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陽卻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而且生長在普通人家庭,就有很多機會聽到這種被稱為諸如“維權”,或者是“鬧場子”,還有是“我狠我有理”之類的事。


    傅暄看前麵一堆人在吵鬧,不隻是他的車無法開進別墅,還有不少業主的車被堵在了別墅區外麵,好在是別墅區外麵的公路很寬敞,才沒有把路完全堵上。


    傅暄對林春陽說:“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在車裏等等。”


    林春陽不願意幹坐在車裏,說:“我和你一起去看吧。”


    兩人下了車走過去,另外被堵在別墅區大門外的業主不少也下了車站在路邊看情況,大家都神色不好,很顯然是對別墅區大門被堵很生氣,估計之後是要投訴物業的。


    一位一看不像業主更像司機的大叔站在路邊,吐槽說:“這些警察也太孬了,照我說,就該將這些鬧事的人抓起來。這大門口被堵上,大家都回不了家,不是耽誤事嗎?”


    這別墅區大門口放了至少得有十幾個大花圈,有四五個老人也不顧天氣寒冷,就那麽躺在公路中間,這樣一躺,車是絕對不可能開進去了。


    警察在勸他們離開,但顯然沒有用。


    還有另外十幾個中年男女,舉著牌子在別墅區門口喊口號,因為他們口號喊得很不整齊,林春陽聽了幾聲,對照著他們舉著的牌子上的字,才鬧明白他們在喊什麽。


    大約是為死去的叫陸雪的女孩子喊冤,說警察包庇罪犯,讓陸雪死不瞑目。


    林春陽一下子就鬧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那個陸雪,就是在張君君之前被打撈起來的那個女孩子。


    她看向傅暄,發現傅暄皺著眉眼神沉沉,就明白傅暄應該也明白眼前到底是什麽事了。


    那個在君君之前被打撈起來的女孩子,很顯然不是自然死亡,難道這麽多天了,警察依然沒有查出什麽證據。


    不過按照傅暄所說,警察都不敢搜查這個小區裏的業主家裏,那個案子還沒有取得任何進展的可能性很大。


    司機大叔看林春陽和傅暄都是小年輕,一看就還是學生,是小孩子,他就對兩人說:“這種事,小孩子不該來看。”


    傅暄瞥了他一眼,倒也沒有表現出不高興,很禮貌地問:“這是湖裏撈出女屍事件的後續?”


    司機大叔把手插在褲袋裏,表現得酷酷的,說:“是啊。這個案子,說簡單吧,挺簡單的,但說難辦吧,肯定難辦啊。那個死者家屬,鬧到這裏來,不是在警察局鬧,看來是得人指點了。”


    林春陽問:“那個案子,怎麽就簡單了?”


    司機大叔說:“總之不難。不過你是小孩子,不能對你講。”


    林春陽:“……”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任何人都不該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


    林春陽尤其這樣認為。


    特別是想到君君的死, 林春陽就對那她不認識的早於君君被打撈起來的女孩子有了更深的同情,當然,就會更痛恨凶手。


    但是,無論怎麽痛恨凶手, 她不是警察, 對於這個案子的偵查, 她便也不可能了解詳情,所以那種痛恨也隻是一種無處著力的焦躁,並不能對這件事真正產生什麽影響。


    不過這時候司機大叔作為旁觀者的輕飄飄的話,讓她挺在意。


    “主要是你那麽說,好像你知道凶手是誰一樣。”


    林春陽皺眉盯著這個司機, 頗有種挑釁的色彩。


    別看林春陽長得小巧玲瓏,有時候卻很有攻擊性, 司機大叔看周圍還有挺多人, 要是別人真的以為他知道凶手是誰, 他自己倒沒什麽,住在這個別墅區的他的老板可能反而受累, 到時候估計該不高興他了。


    他趕緊道:“我隻是說查這個案子簡單,哪裏說過我知道凶手是誰了。”


    林春陽很不服氣地看著他, 道:“那麽多警察都沒查出來,你就說查這個案子簡單,不是間接表明自己知道凶手是誰嗎?”


