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立刻,馬上,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江煥沒動,路鶴裏手上用了一下力,江煥的頭被他的槍口壓得往前一低:“包括你的定位追蹤器,你的對講機,你讓我一個人來的原因,你說的筆記、郵件,你這個弟弟,還有剛剛你故意放跑他的那一下你他媽是個警察,你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嗎?”江煥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固執又冷清,半晌才喃喃開口:“我是怕你受傷。”他的語氣不是很堅定,甚至有些示弱的意味,任誰聽起來都像是一句支支吾吾的托詞。“放屁!”路鶴裏怒道,“說出去有人信嗎?”江煥怕他的死對頭路鶴裏受傷,寧肯放走一個重要嫌疑人還不如說他得了失心瘋來得可信些。江煥一震,不說話了,僵硬地站在那裏沉默著。“江煥,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樓下已經響起警員們的呼喝聲、腳步聲,在寂靜的淩晨格外令人心驚,路鶴裏一字一頓,“我既然一個人來,就是信你。老子跟你認識七年了,雖然煩你煩得要死,但不懷疑你作為一個警察的底線。”江煥的身子一震,路鶴裏掏出手銬,扔在他腳邊:“隻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放過你這一次,不然我就把你拷回去,你等著進審訊室。”江煥似乎並不怕被拷回去,還因為「信你」兩個字,低頭笑了笑:“謝謝。”“謝個屁!”路鶴裏怒道,把槍從江煥的後腦勺移開,用槍管拍了拍他的臉,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小兔崽子,你要是敢騙我,我他媽崩了你,知道嗎?”“崩了我之前,”沉默良久的江煥突然開口,並不是質問的口氣,仿佛隻是一個溫和的詢問,卻在寂靜的樓頂炸開一顆響雷,“能不能告訴我,你和顧夢生從實驗室拿走m-iv型抑製劑,幹什麽用了?”路鶴裏舉著槍的手一頓,思維像凍住了一般,出現了一刹那的空白。第17章 我不在乎跟你一起身敗名裂。天已經擦亮,一縷晨曦打在了江煥的身上,給他的警服鍍上了一層金芒。路鶴裏的沉默,已經驗證了這件事的真實性。江煥依然被路鶴裏的槍口指著後腦,主動解釋:“走私船出事的第二天早上,我的郵箱收到一封匿名郵件,舉報顧夢生跟警方勾結,長期倒賣、走私m-iv型抑製劑。裏麵提供的證據有時間、有地點,跟陳明遠提供的交易記錄一致,所以我才一直懷疑顧夢生。“剛剛我弟弟跟我說,顧夢生那些抑製劑都是給了你,他有證據。”路鶴裏在晨光中靜靜地立了一會兒。忽地,他槍口一抬,江煥的警帽被他撥到了地上,冷聲:“江煥,你在要挾我?”“不是。”江煥靜靜地背對著他站著,“你剛才說,你不懷疑我作為一個警察的底線,同樣的,我也不懷疑你作為一個警察的底線。”路鶴裏一怔。“路隊,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和走私有關。”江煥的情緒聽起來有些不穩,“即使你真的拿了m-iv型抑製劑,我相信你也有原因。我從始至終都無條件信任你,但你真的信任我嗎?”路鶴裏把槍緩緩地放了下來,江煥轉過身。兩個人側逆著陽光站著,在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不要跟我玩誅心這一套。”路鶴裏盯著他,“如果我不信你,就不會一個人來,但是你放走了嫌疑人,你辜負了我的信任。”“信任不是無底線的,江煥。何況咱倆沒那麽熟。”路鶴裏的話字字紮心,江煥的胸口揪得難受,呼吸都有些困難。“我沒有想要放走他,路隊。”江煥的聲音驀地顫抖,“阿璧是我父親的養子,但是我不在家裏住,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了,我並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幹什麽。我們到邵斯年家的時候,他拿了那本筆記,正準備翻窗逃走。我們阻止他時,他開槍擊傷了大劉和胡鋒,於是我就追他追到了這裏。我不知道他和邵斯年是什麽關係,也不知道他和走私案有什麽關聯,我沒有想放走他,也沒有想包庇他,你等一下,我這就把他抓回來……”江煥這輩子大概都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到最後甚至有點語無倫次。“那你告訴我,”路鶴裏逼近了一步,“為什麽切斷和警隊的聯係?”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江煥,竟然急得青筋暴起:“我追車的時候跟他通過電話,他說想見我,讓我切斷聯絡自己去見他,不然就要把手裏的證據公開,足以……”路鶴裏眉頭一皺:“足以什麽?”江煥的喉結動了動,“足以讓你身敗名裂。”路鶴裏眉毛一挑,盯著江煥:“我身敗名裂,關你屁事?你弟弟是有多不了解你,才用我來威脅你?你還真的為了這個原因,違反規定、切斷和警隊的聯絡?咱倆有這麽熟嗎,啊?江煥?”麵對一連串的反問,江煥的呼吸有點急促,無力反駁。路鶴裏冷笑了一聲:“那你為什麽讓我過來?”江煥的眸子閃了閃,避開路鶴裏的視線:“他想見你,不然就要毀了筆記,但是我怕……”“你怕我拿抑製劑的事是真的,讓旁的人聽到不好,所以隻讓我一個人來?”路鶴裏覺得他這個謊言編的很好笑,上下打量著他,極盡嘲諷之能事,“江煥,你可真是為我百般思慮啊,再說下去我都要感動哭了,你該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吧?”江煥倏地把頭低了下去。路鶴裏攤攤手:“接著說,你放走嫌疑人也是為了我嗎?啊,親弟弟?”“我沒有想放走他。”江煥短短一句話,說得很艱難,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和驕傲,“當時我沒反應過來,我看你快撞到鋼筋上了……”我控製不住,我控製不住自己。