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三姑娘如何選擇,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你怪不到公孫家頭上。”


    “可……可若是他們公孫家欺負到我頭上了呢?”容氏不悅地說道:“夫君,你是不知道,今日我進宮去,陪裕貴妃娘娘走了走,遇上了公孫明的夫人孟氏,還有她的姐姐宜嬪。這兩個人呀,跟吃錯藥了似的,不過是聽我們說了句,今年有個秀女,比嫻貴妃還要貌美心善,她們就不樂意了,非說我們在背後編排嫻貴妃。可嫻貴妃是個什麽樣的人,宮裏宮外不是早就傳遍了嗎,還用得著我們去說?”


    傅煦微微皺起眉道:“你說那秀女貌美也就罷了,心善一說從何而來?”


    “夫君不曾聽說嗎?今年的秀女之中,有一個河道副總督的女兒,名叫杜若。聽說她不僅貌若天仙,還在雍定三年黃河犯災的時候救濟災民,幫著她父親出了不少的主意,在當地素有賢名。雖是庶出,可論相貌才情,可是不輸給宮裏聖眷正濃的那位嫻貴妃娘娘呢。”


    傅煦奇怪道:“你說自己現在和左三姑娘不是一路人,和她漸行漸遠也就罷了。可嫻貴妃……她不也曾是你的閨中密友嗎?怎麽看你言語之間,對她也……?”


    第91章


    容氏柔聲說道:“妾身現在嫁進了傅家,是傅家的少夫人, 自然要替傅家考慮了。”


    “不, 不對。”說起嫻貴妃, 傅煦突然想起了一件陳年舊事, “你是因為延和年間在敬平伯府發生的事情,才和嫻貴妃漸漸交惡的吧?”


    當時嫻貴妃還是裴清殊的側妃,宋氏大著肚子,不便外出,裴清殊便帶了鍾氏一起參加敬平伯府的宴會。


    在女眷們的宴會之上,當時的英國公嫡女因為戀慕裴清殊,對鍾氏十分嫉妒, 百般刁難。


    當時身為鍾氏手帕交的容氏明明在場, 卻沒有為鍾氏說過一句話。


    因為這件事, 傅煦還專門向裴清殊道了歉。畢竟鍾氏在外受辱,也有損裴清殊的顏麵。容氏身為傅煦之妻,理應出言相助。


    為了這件事,傅煦當時還說了容氏幾句, 怪她不識大體。


    從那之後, 容氏和嫻貴妃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還很和睦,不過私底下的往來就越來越少了。


    聽了傅煦的話,容氏錯開眼睛,否認道:“夫君說什麽呢,妾身哪裏是那麽小心眼兒的人?”


    容氏和裕貴妃類似,都是生了一張圓圓的臉, 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十分無辜。


    傅煦看了她一會兒,看不出什麽異常來,便姑且暫時相信了她的話。


    ……


    裴清殊幾乎每兩三日就會去慈安宮一趟,向傅太後請安。林太後那裏,則是每月初、月中去上兩次,每次坐一會兒就走,從不留下來用膳。


    今天趕上是樂儀的休沐日,裴清殊才留了下來,和妹妹一起用午膳。


    身為皇帝唯一的嫡親妹妹,太上皇最寵愛的小女兒,樂儀長公主是當之無愧的金枝玉葉,走在哪裏都被人捧著。看起來這幾個月,小姑娘在慧曜樓裏過得不錯,小臉蛋都圓潤了一圈兒。


    “皇兄,聽說十四哥哥要娶媳婦兒了,真的假的呀?”樂儀難得見到裴清殊,興奮得要命,全然忘記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邊努力地嚼著飯粒一邊問。


    裴清殊溫柔地笑道:“是真的,你十四哥也不小了,該成家立業了。”


    樂儀聽了,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巴:“等十四哥哥出了宮,就又少了一個人陪樂儀玩兒了。”


    裴清殊奇怪地說:“不是還有婉雲和婉晴陪著你嗎?”


    樂儀搖搖頭道:“才不是呢。婉雲的話特別少,平時極少主動和我們說話。婉晴呢……嗯……她也怪怪的!她小時候和我玩兒的還挺好的,可是自從出了惠貴人那件事之後,她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林太後原本一直都沒有說話,聽到“惠貴人”三個字後,她才開口說道:“樂儀,現在婉晴是你皇後嫂嫂的女兒了,不要再在她麵前提起惠貴人,知道嗎?”


    樂儀有點不耐煩地說:“知道呀,我這不是跟皇兄說呢嗎!我才沒那麽傻,在婉晴麵前提惠貴人呢!上回婉雲身邊有個宮女嘴碎,提了惠貴人一嘴,差點被婉晴撕了嘴巴!”


    裴清殊聽了,不由心中一驚:“樂儀啊,你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婉晴才多大,哪有那麽大的力氣,撕別人的嘴巴?”


    “是真的!婉晴雖然還小,但她身邊有個媽媽,可有勁兒了!婉晴使了個眼色,那媽媽就衝出來打人了。”樂儀有鼻子有眼地說道:“嚇得我呀,也不敢再去招惹婉晴了!”


