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勝玄也怔住了,但隨即在前後一起響起的轟鳴聲中迅速做出了決定:“父親,不對,我們中埋伏了!”


    袁翦還在讓水手用燈光向後頭的船隊打信號,卻見對方絲毫不予理睬,徑直衝進了他的船隊之中。這個時候,若再說那是“自己人”,誰也不會信了。


    第101章 死訊


    許碧當然是不可能知道那一場大戰如何激烈, 身為後宅女眷,她隻能聽外頭傳來的消息。


    急報:江浙水師於浙閩邊境遭遇倭人偷襲,大將軍袁翦所率船隊幾乎全軍覆沒, 父子三人雙雙殉國, 連屍首都沒有找全。


    幸而在附近搜剿匪的沈大將軍領兵來援, 方將倭人殲滅,隻逃掉兩艘小船。隻是因不熟悉海情,又於黑夜之中,並未及救下袁翦所在主船, 隻在天亮後方登船斂屍。


    據說,袁大將軍左肩連同胸骨都被倒下來的桅杆砸得粉碎, 臨時時猶雙眼圓睜,手中緊握長刀,擺出殺賊之勢。


    據說, 袁家長子袁勝青亦為倭人火炮所中, 整個人被鐵彈打成兩截,軍醫勉強將人縫了起來,還不知找到的下半截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


    據說,袁家次子袁勝玄隨沉船落水, 屍骨未存,竟是與戰船共存亡了。


    據說, 倭人狡猾之極,竟是屯兵釣魚台附近的黃尾嶼,悄悄地貓了一個冬天, 為的就偷襲江浙水師,可見其狼子野心,所圖非小!且其船上所裝之火炮,皆為本朝技術,正不知是如何偷竊出去的,竟將袁家軍也打得如此慘烈。


    據說,沈大將軍救援來遲,目睹水軍慘狀,不由落淚,並親手為袁大將軍收殮屍身,讚其英勇。


    據說,這群倭人可能就是當初殺害欽差的元凶。當時他們偽裝成我朝商人,其實是來刺探福建沿海地形的。結果被欽差隊伍撞見,因司禦史發現了其破綻,唯恐事敗,才襲擊欽差隊伍。


    血淋淋的消息甫一傳出,震驚浙閩,震驚朝廷。


    剛剛上任的福建巡撫和福建都司連屁股底下的椅子都沒坐熱,就得雙雙上奏折請罪。兩人簡直要冤死了!


    釣魚台那個地方離岸甚遠,島子又小,宋時仿佛還駐過幾日的軍,隻是實在運輸不便,除了漁民就沒人去,漸漸的也就都不怎麽管了。更何況他們是新到福建來的,哪裏知道海上的島子是怎麽回事呢?


    不過朝廷那裏立刻就有人說話了。此人乃是翰林院的,引經據典說明釣魚台連同附近大小海島有六七個,書中皆有記載。身為一省巡撫及都司,前任又是因為海匪刺殺欽差而倒台的,那兩人前往上任,剿匪乃為第一要務。


    既要剿匪,焉能不知海情?竟爾既不向漁民詢問,亦不往書中查閱,如今出了事才推不知,簡直豈有此理!


    這話雖是翰林院的人說的,卻引起了都察院的響應。司禦史生前有聲望,忽然之間慘死,平日裏跟隨他的禦史們豈有不物傷其類的?紛紛上奏折彈劾福建這兩個新上任的倒黴蛋,硬是彈得兩人也被降職調往別處,再換了新人上任。


    當然,這些對袁家來說都毫無意義了,哪怕福建換一百個巡撫,袁家死的人是再也回不來了。


    袁家還沒有掛白,因為一府上下所有的人都懵了。


    第一個暈過去的當然是袁夫人。一個丈夫加兩個兒子——她可就這麽兩個兒子啊!這一下子,等於這一房所有的男丁都折進去了,連窩兒端了!


    第二個暈倒的就是袁大少奶奶。她隻死了一個老公,但因為身懷有孕經不住刺激,所以也暈了。


    袁府如今男主子三個,女主子兩個,男的死了,女的暈了,還有誰能管事?更麻煩的是,府裏下人都知道,這一下袁府等於完了,頓時人心浮動,連幾個管事都有在琢磨後路的,誰還顧得上指揮掛白穿孝什麽的呢?


