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非常合理。邵斯年的回答沒有什麽明顯的漏洞,路鶴裏控製不住地焦躁了起來。對於邵斯年,他本來就沒有很大的把握。先審邵斯年,也隻不過是因為他的嫌疑稍微明顯一些罷了。目前看來,進展不是很理想。如果跟走私集團勾結的不是邵斯年也不是顧夢生,又是研究小組裏的誰?況且,如果邵斯年沒有問題,顧夢生的嫌疑就更難洗除。這樣一來,江煥必定揪著顧夢生不放,自己是omega的事早晚會被翻出來。“查他的行程軌跡。”路鶴裏吩咐手下隊員對邵斯年進行重複審訊,自己走出了審訊室。他一個人倚在走廊裏,點了一根煙。二隊也在對顧夢生進行重複審訊,這是警隊常用的審訊套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審訊室的門開了又關,二隊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輪番審訊顧夢生,隻有江煥從頭到尾都沒有出來過。等到路鶴裏腳下積了一堆煙屁股,時針已經指向了淩晨兩點。門再次打開的時候,他聽到走出來的二隊隊員竊竊私語:“這個omega也太弱不禁風了,這才幾個小時?就成這樣了。”路鶴裏心一揪,顧不得別的,直接推門進了二隊的審訊室。單向玻璃後麵,經過六個小時的高強度審訊,顧夢生的臉已經有些發白了。他是極怕冷的矮鹿omega體質,有天生的體寒症,而審訊室裏又陰又冷,是非常不適宜顧夢生待的地方。此刻顧夢生抱著肩膀縮成一團,不停地打顫,還得強打精神,一遍又一遍地回答重複的問題。而江煥握著一支筆,坐在桌子後,一動不動,像一座冷酷無情的雕像。他身邊的警員在江煥的授意下,像冰冷的機器人一般,一遍一遍地發問:“顧夢生,9月7日晚上19點到21點,你在哪裏?”“顧夢生,你從實驗室帶走的m-iv型抑製劑樣品,給了什麽人?”“顧夢生,抑製劑買家叫什麽名字,你們用什麽方式聯絡?”“顧夢生……”每一字每一句,都毫不留情地狠狠敲在路鶴裏的心上。他不是會讓別人代己受過的人,何況是對他有恩的顧夢生。聽著那一句一句的審問,路鶴裏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了,他摔下耳機,就要往審訊室裏走。“路隊,你不能進去!”二隊的警員們趕緊來攔,被路鶴裏一把推開。他鐵青著臉衝進審訊室,一把拉住江煥,就往外拽:“江煥,出來。”江煥沒想到路鶴裏竟然會闖二隊的審訊室,冷眼一挑,擺擺手屏退圍上來的二隊隊員,起身跟著路鶴裏出了門。路鶴裏拽著江煥進了旁邊空著的審訊室,把他往裏一推,轉身關了門。審訊室裏沒開燈,漆黑一片,冰冷冷的,隻有鐵窗透進了一點點走廊的光亮。“路鶴裏,你這是幹什麽?”黑暗中,江煥在他背後問,語氣不善。路鶴裏背對著他,喘著粗氣:“江煥,顧夢生有體寒症,你這是變相刑訊。”“變相刑訊?那你去告我。”江煥冷笑一聲,手指敲了敲桌麵,“路隊,現在是淩晨兩點零五分,還有五個小時我們就得放人了,我還得照顧嫌疑人冷不冷?要不要再給他點個外賣?”從神情到語氣,是一貫的冷心冷麵,連一絲溫度都沒有,跟他下令擊沉整艘走私船時一模一樣。路鶴裏轉身,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向前邁了兩步,手指重重地戳在江煥的肩膀上,怒道:“江煥,你的槍傷還是顧夢生給你做的手術,你記不記得?”江煥的身子隨著他的動作微微一震,看來是傷口被戳得痛了。但是江煥沒有躲開,眉毛一揚,依然是不近人情、油鹽不進的樣子:“路鶴裏,你現在太感情用事了。我們說好了各查各的,請你不要幹擾我們二隊辦案。”路鶴裏攥了攥拳,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不講理,還是咬牙道:“江煥,讓我審顧夢生。”不出意料,江煥一口回絕:“不行。按慣例,顧夢生的審訊你要回避。”“江煥。”路鶴裏幾乎爆發,捏緊了拳頭,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讓我審!”江煥針鋒相對,也提高了聲音,語氣一點沒有鬆動:“不行!”“咣!”話音剛落,路鶴裏就像一頭突然發怒的豹子,猛地將江煥推到牆上,手肘狠狠地抵著江煥的咽喉。江煥的後背猝不及防地磕在牆麵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重響。他本能地反手抓住了路鶴裏的手腕,指尖深深地掐進了路鶴裏的肉裏,兩個人因為用力,手上都青筋暴起,微微抖著,就這麽僵持住。“江煥!”路鶴裏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道,兩個人差不多已經是胸口擦著胸口,鼻子貼著鼻子,就像兩根繃到極致的弦,稍一撥動就會在同一秒種錚然斷裂。黑漆漆的房間裏,空氣驟然凝固,兩道混亂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兩個人挨得太近,江煥身上的alpha信息素直衝路鶴裏的鼻孔,然後像過電一樣唰地傳遍四肢百骸。江煥身為一個alpha,在遇到另一個alpha攻擊的時候,條件反射地釋放了自己的信息素。