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已經把最好的東西給她了, 他們雖然沒有錢,可有滿滿的愛,他們珍惜她嗬護她陪伴她關心她, 教授她做人的道理,給與了她獨立的資本。


    這就已經足夠了, 她怎麽可以強求呢。


    當年,她就是這樣坦然跟陸澤說的, 同時也跟陸澤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陸澤覺得沒問題,她願意嫁,也願意跟陸澤白手起家, 買房買車。如果陸澤也和他母親一樣覺得不想吃苦,她不配,那他們就分手。


    陸澤當時的選擇是緊緊的抓住她,她以為這個問題就過了,她也為此努力。可沒想到,這終究是她婚姻裏埋下的□□,她的婚姻終究沒了,還讓自己的父母低了三年頭。


    如今,若是告訴父母,他們不但會自責,還會心疼,當然,也會帶著小鎮人特有的固執想法來為她好:二婚的女人不好過,讓溫曉湊合。這將又是一場拉鋸戰,可溫曉一點都不想跟陸澤折騰了。


    她想跟這個無恥的男人,從根上早早的一刀兩斷。


    所以,溫曉回答陸澤:“你別上去,我在民政局,你來找我,我給你答複。”


    陸澤其實並不願意,但溫曉很快就說了,“你不就是想愛□□業兩豐收嗎?我爸媽知道了,隻會更難辦。”


    這話倒是真的,陸澤想了想,終究同意了。


    溫曉在民政局門口的咖啡館等了二十分鍾,陸澤就匆匆趕來了。


    溫曉這才發現,韓百韜昨天下手挺重的,雖然戴著口罩,陸澤臉上的傷也遮掩不住,尤其是右眼眼眶周圍,全部都腫了,他的眼睛也因此成了一條咪咪縫,看起來蠢透了。


    大概瞧出溫曉看他的傷,陸澤一屁股坐在了溫曉對麵,哼了一聲,“痛快吧,有人給你出氣了。溫曉,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厲害呢,韓百韜多少人夢中情人啊,為了你跟我在大街上打滾,你……”


    “不談就算。”溫曉直接打斷了他。


    陸澤噎了一下,可大概又覺得,這回是溫曉求他,態度還是一般,“你什麽意思?別以為說說好話我就能同意?我告訴你,你把我弄成這樣,咱倆啊,好散不了。”


    他不講情,溫曉也早冷了,就一句話,“我並不覺得你這樣很明智。名聲上,你出軌已經人盡皆知,這會兒跟我分房子,知道的人隻能說你和你家冷血無情不值當交往。事業上,韓百韜已經指明不讓你做了,顯然你的領導也已經把書給了別人,你硬接手,得罪領導和同事兩方麵,升職?”溫曉笑了,“你能呆得住就不錯了。”


    陸澤臉色微變。


    溫曉接著說,“我知道你為什麽要離婚,你不是不愛我了,不喜歡我了,你是被現實打敗了。你發現,同事們娶的都是門當戶對的女孩們,他們住大房子,開豪車,而你明明與他們同樣長大,卻無法再享受這樣的生活。”


    “不!”陸澤立時就要反駁。


    可卻被溫曉打斷了,“你是的,隻是曾經年輕的你不懂,你以為自己的努力可以打破階級的壁壘,讓你同樣得到這樣的生活。可是,三年的努力下,你發現,你並不比別人更厲害,你曾經的夢想並沒有實現,反而,我超過了你。你覺得不公平,你覺得痛苦,覺得吃虧了,同時,也覺得惱羞成怒。”


    陸澤終於閉嘴了,這大概說到了他的心事,他怒氣衝衝地看著溫曉。


    溫曉坦然地看著他,“所以,當你看到至今仍對你迷戀的杜杉時,你後悔了。你後悔跟我在一起而不是選擇她,你覺得上天如果再給你選擇的機會,你壓根不會考慮我。甚至,你想改正這個人生的錯誤。


    所以,你焦慮煩躁跟我吵架睡在書房,因為你在對與錯中掙紮,或者換種說法,你,並不肯自己犯錯,是在意圖逼我結束這個錯誤。


    可惜,你原本馬上就要做到了,隻是我的出走給了你機會,讓你對杜杉有機可乘,你衡量之下,還是決定抓住到手的東西,所以,你主動出擊,你們滾床單了。”


    這是溫曉這幾天思考出來的東西,也是唯一能解釋陸澤變成魔鬼的原因。


    但顯然,雖然這樣的話讓陸澤坐立難安,可他不會承認。他說,“這都是你臆測的,我不是。你說這個也沒用,你壞我家名聲,跟韓百韜不清不楚的,我不會多分你一點。”


    溫曉卻告訴他,“我隻是想提醒你,杜杉多麽來之不易。如果你這麽跟我糾纏下去,那麽好啊,我不離了,咱們走法院程序,你最少要等六個月。你信不信,杜家可以在六個月內,讓杜杉在你眼前消失。”


    “你!”陸澤這才動容,伸手指著溫曉,“你怎麽變得這麽可惡,為了分共同財產,你可是用盡心思了。果不其然,小門小戶,眼淺嘴利心毒。”


