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幽笑了笑,沒有說話,兩人心照不宣。


    “我看玄樂好像挺依賴那個國師的,皇帝不都是孤傲一世高高在上嗎?”


    “因為玄冥國需要這個人。”


    汐瀧坐在案上,看著邢幽說了一半又停下來,恨不得將他的嘴撬開,然而現實不允許她這麽做,隻好狗腿地跑到邢幽身後給大神捏肩,慫恿他繼續說下去。


    “玄冥國能立足此地多年又不被入侵,是因為玄冥國國君精通陣法,在此地設了一個個機關妙術,這種天賦被很好地傳給了每一代的玄冥國君,直到玄樂的出生,玄樂對於靈氣的掌控天賦異稟,但對於陣法的操作一竅不通,玄冥國需要一個人來支撐陣法的運行,也就是這個時候,雲路出現了,他對陣法的理解甚至改進都讓玄冥王室大為震驚,於是玄冥國上任國君將所有的陣法都交與他,並囑咐他輔佐君王左右,所以說,現在這個國家的命脈是掌控在這位國師手上。”


    “原來如此。”汐瀧一邊給邢幽捏肩一邊點頭,“這玄冥王室未免也太過冒險,萬一所託非人,豈不是……”


    “他們之間也許有別人不知道的故事。”


    別人不知道的故事,汐瀧突然想到了柳長溯,長禦下凡歷練的兄長,這些年,汐瀧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還在萬古大陸的那十年,她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她不知道當時是什麽感覺,有些害怕,有些愧疚,不敢去見他,不知道怕再見是長溯還在等她,還是喊打喊殺成為仇人。


    她一直在尋找碎片,也在逃離那個世界,逃離長溯,即便百年一過,長溯便會輪迴,可她終究是愧疚的,她以為她可以忘記,如今才發現那時候守著長禦寸步不離隻是在逃避這個人。


    邢幽注意到肩上手指揉捏的力度減緩,回頭看去,汐瀧正在發呆,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難道你也有什麽別人不知道的故事?”


    汐瀧看邢幽轉過來,雙手放開他的肩,不繼續伺候了。


    “我渾身上下都是你不知道的故事。”汐瀧裝出一種我的世界你不懂的樣子,邢幽偏偏還沒法反駁,誰讓他是個習慣性失憶人群,不過有一點,他卻是知道的。


    “別的我也不用知道,我隻要知道長禦喜歡你就夠了,單是這一點就足夠我控製整個天地間的汐瀧閣。”


    “想得美。”汐瀧脫口而出,等再次回味這句話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誰說長禦喜歡我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信你去問問那些長老。”


    “可我……隻當他是我的弟弟。”汐瀧有些錯愕,怎麽這事在邢幽的嘴裏就那麽篤定,讓她不想相信都難。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直到多年後邢幽想起所有的事,才感嘆道當時是多麽愚蠢,給汐瀧透露這麽多,幸好汐瀧腦子裏根本沒有這條線。


    汐瀧也如邢幽所想一般,心底多得是感動,至於情,分毫也沒有,此刻雖得知了這個消息,依舊同往日一般沒心沒肺,將此事撂在一邊,反正沒找到長禦前這些就都是空想。


    另一邊,桓柳到達祁玉宗已是五日之後,憑藉著對落霞峰的熟悉,她很快就摸到了祁奕的院落。


    由於汐瀧對祁斫吩咐過,會閉關兩個月,所以祁斫現在忙得腳不離地,也空不下時間回落霞峰看看,唯有一個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那人身著銀色長袍,手中抱著一柄長劍,藍色的琉璃劍穗在風中搖擺。


    桓柳身上有傷,前一日被汐瀧閣的同胞送到了祁玉宗下的小鎮,今日刻意挑了遠路回來就是為了不遇見他,沒想到,造化弄人。


    “師姐。”祁序樣子有些邋遢,絲毫看不出身為凝霄長老的仙風道骨,此時看向桓柳的眼神也是寥寥無生機。


    桓柳有一瞬間的詫異,然後強迫自己清醒,右手暗中掐著自己的大腿。


    “阿序今日怎會在此?”桓柳裝出掌門一看到祁序就會露出的笑容。


    “不想回去。”祁序眼中無神,像極了累壞了的人,讓桓柳鑽心的疼。


    “可是有事?”桓柳裝作疑惑地問道。


    “無事。”祁序閉上眼搖了搖頭,“聽祁斫師侄說,師姐要閉關兩個月,怎麽提前出關了?”


    “運功不當,靈力衝破了經脈,受了些內傷。”


    祁序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到桓柳麵前,手指把上她的手腕,“這些日子就由我來照顧師姐吧,我也好繼續找個藉口留在這落霞峰。”


    長長的睫毛煽動,那雙眼睛卻失去了色彩,桓柳隻默默說好,沒有繼續追問,她怕再問下去她會崩潰。


    “我先回屋休息。”桓柳內心忐忑地向房間走去,眼看就要進去,卻被祁序叫住。


    “師姐。”桓柳背對著祁序,緊張到手心出汗。


    “怎麽了?”


    “小柳被逐出師門了。”


    桓柳心髒驟然停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無法說話,亦無法呼吸,好幾次張嘴卻說不出聲音,過了好久,才說出了一句話。


    “我知道了。”然後便走進了房間。


    身後人身上的落寞盡數顯露,從桓柳走後,他就沒有跟一個人說過話,祁斫說師姐閉關去了,他便一個人坐在落霞峰,也好過對著空蕩蕩的燕回峰,如今師姐回來了,為什麽他感覺更寂寞了,就好像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隻有這具驅殼還在操縱著他的意識。


    桓柳進門勉強撐到了臥房,跌倒在床上,這一切來得太快,她還沒來得及考慮就昏死在了床上。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她身上蓋了被子,體內靈力充沛,想來是祁序給她輸送了些靈力。


    桓柳尚不知怎麽麵對祁序,根本不想看到祁序,她怕一看到祁序就會暴露,她不知道怎麽向祁序解釋她的離開,更不知道怎麽向祁序提起掌門的死訊,她捨不得讓他傷心,卻怎麽也不能阻止。


    桓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床頂,本以為在這個院落混過三個月就好,可偏偏這裏就是最深的龍潭。


    “師姐,起床了就去外麵坐坐吧。”


    祁序進來地悄無聲息,桓柳沒有察覺到,她的修為不如祁序的深,不能感知到祁序的氣息,同樣的是,祁序也感知不到桓柳的氣息,汐瀧為她做了掩飾,汐瀧雖然是個丟三落四粗心大意還輕微路癡的人,但是要用心做一件事時,還是很靠譜的。


    桓柳視線轉向祁序,他的下巴多了許多鬍渣,整個人都很無力蒼白,仿佛一個佝僂老人。


    桓柳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但祁序看得出來她說的是“好”。


    祁序將桓柳扶到院中的石凳上,自己也坐在一旁,桓柳的視線一直放在天邊的落霞之上,紅艷似火,可是她的心卻不在,再美麗的晚霞也不及身邊人的視線來的灼熱。


    祁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桓柳的臉看,讓桓柳想忽視都不行。


    “總盯著我做什麽?”桓柳輕笑對上祁序的視線,眼神有一瞬間的動搖,後背已被汗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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