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正常的,誰會在參加軍事演習時隨身帶紙?


    冷風吹來,雨點被刮著打在臉上,出奇的疼,周圍響起嘿嘿的笑聲,鬼在發笑,帶著陰森森的怨氣。


    它的笑聲刺激了在場所有的人,那些被我打暈的人依次跳了起來,一副又要對我發起攻擊的架勢。


    我的頭大了,伸手把遮住眼簾的雨水抹掉,眼前突然劃過冷風,麽發居然第一個撲過來沖我甩巴掌。


    我不慡了,抓住他的手,一個左勾拳打過去,叫道:“是男人就動拳頭,不要跟女人一樣甩巴掌!”


    下一秒我的臉頰就挨了重重的一拳,身體失去了平衡,向後滑倒。


    幸好地上沒有大石塊,否則我就要跟那具骸骨作伴嘍。


    麽發撲向前,用膝蓋壓住我的胸口,拔出腰問的軍用匕首,朝我揮來。


    緊急關頭,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我急忙抓住旁邊一塊石頭招架。


    不要問我軍事演習為什麽會佩戴真匕首,請去問麽發。


    不過匕首在半路停了下來,麽發看著我,遲疑地叫:“錢多多?”


    他還認得出我,這就證明他沒有完全被鬼的怨念影響到,我大喜,用力點頭,回答:“是我是我!快把刀放下!”


    他轉頭看到手裏的刀,嚇了一跳,把刀直接丟了出去,接著又看我,急忙移開膝蓋,扶我起來。


    “你的臉……”


    口裏有鐵鏽味,不用說,是被他打出血了,如果事後腫起來的話,我一定跟他追討毀容損失費!


    大概我痛恨的表情太明顯,他反應過來,遲疑地問:“是我打你的?”


    我快哭了,委屈地說:“難道這裏還有第三個人嗎?”


    “還有這麽多人啊。”


    “但是敢打我的隻有你!”


    “我為什麽打你?”


    “這種事不要問我,去問鬼去。”


    “這世上沒鬼的……”


    “你要再敢說這句話,信不信我揍你!”


    我隻是在發怒,沒有真要揍他,可是在我動用暴力之前,他又被鬼的怨念影響到了,開始揍我。


    還好這次的狀況沒有那麽糟,他雖然對我動粗,但仍然保留了一絲理智,很努力地控製自己的行為,喘著氣,艱難地說:“我不是真想……揍你……”


    “我知道。”


    “可是……我停不下來……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如果我知道怎麽辦,還會在這裏乖乖挨他的打嗎?


    一個不小心,我的臉頰上又挨了一拳,不過不是麽發打的,是那個胖子,我立刻抬腿將他踹了出去,並順便把另外兩個被鬼附身的傢夥也打倒在地。


    我的容忍度是有限的――沒錢,有貌也好,如果連貌都沒有,那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幾下把那幾個人撂倒,我摸了下嘴角,把血擦掉,血液固有的氣味傳來,我忽然心中一動。


    也許麽發又說對了,這裏是鬼的地盤,也就是所謂的地磁,所以鬼不需要特意附身,就可以同時操控所有人,隻要它的陰氣磁場足夠強大。


    “麽發!”


    我撲了過去,抓住麽發的手,他還在拚命靠自己的意誌力跟鬼的磁場抗衡,眼神時而迷惘時而痛苦,但總算還認得出我,喘息著說:“快想辦法……我撐不住了……”


    “已經想到了!”


    “啊……”


    “有點痛,忍一忍!”


    我說完,啜住他的食指咬下去,頓時血腥氣充斥了我的口腔。


    他大叫一聲,拚命甩手,又氣憤地看我,看樣子又想揍我了――這次他是主觀意誌上要揍我。


    我急忙說:“麽發,我在救你呀。”


    “這麽斕的解釋,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白癡?”


    “這叫以毒攻毒,你看你現在是不是清醒了?”他一怔,不說話了。


    當然,以毒攻毒隻是順便,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他的血液。


    為了血不被雨水稀釋,我再次握住他的手,他戒備地看我,做出隨時抽回手的架勢。


    那幾個瘋子又重新爬了起來,我拉著他就跑,匆忙中問道:“你帶紙了嗎?”


    “什麽紙?”


    “什麽紙都行,糙紙都ok。”


    “沒有。”


    “那手絹呢?布條呢?或者什麽可以寫字的東西。”


    他好像明白我的意圖了,搖了搖頭,就在我感到失望的時候,他突然又點點頭。


    “鈔票可以嗎?”


    “可以得不能再可以了!”


    要不是狀況不允許,我一定抱住他用力親,要知道錢就是我法力的源泉啊,這個時候,哪怕是冥幣都可以的。


    麽發給我的不是冥幣,而是一張折成方片的十元美鈔,說:“我爺爺說,不管去哪裏,都要隨身帶一張鈔票,也許什麽時候就能用到。”


    “愛死爺爺了!”