    倒是袁大少奶奶的娘家人來得快。柳太太乍聽這消息,第一個就想到了女兒肚子裏的那塊肉!須知袁家男丁全完,若是袁大少奶奶肚裏懷的是個男胎,那袁家就等於都是她的了。可若是個女胎,那袁家香火斷絕,隻怕就要從別的房頭過繼。


    自己的親兒子,與過繼來的嗣子,那能一樣嗎?


    柳太太帶著兒媳婦飛奔而來,一進府隻見到處都亂糟糟,自己女兒暈倒在床,幾個陪嫁丫鬟隻會在旁哭喊,不禁大為不悅,一麵著人去請郎中,一麵斥責女兒院中的下人不許混亂,立刻取出白布來裁製孝服等事。


    這會兒袁大少奶奶已經醒了,一見親娘就號啕大哭。柳太太被她哭得心驚肉跳,生怕下一刻就見了紅,連忙把人打發出去,細細與女兒分說道理:“……保住了你肚裏這一胎,你這以後的日子才能好過,若你這會兒哭死,袁家連香火都沒了,全得落到別人手中,這難道是對姑爺好?”


    袁大少奶奶這一哭,其實倒不見得是與袁勝青多麽伉儷情深,卻是為著袁府的男丁皆歿,袁家再沒一個能撐門戶的,這就要倒了!夫貴而妻榮,男子倒了,後宅女子豈不就是塌了天?


    隻是這會兒經柳太太這麽一講,她才想起來自己肚子裏還是有所依仗的,倘若一舉得男,可不是袁家就都歸了她?


    袁勝青素來輕視女子,房中亦有通房侍妾之類,隻不過他想要嫡子,所以袁大少奶奶未生子之前,這些妾室統統都得喝避子湯。


    但這可並不代表他有多喜愛妻子,隻不過不願出來個庶長子亂家罷了。至於妻子……袁大少奶奶因為數年無子,可沒少看他冷臉。


    如此,袁大少奶奶對於夫死的悲痛也是有限的。她也算是個能幹的,一旦神智回來,便想起要張羅府裏掛白帶孝等等諸事了。隻是剛吩咐,就被柳太太攔了:“你這會兒且要保養,不可費神。這些事兒,有娘呢。”


    柳太太帶著自己兒媳婦,就從袁勝青這院子開始,一樣樣地吩咐了下去。


    這會兒府裏也沒個能主事的人了,柳太太雖有些越俎代庖,但袁大少奶奶肚子裏可能是袁家未來的、唯一的男主子了,袁府一幹下人倒也聽話,一樣樣張羅了起來。


    正院裏,袁夫人被郎中行了針才醒過來,跟袁大少奶奶一樣,也是先號啕。這可就比袁大少奶奶哭得更痛了,直哭得眼淚都要幹了,才想起把送信的人叫來問話:“究竟是怎麽回事?”


    送信的這個,也是袁勝青的心腹。然而袁家與倭人來往這事兒極其重要,最心腹的那幾個都跟著袁家父子死在海上了,這一個還真不知道那些事兒。然而既然是心腹,有些事便是不告訴他,他也有些察覺,遲疑半晌,請袁夫人揮退了身邊的丫鬟,才低聲將自己的猜測說了。


    “是沈家父子害死了老爺和大郎二郎?”袁夫人披頭散發,一雙通紅的眼睛似能滴出血來,“我不能饒了他們!來人,來人——”


    “夫人!”心腹簡直被她嚇了一跳,“此事,夫人心知肚明便好,並無證據啊!”


    “把他們抓起來細細地審,定有證據!”袁夫人掙紮著就要從床上起來。


    心腹簡直都要後悔告訴她這件事了。這種事兒沈家豈會給你留下證據,又豈能審得出來?再說了,這件事的起因是袁家想對沈家下手,就算真審出來了,第一個倒黴的是袁家才對!


