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貝茜此時說的是要,那赫恩就要過來關門了。


    不明所以的王子殿下哪裏知道維克托心裏暗暗腦補出了離現實天那麽遠的劇情,瞧見他五味雜陳的模樣隻覺有些新奇,並未多問,貝茜不要血,自然順著她自己的意願,整理了衣領溫聲道:“走吧。”


    貝茜雖不是因為受傷而沒胃口,但心裏確實想著事情,否則送到口邊的香甜也要嚐一小口當睡前點心。


    安娜貝爾替她放下床幔,熄了蠟燭,她擁著被子在軟床上躺著,雙眼盯著天花板出神,將腦中有些亂的思緒理一理。


    “弗雷德以前就對血族很感興趣,那本書也是他搜集了資料編寫的,隻印了幾本,我拿過來看一看。”在返回的馬車上赫恩告訴她。


    “你真跟他從小一起長大麽?”她問。


    他點頭說是。


    貝茜已相當不確定弗雷德等於希裏蘭德的猜想,但如果說是巧合,在吸血鬼滅絕之後人類裏有個長得跟希裏蘭德一模一樣的人,她又覺得太過巧合了些。


    她無論如何想不起來更多關於希裏蘭德的記憶,硬要說一些,那就是憑著她對希裏蘭德那個吸血鬼的了解,他占有欲那樣強,如果死,肯定要帶她一起死。


    她忽然有些心悸,在被窩裏側過身,蠕動一下,閉目小小地喘了一口氣。


    這麽一閉眼卻是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昨晚拒絕了王子殿下主動供血的後果是,即便她幾天不喝也不會死,肚子到底會餓,天才大亮沒多久,那床上的小被包動一動,裏麵裹著的小人兒睜開眼睛,還未從睡夢中完全清醒,已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嘴巴,慢慢地坐起身。


    貝茜醒來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赫恩,不知道是不是件能令他開心的事情。


    待她穿了裙子,拿梳子梳一梳頭發後打開房門走出去,很有些令趕來的安娜貝爾吃驚。


    安娜貝爾知道貝茜生活同常人比不太規律,白天睡的覺比晚上多,但這麽多天很少見她這時候起來還想到外麵去,問一問,聽見她說要找殿下,便轉身遣了個女仆去告訴一聲。


    “殿下現在應該在訓練場。”安娜貝爾道,“我陪您到殿下那裏等等,好嗎?”


    赫恩之前說過要是貝茜找便馬上通知他,安娜貝爾自然沒有維克托那樣八卦,知道這樣是寵了些,卻隻點頭應下來,旁的話一句也沒說。


    貝茜本以為赫恩現在還在睡,卻不想他習慣了軍隊的作息,往往很早便起床到訓練場去。


    隻是那裏離西塔實在遠了些,安娜貝爾估下時間,想著還不如等赫恩趕回來。


    好在貝茜此刻並不是特別餓,應一聲好,讓內務官陪著到赫恩的房間去。


    今天的天氣實在很不錯。沒有下雪,清晨還帶著冷意的陽光灑落下來,喚醒每一處罅隙。


    貝茜把手往外麵伸了伸。


    她不喜歡陽光。


    安娜貝爾見狀,想要尋個連帽的鬥篷替她攏上,一轉眼,她卻是已經慢慢地走了出去。


    柔滑的金發在這樣的光線下尤其好看,但貝茜垂斂著眸,低頭隻看地麵,又有些令人遺憾:倘若她在這麽好的陽光下展顏笑一笑,小臉上的神采必定很動人的。


    安娜貝爾陪著貝茜到赫恩臥房前時,正趕上赫恩從外麵回來。


    他剛踏上台階便遇到了安娜貝爾派下來的女仆,知道貝茜這時候竟醒了,笑一聲,讓維克托將早餐時間往後推一推。


    他本來想簡單洗個澡,衝了身上的汗,但上來看見等候在外的安娜貝爾,循著她望向房間的視線走過去,瞧著坐在白長絨地毯上的小人兒,莫名很有些愉悅,靠近貝茜道:“早上好,伊麗莎白。”


    訓練歸來的王子殿下無疑也是極俊美的。他頰上沾了些薄汗,黑發隨意往後一攏,優美的五官鮮活而富有朝氣,因著將將停下腳步,說話還有些微微氣喘的撩人,這麽一副模樣在早晨瞧見,能受用一整天。