    溫曉回答他,“因為我沒錯。”


    她說著就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十點鍾,我給你十分鍾思考時間,答應今天就辦,不答應,那麽咱們六個月後再說。”


    說完,溫曉就拿出了手機,低頭看手機了,徒留陸澤在那裏幹瞪眼。他倒是想怎麽樣呢,可想起溫曉這性子,也不得不收斂了,坐在那裏權衡利弊。


    溫曉雖然看手機,但其實心思也不在上麵。她知道房子是共有的,可陸澤的出軌杜杉著實對她傷害太大,她做不到財產各自一半和平分手,她不是那種標榜自己多美好的人,她就是小肚雞腸:人沒了,錢不能沒。


    她也知道,自己仿佛變壞了,明明杜杉去了北京,壓根不想和陸澤再有聯係,可她卻沒說。


    但想想,那天在寶瑞見到的那一景,溫曉的心就又硬了。


    她整整十分鍾沒吭聲,陸澤叮叮當當攪拌了十分鍾的咖啡,最終說了句,“溫曉,你贏了。”


    哪裏有輸贏,不過是信仰崩塌,愛情毀滅而已。


    隻是溫曉並沒有跟他論道的想法,沉默的站了起來,帶頭走了出去,陸澤也沒多說的意思,跟著溫曉一起就拐彎進了民政局。


    今天離婚的人不多,兩人沒等多久就輪到了,因為財產都分配好了,很快就辦理完畢了。


    等著出來的時候,陸澤衝著溫曉說,“你太自我感覺良好了。你這脾氣不改,以後不會有男人喜歡你的。”


    溫曉扭過頭,衝他露出個笑容,“我特別高興,咱們沒關係了,再見。”


    說完,溫曉揚長而去。


    陸澤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心裏就才低聲說了句,“嘴硬吧。”然後才給杜杉打了電話。


    電話倒是接通了,隻是杜杉卻關機了,陸澤眉頭微皺,又不死心地撥了一遍,還是如此。陸澤隻當她因昨天的事兒不想見人,隻是不好貿然去她家,幹脆發了微信,“你在哪兒,我們出來見一麵吧。”


    這條微信,他等了足足兩個小時,杜杉才給他回應了。


    杜杉跟他說,“我辭職了,去了別的城市,這個手機號,以後就不用了,這是最後一次給你發消息,我們不要聯係了。”


    陸澤幾乎立時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撥打杜杉的手機,開始是不接,然後就是不在服務區了,應該是將手機卡卸掉了。


    陸澤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


    倒是溫曉,找個地方吃了飯,就去了報社,剛到樓底下,就接到了張麗的電話,問她在附近嗎?趙總找她。


    溫曉就知道,八成要說的是財經部主任的事兒,於是也沒去自己辦公室,直接上了七樓,去了社長辦公室。


    趙文音倒還是原先那樣和藹可親,見了她就指了指麵前的座位,“坐。”


    溫曉就老實坐下了。


    就聽見趙文音站了起來,起身去一旁拿了杯子,到了杯水雙手放在了溫曉麵前。溫曉嚇了一跳,想要站起來,卻被趙文音摁住了雙手,“你受著吧,杉杉那丫頭做錯了事,我替她給你道個歉。”


    溫曉以為是狂風暴雨,沒想到卻是豔陽高照。


    饒是她都不敢相信,趙文音居然這樣的態度,一時間也不好說點什麽。畢竟,趙文音身份在這裏,她說沒關係,她不願意,她說有關係,可她是社長。


    倒是趙文音,沒讓溫曉表態的意思,接著說道,“我們對杉杉教育嚴格,可沒想到,她居然還是辦了錯事,我知道這事兒怎麽說也無法挽回,但有些話我做家長的必須說清楚了,我們對這事兒很不讚同,已經嚴厲地批評了她,並且讓她辭職,今天早上已經將她送到北京去了。”


    “我知道,”趙文音鬆開手坐了下來,看著她說,“這事兒對你和陸澤的關係影響很大,但我希望能盡量不給你們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我保證杉杉以後都不會跟陸澤再有聯係,如果你和陸澤能修複,我當然是最高興的。”


    溫曉這才知道,杜杉真走了。


    隻可惜,走了感情也回不來,她說,“我們已經離婚了,今早辦的。”


    趙文音臉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歎了口氣,“這事兒真不對住你了。”


    溫曉畢竟善良,人敬他一尺她敬人一丈,陸澤對不住她,她以厲害威脅。可出軌這事兒終究跟父母沒關係,瞧著趙文音憔悴疲倦的樣子,溫曉也把口氣放緩了,“我也牽扯到家裏了。”


    趙文音擺擺手,“那種情況,誰能理智?”