    袁夫人這是瘋了。自己丈夫兒子都沒了,她要破罐子破摔,能拉沈家下水就行。可是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還沒活夠啊。


    “夫人,不能如此啊!”心腹幾乎要吐血,“倘若此事真是沈家所為,那證明,他們已然知曉了大將軍與兩位公子的謀劃。如今他們沒有證據告發大將軍,已然是……”已然是萬幸了。


    “怕什麽!”袁夫人根本聽不進去,“有太後呢!”


    “勾結倭人,這是叛國之罪,便是太後也不能為大將軍脫罪啊!”心腹被逼無奈,隻能把勾結倭寇的話說出來了,“此事一旦被掀出,乃是族誅。太後或許還可得免,可宮裏的昭儀娘娘,還有夫人與大少奶奶,以及大少奶奶腹中的孩兒……”


    袁夫人聽見女兒和未出世的孫子,終於冷靜了些:“可,難道就容沈家得意嗎?”


    “夫人可以將此事報與太後娘娘,太後一定會有辦法的。”心腹鬆了口氣,隻要袁夫人別現在就嚷出來就行。不管了,他反正還沒成家。並無拖累,隻是在軍中有個官職罷了。今兒回去他就想辦法自傷,然後離開軍中,走得遠遠的,反正不會去給袁夫人做什麽人證!如今大將軍等人都已經死了,連心腹之人都死了大半,靠著幾個女流,找不到他的。


    袁夫人呆呆坐著。一會兒覺得此人說得也對,一會兒又覺得實在忍不下去,隻想去殺了沈家全家。良久,想到宮裏的女兒,到底是咬緊牙關忍了下來。有太後在,女兒前程大有希望,這時候她不能壞了她的前程。隻要將來女兒能做了太後,那時候想把沈家怎麽殺就怎麽殺!


    現在殺沈家,不過隻是那麽幾個人而已,等將來他們生兒育女養出一大串來,再全部殺掉,豈不可以殺得更多?


    袁夫人用這個念頭安慰了自己,硬生生把湧到喉嚨口的一股子腥甜咽了下去,沙著喉嚨道:“可也不能就這麽便宜了他們,難道他們還有功了不成?”


    那心腹忙道:“自然不能。不管怎麽說,沈家救援來遲,致大將軍全軍覆沒,總逃不了有錯,朝中禦史定會彈劾他們的。”隻不過這錯誤實在沒有多大罷了。不過拿來哄哄袁夫人也夠了。


    果然袁夫人被安撫了一下,情緒又平穩了些。這一平穩,她就想起了更多事:“老爺和大郎二郎的喪事……”想到自己尚未安排這些事,不由得又想哭,正要叫得用的丫鬟進來吩咐,就聽外頭有些喧鬧之事:“誰在喧嘩!”不管是誰,先拿來打幾板子出出氣再說。


    守在外頭的丫鬟忙進來回話:“是,是族裏的人來了,正跟親家太太鬧呢。”


    鬧什麽呢?當然是鬧管事的權力啊!


    袁家大族,可最出息的就是袁翦這一支,富貴權勢俱足,多少人眼紅呐。


    如今可好,一家父子三人全死了,袁家的權勢灰飛煙滅,隻剩下了富貴,就更讓人眼紅、且躍躍欲試了。


    再說了,咱們也不是不懷好意,還不是為了袁府的香火嗎?雖說袁大少奶奶有孕,可她肚子裏那個還不知是男是女呢。眼瞅著袁家父子的屍身就要送回來,到了出殯下葬的時候,難道能沒個頂盆摔瓦的人?


    好吧,退一萬步,就算袁大少奶奶懷了個男胎,那袁二少爺呢?他可沒娶妻,沒留下半點香火呢。不給他過繼嗣子,難道讓他在地下做個無祀之鬼?


    故而袁家族中真來了不少人。這些人裏有的倒還是真心來吊唁,順便看看能不能討點好處;有的卻就是衝著過繼的事兒來的了。結果進門一瞧,竟是個柳家婦在管事兒,這不反了嗎?袁家的地方,什麽時候輪著外人來指手畫腳了?