這種無法阻擋的致命誘惑,讓路鶴裏開始劇烈地頭痛,眼前都有點模糊了。路鶴裏死死地抓著江煥的領子,大腦想狠狠地揍他,身體又想狠狠地咬他,讓他幾乎把持不住。天人交戰之下,表現到臉上的,就是凶狠到想殺了眼前的這個人一般。他甚至想狠狠地咬上那個人的嘴唇,看看他那兩片冰冷無情的薄唇,還能說出什麽該死的話來。危險,又旖旎;深惡痛絕,又欲罷不能。“江煥,”路鶴裏咬著牙,雙目噴火,努力讓自己的信息素和情緒都不要失控,“我用命跟你擔保,顧夢生跟走私案沒有關係!讓、我、審!”江煥愕然地看著暴怒的路鶴裏,兩人雖然經常打打鬧鬧,但互相從沒有下過死手,路鶴裏也從沒有流露出過這種要殺人的眼神。為了顧夢生?那個omega?江煥的咽喉被扼住,呼吸都有點困難,但他並沒真的用力還手,一動不動地回應著路鶴裏的怒視,冷不丁地問:“你跟顧夢生,到底是什麽關係?”什麽關係?路鶴裏眼中的狠意忽然褪去,慘然一笑,一字一頓,“我多活的這十年,每一天都是他給的。”江煥一下子怔住,握著路鶴裏手腕的手,和身上那根無形的弦,驀地鬆了下來。多活的十年。他甚至沒來得及細想,路鶴裏的話是什麽意思。他隻想知道,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麵前這雙永遠神采飛揚的桃花眼,為什麽會突然流露出那樣深沉的痛苦。像暗啞的海底,像無盡的深淵,像絕望的嘶吼,又像不肯屈服的抗爭。他看起來那麽煎熬,那麽難過。他想起了什麽?他遭遇過什麽?江煥很想抬手摸摸他的臉,但指尖動了動,隻是狠狠掐進了自己的掌心。如果他不是alpha。如果他是個omega,哪怕是個beta……江煥艱難地避開了路鶴裏的眼神,幾乎一秒都沒有思考,張嘴便道:“好。”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如果路鶴裏繼續用這樣悲傷的眼神看著他,就算是誅神殺佛、毀天滅地,無論讓他做什麽,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路鶴裏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爽快,情緒還沒有收回來,反而愣了一下。江煥沒有廢話,直視路鶴裏的眼睛,輕聲重複了一遍:“好,你審。”語氣裏沒有針鋒相對的挑釁,也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反而有幾分安慰的意思,就像一個堅硬冰冷的殼子,終於撐不住,裂開了一個小縫隙。克製得太久,總會懈的。兩人的目光還交織在一起,路鶴裏盯著江煥,手上一點點鬆開了他,稍稍退了半步,低聲,“謝謝。”江煥幾乎是有些倉皇地逃出了審訊室。他知道,剛剛差點失控的,並不止路鶴裏一個人。第13章 多活十年,是怎麽回事?路鶴裏站在原地,用了好久才平複下了自己的呼吸。他到辦公室抱了一條值夜班用的厚毯子,回到了二隊的審訊室。審訊室空了很多,江煥不在裏麵,其他人也都不見了,隻留了兩個書記員。看來是江煥已經囑咐過了,所以路鶴裏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審訊間。聽到門響的時候,顧夢生的肩膀顫了顫。抬頭看到是路鶴裏,他微微一怔,眼中不是得救的神色,反而更加緊張。路鶴裏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走到顧夢生身邊,展開手裏的厚毯子,把顧夢生整個人裹了起來。二隊的隊員送進來一杯熱水,又悄悄地退了出去,隻按規定留下一個書記員。顧夢生的嘴唇已經凍得有些發青了,縮在毯子裏,手抖抖索索地去摸水杯,路鶴裏端起來,送到他嘴邊。顧夢生就著路鶴裏的手喝了幾口熱水,似乎緩過來一些,低聲說了句「謝謝」。路鶴裏垂著眼睛注視了他一會兒,坐回桌子後麵,直接開口:“你說了吧。”至於說什麽,他話中所指,兩個人心照不宣。顧夢生不看他,眼睛隻盯著地麵:“我沒什麽好說的。”路鶴裏沉默片刻:“說吧,沒事。”顧夢生倔強地梗著脖子,重複:“沒什麽好說的。”書記員有些遲疑地看了看路鶴裏。這兩個人似乎是正常的審訊對話,又似乎在打著什麽啞謎。路鶴裏輕輕歎了一口氣:“你不說,這事怎麽解釋?”顧夢生的身體還在毛毯裏微微打著寒戰,嘴上卻強硬:“沒什麽好解釋的,我沒走私,沒殺人。”顧夢生還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路鶴裏遮掩著這個秘密。他一直就是。就像十年前的天台邊,他一邊哭一邊說,小鶴,我會為你研究出最厲害的抑製劑。最算不能把你變成alpha,也能讓你像beta一樣正常地活著。相信我。路鶴裏深吸了一口氣,眼尾有點紅,他不能受人恩惠,再連累人家。於是他下定了決心,站起身:“行,我去說。”“老路!”顧夢生著急地喊他,話裏有話,“你的命,我救過兩次,你不能這麽對我。”“兩次夠多了。”路鶴裏愴然一笑,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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