    “許是皇後或是慈安宮太後怕婉晴年紀小,受人欺負,所以才給她配了個厲害的媽媽吧。”裴清殊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是頗為不安。


    不知怎的,他腦中忽然想起那日婉玉在慈安宮差點為人所害的事情。


    當時有機會接近婉玉的,除了婉玉的乳母餘媽媽之外,就隻有婉雲、樂儀,還有婉晴這三個孩子……


    “樂儀,你還記得前些日子,婉玉在慈安宮被紮到的事情嗎?”


    樂儀聽了,小臉不由一白,露出緊張的神色來:“記、記得……”


    樂儀是跟著林太後和太上皇在行宮裏長大的,幾乎不問世事。那次婉玉受傷,算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宮廷的可怕之處。想起當時小婉玉的哭聲,還有大人們嚴肅的表情,樂儀至今心有餘悸。


    “那天……你和婉雲、婉晴三個,是誰先抱的婉玉,誰最後抱的?”


    “啊?”樂儀沒想到,裴清殊竟然會問這個。說真的,她有些記不清了。


    “別著急,慢慢想。”裴清殊慢聲細語地說道:“你是她們的姑姑,她們有沒有讓你先抱?”


    “啊,對!”樂儀眼睛一亮,“她們是這麽說的來著!是我先抱的小玉,然後應該是婉雲吧。婉晴年紀最小,所以是最後抱的。”


    裴清殊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他不想去懷疑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那兩根針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婉玉的繈褓裏。一定有人對婉玉存了壞心,想要置她於死地才對。


    當時在屋裏伺候的那些奴才,已經在慎刑司經過了嚴刑拷打,可至今沒有一個人招供。


    一個極大的可能就是,害婉玉的人,根本不在他們之中。


    雖然裴清殊不想承認,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長女婉晴身上的嫌疑是最大的。


    “皇上,”林太後看出裴清殊的神色不大對勁,便叫了他一聲,“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要貿然去問晴姐兒,省得傷了這孩子的心,壞了你們的父女情分。”


    裴清殊頷首道:“多謝母後提點。”


    林太後說著,又囑咐起樂儀:“樂儀,今日之事,你不許在外頭多嘴。你皇帝哥哥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跟別人提,知道嗎?”


    樂儀和十四一樣,打小就不怕太上皇,但是都有些怵怕林氏這個母妃。聽她這麽說,樂儀乖乖地點了點頭。


    從永壽宮離開之後,裴清殊神思不屬,滿腦子都是婉晴和婉玉的事。


    他膝下統共就隻有這麽兩個女兒,都是當成掌珠一樣寵著的。他真的不想看到骨肉相殘這種事情,發生在他的兩個寶貝之中。


    小德子見裴清殊登上禦輦之後,遲遲不說要去哪裏,便低聲問道:“皇上,可是要回乾元殿?”


    “不,先去一趟慈安宮吧。”裴清殊神情嚴肅地說道:“今日公主們休沐,大公主是不是回了慈安宮?”


    小德子向來消息靈通,麵對裴清殊的問題,少有答不上來的時候:“回皇上,大公主平日休沐時都是要去慈安宮的,偶爾會被裕貴妃娘娘,接去瓊華宮小住。”


    “瓊華宮?”裴清殊不由微微皺起了眉,“大公主不是皇後的養女嗎,要說小住,也該去坤儀宮才是吧?”


    裴清殊剛說完,自己就想了起來。他記得潛邸的時候,還是側妃的傅氏就和婉晴母女走得很近。想來比起皇後,婉晴還是和裕貴妃更親的。


    “罷了,那就先去慈安宮看看吧。”


    到了慈安宮之後,裴清殊發現婉晴果然在這裏。她正賴在傅太後的腿上,讓傅太後給她講故事。


    聽說裴清殊來了之後,婉晴便麻利地爬了起來,向裴清殊請安。


    裴清殊向傅太後行了禮之後,才伸手將婉晴扶了起來。


    “看來慧曜樓的膳食不錯,不光是樂儀,我們婉晴也長高了不少呢。”裴清殊淺笑著,摸了摸婉晴的頭。


    婉晴往裴清殊身邊湊了湊,微微嘟起嘴道:“父皇,人家難得有一天休沐日,您怎麽先去看樂儀姑姑了呀。”


    “朕這不是好些日子沒去永壽宮請安了嗎?正好今天去,還能順便看看你樂儀姑姑。”


    婉晴看起來並未放在心上,很快便笑了起來:“喔,這樣呀。對了父皇,婉晴這幾日跟著身邊的媽媽學著做了樣糕點,我這就去小廚房做給您吃。”


    “做糕點?”裴清殊驚訝地說:“你才多大,夠得著灶台嗎?”


    “父皇可別小瞧人,婉晴個子不夠高,踩個小板凳上去便是了呀。”婉晴說著,拉了拉裴清殊的手臂,“父皇別走喔,我一會兒就回來!”