    司機差點被林春陽氣暈了, 發現周圍有好幾個人看著兩人, 他臉色就更不好了, 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小姑娘還真是的,這是故意曲解我的話還是怎麽著?我反正沒有說過我知道凶手是誰。倒是你,未免太高看來查這個案子的警察了,你還小,社會的黑暗麵,你又知道多少啊!”


    說到這裏,見林春陽臉色越發黑沉地盯著他,他就又嗤笑了一聲,說:“嘿,我也真是的,我和你一個小姑娘爭論這些幹什麽啊!”


    林春陽說:“那你剛才指點江山幹什麽啊,以為我年紀小,沒判斷力?”


    司機無語了,說:“這個案子,總之就是不難,但我沒什麽好說的。”


    正好他的老板在車裏叫他了,他就趕緊往後麵走了。


    林春陽瞥著他鑽進了一輛車裏,那是一輛一看就非常上檔次的豪車,不過林春陽對車毫無研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牌子,隻默默又把視線收了回來。


    傅暄看林春陽還氣鼓鼓的,就無奈地說:“你幹嘛和那個大叔慪氣。他要指點江山就指點江山嘛。”


    林春陽湊到他跟前,但傅暄太高了,她要和他說悄悄話,要是傅暄不主動低下頭來聽,她就要很為難地墊著腳尖仰著頭,這姿勢,她真是覺得不太好受,所以她就抬手拉了拉傅暄的胳膊讓傅暄低頭,傅暄含笑低頭聽她說話,林春陽小聲說:“你認識剛才那個大叔不,我覺得他很可能真的知道些什麽。”


    傅暄纖長的眼睫毛眨了眨,去瞄了瞄剛才那位大叔上的那輛車,說:“我平常太宅了,對這裏麵的鄰居不太清楚,不過你要是有興趣,我們進去後可以四處去轉轉,就知道了。”


    林春陽一看傅暄,就知道他是死宅的類型,一點也不活潑,聽他自己也承認自己宅,她倒也不覺得有什麽,隻說:“好吧。”


    又繼續看著別墅區大門口還在鬧的人們,愁眉道:“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進去?”


    傅暄說:“我們去保安室問問吧。”


    林春陽要從人群裏擠過去,傅暄拉了她一把,說:“你先等一下。”自己先往他的車那裏跑了。


    林春陽想他應該是去拿什麽東西,就站在那裏等他。


    這時候,前方提訴求的死者家屬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伴隨著在地上大哭的老人的哭聲,那和警方對峙的中年女人開始推攘捶打和她交涉的女警,聲音極其尖銳而歇斯底裏:“你們肯定收了錢了,根本沒有好好查,就知道敷衍我們,我的女兒死得慘啊,雪啊,你死得慘啊……”


    那些警察和保安都開始勸阻那個突然激動的中年女人,而死者家裏其他家屬這時候也衝上去了,於是一下子大家就激動地又罵又打了起來。


    周圍圍觀的群眾,有些是別墅區裏的住戶或者是受雇傭的人,有些則是看到這裏在鬧事專門來看熱鬧的人,這些專門來看熱鬧的人,對別墅區裏發生的凶殺案並不清楚,但別墅區裏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這裏麵這件凶殺案了,畢竟這個案子已經發生了好幾天了,這個時間足夠這個案子傳遍大家的耳朵。


    有外來的人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就有人來解釋,說:“有個t大的女學生死在裏麵了,聽說死得很不怎麽樣,就是在床上死的那種,死了被扔進湖裏,前陣子被保安看到打撈起來了。”


    外來人馬上驚歎道:“就是網上在傳的那件事啊,聽說是t大的學生自己玩得開啊,玩捆綁s/m什麽的。現在的這些學生,一個個不學好,都在幹些什麽混賬事!那個害死人的人,不是身份和名字都知道嗎,怎麽居然沒有抓人啊?!那個殺人犯,到底是什麽背景,這麽硬嗎?事情清清楚楚的了,警察都不作為?”


