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清從頭到腳染著紅出去,外麵的人全被他驚得瞪起眼睛,接著就讚歎地走到他身邊誇起這傷妝的厲害。  黎之清就像大熊貓似的任人觀賞了半天,突然就對著笑得最幸災樂禍的馮梁秋張開雙臂:“好兄弟!要不要過來跟我擁抱一下?”  馮梁秋頓時一臉驚恐地往後躲:“你冷靜一點!我這穿的可是劇組的衣服!弄髒王導肯定得罵你!”  黎之清一琢磨也是,腳下轉了個彎就撲向另一邊:“張老師!您在車上還說喜歡我的您還記得嗎?喜歡我就必須得緊緊地抱我一下!”  剛剛還聚在他身邊笑哈哈的人頓時驚雀一樣撒腿散開,生怕被黎之清在衣服上留下兩個血印子。  “是真愛就趕緊和我擁抱一下啊!”  “同誌們咱們車上的革命友誼就這樣走到盡頭了嗎!”  馮梁秋仗著自己穿著戲服高聲刺激黎之清:“你長點兒心吧小黎黎!你已經不是那個討人喜歡的小年輕了!你現在醜到爆了沒人會想要和你抱抱的!”  他說的話也是事實,黎之清那妝容逼真得又醜又嚇人,他跟在一群人身後跑的場景不像老鷹抓小雞,簡直像是山林裏的大血屍在抓活人撕肉吃,拍下來不用多加特效就是一部紀實恐怖片。  黎之清沒誠心要抹髒他們衣服,每次快要追上都放慢腳步讓他們跑開,鬧了一圈他停下來,一轉眼就看到尤川站在帳篷前麵默默看他,那種安靜對比上周圍的喧嘩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種格格不入讓黎之清心裏不大舒服,他突然很想把尤川從那股靜默裏硬拖出來。  黎之清昂起下巴嘿嘿笑了聲,張開雙手就奔過去,唯一完好的右眼彎成好看的形狀,嘴裏喊著追人時重複很多遍的那句話:“愛我嗎?愛我你就必須得抱抱我!”  尤川愣了下,也跟著笑了。  他不僅沒躲沒閃,還往前跨出一步,同時雙臂一撈,直接把渾身髒兮兮的那人摟進懷裏,完全不介意黎之清現在的模樣有多猙獰。  他嘴唇覆在對方耳邊,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個字:“愛。”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章的短小是為了今天的日萬。沒錯明天就要入v啦,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希望能夠繼續支持正版,一章隻要一毛錢啊啊啊。也希望仙女們能夠尊重每一位作者的勞動成果,別讓你們的光與熱把盜文網建得越來越好,鞠躬。  ☆、25.7.5晉江獨家發表  尤川其實長得很好看, 但他平時大都麵無表情,偶爾笑一下也不過是眼睛裏顯露出一點罕見的情緒, 或者稍微地彎下唇角,弧度很小不說, 還透著一股不熟練的僵硬。  現在突然這麽近距離地粲然一笑, 黎之清不由被震得怔了一下,也沒顧得上在尤川麵前刹住腳步,整個人炮彈一樣快準狠穩地撞到尤川胸前。  他慣性還沒收住,尤川又在他耳邊模模糊糊地說了聲“愛”,黎之清腦子裏立馬就有點懵。  原先聚在附近的人為了避開黎之清的抱抱都逃去其他地方, 從後麵遠遠地看過來, 黎之清被尤川主動抱住的這一幕更像是後者反應遲鈍躲閃不及, 被“抱抱狂魔”給殘忍地玷汙一樣, 紛紛開始半同情半看好戲地笑著起哄。  尤川的個頭特別高,身材又很結實,跟普通男人站在一塊完全可以達到半個遮天蔽日的效果,黎之清的身高屬於中等偏上,尤川想抱住他就隻能微躬下背, 頭也低垂下來。  由於種族因素,尤川的體溫一向偏低,連呼吸都透著點涼意,噴吐出來的氣息把黎之清的耳廓搔得癢癢的,這種癢一直順著周邊的毛細血管蔓伸到脖頸和脊椎相連的地方,左半邊的肩頭明明裹著好幾層的衣服, 卻還是覺得……想顫,想抖,還想躲開。  