    柳大太太可不這麽想呢。袁家這些族人究竟想做什麽,她難道看不出來?過繼?真是笑話!隻要她的女兒生下了兒子,整個袁家都是她女兒的!至於說袁勝青的香火,將來外孫娶妻生子,多生幾個兒子,過繼給袁勝青一個不就行了?又何必再從袁家族裏過繼,好叫外人來占便宜呢?


    袁翦等人的屍首還沒運回來,袁家就鬧了個天翻地覆。與之相反,沈家卻是歡天喜地——啊不,隻是慶幸,慶幸罷了。畢竟這一戰如此艱難,沈家父子無恙,豈不是讓人慶幸麽?至於袁家,到底是相識的人家兒,沈家自然也是覺得極惋惜的。


    這麽大的事一出,整個杭州城——不,整個江浙都看得清楚,袁家倒了,沈家卻是立了功了!


    這個時候,去袁家吊唁當然是應該做的,但往沈家去討個好兒更應該啊。雖說沈家似乎一直都為皇上所不喜,但就眼下的形勢看,袁家一倒,江浙的水軍怕是都要落進沈家手裏了。


    沒聽說如今朝廷上的爭吵麽?有些人說沈家救援不力,可是立刻就有人跳出來為沈家辯解了:海上情形複雜,連守江浙十餘年的袁大將軍都不曾發現那些倭人,沈家才到江浙兩年,如何能比袁家更了解情況呢?


    再說了,沈家總把倭人幾乎全殲了吧?就算這裏頭有一半功勞算在袁家之前的力戰上,那沈家至少也有一半功勞的。


    並且,倭寇如此凶殘,為何之前沈家提起倭患之事,袁家卻全然不理,還要指責沈家誇大其詞呢?若是當初袁家聽了沈家的勸告,多多注意倭人,又豈會有如此慘敗?結果呢,教授軍中斥侯倭語的事兒,還是沈家張羅的。若不是正好碰上梅家的大儒,恐怕這事兒還辦不成。


    還有呢!戰後計損,倭寇的兵力並不如袁家兵力,怎麽袁家會打成這個慘樣?袁家不是一直號稱水戰稱雄的麽?


    還有還有,沈家到了江浙這兩年,江浙剿滅的海匪和倭人數目驚人,比從前袁家的戰報要輝煌多了。那這究竟是因為袁家水戰不如沈家呢,還是因為袁家從前沒有人比著,就不肯下大力氣呢?


    當然,這個話就不能拿到朝堂上去說了,因為如果再說下去,就要涉及某些極微妙的、不可言說的內容了。倘若不想太得罪太後,不想掀起什麽大風浪,還是不要提的好。


    可是朝堂上不提,不等於市井之間不能流傳啊。反正沈夫人就聽見了。


    董夫人是來與沈夫人商定最後婚期的。原本定了四月,結果袁家這一死就是父子仨人,朝野震驚,這時候辦親事未免有些不適合,所以董夫人隻好再來跟沈夫人談一談,改一改婚期。


    沈夫人也願意。眼看兒子要成親,袁家死人,實在晦氣,倒不如再拖一拖呢。若是沈大將軍因這一戰再得封賞,兒子的親事也更好看不是?


    董夫人不是個喜歡八卦的人,但有些事情實在太大,也不可能不談。更何況她那位丈夫已然像嗅覺靈敏的動物似的嗅出了沈家的好處,與她說了許多朝廷的消息,讓她來沈家這裏討好呢——畢竟這會兒沈家父子還在軍營之中,沈家女眷們怕也消息不靈通。


    “袁家之事,無論如何是怪不到親家老爺身上的。”董夫人雖有些不屑於董知府,但把好消息告訴親家卻是願意的,“有人這般說,立刻就有禦史上奏折駁斥了。對了,聽說司家的二公子大難不死,回到京城了。聽說他落水之後被衝到下遊,卻發現了倭人的蹤跡。他瘸著一條腿想報信,當地官府卻將他當乞丐趕了,還險些打殺了。後來他碰到了親家老爺的手下,將此消息報給了親家老爺,親家老爺才急忙帶人趕去海上。若不然啊,隻怕就被那些倭人逃了。”


    說到這個,好像在朝堂上替沈家說話的那些禦史,許多都是從前跟隨司禦史的人呢。不過這個跟司二公子沒關係的對吧?他不過是個舉人,當然不可能支使朝廷命官。那些禦史不過是出於正義才說話罷了。


    當然,司二公子雖未入仕,卻探得這樣的消息,更難得是一心為國,瘸著一條腿都想著送信,這份兒忠心和功勞都值得嘉獎啊!