    貝茜回頭時,便看見房門外幾個女仆微微紅著臉頰偷瞄,不由得跟著將赫恩多看了兩眼,才道:“早上好。”


    不同種族看人的角度怕是不太一樣。她隻覺得剛激烈運動完的赫恩香氣散得更濃了些,本來還不是特別餓,此刻聞見,便同酒徒嗅了酒香,又要微微地醉起來。


    “我陪她待一會兒。”赫恩道。


    安娜貝爾心領神會,很順從地上前關了房門,留幾分遐想給外頭什麽也瞧不見的女仆,知道貝茜他會照顧,便轉頭去忙自己的事情。


    隻有以赫恩為軸轉的維克托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空虛寂寞冷。


    臥房裏赫恩先攏了窗簾,留著一絲絲光線,才又到貝茜身側坐下。


    “昨晚果然應該喂一點,是不是?”他笑著問。


    貝茜沒有回答,小手已是伸過來,有些生疏地解他的扣子。


    往常都是赫恩自己事先便解開了的,今早見她主動,他就由著她,借著光線看她的手,可惜看不太清楚,便抬手摸了摸,發覺傷口完全愈合,倒是有些放心。


    王子殿下美好而熱氣騰騰的軀體怕是不該隻有一種享用方法,但對於貝茜而言,在脖子上下口便已經足夠了。


    她一開始原本都隻扶著赫恩肩膀的,但嫩唇湊近了他的脖頸,用小牙咬下去,嚐到第一口血之後便享受地眯了眼,意念遵從本能地歎一聲,小手下意識地要抓他的衣服,又想到他任憑施為地,又放鬆了身子。


    隻是到後來不知怎麽,小身子竟是趴在了他懷裏,滿足地住了嘴時已經給他抱到床上坐著。


    他身上燙燙,肌膚貼著肌膚,也叫她汲取了體溫。


    貝茜蹭了赫恩頸上的汗,小臉有些潤潤,覺著不太舒服,轉去他衣服上又蹭一蹭,倒是毫不憐惜那布料。


    放眼整個王國,能對王子妄為的也就這麽一個了。


    貝茜隻頭幾次咬著讓赫恩感到疼,後來刻意放輕了力度便沒什麽感覺,本來還有些擔心三天兩頭要他的血弄垮他的身體,後頭才發現這位殿下的身體之強健也是遠遠超乎其他人。


    比如她在他脖子上咬出的那一口,也愈合得很快。


    貝茜疑心赫恩有古怪,他卻解釋說是天生的體質。


    今天早上這一回喂得比以往要久些。小人兒趴在他懷裏,難得地在陶醉之餘,抬眼去看他那一張漂亮的臉。


    許是給女仆們滿懷愛慕的目光傳染了的緣故。


    赫恩也覺得很難得,見貝茜望著自己有些出神,彎唇輕聲道:“想什麽?”


    輕聲細語,實在很溫柔的。


    他一說話,貝茜的視線就又轉到他線條色澤都很優美的唇瓣上,聯想到昨晚瞧見的弗雷德那果真很混亂的私生活,同他對那些女人的親吻,再看看眼前這個,一樣是靠臉就不缺床伴的,聽見他問話,腦子裏念頭忽然一轉彎,順著就說了出來:“你也喜歡跟很多女人接吻嗎?”


    作者有話要說:論撩王子的正確方式=3=


    第11章


    赫恩給她問得有瞬間愣怔,大概沒料到她想著這個,下意識在她吮血後濕潤而沾紅的嫩唇上盯了盯,隨後才轉臉去看窗外,仍舊抱著懷裏這團軟的,緩緩道:“我不喜歡。”


    他說得淡淡,但這問題倘若讓維克托聽見了,必定要衝進來吐槽:王子殿下分明在貝茜來之前,連女人的臉都沒有親過,更不要說親嘴巴。


    當然現在也是沒有。


    貝茜還在看他,不知想什麽,小臉上添了思忖的神色。因身上酥酥的感覺還未褪去,總是不愛動,倒顯得很乖。


    貼得這樣近,身上就沾了他的味道。


    被這小人兒發軟而濕漉漉的眼神瞧著,任誰也要有些血脈賁張、心猿意馬,倘若抱她的是希裏蘭德,此時怕是已經將她好好地揉搓了一番。


    赫恩未必不喜歡她這副模樣,卻始終隻低眉斂目地看著,見她小臉貼著自己的胸膛,眼眸漸漸要闔上,知道她是吃飽了趁著這股滿足勁兒繼續睡,低聲道:“暫時先睡我這裏?”