    那解釋的人說:“據說網上傳的是假的。”


    “怎麽可能是假的。肯定是真的啊!不然網上為什麽要控製言論,現在都查不到這件事了!要是是假的,根本不用控製輿論!”圍觀群眾信誓旦旦。


    還有人義憤填膺地說:“既然警察不作為,我要是那死了的學生的爸媽,我就直接找上那個混賬,一刀把他捅死自己報仇算了,我去坐牢也比這樣求助無門好!”


    有人讚同他,有人很不讚同,還有人說:“我看那個死了女兒的家裏,估計隻是想要一筆錢啊!據說那個女學生死了好多天了,屍體都已經爛了,那個女學生家裏都還不知道女兒沒了呢,可見平常也沒怎麽緊著這個女兒,不然早就發現女兒不見,報失蹤案了。”


    林春陽沒想到網上造謠的言論真的非常多人信,甚至連這個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地方的人們都相信了,不由非常震驚和氣憤,說:“網上傳的都是假的,根本不是那樣啊!這裏麵死了兩個人,一個是凶殺的,凶手現在沒查到,另一個不是凶殺……”


    她大聲爭辯,聲音一下子蓋過了周圍這些看熱鬧的所有人的聲音,大家都朝她看過來,她卻突然卡殼了——君君也很大可能是被凶殺的,隻是,她不覺得凶手是傅暄。


    大家看著她,神色裏非常不以為然,林春陽又要繼續爭辯,傅暄已經回來了,他將手裏拿著的圍巾圍在林春陽的脖子上,低頭在她耳邊說:“好了,別和這些人爭了。”


    林春陽剛才氣得滿臉緋紅,這時候被傅暄附在耳邊說話,他的聲音太低太酥了,讓她渾身一激靈,好像有一股熱氣從她的耳朵瞬間彌漫充滿了她的大腦,讓她一下子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傅暄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帶著她擠過人群要繞開前麵的花圈進別墅區裏去。


    那些和警察發生衝突的死者家屬在肢體衝突上怎麽可能是警察和專業保安的對手,在短短兩分鍾內已經被控製住了,但是他們卻更激動,開始大聲哭嚎,咒罵起小區裏的有錢人和這些隻服務於有錢人的“狗官”。


    林春陽心裏感覺複雜極了,這些在別墅區門口鬧的死者家屬,讓人很難認同,但是,不這樣做又能怎麽辦呢,作為普通人,至親死了,想要一份公道,尚且這麽不容易。


    導致那個女孩子死亡的凶手,真的是完全查不出來,還是警察沒有好好查呢,或者是警察查出什麽來了,但是卻包庇凶手?


    作為一個處在社會最底層的普通人,本來也很難得到正確的信息,在既沒有足夠多的正確信息,又得不到公道的時候,當然會胡亂猜測,這樣隻會對社會更加不信任。


    林春陽很難過,而且她甚至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難過些什麽。


    因為別人誤會傅暄是殺人凶手?


    因為警方很顯然沒有仔細調查君君的死因?


    因為很顯然是被凶殺的人警察一直找不到凶手?


    ……


    兩人已經繞過了花圈的阻攔圈,要接近大門了,這時候,死者的家屬裏有一個人看到了傅暄和林春陽,他多瞄了傅暄幾眼,突然大聲道:“是他吧,就是他。我在網上看到過他的照片,就是他殺了雪雪!”


