀差不多,長得都很好看,和阿璧一樣,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從小精心保養,生活過得很好。路鶴裏看著他們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膚,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沒刮幹淨的胡茬,突然有點人老珠黃的自怨自艾。阿部和阿非以對待哥哥同事的態度,很乖地答著話,隻有年紀最小的阿彌一聲不吭。“嗨,這孩子,有點害羞哈。”路鶴裏打著哈哈,好像緩解尷尬一般,拍了拍他的胳膊,“在哪上學?”阿彌看起來文文靜靜的,然而抬起眼皮,目光卻有著和年齡不太符合的沉靜,突然背了背身子,隔開阿部、阿非和小吳,低聲開口:“路隊長,不是已經查過我了嗎?”路鶴裏目光一閃,很快笑著點了點他的腦門:“哎呀,你這小孩,你們那個小兄弟阿璧被牽扯進這麽大的事,我們查查他的社會關係是常規操作,怎麽還跟哥計較上了?”阿彌看著他,突然嘴角一彎,意味深長道:“哥,你查不出什麽的,我是黑戶,連上學的身份都是假的。”路鶴裏目光一凝,就見阿彌向他靠了靠,低聲笑了一下:“別查了,查我和阿璧,你猜,最後會查到誰身上?”路鶴裏側頭的時候,已經不是跟小輩客套的親切大哥,而是一個刑警眼帶厲色的審視和警告。但阿彌一點也不怕,挑挑眉毛:“阿璧已經死了,你再查下去有什麽好處?你不怕死,也不怕我們煥哥再為你送一次命?”“江煥是個警察。”路鶴裏冷冷道,“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阿彌盯著他,突然一笑:“那些信,你看了吧?”路鶴裏眉頭一顫,就聽阿彌低聲說:“看了,還舍得讓煥哥為你送死?”路鶴裏大腦空了一瞬,他沒想到連自己和江煥,都在他們的算計裏。阿彌低低地笑,“路鶴裏,你不是我們的敵人,煥哥也不是。隻要你們兩個早點抽身,火燒不到你們倆身上。我知道煥哥喜歡你,但我不是阿璧,我對alpha沒興趣。”“你是j,還是a?”路鶴裏看了他一眼。阿彌之所以敢這麽跟他說話,就是因為路鶴裏手裏沒有任何證據,現在抓不了他。但即便如此,阿彌也沒有透露更多的細節給他,看起來跟阿璧不一樣,他是個很謹慎的人,說出口的沒有一個字是廢話。他的笑是冷靜的,客氣的,還帶著一點冷淡和疏離。路鶴裏上下看他一眼:“你把自己暴露到我麵前,就是想警告我一下?”“我想阿璧和陳明遠都警告過你了,”阿彌用氣音說,“但很明顯,路隊長是個不怎麽聽勸的人。所以,我隻好讓煥哥警告了你一下。”路鶴裏眼中精光一聚,就聽阿彌說,“你有沒有問過他,他是怎麽知道你和阿璧見麵的?”路鶴裏心一沉。“阿璧的死,不是煥哥的決定,是我們的決定。”阿彌嘴角勾了勾,“他背叛了我們。我們有自己的目標,而他的目標隻有煥哥,所以他死了。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刹車片年久失修,有些失靈。即使煥哥那天沒去,他也活不了。”路鶴裏的鬢邊忽地出了一層冷汗,抬眼盯著他。“老k,邵斯年,阿璧,我們讓誰死,誰就能死的無聲無息、徹徹底底。包括煥哥,包括你,包括你的那個姓顧的好朋友,懂嗎?”阿彌低聲,一字一句,冰冷得一絲溫度都沒有。路鶴裏倏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旁邊的阿部、阿非還有小吳都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拉他。阿彌臉色如常,用正常的音量,非常無辜地說:“哥,怎麽了?”路鶴裏咬著牙,努力控製自己,就聽江煥在病房裏突然大聲說了一句:“出去!”路鶴裏劇烈地喘著氣,鬆開阿彌,湊近他,幫他整了整領口,壓低聲音,咬牙道:“你他媽最好別碰江煥和顧夢生,否則老子一刀一刀剮了你。老子就算以後不幹警察了,也要親手送你上路,拉著你一起下地獄。”路鶴裏扔下他們,推開病房的門,就見江業左站在江煥的病床旁,而江煥瞪著眼睛低聲吼:“我說了多少遍了,出去!”江業左臉色也很難看,路鶴裏直接上去把他和江煥隔開,客氣地笑著:“哎,叔叔,醫生剛過來說,小江該做檢查了,您先坐這歇會兒,我帶他去拍個片子哈。”也不等江業左回應,路鶴裏直接上去解開病床的輪子鎖,把江煥連人帶床推出了病房。路鶴裏看也不看外麵守著的人,直接把病床推進電梯,隨便按了一層,然後給江煥裹了裹被子,什麽也沒問。江煥麵色如紙,微微閉著眼睛,呼吸還有點混亂。路鶴裏把病床推到人最少的一層,停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把窗戶打開了一點縫,才低頭說:“來的人太多了,悶得慌是不是?”江煥眼睛睜開,手向他伸了伸。路鶴裏握住他的手,哄道:“不想讓別人來看你就說嘛,下次我不讓他們進去了。”江煥死死地攥著他,手的骨節都發白了,顫巍巍叫了聲:“哥。”“嗯。”路鶴裏應著。江煥似乎放心了一些,緩緩把眼睛閉上,過了幾秒鍾又猛地睜開,定定地看了路鶴裏一會兒,才又閉上。“在這兒呢,在這兒呢。”路鶴裏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是什麽命,連老爹帶弟弟,沒一個好東西。