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死者根本不是在探親的路上失蹤的,而是被殺掉後埋在了山上。


    但富二代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的壓鬼做法讓死者沒辦法投胎,怨氣越積越大,最後導致那片地域都成了怨念磁場,我猜是某個士兵在附近參加演習時,無意中揭開了封印,靈異事件才會陸續發生。


    這就是為什麽受害人的容貌都不錯,並且家境富庶的原因,因為這種人的存在最能引起厲鬼的怨念。


    兇手很快就找到了,已經過了刑事追訴期,法律無法再定他們的罪名,不過我覺得他們已經受到了懲罰。


    主犯繼承了家業,不過事業發展得並不順利,他自己也重病纏身,當時我躺在醫院的床上看新聞,就見他才五十出頭,卻頭髮花白,麵對鏡頭躲躲閃閃,身上看不到一點生氣。


    那些從犯的狀況跟他類似,氣場陰暗頹廢,舊案被翻出來,他們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反應,我想也許他們內心都在期待真相大白的一天。


    多年來心裏一直埋藏著這麽可怕的秘密,隻怕換了誰,都會寢食難安吧,不知道在當年的悲劇裏,是死了的人可憐,還是這幾個加害者更可憐。


    一切都像是早就設定好了,在幾十年後的今天真相大白,想一想,有些意料之外,但又像在情理之中,隻希望那個厲鬼看到這個結果,可以安心上路。


    在這裏要順便說一下,那晚我的道符隻是打傷了它,並沒有打散它的魂魄,跟那些嫉惡如仇的驅魔師不一樣,我比較偏向和平的理念。


    得饒人處且饒人,得饒鬼處且饒鬼,隻要有一點可以迴旋的餘地,我就不會趕盡殺絕。


    我真是個好人。


    至於那個女鬼,由於時問久遠,她的過往無從查證。


    我憑經驗推理,猜想她本身可能是死於非命,死後又跟親友分離,被封印在別的地方,經由年月的積累,她在無形中接受了屍骨的怨恨,再加上自身的怨氣,才會化為厲鬼,但她本身並沒有什麽力量。


    她的怨氣源頭都來自那具骸骨。


    案子破獲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麽發,如果不是他查到那些受害的士兵都有一些風流情史,並且注意到族裏的習俗,堅持調查下去,真相還不會這麽快就被揭露出來。


    可是這件事他沒有對外講過,至少連長不知道,所以連長現在見了我就像見到了神仙,說話都畢恭畢敬的。


    不過我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那並不屬於我的功勞,我想去找麽發,可是他又人問蒸發了,我們不屬同一班,他又是做文書工作的,不知道名字,很難打聽到。


    出院後,連長特意為我安排了一份輕鬆的工作――站哨。


    不過大熱天的站哨也是很辛苦的,所以我說我肋骨的裂傷還沒復原,問連長可不可以給我把椅子,讓我坐著站哨。


    連長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於是我就每天坐著站崗,沒事的時候還可以滑滑手機,生活挺愜意的,讓我暫時打消了離開軍營的念頭。


    又過了幾天,某天午後,我吃完飯,正靠在椅背上滑手機,看都市傳說,陽光突然被擋住了,我抬頭一看,就見麽發站在我麵前,微笑看我。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坐著站崗的。”


    也不想想我會坐著站崗是誰害的,不過看在他帥的份上,我決定原諒他。


    “麽發!”


    如果不是考慮到肋骨受傷,不能過度運動,我一定衝過去抱住他,以表達激動之情。


    “最近你去哪兒了?都找不到你。”


    “那次事件後,我被調去了其他地方做事,一直沒時間來跟你道謝。”


    “你是要付我錢嗎?”


    “啊?”


    “我就知道你沒錢,沒錢就少廢話了。”


    “其實我馬上就要退伍了,所以這次來是跟你道別的。”


    太可惜了,以後我沒機會再借他的血來用了。


    “經歷了這次的事件,你應該相信這個世上有鬼了吧?”


    聽了我的話,他一臉懵懂,然後搖了搖頭。


    “抱歉,那晚我暈過去了,醒來後完全不記得都經歷了什麽,不過我記得我調查的事情,連長也跟我提過,說是你救了我。”


    不會吧,那晚為了驅鬼,我累死累活的,還差點去了半條命,結果他居然都忘了,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啊!


    “我不管,我為你受了傷,你要對我負責!”


    我大叫起來,要不是肋骨有傷,我一定跳起來掐他的脖子。


    兩個戰友從旁邊經過,曖昧的目光看過來,我立刻瞪過去――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


    他笑了,問:“那我要怎麽負責?”


    “嗯……”


    關於負責的具體步驟,其實我也不知道。


    通常情況下,我都是要求金錢賠償的,不過新兵進人社會後,租房子啊找工作啊,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壓榨他,所以我想了想,最後選擇放棄。


    真不知道上輩子我是不是欠了他的,一貫信奉金錢主義的我這次居然沒堅持自己的原則。


    我真是個好人。


    “算了,就當日行一善,積功德了。”


    聽了我的話,他看起來有一點點失望,不過這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真的不需要嗎?”他追問道。


    “真的,如果你想以身相許,那就算了,我早說過了,有貌沒錢,在我這裏是行不通的。”


    “那等我有錢了,再來找你。”等你有錢了,哪還記得我是誰?