    傅暄很引人注意,因為他長得高,又氣質不同一般,那個被警察扣住的中年男人一對著傅暄大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傅暄的身上。


    林春陽在那瞬間,心髒一下子就收緊了。


    她仰頭去看傅暄,傅暄眼神冷冷的,神色卻很鎮定,好像被人指著說是凶手,他也並沒有特別在意。


    因為張君君落水的事,這裏的片警和別墅區裏的保安和物業工作人員都認識了傅暄,不僅是認識,而且是印象深刻。


    不隻是因為他長相好,讓人印象特別深,主要還是這些人都認為傅暄這個富二代給人的感覺很奇特。


    這種奇特表現在有人死在他家,但他太冷靜了。一般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會這麽冷靜,又有條有理地去引導警察發現失蹤的死者嗎?


    之後網上輿論嫁接了陸雪被虐殺和張君君落水被淹死這件事到他身上,警方因此也再次來過他家找他,在網上被罵成那樣,警察也沒在傅暄臉上看到氣憤的神色,他好像對這些事都挺淡的,思維一直很清楚冷靜。


    清楚冷靜到讓人覺得不像個正常人。


    一直和他接觸的那個年輕片警小胡,甚至和同事說:“感覺他是情感淡漠患者,要是之後查出來那個陸雪是被他殺的,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好在傅暄不知道小胡這麽胡說他,不然小胡馬上就會知道他不是“情感淡漠”患者了,他肯定會生氣地去把小胡威脅一頓要去起訴他。


    那個死者家屬說完後,他家很多人都對傅暄恨恨不已,要掙脫警察和保安的約束去找他報仇,警察隻好說:“你亂說什麽,我們的確在努力找凶手了,凶手並不是他。網上是別有用心的人亂說的!”


    但他的話並沒有起什麽作用,陸雪的爺爺奶奶沒有被警察和保安扣住,他們從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來,已經朝傅暄衝過去。


    傅暄從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當即有點懵,在被陸雪的爺爺抓住之前,他隻來得及把林春陽推開了。


    陸雪的爺爺奶奶抓住他就開始打他,“你這個殺人凶手,殺人凶手,你該槍斃啊,該槍斃……”


    傅暄長得很高,陸雪的爺爺奶奶隻能到他胸口的高度,傅暄被他們打得很疼,但最開始並沒有抵抗,反而是甘願受著。


    周圍的人還在起哄,對傅暄群起而攻之,林春陽震驚了,當即過去要拉開陸雪的爺爺奶奶,大聲反駁:“你們放開,他沒有殺人,他沒有殺人!”


    傅暄看陸雪的爺爺打林春陽,這才有些惱了,他畢竟是個正值最好年齡的男人,力氣挺大的,一把就把陸雪的爺爺從林春陽的身邊拽開了。


    被警方和保安控製住的陸雪的親人們再次激動起來,要掙開控製衝向傅暄。


    周圍的圍觀人群裏,有以前受過傅暄幫助的人,例如在別墅區裏被傅暄的車載過,雖然之前在聽聞傅暄與凶殺案相關時,這些人也曾暗想過當初被傅暄搭載,是否是與死神擦肩而過,以後即使在別墅區裏也不能隨意上誰的車出門了。但這時候,他們還是對傅暄產生了憐憫和愛護之情,有人跑過去幫忙攔住陸雪的家人。


    別墅區裏的保安和物業工作人員自然不能看著業主受傷,已經開了別墅區人行道的門,過來護住了傅暄和林春陽,把他們拉進了別墅區裏,又把門關上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傅暄臉色非常難看, 緊皺著眉看林春陽,“你受傷沒有啊?”


    林春陽咬著下唇隔著別墅區的大鐵門看外麵, 陸雪的家人還在哭罵著要掙脫阻攔衝過來打傅暄報仇,聽到傅暄這句詢問,她緩了兩秒才回過神, 仰頭看向他:“我沒事。這些人怎麽這樣啊,根本就不在意真相是什麽樣的, 隻是想要一個發泄嗎?”


    物業的負責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穿著物業的製服,身材姣好, 她勸傅暄:“他們太不理智了, 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別在這裏, 不然那些人更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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