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劍!”


    “殿下,此劍正是袁師傅打造。”


    “真是天才!”李然滿麵是笑地望向正主,袁陌不知如何應對,無措地點了點頭,李然伸指在刀鋒上彈了彈,越看越喜歡,丁順笑著稟道:“袁師傅打造的皆是神兵利器,殿下手中這一把,雖然樣式普通,卻削鐵如泥。”


    鳳凰聞之風起雲湧第四十七章


    李然哦地疑了聲,順勢一斬,風聲鶴唳的同時,隻聽鏗的一聲響,鑲銅的案角被削去了一角,掉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咚的悶哼。


    他一臉不敢置信地伸指在劍刃上碰了碰,指尖上立馬多了條血紅的口子,丁順驀地一驚,正要上前去勸,卻聽李然一臉驚喜地問:“裏麵摻了鎳?”


    袁師傅不明就裏地搖了搖頭,李然想了想,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是不是摻了特殊材料。”


    袁師傅略一愣,垂首稟道:“糙民得到過一塊天外來石,於無意中將其化入煉鐵爐中,這才煉成此劍。”


    原來是隕石,李然以拇指摩挲劍身,道:“隕……天外來石不多見,有沒有材料可以替代?”


    袁師傅點了點頭,從箱中掏出一卷書冊遞給丁順,丁順再呈給李然,李然一臉納悶地接過去翻了翻,袁陌看了眼他手裏的書冊,道:“糙民這些年走訪各地名山大川,在丹豐境內找到多種礦產,皆是鑄劍的上品,加上我南琉烏砂礦,鑄出的劍比普通鐵劍堅韌鋒利許多。”


    李然驚訝地望他一眼:“你是南琉人?”


    “糙民乃豐都人氏,戰亂之時流亡到丹豐,一待就是七年,隻不過這些年雖流落在外,倒也不無收穫。”


    “也算因禍得福。”李然瞭然一笑,從鐵箱裏拿起一塊黑漆漆的東西:“這什麽?”


    “此乃烏砂礦。”


    李然點頭,隨手又拿起一塊透亮的淡黃色石頭:“這個呢?”


    “此乃銀石,加入鑄劍爐中,有固韌防腐之效。”


    他說得頭頭是道,李然邊聽邊翻開手裏的書冊細看,結果大片江山,他認識的幾乎寥寥無幾,他朝丁順招了招手,丁順湊過去,壓低聲音問:“殿下有何吩咐?”李然將手中書冊遞給他:“讀來聽聽。”


    丁順翻開來一看,頓時就傻了眼,繼而一臉苦悶地抬頭望過來:“殿下,這是南琉文字,奴才不識。”


    “what?”李然難以置信地挑了挑眉,可見那小子癟了一張臉,確實不像作假,他也沒有法子,隻得拿著書冊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丁順訕訕一笑,討好地望他一眼,一臉無辜。


    袁師傅尷尬地低了頭,李然正猶豫著該怎麽開口才不至於削了臉麵,那頭小六子甩著帕子進來,他眸中一亮,喚道:“過來。”


    那小子膽戰心驚地走上前來,李然將手裏的書冊遞給他:“念來聽聽,我懶得看。”


    未曾想這小子倒也有些用處,接過去看一看,繼而有模有樣地念了起來,待他念完,李然吹了聲口哨:“看來你小子也不是一點用也沒有。”語畢,又讚賞地朝袁師傅豎了豎拇指,袁師傅被他唬得一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江訣回來時,李然正拿著手裏的晶石細瞧,孟兆坤跟在後頭。


    “hi。”李然頭也不抬地朝他二人打了招呼,老頭子顯然還沒能適應,略一愣神,江訣見怪不怪地走在前頭,邊走邊問:“工匠和農匠都派去了?”


    “回陛下,人手已盡數到位,隻不過北部廣袤,且均為不毛之地,若要有所出,恐怕得等些時日。”


    他氣也不喘地一口氣說完,江訣揉了揉眉眼:“農匠有何好的建議,能否盡快解決困境?”


    孟兆坤搖了搖頭:“改變土質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假以時日,殿下那個生態農業的法子若能達成,必定見效。眼下,一切尚在揣摩之中。”


    江訣抿唇不語,片刻後沉聲問:“京師存糧熬過今歲可有困難?”


    孟兆坤為難地抬頭望他一眼:“這……”


    他二人商量許久也無果,李然在旁邊聽了一通,朝孟兆坤招了招手,老頭子走近幾步,李然凝眸問:“你說實話,撐不撐得過去?”


    孟兆坤嘆氣,低聲道:“回殿下,自向化地動後,如今已過了三個月有餘,京師存糧僅剩這麽多。”他邊說邊比了個數字,李然略一驚,冥想良久,道:“實在沒辦法,問問農匠,能不能改種土豆。”


    “殿下,不知這土豆是何物?”


    “are you kidding?”


    李然瞠目,顯然這個答案十分讓他無語。地球上不管男人、女人、人妖、變性人還是老頭、老太、大媽、大嬸都知道的東西,老頭子居然問他是什麽?


    孟兆坤一臉哀怨地望著他,道:“老臣確實不知,還望定下示下。”


    李然撓了撓眉毛,無言以對,繼而拿起鵝毛筆在紙上唰唰畫了個糙圖,孟兆坤湊近了一看,神色一舒:“原來是馬薯。”語畢,眉眼一皺,一臉為難地說,“可是此物是多用於餵養牲口,人若食之,是否……是否……”


    那兩個是否一問,李然隻覺得一陣肝疼,原來哥這麽多年來,盡跟牲口搶口糧了?


