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跪著稟完就退出去了,羅衾下如臨大敵的人兒才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西淳瑩其實醒了,夏侯鈺一開口她就醒了。


    可她,不知如何麵對,如此混亂又難堪的局麵。


    本來,隻是摸進來竊信的。怎麽,就滾到了夏侯鈺床上;又怎麽,衣服被那人扒了個精光,又被上下其手摸了個遍。


    五更天,酒醒的夏侯鈺剛開始也隻是摟著親親她。可漸漸的,那手越來越不規矩,竟然伸進衣服裏,又是摸又是揉又是掐。


    就連她嬌嗔著央他求他,鈺哥哥,瑩兒不要了,再不要了。


    都不管用。


    那現在,渾身未著寸縷,又被那人吃盡豆腐,怎麽辦?


    還有,嫁衣竟然被燒了,還燒成一堆焦炭。


    綠鄂這丫頭怎麽辦事的?不是讓她找磷火嗎?隻是想讓詛咒更逼真而已,可現在,被燒黑的嫁衣分明像是人為的。


    畫蛇添足!


    隻要有心人循著這些跡象深入追查下去,她們主僕三人都沒得跑。


    “起來了,還賴著幹嘛?”


    夏侯鈺已經穿戴整齊,杜鵑也拿來女裝,還貼心地拿了點胭脂水粉,一頂罩頭的紗幔,置於桌案上了。


    “夏侯鈺,你混蛋,你無恥,你蠻橫,前世你就一直強迫我。今生,明明知道我是你弟媳,還來招惹我;我要去稟報父皇母妃,定讓他們治你的罪。”西淳瑩羞憤交加,縮進床內不肯出來。


    “好了,瑩兒,鈺哥哥知道錯了,你先起來,將衣服穿上。”


    “你,你,你,轉過身去。”西淳瑩縮進被子裏,她才不要春光乍泄,又讓那人用眼睛再吃一次豆腐呢。


    夏侯鈺將疊好衣服遞過來,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頭,然後,聽話地轉過身去。


    西淳瑩轉頭過,瞥眼又見她窈窕身形,玲瓏曲線,恍惚呈現在床榻斜角的銅鏡上。


    “鏡子,鏡子,幫我遮著鏡子。”


    夏侯鈺失笑著搖頭,走到鏡前,用他魁梧的身軀,遮擋一室旖旎春光。


    前世露水鴛鴦一段情,將她的味道深深鐫刻進他的腦海裏。今生明明告訴自己要克製的,可是一碰她,方寸全亂,怎麽都按耐不住。


    西淳瑩胡亂套上那衣服。


    “你看你,帶子係錯了,上衣也扣不齊,是上麵那個。”


    夏侯鈺看著穿得亂七八糟的西淳瑩,一臉無奈。


    穿個衣服,原先不覺得,反正伸長手臂,任由綠鄂他們擺弄,現下才覺得竟然這麽繁瑣。


    衫、襖、袍子、褲子,這個帶子,那個扣子,簡直眼花繚亂。


    前世,夏侯鈺隻肯讓她伺候,她也就象徵性地扒拉兩下,就由著他自己弄去了。


    “過來,我幫你。”


    夏侯鈺將西淳瑩拉近了點。


    她的顱頂隻到他下頜,腰肢不盈一握,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


    “身上塗的什麽,這麽香?”


    “沒有啊。啥也沒塗。”


    幫她係上那比人還別扭的扣,抬眼卻瞥見脖頸上那連成片的青紫。


    那是……昨晚……自個兒……失控下在她的粉嫩的肌膚上留下的痕跡。


    夏侯鈺眸光徒然幽深,喉結不自覺地微動,心底火燒火灼般蔓延出一股燥熱,叫囂著想要得到更多。


    不行,夏侯鈺,不行。


    克製,夏侯鈺,克製。


    剛才誰還大言不慚說等她願意來著,昨晚已經夠了,再無度需索下去,你會在這裏強要了她。


    不能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了。


    “鈺---哥---哥。”


    誰成想,西淳瑩卻猛地撞進夏侯鈺懷裏,又嬌嗔地喊他鈺哥哥。


    “幹嘛?”