    這句話,倒是讓溫曉放了心。看樣子,趙文音並不怪罪,她在報社裏也好過些。她不想接著談,畢竟沒什麽好談的,撕開了就是難看的醜事,幹脆說,“那如果沒事,我先回去了。”


    “不,有事,財經部主任的事,溫曉,我認為你該答應。這個決定是在出了這事兒之前下的,經過編委會的一致認可,我想,無論從你報社的工作,還是從你個人的職業發展來看,你都該答應。”


    趙文音直接坦言,“如果因為杜杉的事兒,怕這是我給你的陷阱,你大可以去問問其他編委。我是不會公私不分的,也希望你不要放棄機會。”


    溫曉心有所動,可終究謹慎,“我再想想吧。”


    “一個星期。”趙文音說,“給你一個星期的考慮機會。”


    溫曉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童鞋們的支持,麽麽噠。


    梔香烏龍茶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9-19 12:33:49


    讀者“可賓”,灌溉營養液+32018-09-19 18:35:25


    讀者“蘇幕遮”,灌溉營養液+12018-09-19 13:20:54


    ☆、日記


    溫曉從趙文音辦公室出來, 就回了副刊編輯室, 結果進門就瞧見趙峰坐她桌子上,正在拿著昨天的報紙翻檢著。


    聽見聲音, 這家夥就扭過頭來,看向了溫曉。他是知道那天的事兒的,這兩天溫曉沒說的意思, 再加上報社裏人多嘴雜, 他也就沒問。


    這會兒不是上班點,整個辦公室空蕩蕩的,這家夥就開了口, “哎,那天怎麽回事,怎麽樣了?”


    溫曉拿著自己的杯子,去接了杯冷水, 咕嘟咕嘟喝了起來。等喝完了,一扭頭就發現趙峰就杵在她身邊等著呢。


    溫曉回答他,“我包裏, 自己翻。”


    趙峰不疑有他,直接伸了手, 結果就扒拉出一個紅色的小本子來,上書三個大字:離婚證。


    趙峰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 “這……這才幾天,真離了?”


    “真離了!”溫曉放下水杯,衝著趙峰說, “不過別往外說,就當不知道吧。”


    趙峰往外看了看,門口沒人,就湊到她跟前說,往上努努嘴,“她沒為難你吧。她那閨女這事兒做的真不地道,可你不是在她手下幹活嗎?你那天實在是太衝動了。”


    溫曉正愁財經部的事兒,趙峰一向消息靈通,她就說,“沒有,工作是工作。”她轉頭問,“周銘要離職了是不是?去哪兒啊。”


    趙峰頓時就給溫曉豎起了大拇指,“消息真靈通,報社裏還沒幾個人知道呢。去瑞豐集團,擔任他們的媒體聯絡官。”


    江明誠的公司?


    那可真是太巧了。


    趙峰順口說,“報社艱難,這幾個月獎金都減了,他兩個兒子,幼兒園輔導班,這點錢壓根就撐不住,這不撤了。也不知道誰上,財經那邊一水的年輕人,有幹勁兒沒經驗,恐怕要空降。”他還給了條消息,“我聽說社會的副主任劉洋洲有這個意思,他早一個星期前就開始活動了,不知道上麵願意嗎?”


    這倒是證明,這事兒起碼不是趙文音挖出來給她的坑。


    溫曉心裏有了底,不過因為沒想好,所以也沒接這個話題,反而說,“瑞豐那邊我跟王蕊說了,她讓你直接找他們管宣傳的經理,叫劉玉,你去就是了。”


    說完,溫曉就把電話調了出來,讓趙峰拍了下來。趙峰來就是為這事兒,拿到手了也坐不住了,一邊說著,“曉曉你可真夠意思,事兒成了咱倆一起發財。”一邊就匆匆忙出門去了,應該是聯係劉玉去了。


    這會兒屋子裏才靜了下來。


    沒到上班點,溫曉就把從江一森老爺子那裏拿來的日記,翻開了。


    這是日記的第一本,也就是老爺子剛創業的時候寫的,大概還年輕,所以老爺子一手字寫的瀟灑極了,一行字,上冒頭下出框,總之一瞧就是不安靜的一個人。


    內容寫的很簡單,說是他隔壁老王家的兒子,娶了個蘇州來的媳婦,媳婦帶的陪嫁,有絲綢做的襖子。特別的好看,整個家屬院都瘋了,小姑娘小媳婦們都排著隊過來看新奇,擠得他今天差點沒上了樓。


    老爺子於是寫道:女人愛美是天性,這是個有利可圖的事兒,要是能弄點貨來,不怕沒錢賺。


    溫曉不由抬頭看了看上麵的日期,1980年2月2日。


    這時候,能有這想法,那可真是思維敏銳的人了。溫曉接著往下翻,這顯然是老爺子的經商心得,有所獲的時候才會記上兩筆,所以日子並不是連貫的。第二篇,已經到了2月5號了。


    這會兒老爺子寫著:今天老王家請客,我過去了,跟嫂子說了兩句話,嫂子說,這料子都是他們自己織的,這年頭不流行穿這個,每家每戶都不多。我提出想要買一些過來,嫂子說可以寫封信過去,我準備去蘇州一趟,就是沒錢!


    最後四個字,讓溫曉也啞然失笑,那會兒可不是都沒錢嗎?溫曉聽他爸說,八十年代初他在工廠裏做木工,還吃不上白麵饅頭呢,都是粗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第二次初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江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江流並收藏第二次初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