    如果美鈔沒有折起來的話,那就更好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那幾個瘋子簡直是陰魂不散,又追了上來,其中一個還拿了麽發的鐵鍬,掄起來就打。


    我隻好一邊躲避,一邊捏住麽發的食指,將血滴在鈔票上,對他說:“我去驅鬼,你應付他們。”


    趁著麽發阻攔他們,我跑去土坑前。


    這時暴雨更大了,雨水不斷地打在骨骸上,發出奇怪的聲響,白骨森森,泛著幽暗的光芒。


    我忍著臭氣,將紙鈔展開,就著上麵的血畫下驅鬼符咒,最後一筆剛剛畫完,對麵突然傳來叫聲。


    除了麽發,其他人都倒在了地上,不過麽發的狀況更糟糕,他眼瞳黑暗,直勾勾地看著我,表情充滿了憤恨跟不甘。


    我的手一頓,將寫好的呈符拈在指間亮向他,喝道:“馬上從他身上退出來,否則我讓你魂飛魄散!”


    “就憑你!?”


    聲音低沉,明顯是個男人發出的,我猛然想起幾天前女鬼的叫喊聲,原來這裏的地磁不僅影響了人,還影響到了鬼。


    但厲鬼始終沒辦法完全控製麽發,所以陰森森的笑聲中還伴隨著他焦急的叫聲。


    “別管我,你要做什麽……就做……”


    我當然想做,但問題是我不敢做啊,萬一一個輕舉妄動,導致麽發被連累,那我就有業障了。


    所以我保持隨時祈咒的姿勢,沖厲鬼喝道:“再給你一次機會,放過他們!”


    “妄想,你們都該死,所有士兵都該死!”


    厲鬼抱了同歸於盡的想法,吼叫聲中,麽發的表情變得猙獰,就在我以為他要發起攻擊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飄了起來,向旁邊的樹幹上重重撞去。


    我沒時間跟鬼耗下去了,一咬牙,喝道:“那你就先去死吧!”


    我掐起指訣,彈指點燃了手中的罡符,丟在了骨骸上,頓時是火燃起,藍色火苗在坑裏能一熊燃燒,竄上半空。


    骨骸點著了,暴雨中響起厲鬼的慘叫聲,叫聲充滿了怨恨、憤怒還有絕望,聲音在山問迴蕩,久久不絕,接著一股黑霧從麽發身上流淌出來。


    那是厲鬼的魂魄,我正要拈指做出勾魂訣,忽然看到麽發的身體在空中旋了個圈,向崖下盪去。


    生死攸關,我來不及細想,拔腿搶先衝過去,在麽發落崖之前擋住了他。


    我這個人肉墊的質量很好,所以麽發什麽事都沒有,而我卻因為強烈的撞擊飛了出去,身體失去了平衡,陀螺似的原地旋了兩圈後,臉朝下吧唧趴在了地上。


    這裏到處都是嶙峋的山石,我的前胸不知被什麽硌到了,劇痛傳來,我兩眼一黑,昏迷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奶奶的,這次驅鬼實在是賠大了。


    但事實是――我並沒有昏迷,那隻是我疼痛之下的美好願望罷了。


    我被抬下山時,神智還很清醒,其他人比較幸運,一個個都昏過去了,真羨慕。


    這次的野外軍事演習最後是怎麽結束的,我不了解,因為之後的幾天我都躺在醫院裏。


    那晚被送進醫院,經診斷,我左邊的肋骨有輕微裂傷,連長就大筆一揮,給我開了病假條,讓我在醫院裏慢慢休養。


    聽來探病的戰友說,那晚演習中發生的事被上麵壓住了,除了幾位當事人外,誰也不了解真相,並且當事人也因為被厲鬼的磁場影響,神智混混沌沌,說不清個所以然來。


    所以大家隻知道有幾名士兵在參加演習的途中,無意中發現了多年前的屍骨,連連長都不知道詳細的情況,還跑來說那幾名士兵都被打得像是豬頭,問我是怎麽回事?


    我當然不會承認那是我的傑作,所以我把一切罪行都推到了厲鬼身上,連長相信鬼神之說,所以他完全沒有懷疑我的解釋,還直稱讚我的法術高明,對我佩服有加。


    就這樣,我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


    我沒有再見過那晚被鬼附身的倒黴士兵,也沒見過麽發,不過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裏,骸骨案破了。


    案子真相很簡單。


    跟現在一樣,多年前軍營裏有著很多混亂的性行為,在沒有異性的環境下,為了解決需求,同性間的打炮行為都屬於公開的秘密。


    骷骨的主人就是其中一個,不過他跟別人不同的是他本來就是同性取向的人,並且他對他的炮友非常著迷,在即將退役的時候,炮友想終止這種關係,他不同意,還揚言要告訴炮友的家人。


    那個炮友是個富二代,他怕這件事宣揚出去會影響到自己的前途,便找了幾個戰友,將骸骨的主人約在後山見麵。


    富二代本來想軟硬兼施,讓他放棄,卻沒想到雙方越說越僵,在爭執中他失手殺死了對方。


    當時他們幾個人都很怕,但為了今後的發展,他們決定隱瞞真相,將死者就地埋葬。


    我是事後才知道麽發是發現了那片山地的土質跟氣味有問題,所以才會堅持調查下去。


    他查到了掉下懸崖差點沒命的士兵不是漢族,他們族裏有一個傳說,就是將骨灰壓在其他死者身上,再結合封印的咒語,死者就無法化鬼害人。


    富二代戰友也出身相同的民族,他知道以鬼壓鬼的傳說,便在殺人後,去祠堂取了一壇骨灰,放在屍體的上方,讓他無法加害他們…


    那時軍營的管理製度還不像現在這麽完善,那幾個人統一口徑,說死者周末回家探親未歸,事後警方曾經多方尋找,但始終沒有找到有關他的消息,慢慢的這個失蹤案就成了懸案,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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