    我從來不信甜言蜜語,捉了這麽多年的鬼,我什麽沒經歷過啊,都說鬼話連篇,但這世上最善變的其實是人。


    我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閃人。


    “我很忙,你沒事的話就趕緊消失,不要妨礙我曬太陽。”


    “你不是在站崗嗎?”


    “站崗,順便曬太陽。”


    他沒再廢話,微笑著說:“那就再見了。”


    陽光太刺眼,我不由得瞇起眼睛,看著他走遠,我有那麽一點點後悔。


    其實他挺不錯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哪裏不錯,但就是感覺很喜歡。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投了眼緣吧。


    要不……就給他個機會?我雖然喜歡錢,但首先給我錢花的人得對我的脾氣。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士兵跑過來,對我說:“錢多多,連長找。”


    “讓他來找我,沒看我正忙著嘛。”


    他不說話,眼神瞥向我的手機。


    我平靜地把手機放回口袋。


    “知道了,跟他說我下崗後就去找他。”


    反正連長找我也沒什麽大事,大概又是看相啊看風水啊看姻緣啊,這些人真是的,自己不想努力,總喜歡找快捷方式,以為拿到好建議就能一夜之間鹹魚翻身了,想得美。


    不過話說回來,沒有他們,我們當天師的也賺不到錢對不對?


    所以我沒放在心上,換崗時我已經把這件事忘記了,等我再記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


    想到一不小心放了連長鴿子,我嚇出一身冷汗,急忙跑去找他,希望他不要一生氣,撒銷我坐著站崗的權利。


    連長正在辦公室喝茶吹空調,我站在空調下方,吹著冷風詢問他找我有什麽事。


    大概我放鴿子的時間太長了,連長自己也忘了有這回事,看著我想了半天,才一拍頭。


    “喔,沒什麽事,就是看到聶行風跟你關係不錯,隨便問一下。”


    “聶行風?誰啊?”


    “就是跟你一起捉鬼的那個啊。”


    “啊,你說麽發啊,我們不熟的……”說到一半,我福至心靈,連連擺手,解釋道:“連長你不要誤會喔,我跟他什麽關係都沒有的,我們總共都沒說幾句話,放心吧,我不會橫刀奪愛的!”


    “你在胡說什麽?”


    “咦,難道你們不是一……”


    後麵那個字沒機會說出口,因為連長衝過來,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不要亂說話,如果你害我被停職,我跟你沒完。”


    “連長你不用這麽激動,這種事很常見的,再說,不是就不是唄,沒啥大不了的。”


    “換了別人,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但那個人不行,有什麽傳言的話,我的職位就保不住了。”


    “為什麽?難道他是官二代富二代?”


    我說完,立刻搖頭自我否定。


    做我們天師這行的,見的最多的就是那些有錢人,有錢人都很有派頭很喜歡炫耀的,所以麽發絕對不可能是有錢人。


    連長搖搖頭,壓低聲音,說:“他是不是官二代富二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的背景一定很大,他進軍營時,上頭就有人特別提醒我要關照他,上次他受傷,住的也是最高級的病房,連司令都去看望他。”


    “司令?”對我這種小兵來說,軍長就像是神仙一樣的存在。


    我們受傷住院,最多是連長去慰問一下,軍長?想都不敢想的。


    大家請拾著手指算一算,軍、師、旅、團、營、連、排,最後才是我們這種小兵,司令跟我之問整整跨越了八個等級啊!


    能讓軍長親自去探望,麽發他一定不是簡單的官二代富二代,他的背景一定很強大很強大很強大,厲鬼會對付麽發,肯定也是因為他特殊的背景啊!


    我居然就這麽把一隻大金龜放生了!


    我呆住了,站在那裏,半天沒作聲。


    連長桶桶我。“錢多多你還好吧?”


    “一點都不好,我錯失了一條大魚……連長,你知道麽發……就是聶……那個什麽的他現在在哪裏嗎?”


    “他已經退伍了,剛才還來跟我打過招呼,現在大概已經離開了吧。”


    我轉身撒腿往外跑去。


    肋骨那點傷沒事的,為了釣到大金龜,就算肋骨全部都受傷我也不在乎。


    我一溜煙跑出了軍營,遠遠就看到麽發上了一輛奔馳,我想叫他,但胸口傳來疼痛,呼吸變得困難,更別說出聲了。


    所以等我追到外麵時,車已經跑出很遠了,隻留一路的塵土。


    我不甘心,又追著往前跑去,大叫道:“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回應我的是迎麵撲來的塵土。


    我咳嗽了幾聲,在終於認清了眼前的事實後,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我要喝失憶符水,我要失憶,否則就這樣放掉了土豪,我一定會後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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