這次尤川沒等黎之清說話就鬆了胳膊放開他,深色的衣褲上看不出什麽,不過裸.露在外的小臂和手腕都沾了幾塊小麵積的猩紅,估計衣服也是遭了殃,隻是顏色太暗,肉眼看不出來。  黎之清想幫他蹭掉,但是他手上還有半幹的血漿,看著更髒,舉著手在半空比劃了半天也沒敢貼到尤川胳膊上,最後隔空指了指:“……你擦一擦。”  尤川沒去看自己的胳膊,而是先抬手把黏在黎之清鼻梁上的一縷頭發捏了起來。  為了凸顯逃亡的狼狽,黎之清的發型被刻意打造得格外淩亂,頭冠歪斜在一側,散落的頭發上也沾著粘稠的血漿,凝固之後就變成暗紅的塊狀,把發絲襯得有點發硬。  尤川捏住頭發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幫他把頭發上的硬塊清理幹淨,轉又想到這可能是為了黎之清下麵的拍攝,猶豫了一下,頓住捏頭發的動作,詢問地去看黎之清的眼睛。  黎之清一對上他的眼神,剛平靜下來的小心髒又不安分了。  他在化妝間裏不是沒有去照鏡子,完全清楚自己的打扮都多嚇人,馮梁秋笑話他醜爆了都是輕的,甭管他真實長相有多好看,劇組的人麵對黎之清現在的模樣哪有想跟他貼身接觸的,何況他衣服上還有沒能幹透的血漿,簡直都唯恐避之不及。  也就隻有尤川敢這麽毫不在意地抱住他了。  黎之清從那雙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就是鍾況在劇中該有的樣子,真的一點都不好看,但是眼睛的主人卻像是透過這層外殼看穿到他心裏似的,笑過之後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眼神也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溫和。  黎之清差點以為自己是化了個假妝,剛剛劇組的那群人全在逗他,他現在就應該是自己原來的樣子。  “頭發。”尤川開口。  “啊?”黎之清晃過神,看向尤川的指尖,反應過來,“啊……頭發是故意弄成這樣的,不用管它。”  尤川點點頭,把那撮頭發撥到黎之清的臉側,這才低頭去看自己小臂內側的汙漬。  “要不要用水洗一下?”黎之清低聲問他。  尤川聞言搖頭,接著那幾塊血漿竟然像被點燃的紙張一樣從邊緣慢慢褪去,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黎之清一梗,原來神仙真是這麽神奇的嗎?  等胳膊徹底白淨,尤川抬頭重新看向他。  黎之清很給麵子地誇獎:“……太厲害了。”  尤川聞言小小地彎了下嘴角,黎之清也心虛地對他笑了笑。  以前他就覺得尤川隻有眼睛最有熱度,現在心態一變,他總覺得這熱度好像燒得他臉上都有點發燙。  “到底是親助理,都髒成小狗了也不把你甩出去。”馮梁秋走過來,在兩步之外端詳了下黎之清的傷妝,故意不忍直視地用力眨了眨眼皮,誇張道,“辣眼睛辣眼睛!你左邊的臉簡直辣眼睛!”  對,就是辣。  黎之清覺得馮梁秋這詞用的好,尤川的眼睛就跟被噴了辣椒粉一樣,辣得人臉上燙得慌。  “台詞背熟了沒有?你要不要再鞏固鞏固,那邊準備的差不多了。”馮梁秋道。  “不用,今晚的戲沒有台詞。”黎之清去拍攝現場前忍不住回頭看向尤川,低聲問他:“你剛剛有沒有……”  尤川看著他,黎之清頓了兩秒,轉了個話題:“我拍戲的時候你是待在這裏還是跟我過去?”  他被尤川抱住時太過驚訝,搞得現在都有點不確定尤川究竟有沒有在他耳邊說話了,他想問尤川是不是對他說了個“愛”字,但是話一開頭,就怎麽也接不下去。  