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警官在他身後搖了搖頭。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撲鼻一股濃重的腥臭味。這股海鮮的腐臭,甚至掩蓋了血的氣息。屋裏光線昏暗,遠遠地見地上躺著兩個人影。待看清眼前的場景後,王景山呼吸一窒。難怪艾爾肯會不知道怎麽描述。王景山在帝都警署工作的兩年,見識過無數來自空海的一級凶殺案。但那些奇異可怕的案件……都遠不如此刻,他在這座海邊小屋裏親眼所見的兩具屍體恐怖。他抬起腳,才發現自己踩到了軟濕的肉塊。滴,嗒。王景山抹了把後腦勺,手上沾著不知從哪滴下來的透明液體。黏答答的,手指散開,甚至能拉絲。怪惡心的。而隨後,他發現這種不明黏液幾乎遍布了整個房間。這是從哪來的?實在太臭了。王景山隻在屋子裏待了一會便出去了。布萊恩遞給他一個塑料袋,“吐這兒。”王景山搖搖頭,說:“我不想吐。”布萊恩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心理素質很高,剛才麥爾肯都沒忍住。”麥爾肯咳嗽一聲,扭頭瞪布萊恩。“現在怎麽辦?”布萊恩問。麥爾肯:“先這樣吧,找個鎖把大門鎖上。警長說最早明天上午會有人來。”他們屬於空海警官,並沒有多少處理這種刑事案件的經驗。何況,這起案子還如此詭異。案發現場暫時得保護起來,等待保護區派專業人士來做痕檢。“那個小男孩怎麽辦?”王景山看了眼角落的小蘿卜墩子。麥爾肯指揮道:“帶他回警署裏,先錄口供。”王景山一開始還想讓剛喪父喪母的小孩錄口供會不會太殘忍了些。但等回到警署,麥爾肯和布萊恩都沒有問他任何關於案情的問題。“你餓不餓?”“今天作業寫完了嗎?”“要吃餅幹嗎?”他們問的基本都是這種。男孩抱著書包,怯怯地搖頭。“我不餓。”“寫完了。”“不吃,謝謝叔叔。”布萊恩還是給他拿了餅幹,牛奶和糖果,讓他坐在所裏椅子上。“無聊的話,你就看看書,背背祈禱文什麽的。”“噢。”男孩悄悄捏起一顆糖果藏在手心裏。王景山餘光打量著男孩,注意到他髒兮兮的兒童小書包上也有一個章魚掛件。和自己兜裏的是同款。“你叫什麽名字?”王景山彎腰問他。男孩看了他一會,說:“格雷愛德華。”“好的格雷。”王景山摸了摸他的頭。男孩任由他摸了,垂下頭,睫毛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冰冷。安頓好男孩,布萊恩又去裏屋拿了兩套舊的夏季製服遞給王景山:“新製服還沒到,你先穿我的吧。都洗幹淨曬過了。”王景山忙接過說“謝謝”。太陽下山前,他的入職手續成功辦理完成。警署裏什麽都有,大到床鋪棉被,小到牙膏牙刷牙杯、剃須刀、幹麵包火腿,準備得一應俱全。他本來還想去商店購買,現在看來不用了。男孩沒地方去,今晚也得跟他睡。警署五點準時下班。麥爾肯讓王景山和格雷晚上到他家吃飯。見王景山有點不好意思想拒絕的樣子,麥爾肯大笑著說:“就當給你接風洗塵,島上也沒啥吃飯的地兒,來嘛,我妻子燒飯可好吃了。知道你今天要來,她一大早就去趕集買菜張羅了。”“好的,謝謝。”王景山說。出門時剛好趕上日落,風景很美。王景山掏出相機哢嚓拍了一張照片。格雷看了好幾眼他的相機。“你想拍照嗎?”王景山詢問。格雷沉默了一會,說:“拍照很貴。”“不貴。”王景山舉起相機側頭對著他拍了一張,笑道:“回頭我把照片洗出來給你。”晚餐很豐盛。有炒八爪魚、螃蟹、香蕉炒青菜,一個奶油蛤蜊湯。麥爾肯妻子做飯的確很好吃。隻是多少受下午看到的案發現場影響,桌上三個男人都沒什麽胃口。格雷一個小孩子,吃得也不多。王景山被麥爾肯勸著喝了點威士忌。“老弟,你今天剛到就讓你遇著十年難遇的大案,真是巧。”王景山:“感覺島上民風很淳樸,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那是。大家鄰裏都認識,基本沾親帶故。”空氣中彌漫著劣質二手雪茄的氣味。麥爾肯抽著雪茄,眯起眼說:“我們島上十多年沒出過殺人案了。我和布萊恩每天處理做多的案子你知道是什麽嗎?賣魚市場搞低價競爭,誰家的狗或牛不見了,誰家船壞了要修補……”王景山想了想,問:“您知道屋子裏的黏液是怎麽……”麥爾肯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去廚房倒水的妻子,擺手說:“現在吃飯,先不要聊這個。”麥爾肯妻子不喜歡他在飯桌上談及工作的事,他就從來不說。王景山有感覺麥爾肯是個妻管嚴。他有個兒子,現在在首都上大學。而警署裏的另一名警官,布萊恩則是一個女兒奴。他們都是很重視家庭的人。這讓王景山有些羨慕。酒過三巡,王景山腦袋逐漸有些昏沉。天色不晚了,他決定告辭。麥爾肯親自送他和格雷出門,揮手道:“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王景山走了好幾百米,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黏液的事。不過等明早法醫過來,應該就能知道了。-夜裏,王景山洗了個澡出來接到阿德勒的電話。“喂?”他拿著手機退回浴室。阿德勒:“你在幹什麽?”“剛洗完澡,在擦頭發。”王景山隨手擦掉鏡麵上的霧氣。阿德勒:“你現在住哪兒?”王景山:“島上警署的宿舍。”阿德勒“嘖嘖”兩聲,“條件挺艱苦吧。”王景山:“還不錯。”阿德勒:“別逞強了,像這種海邊蟑螂特別多。你這種從小住慣大別墅的富人,能受得了?”王景山:“……我上學時期也住的宿舍。”“行吧。”阿德勒頓了下,說:“佩蒂要結婚了,下個月。”王景山:“那很好啊。不過你幫我跟她說一聲,我去不了了。等下下個月發工資我再補份子錢。”“服了你了。”阿德勒很無語,“現在這情況,你還想著給她份子錢?”佩蒂是王景山前女友。準確來說,是通過家裏相親認識的“結婚對象”。王景山本人對談戀愛並沒有什麽意向。從小到大,他因為長得好看,追求者不知凡幾。但上學那會他專注學習,畢業工作了又愛好打遊戲,直到二十五歲都還是母胎單身。作為他的發小,要不是知道王景山對感情方麵確實不感興趣,阿德勒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同性戀了。不過王景山對結婚這件事並不抗拒。亞裔家庭教育影響,他是一個比較傳統的人。可能是獨子的緣故,從小爸媽、爺爺奶奶對他耳提命麵傳宗接代,潛移默化,他也把結婚、生子當做了未來的人生大事。就像讀書、工作一樣,是人生的必選項之一。丁克什麽的,他想都沒想過。正好年紀也到了。於是在去年年底結識了佩蒂後,王景山便自然而然地將結婚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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