“哎呦臥槽。”路鶴裏冷笑,這些解釋在他眼裏沒有一句是合理的,簡直荒唐得可笑,“老子出生入死這麽多年,還怕幾根鋼筋?用得著你救?你這麽英雄,怎麽不替老子擋槍呢……”說到這,路鶴裏忽地一愣,笑容凝固在臉上。短短兩天前,江煥確實在走私船上替他擋了槍,雖然他那個槍擋得毫無必要、莫名其妙,和……今天一樣。太陽出來了,陽光變得有些刺眼,路鶴裏的眼睛有些睜不開,江煥的身影在視線中模糊起來。他突然有點看不清眼前的這個人了。江煥一個平時辦事那麽縝密的人,怎麽會處處都是漏洞?他的腦子很亂。那個叫阿璧的少年,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和顧夢生的秘密?這少年和常明赫是什麽關係?到底是誰想要殺老k邵斯年、常明赫,阿璧,甚至眼前的江煥,分別在走私案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江煥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究竟在隱藏些什麽?線索紛亂複雜,路鶴裏一時也捋不清楚。他心裏那點對江煥下意識的信任,以及剛剛建立起來的一絲好感,都開始動搖了。江煥看出了他眼中的猜疑,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我去把他追回來,他會聽我的……”話沒說完,卻被路鶴裏抬手阻止:“算了,你別說了。”那雙垂下來的桃花眼裏,分明都是失望。江煥一下子定在了那裏。“江煥,我給你24小時,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把你那個弟弟帶到警隊。”路鶴裏轉過身背對著他,聲音非常平靜,“不然我就舉報你,再舉報我自己。我不在乎跟你一起身敗名裂。”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江煥站在原地,愣了很久。那個叫阿璧的少年,果然沒有追到。他很狡猾,身手也很好,警員們追到那輛車的時候,他已經棄車逃跑了。唯一留下來的,隻有扔在樓下的那本筆記。那是一本印著特別研究小組logo的筆記本,扉頁上寫著邵斯年的名字,裏麵都是一些研究記錄。路鶴裏大致翻了翻,但是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化學方程式,於是讓下麵的人送到法醫辦公室去。隊裏打來電話,問已經早上7點半了,放不放邵斯年。路鶴裏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放吧,派兩個人盯著。總能再給他拘回來。”放下電話,警員們正在搜集現場的物證,路鶴裏左右看了看:“江煥呢?”“江隊走了,您也回去休息一下吧。”警員們勸著他,“一宿沒睡了,神仙也熬不住啊。”路鶴裏想了想,把後續事宜安排完,打了一輛車,直接到了江煥家的小區。他一整天都跟江煥待在一起,並不需要變成貓來蹭他的信息素了。但是他想利用貓咪這個身份,監視一下江煥的行動。畢竟,他這一晚上的表現,實在太可疑了。江煥的車停在院子裏。路鶴裏變成貓咪,躡手躡腳地從窗戶溜了進去。江煥果然在家裏,已經換了家居服,但是並沒有在床上睡覺。他蜷著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垂著頭,看起來怪怪的。以往路鶴裏見到江煥都是在工作場合,他永遠都是儀容規範、精神飽滿的,從不在人前露出疲憊的樣子,連彎腰駝背都沒有過。中央警隊甚至有句戲言,“天塌了,江隊的頭發都不會塌。”但是此時的江煥,不僅頭發塌了,肩膀都垮了下來,呆呆地盯著地麵,整個人看起來失魂落魄的。路鶴裏有些詫異,扭著小貓步湊近了一點。江煥看到貓咪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路鶴裏立馬跳開。媽的叛徒,想擼老子,沒門!當江煥抬起胳膊,路鶴裏才發現,他手裏又拿著那張舊照片。路鶴裏忍不住開始對這張照片好奇。這張照片到底怎麽了,晚上看,白天也看,天天看,看不夠嗎?江煥久久地低著頭,盯著照片,一聲不吭,房間裏靜悄悄的。路鶴裏趴了一會兒,眼皮開始打架。突然,“啪嗒”,非常非常輕微的一聲,一滴淚掉在了那張照片上。路鶴裏瞪大眼睛。“啪嗒。”又是一滴。路鶴裏氣都不敢大聲喘,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江煥……哭了?!江煥這個人,連笑都不會,居然會哭?還沒等路鶴裏反應過來,江煥蜷起身子,把臉埋在臂彎裏,竟然低聲地嗚咽了起來。他似乎想要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聲音很低,斷斷續續的,隻有肩膀不停地抽動。路鶴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畢生心願就是有一天把江煥給打趴下,看著這個冷心冷麵的家夥在自己腳下痛哭流涕、認輸求饒。尤其是他剛剛違規辦案、放走了重要的嫌疑人,路鶴裏心裏恨不得暴揍他一頓。但江煥真的在他麵前哭了,他心裏卻絲毫沒有痛快的感覺。他真的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跳起來,指著江煥哈哈大笑,他甚至有點慌。……江煥會哭,會一個人坐在地上哭。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大狗狗。貓咪趴在江煥腳邊不遠的地方,瞪著一雙困惑的藍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難道是我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路鶴裏有點尷尬地撓了撓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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