    曆來各朝各代都有個規矩,身體殘疾之人不能為官,所以司二公子這腿一瘸,前程就算是完了。在如此情形之下,他仍舊忠心為國,你說這樣的人不嘉獎,要嘉獎誰?難道嘉獎那個把他當乞丐趕走的縣令嗎?


    於是皇帝看了江浙的奏報之後,就在朝堂上宣召了司二公子。彼時司二公子又黑又瘦,顴骨和唇角鋒利得如同幾把刀子,哪裏還能看得出當初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模樣呢?


    他的腿的確是一長一短,但如果走得慢些,倒還不至於太明顯。至少他從殿外走進來麵君這一路上,儀態還保持得不錯,絕不至於影響“君前儀容”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麽皇帝之後說的話也就很合理了:“卿有乃父之風,三年後春闈當下場。朕要看你的文字。”


    什麽叫有乃父之風啊!皇帝這明明就是許出去一個禦史了!這是奉旨應考啊,隻要中了進士,司二公子將來的前程還用愁麽?


    眼紅的人不在少數,但沒人敢反對。司禦史雖死,可兒子有這樣的出息,司家倒不了。且司禦史生前還有跟隨之人呢,你要反對,就等著被人彈劾吧。除非你就清白得好像豆腐,否則,嗬嗬……


    從“不可為官”到“奉旨應考”,十八層地獄升到三十三重天,司敬文雖是感激莫名地謝恩,卻並未失態。不由得叫朝堂上那些與司禦史交好的人看了暗暗點頭。


    畢竟尚未入仕,謝過恩司敬文便退了出來,司家自有馬車在外頭,將他接回了家中。


    司夫人這幾個月也瘦得顴骨高突,隻是見了以為已死的兒子,這股子喜悅無法形容,精神立時好了許多。


    母子幾人在府中抱頭痛哭了一場,才能坐下來說話。聽說皇帝親口令司敬文下場,司獻文先鬆了口氣:“陛下聖明。二弟,你萬不可錯過此次機會。”


    司夫人也露出了一點難得的笑容:“正好我本來就打算與你大哥返鄉,你回去閉門讀書,定要一舉中了,方能不負聖恩。”


    司秀文在旁邊坐了半天,這會兒才能插嘴道:“二哥,袁二公子,真的,真的殉國了麽?”才說出一句,就忍不住有些嗚咽起來。


    司敬文聽見她說袁家人是殉國,不由得一陣惡心,冷冷道:“是已經報了陣亡。”若不是沈雲殊與他說的話,他一定要把袁家的惡事都揭出來!


    司秀文紅著眼睛道:“但,但沒並找到屍身啊……二哥當初也是這般,可現在也安然無恙,若是袁二公子——”


    司敬文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冷冷道:“若是袁二公子還活著,你待如何?”


    司秀文登時噎住了。她待如何?她難道能說自己已經私定終身?更何況,她也知道袁勝玄其實八成已經死了,隻不過還抱著那一點希望……


    “父親被害,我等都在孝中。”司敬文隻恨不能把袁家的惡事說出來,但他現在對妹妹的那張嘴已經不能信任了,“你一個守孝的姑娘,打聽外男是要做什麽?還有沒有點規矩,有沒有點廉恥,有沒有點孝心!”


    母親是對的,早就該讓母親來管教這個妹妹才是。不過現在幸好袁家父子已經死了,他有很長的時間,來慢慢管教她。


    第102章 召見


    如此震驚朝野的消息, 後宮自然也能知道。更何況這是太後與昭儀的娘家人,皇後聞聽之後深深歎了口氣,命傳了禦醫準備著, 親自往寧壽宮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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