這個新問題一脫口黎之清就覺得非常多餘,不說尤川是以助理的身份過來的,就算是平時在店裏,黎之清很多時候一回頭就能看到尤川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後麵。  想到這裏,黎之清腿都有點軟了。  老龍神看上他的那種“看上”,該不會是金主麵對小情人的那種看上吧!所以尤川抱住他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說“愛”啊啊啊!  黎之清特別想使勁揉臉冷靜一下,可他要是真的上手了,估計化妝組的幾個人能一起對著他土撥鼠尖叫。  “你去熟悉一下山路,跑幾圈熱熱身,就算打了燈光還是有點暗,跑的時候小心別摔著了。”王雲路叮囑時想拍拍他的肩,但最後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這樣一對比,尤川的溫柔就又被襯托出來。  黎之清深吸一口氣,在劃定的路線上快步走著,把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全擠出去,從腦子裏把記下的劇本迅速挖出,通過回憶慢慢找到鍾況一路逃亡的感覺。  這場戲隻用了航拍和長焦鏡頭,沒有把重心放在角色神情的細節變動上,這對身體表現力的爆發要求很高,逃亡的心境不是隻要演員跑出速度就能彰顯出來的。  黎之清努力不去注意尤川在外圍向自己投來的視線,來回在路線兩頭重複奔跑,還沒正式開拍就跑出了一身熱汗。  “準備好了嗎?”王雲路站在監視器前,邊舉著擴音喇叭邊用紅外線激光燈對著路線又比了一遍,“跑的時候別光顧著去想怎麽跑得快了!情緒一定要到位!”  黎之清在嘴裏含了一口血漿,衝那邊比了個可以的手勢。  王雲路向場記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各方麵準備!”  倒計時的報數聲一一喊出,最後“action”的尾音和打板聲同時落下,黎之清如同一隻在籠內監.禁多年驟然重見天日的獵豹一樣猛衝出去。  夜間微涼的空氣從他臉側刮擦過去,又把他的頭發掀在半空,越過林葉罅隙的月光穿刺在黎之清的身上,給慘烈猙獰的麵孔和外翻堆疊的血肉又多添了幾道發白的傷口。  黎之清想象自己的左耳左眼全廢,風刃磨過耳根的切麵和空洞的眼眶時痛得他半邊身體的麻筋都抽搐起來,他甚至隱約感到自己的腦漿要從和顱腔並不相通的地方迸濺出來。  痛,連帶著五髒六腑也跟著一起痛,明明痛到極點就該感到麻木,可疼痛的等級卻一直隨著他奔跑的步伐階階遞增上去。  這樣要命的疼痛讓他的奔跑透出一股極端的瘋狂凶狠,這種凶狠針對的不是在他身後緊跟不舍的追兵,也不是他腳下坑窪不平的山路,更不是眼前幽暗一片的山林。  鍾況對自己的身體殘忍至極,他從血肉裏逼迫出殘剩不多的生氣,催動痛到發顫的雙腿竭力向前衝撞。  他的姿態不像是從身後的囚禁中掙脫出來,倒像是要奔入前方無盡的黑暗。  他不是一個漫無目的的逃亡者,腳下的山路對他而言更像是歸途,黑暗裏勢必是有一處歸所在偏執地等他回來。  那是鍾況必須見到的地方,他的奔逃或許不是為了和死亡拉開距離,而是想要死在近一些的地方,哪怕隻能縮短一步。  王雲路看著監視器裏衝刺得幾近癲狂的青年,掌心的激光燈都被沁出的冷汗浸濕了外殼。  “這小子真是……”有人在後麵嘶了口涼氣,“我光看著就覺得身上疼得難受。”  比起表情,肢體動作的感染性絕對更強一些,但是表現難度也更高。  王雲路沒料到黎之清能演到這種地步,這場戲不好演,也不好拍,他壓根就沒打算一次就過,然而鍾況在劇中對生死勝負的全然不顧竟然都在雙腳一次接著一次地接連交替裏爆裂迸發出來。  