    貝茜的手稍用些力抓了抓,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小貓爪輕輕碰一下似的。


    赫恩就起身將她放到軟床上,拉了被子替她蓋著,走去打開房門,開口道:“水。”


    那立馬道一聲“是”的缺失不知何時又趕回來的安娜貝爾。


    維克托不在。平時總等在門外,這回不知跑到了哪裏去。


    著淡藍長裙的內務官應完這一句,並沒有馬上退開,略微有些詫異地看向赫恩的脖頸。


    盡管那抹異色很快叫她遮掩了下去,仍然晚一步,落進赫恩眼中,令他想起什麽,抬手將貝茜扒亂了一時忘記整理的衣領攏一攏,麵色不改,笑道:“去吧。”


    他第二次催促,安娜貝爾再不敢耽誤,轉身叫人取水。


    水拿了來,由她遞到赫恩手上時,那纖手臨到跟前,卻微微滯了一下。


    安娜貝爾抬眼瞧清楚赫恩眼角眉梢裏還未褪去的慵懶,他眼裏有笑意,大抵還是愉悅的,愉悅是因為此時在臥房裏的小人兒。


    赫恩倒是好脾性,東西不到手,便很耐心地等著。


    彼此靜默一下,最終是安娜貝低頭笑了笑,將水奉上,柔聲道:“殿下如果還需要別的,請隨時吩咐。”


    赫恩回到床邊時,貝茜將將要入夢,忽聽得耳畔溫溫道“喝一點水,伊麗莎白”,眼皮動了動,到底是睜開眼,困意朦朧坐起身,就著他的手含了一口,慢慢地咽下去。


    她自己原本無所謂喝不喝水,隻是赫恩每次喂完血都要讓她喝一點,漸漸地便有些養成習慣,即便想睡,聽見他這麽說也起來了。


    赫恩取了手帕,伸手將她唇邊的濕潤拭幹,笑道:“好孩子。”


    貝茜鑽回滿是他氣息的被子要繼續睡,聽見這一句,揉揉眼睛,倒是減了幾分瞌睡蟲的困擾,半張小臉藏在被裏,說話便有些悶悶的:“我比你大很多很多。”


    即便按被初擁那時的人類年齡來算,也已經十八歲,早就可以成婚了。


    可惜變成了吸血鬼。如今還是最後一個吸血鬼。


    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那點子少女心事,早就被突變的命運與漫長的時間磋磨得近乎蕩然無存,她也完全不去想那種事情。


    “是嗎?”赫恩順著她的話問,“很多是多少?”


    “我沒睡之前,都沒有現在這個王國。”貝茜道。


    不過這個王國確實還很年輕,到現在也才有過兩個國王,第一任是赫恩的爺爺。


    貝茜伸出小手。


    先是豎起一根手指,慢慢地加成兩根,三根,最後兩隻手都攤開了給他看。


    “說不定是一百歲。”她道。


    她說話的時候,赫恩的眸往往都彎著的,聽得也很認真,隨即抬手將那軟而涼的小手握了握:“這樣。”


    王子殿下的掌心總是很溫暖。


    他見她抽了手,又去揉眼睛,知道是開始犯困,任她閉目去睡,自己站起身將外套脫了去。


    倘若貝茜這時候再睜開眼,就能將赫恩緊實有力的身體線條看個飽,或許開口說聲要,還能伸手去摸一摸。


    但她隔一兩天都能抱著他的,大概對此時的眼福也不太感興趣。


    赫恩要去洗個澡。


    待坐在了寬闊溫暖的浴池中,旁側無人,他才抬手撫一撫頸上未完全消隱的咬痕,那處仿佛還殘留著軟嫩的觸感,不知想到什麽,身體有些緊繃,緩緩闔眼,頗無奈地歎了一聲。


    發梢晶瑩的水珠抖落下來,沿鼻梁而下,滋潤了那微微啟開的薄唇。


    水波蕩漾起來。


    赫恩一身清爽回到臥房時,貝茜已睡得很熟,小手鬆鬆握成拳,臉頰粉嫩的。


    他倒是想留在這裏再陪她一會兒,可惜還沒在床沿坐多久,再度出現的維克托就小心翼翼敲門,得到同意後微微開了一道門縫,小聲道:“殿下,您該用早餐了。晚些還要出門。”


    已是事先安排好了今天去軍營,不知何時能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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