深秋的風從窗縫裏吹進來,路鶴裏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了裹江煥露在被子外麵的小鹵蛋腦殼。“路隊,我得告訴你一件事。”良久,江煥突然睜開眼睛。江煥叫他「路隊」,路鶴裏一凜。江煥低著頭,緩緩道:“我父親是做礦業的,他的礦開采的是一種稀有金屬,叫鍺。”“鍺?”路鶴裏挑了挑眉。他沒怎麽聽說過,對這種金屬並不熟悉。“是一種工業原料,但除了工業用途,它的化合物也可以入藥。”江煥愈發用力地攥著他的手,聲線有些不穩,“是m-iii型抑製劑的必要成分,所以鍺一直是咱們國家的管製類金屬,無法從市麵上直接大量購買。我估計,m-iv型抑製劑的生產可能也需要它。”路鶴裏猛地一抬頭,江煥喉結滾動,“其實我早就想到了,陳明遠會找到阿璧合作,很可能是因為……這樣就能通過某種渠道,從我父親的礦山裏直接得到鍺,從而大批量的生產m-iv型抑製劑來進行走私。”第65章 想試試辦公室戀情嗎?路鶴裏一時沉默, 江煥愈發用力握緊了他的手,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生怕他會突然鬆開。一陣秋風裹著涼意襲來, 路鶴裏向旁邊邁了一步。這微小的一步仿佛錚然劈斷了江煥身上某根緊繃的弦, 他的眼珠開始微微戰栗,突然把另一隻手也握過來,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你別走。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怎麽了?”路鶴裏連忙低下身來幫他撫著胸口。江煥死死攥住他的手, 眼底是麵對懸崖時都不曾出現的恐懼, “路隊,你相信我, 他們的事我不知道。”路鶴裏愕然了一瞬, 就聽江煥用幾乎祈求的語氣,“你別走。”“我不走啊,我關窗戶。你不冷嗎?”路鶴裏沒再挪動腳步,探了探身子, 伸長胳膊把透風的窗戶關上,然後低下頭, 詫然道, “傻比,我當然相信你了。”江煥眼底翻湧的驚懼尚未平息, 路鶴裏看了看他幾乎沒有血色的臉, 皺眉,“你在想什麽, 我怎麽可能會懷疑你跟他們是一夥的?”江煥急促地喘著氣, 肺部挫傷讓他呼吸有點困難, 情緒一激動頭上就冒出了薄汗, 顫動的瞳仁中映出路鶴裏的臉。路鶴裏的心像被小爪子撓過一樣,突然一陣酸疼交加,緊緊攥著他的手,反複說:“不走不走,我不走。”然後摸了摸江煥的眼角,輕聲哄,“閉上眼睛,慢慢呼吸。”江煥的眼睛閉上了,但又沒完全閉上,睫毛一個勁兒地顫。“傻樣。”路鶴裏無奈地笑罵,“怎麽,在心裏盤算好久了吧?在準備怎麽跟我坦白?”江煥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良久,才睜開眼睛,低聲,“我不怕被停職,也不怕被調查,但是我怕……”怕什麽,他沒說下去。路鶴裏歎了一口氣,“草,老子在你心裏是什麽形象?!”江煥垂下眼皮,“不怪你,是我太患得患失。”路鶴裏腦子有點亂,習慣性地想去摸煙盒,低頭看了一眼江煥,又把手從褲兜裏抽出來了,摸摸下巴,“你覺得你父親跟這事有關係?”江煥頓了頓,“如果阿璧阿彌都跟走私有關,那我覺得我父親多多少少……脫不了幹係。”“未必就有直接關係。”路鶴裏挑挑眉毛,“你跟你父親關係怎麽樣?”江煥默然片刻,“一般。”路鶴裏沉吟:“到了他會置你於死地的地步嗎?”江煥一怔,微微搖頭,“那不至於。”“我覺得也是,虎毒不食子。”路鶴裏在他身邊微微踱了幾步,“阿彌剛剛跟我說,你這次和阿璧的事故,其實是他們的安排。阿璧因為背叛組織被處決,而你會出現在那裏,是對我們的一個警告。”他沒有告訴江煥,阿彌用他的性命威脅自己。江煥目光一凝,就聽路鶴裏說:“阿璧和阿彌都在暗示我,你父親就是大鬼。但如果你父親是大鬼,他會把你牽扯進來嗎?”江煥沉默半晌,“他應該不至於要我的命。”“我也覺得不至於。那你的這四個弟弟,跟你感情怎麽樣?”路鶴裏問。江煥一愣,急急表明心跡:“我跟他們什麽都沒有,我絕對沒有跟任何omaga不清不楚,beta也沒有,我心裏隻有……”“草,閉嘴。”路鶴裏哭笑不得,“老子在說案子。”江煥緊張地抿了抿嘴,路鶴裏翻了個白眼,無奈地歎口氣,“你發現沒有,這個走私集團的核心人物,都是omega。從我跟陳明遠的接觸中發現,他對alpha抱有強烈的仇恨。那你的這幾個弟弟有可能恨你,或者你父親嗎?”江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但是他們四個來到我家,確實是作為我父親為我挑選的omega來養著的。我父親隻有我一個兒子,他想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為我家生出一個alpha。”“給你生孩子的?”路鶴裏皺了皺眉,“現在還有這種事,合法嗎?”“我父親原本也沒有打算讓我跟他們中的任何人結婚,他隻想留下孩子。”江煥低聲道,“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所以我大學畢業那年,給了他們錢讓他們都走了。學長,你相信我,我真的跟他們沒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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