那明明是隻看文字很難悟透的必死心境,何況對象還是一個年華正好的青年人。  軌道車配合黎之清的奔跑速度往前行進,鏡頭前堵塞著林間雜亂的枝葉,時不時有樹幹遮擋住黎之清竭力狂奔的身影。  他像是馬上要逃出鏡頭的捕捉畫麵,徹底與這片山林分離成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分,又像是徹底被山林吞吃咽下融成一體,這輩子都要深陷其中。  整個畫麵模糊且壓抑,同時又充斥著扣人心弦的緊繃感。  按照劇本設定,這一幕的結束是鍾況在路線即將終結時遭受到前方的堵截埋伏,憑借卓然的身手躍上枝椏順利脫險,但是出於對演員的安全考慮,這段被分割成了兩截,計劃是要吊上威壓進行補充拍攝,後期把暗箭和角色合在一起。  王雲路剛要叫停,卻發現黎之清壓根就沒有減速的意思,他不由愣住,意識到對方想幹什麽後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他年紀大了反應不夠快,“卡”字剛醞釀在嗓子眼裏,黎之清那邊已經借著奔跑的助力猛然衝向前方的一堵樹幹。  他腳底用力一踏,隨即借力騰躍而起,身體在半空旋出一道精妙的弧線,接著他雙手攀住另一棵樹的分枝,腕部發力後重力下沉的身體便又重新懸空上去,角度刁鑽地轉過半圈。  當他幾乎倒立著懸在枝幹頂端時,黎之清突然左臂一彎,身體顫抖著偏出半分,像是艱難地躲開一記暗箭,他順勢彎腰落腳,左手勾住樹幹側身一滑,直接隱匿在一片暗色之中。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完全不遜色於那些在片場經驗豐富的專業武打老師。  別說劇組的其他人員,連大概有點心理準備的王雲路都直接呆住了。  這場戲拍到這裏應該就全部結束了才對,黎之清藏在樹幹後等了又等,還是沒能聽到王雲路喊卡的聲音。  他轉身扒著樹幹,頂著全劇組懵逼的視線探出頭,不確定地道:“……不是該卡了嗎?”  是該卡了,可黎之清這一套耍下來,在場的工作人員幾乎全都愣住了,好些人還是同款的目瞪口呆臉,一個個就跟看大俠似的遠遠瞪著黎之清,呆怔了兩秒同時興奮起來。  王雲路晃過神匆忙讓場記打了板,起身抄過靠在椅背上的拐杖,氣勢洶洶地往黎之清那邊奔過去,還沒走到他麵前就揮著拐杖作勢要抽他:“你逞什麽能耐!就你厲害是不是!”  他本意是想敲敲黎之清腳邊的泥地訓訓他,結果拐杖還沒完全舉起來就被人從後麵一把握住。  王雲路回過頭,沒能看清來人又被導演助理扶著肩膀往後扯開幾步:“王導王導您別急先緩一緩……”  “別動手別動手你打人肯定怪疼的……”黎之清也差不多同時往前一步隔在王雲路和尤川中間,掰開尤川的手指把拐杖送回王雲路手裏。  老天爺啊,他都沒注意尤川是什麽時候從外圍過來的,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他蓄勢待發地站在王雲路身後,那架勢活像是來砸場子的,把黎之清給嚇出一腦門的細汗。  “動什麽手?我是跟你動手還是跟他動手了?”王雲路被自個兒助理扶著一臉莫名其妙,拿拐杖在黎之清腳前點了點,又在尤川腳前點了點,“我那就是嚇唬你一下,你不拿自己安全當回事,讓你小叔知道才是真揍你!”  黎之清攔在尤川身前看著起勁教訓的王雲路,嘴巴張了張,心裏委屈巴巴的:“……我知道您不是要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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