    他很少有如此語塞的時候,江訣看不過去,朝孟兆坤揮了揮手:“下去,就這麽辦。”


    孟兆坤白著臉應下,就這麽辦,豈不是讓人吃牲口嘴裏的東西?


    可是那位天子已經示下,他又有何辦法?


    十日後的一晚,暴雨來襲。李然正睡得迷迷糊糊,冷不防被一陣響雷驚醒,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身側,手下冰涼一片,深更半夜江訣竟然不在?


    他披衣起身,繞開在殿門外打盹的小六子,剛到了外殿門口,就聽到啪的一聲沉響從殿內傳來,伴著江訣咬牙切齒的冰冷之聲:“好個季睢豐!”


    片刻後,另一人沉聲道:“三十萬大軍壓境,元烈的十數萬兵馬恐怕沒有勝算。”聽聲音顯然是曲烈,李然不由一凜,停下腳步凝眸靜聽。


    良久的沉默後,江訣冰冷得近乎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到萬不得已,臨陽兵馬動不得。”


    又是一陣漫長的靜默,唯有暴雨擊瓴之聲與呼呼風聲在耳邊響起。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人沉聲道:“憑他的能耐,拖上半個月應該不成問題。”


    “拖延還不足以成事。”


    “如此,就得好好謀劃一番,其實臣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說。”


    “會寧這三十萬兵馬應該隻是先鋒,隻怕東嶽不日將有大動作,無論是往丹豐逼近,亦或向冉駹進發,都會讓形勢急劇直下。”


    “勝負屬誰還是未知之數,如今不是懼怕之時。嶽均衡既然想與朕周旋,朕又如何能辜負他!”話方說完,一陣手掌擊案的悶響響起,李然眉眼一皺,眸中痛色一閃,卻按捺著沒有出聲。


    片刻後,曲烈又道:“如今也算好壞參半,不怕敵人有所動作,隻怕其按捺不動。會寧常年來一直是我國心腹大患,此次主動挑事,也並非全無好處,他日破城之時,要怪就怪他季睢豐自不量力,與人無怨!”這話幾乎冷到人骨子裏,江訣沉聲應了。


    李然下意識皺了皺眉,暗忖他們一句話,冉駹那邊就是屍骨成山的事。


    命比螞蟻還賤,果真一點不假。


    殿內再次歸於平靜,顯然裏間二人在密談,將聲音放低不少,盡數淹沒在風雨聲中。


    李然在殿外站了小片刻,那頭小六子發現他不在殿內,慌慌張張地找了來,見了他麵上一喜,哭喪著臉正要出聲,李然雙目一眯,警告似地掃他一眼,沉聲道:“別吵。”


    隻這一聲,裏頭就聽了個一清二楚。


    一陣一聲快過一聲的腳步響後,那腳蹬龍靴之人從殿內出來,見到他明顯一愣,繼而掃一眼他身後的小六子,小六子被嚇得縮了縮脖子,江訣斂去肅容,朝身後跟著的曲烈使了個眼色,曲烈躬身退下。


    明華宮外,暴雨大雨傾盆,有狂風呼嘯之聲在耳邊肆虐。


    江訣邊走邊解開龍袍的扣子,往李然身上一披,沉默著並未開口,李然逕自邁著長腿進了殿,邊走邊問:“真不準備往會寧派兵?”


    江訣扶著他在龍椅上坐下:“東嶽、西平一日不出兵,臨陽人馬就動不得。”


    “萬一元烈撐不住,後方幾乎是空城,羅城一旦出事,該怎麽辦?這個後果,你不可能想不到。”


    江訣點頭,目中有決絕之色:“朕明白,是以無論花何種代價,冉駹都萬萬丟不得,朕已傳旨過去,邊城若丟,讓他提頭來見。”


    李然大驚,正要開口,頓覺腹中一痛,下意識輕哼一聲,這一聲傳進江訣耳中,嚇得他幾乎於瞬間變了色。


    “是否在外頭站得太久,傷了心神?”他邊說邊伸手去揉李然的小腹,李然闔眼歇了片刻,末了擺一擺手,道:“沒事,繼續。”


    “果真無妨?要不要?”


    “不用。”


    “天色已深,此事朕自會想辦法,我先扶你回去歇息。”


    “囉嗦,白天睡太久了,反正也睡不著,不如一起想想辦法。”


    “你不必擔心朕。”


    “你以為我想?”


    他神色清冷,偏偏因為有孕的緣故,眉目間溫色潛藏,在明華宮的燈火照耀下,若隱若現,如煙似嵐,瞧得江訣近乎失神。


    江訣伏下半身,將頭埋進他頸窩裏:“朕是不想讓你操心,也不想他跟著受累,什麽都比不得你二人重要。”


    “廢話還真不是普通的多。”


    “如何會是廢話?”


    “行了,言歸正傳。”


    “也好,不過得回床上去說。夜深風涼,不能傷了咱們的孩子。”


    江訣二話不說,將李然從禦座上打橫抱起來,邁開步子往內殿去了,李然掙了掙,沒能見效,隻能一臉懊惱地仍由他抱著,以手按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你也不嫌重!”


    “的確重了不少,不過無妨,朕不會嫌棄的。”


    “滾你媽的!”


    時間如駒過隙,塵囂煙起下,很快就到了秋初。


    元烈以十數萬人馬守冉駹天險,竟奇蹟般地撐了下來,與會寧三十萬大軍交戰十數次,雖說死傷不少,卻也沒讓對手占到一絲便宜,一時間膠著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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