    “這孩子。”看著婉晴快步離去的背影,傅太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僅生得和她娘像,性子也一樣,纏人得緊。”


    “母後,兒子正想和您說這事兒呢。不管怎麽說,婉晴現在是皇後名義上的女兒。得空的時候,是不是該讓她多去皇後那裏坐一坐,也好聯絡下她們母女之間的感情?”


    傅太後有點委屈地說道:“殊兒,你當我沒說呀?可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和我還有寶璋親。可能是小的時候,和皇後的接觸太少了吧。”


    裴清殊想了想,似乎也不能怪婉晴和皇後不親。宋氏雖然溫柔大氣,可有的時候給人的距離感太強。他是大人,尚且偶爾會為皇後的疏離感到一絲悵然,更何況是處於這個年紀、心思十分敏感的小孩子呢?


    相比之下,傅太後和裕貴妃,對待小孩子就要親熱多了。


    “罷了,慢慢兒來吧。”裴清殊也知道,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對了,兒子聽說,最近婉晴身邊得了一個厲害的媽媽,可是母後給賞的?”


    傅太後一怔,想了想道:“你是說……容媽媽?本宮記得前些日子,寶璋是送了晴姐兒一個媽媽,說是從傅家選進來的。因為她從傅家來,卻姓容,所以本宮才有幾分印象。”


    “母後可知,這個容媽媽是什麽來曆?”


    “好像是傅煦的媳婦兒容氏,從寧國公府帶到傅家來的。我看她是自己家人,知根知底兒的,就讓她服侍婉晴了。看起來她伺候的不錯,瞧咱們晴姐兒,可是一日比一日活潑了。”


    傅太後滿臉都是慈愛的笑容,可裴清殊卻是如坐針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沒有等到婉晴做好糕點回來,就先回了乾元殿,讓人立馬傳公孫明進宮。


    第92章


    乾元殿裏,裴清殊屏退下人, 隻留公孫明在側。


    雖說裴清殊心裏裝著沉甸甸的心事, 不過他還是沒有貿然開口說出自己的猜測, 而是讓公孫明先說說他近些日子以來調查的結果。


    “回皇上, 臣派人去大理國秘密調查過了。敏妃娘娘在閨中之時,曾得大理國一位高人指點,的確十分擅長配毒。宮中藥物向來管理森嚴,想從宮外夾帶十分不易。想來用於嫻貴妃身上的催產藥……多半是與敏妃娘娘脫不了幹係了。”


    “這個敏妃……”裴清殊不由捏緊了拳頭,“嫻貴妃和她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她竟如此歹毒,想要嫻妃一屍兩命?”


    公孫明聽了這話, 心裏頗有幾分為難, 但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皇上, 自古以來,凡是受寵的後妃和皇子,有幾個不是這樣走過來的?當年您的生母林太後還是儷妃娘娘的時候,也沒少遭人暗算啊……”


    裴清殊深吸一口氣, 咬牙道:“是朕疏忽了。阿明, 既然你已經查出了敏妃和那藥物有關,為何不向朕上報呢?你是怕朕處置了敏妃,會影響大齊和大理國的關係嗎?”


    “皇上,這件事情,還是透露著蹊蹺。”公孫明皺眉道:“據保護敏妃娘娘的影衛所說,在嫻貴妃生產之前的幾日, 敏妃娘娘似乎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她和她的心腹宮女,在景陽宮裏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那影衛本以為是敏妃丟了心愛的首飾,也沒有當回事。直到皇上提起敏妃可能和這件事有關,臣才覺出不對勁來。”


    “你的意思是,那藥並非敏妃所下,而是他人所為?”


    公孫明頷首道:“雖然那日天降暴雨,影衛也看不大清楚,不過據他所說,當日景陽宮並無人進出。雖說的確有可能是敏妃娘娘提前買通了景陽宮之外的人給嫻貴妃下藥,不過為了穩妥起見,臣想先調查清楚。以免皇上聽了臣的話之後,貿然抓了敏妃,放過了真正的凶手。”


    “可敏妃也並不無辜。”裴清殊覺得,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已經過了這麽久,敏妃肯定想不到,朕還在追查此案。不如現在就把敏妃和她的宮人全都抓起來,分開審問,說不定還能審出些有用的東西。”


    公孫明有幾分擔憂地說道:“皇上……您當初,可是把此案全權交給了皇後娘娘審理啊。如今幾個月過去了,您再舊事重提,會不會讓皇後娘娘的麵子掛不住啊?”


    裴清殊堅定地說道:“是人命重要,還是麵子重要?阿明,你不是外人,朕同你說句心裏話。皇後雖溫婉賢淑,但有些時候,未免太過心慈手軟。朕現在就後悔,當初沒有親自徹查此案。這回,也當給皇後長個教訓吧。”


    公孫明見裴清殊心意已決,便沒有再勸。


    “對了阿明,朕傳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裴清殊的心裏,忽然有些緊張,“你和阿煦向來走得近,這些日子,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公孫明不假思索地說道:“有啊。”


    裴清殊聞言,不禁心中一沉:“什麽?”


    公孫明捂著肚子笑道:“他竟然開始留胡子了!哈哈哈哈!看起來簡直老了十歲還不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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