    夏侯鈺驚得後腿了一步,心中警鈴狂作,怎麽有種即將被滅頂的錯覺。


    結果他這一退,卻連著將懷中的軟玉溫香帶著又壓倒在了床鋪上。


    西淳瑩心裏一驚,“你討厭,又想欺負我,昨晚才,現在又……”


    西淳瑩又羞又臊,壓在他身上,舉起小粉拳就狠狠捶打他。


    “瑩兒,不要再說了,鈺哥哥真快受不了了。”


    夏侯鈺將西淳瑩從床上拉了起來,幫她擰幹臉帕後,無聲遞了過去。


    西淳瑩接過,胡亂抹了幾下,被夏侯鈺訓斥後,又認真洗了兩遍。


    然後,夏侯鈺打開胭脂盒子。


    敷白---抹粉---畫眉-----點麵---描紅---塗唇。


    一氣嗬成。


    端看銅鏡裏的自己,西淳瑩嚇了一跳,夏侯鈺這手,竟比女人還巧。


    “可以用的東西不多,沒有花鈿,也沒有鵝黃,勉強可以出去見人。”


    “給女孩子上妝,你怎麽這麽熟,給誰畫過?”


    等鼓搗完,看著銅鏡裏流光溢彩的自己,西淳瑩心裏悶悶地,極不舒服。


    口氣,有點酸酸的。


    “嗯?”一聽這話,夏侯鈺深深瞄了西淳瑩一眼,莫測高深地說了句:“秘密”。


    西淳瑩又從夏侯鈺的窗上爬了出去。想來,爬牆偷人什麽的,前世沒做過,還被潑了無數髒水,今生倒是做了個徹底。


    一回到朝曦宮,西淳瑩發現母妃正襟危坐地等著她。


    “瑩兒,昨晚去哪了?”


    “母妃,皇兒,皇兒沒去哪啊,就剛去小花園散了會步而已。”


    西淳瑩詢問地望向綠鄂和紅夙,才發現這兩丫頭壓根不敢抬頭。


    一個個噤若寒蟬。


    不過,西淳瑩倒也不怕。


    母妃不到辰正是不會起的。


    她雖晚了一刻鍾,隨便扯個慌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大礙吧。


    “還敢撒謊。紫燊宮的杜鵑到尚衣監領了一套女裝,說是夏侯將軍昨晚寵幸了侍寢的舞姬,衣衫被撕成碎布,要為那舞姬領一套出門的新裝。結果,杜鵑人還沒出尚衣監,各路人馬紛紛出動,現下,牛鬼蛇神都知道了,皇兒昨晚,夜會夏侯鈺,並在紫燊宮留宿了一整晚。”仁德皇妃氣得將案幾上的杯子直接擲了出來。


    西淳瑩心下大駭。


    什麽?杜鵑就不會隨便拿自己的一套給她穿嗎,為什麽大動幹戈跑到尚衣監?


    還是,根本就是夏侯鈺那廝授意的,恨不得敲鑼打鼓讓整個皇宮的人知道,大魏西淳長公主,昨晚爬了他的床?已經是他的人了?


    還有,尚衣監,昨晚綠鄂那丫頭,將婚服給燒了,本身就得罪了尚衣監裏的人。現在知道這件事了,還不得加油添醋給她宣揚出去?


    頭疼,頭疼,頭真地,無比地疼。


    “還有,那婚服怎麽回事?綠鄂說,從民間收屍老道那弄來什麽磷火,結果被騙了。”仁德皇貴妃又說。


    ☆、第十四章博弈


    仁德皇貴妃不提婚服那茬還好,一提倒讓西淳瑩怒從心起。


    西淳瑩瞪了眼僵著身子跪在地上的綠鄂,真想摘下這丫頭的榆木腦袋看看裏麵裝什麽。


    磷火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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