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多看著她的雙腳消失在視線中,通風口蓋子又蓋了回來,好一會兒他垂下頭來,注意到門口的位置有幾滴血跡,是從何先生被砸的腦袋上滴下來的。


    他走過去伸手擦掉,意識到這樣擦不幹淨,又走進浴室拿濕毛巾將它擦得一幹二淨,然後偷偷打開門,探出身將地麵和欄杆上沾到的血都擦掉,又去將因為李今念搬屍體而弄亂的擺設全都擺回原位。


    於是,誰也不會發現這裏曾經發生過一樁命案,這個房間的主人已經被殺,並且已經被毀屍滅跡。


    第25章 生存(十三)


    夜風依然呼嘯得猖狂, 卷起來的發打在臉上都像鞭子抽打一樣生疼, 李今念站在火車頂上, 左右兩邊都是萬丈深淵, 一旦跌落絕無幸存可能。然而這一次她沒有再腿軟,她的腳步比先前更穩,含淚的目光更加堅定。


    她想,要麽死, 要麽奪取這列火車的控製權,回蟻巢去。她不想當奴隸, 不想被虐待和折磨, 也不願意看著蟻巢人當奴隸, 被虐待和折磨。


    此時已經淩晨兩點多,天光在五點半左右就會開始初現, 廚房工作的人也會在這個時候起床,六點左右就會有一些早睡的乘客起了, 她隻能夜幕的掩護下進行她的行動,她還有兩個多小時時間。


    她越發小心翼翼,抵達第三節車廂的時候, 她便慢下腳步, 一時不敢踏出去。


    第三節車廂下麵,是敏銳的精英特種部隊, 她稍有行差踏錯, 就可能被發現, 她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今念深呼吸, 卻注意到火車即將駛過一個城市區域,這顯然曾經是一個繁華的大都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天橋高低曲繞,車輛隨處可見。隻是此時綠蔭肆意生長,藤蔓爬滿牆體,路也不再平坦,樓房也多不再完整,而這列火車的軌道正從兩座高樓之中穿過。這景壯麗奇幻又荒涼,讓人忍不住想探究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但現在沒有空想這樣。


    將注意力收回來,李今念小心地邁出腳,一步,兩步,三步……很好,她的腳步像貓一樣輕盈,就算有些微的動靜,也在這轟隆個不停的火車行駛震動下得到掩藏。


    一路連呼吸都不敢,汗水也冒了出來,好在,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她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就要通過頭等艙了,頭等艙內隻有一個人,她要注意的是守在兩邊車廂外廊上的警衛員。


    從高空駛過的火車鑽入了兩棟高樓之間,風的流速瞬間變快了,一瞬間李今念差點兒飛起來,臉色倏地一白,在腳不穩的時候連忙臥倒,伸手緊緊抓著前麵的排氣口,好一會兒後,這股差點兒將她吹飛的風才因為列車的遠離而消散開來。


    李今念鬆了一口氣,手臂將自己的發軟的身體拖過去,微微喘著氣,烏黑的眼睛裏都是後怕和驚恐,視線不經意間從斜開著的排氣口穿過去,心肝一抖。


    一個槍口正對著她,而槍口後麵,是一雙透過金絲邊框眼鏡望上來的淩厲鳳眼。


    這位住在頭等艙,決定著和蟻巢的各項往來的淨化區大人物,正站在排氣口下麵看著她!


    糟、糟糕!


    沈從看到她的唇瓣都嚇白了,整個人仿佛被老虎嚇僵了身體的兔子,眼睛還是紅通通的。還真眼熟,不正是那個蟻巢4區區長莫鐸的女人嗎?有趣了。


    眼眸微微一眯,他說:“下來。”


    李今念顫抖著連連點頭,“請、請別開槍。”被嚇得手都在抖,很是笨拙地將蓋子完全打開,讓自己能夠鑽進去,結果大概是被嚇得手都軟了,一下子就掉了下去,跌落在地上。


    “對、對不起。”她還道歉。


    沈從身上還穿著黑色的絲質睡袍,舉著小巧的手-槍打量著地上的李今念,目光掃過她的左手腕,手腕上戴著黑色手環,在這個黑色的映襯下,那截皓腕纖細白皙,看起來像玉石一樣有一種脆弱的美。沈從的目光從的手腕上滑到她的臉上,長得還不錯,但遠沒有到很出眾的地步,至少淨化區送進蟻巢的美女比她更好看。不過她也不是沒有比她們更出眾的地方,至少她們可沒這個膽子,爬到這列火車上麵去,一路從車尾爬到車頭來。


    “你想幹什麽?”


    李今念咬了咬嘴唇,說:“我找你。”


    “哦?”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在蟻巢見過的。”


    “那又如何?”沈從心想當時還想著如果她是莫鐸的女人可以稍微利用一下,然而現在她已經是階下囚,在這列火車上,她還有什麽用處?


    李今念的腦子飛快轉動,麵上努力不動聲色,“莫鐸跟我說了,他討厭你,你也討厭他。而莫鐸非常喜歡我,但是我為了去淨化區甩了他,你說我有什麽用?”


    沈從確實很討厭莫鐸,他是他職業生涯中的敗筆,如果莫鐸確實很喜歡這個女人,那麽遭遇背叛的他如果看到這個女人在他身邊,或許會氣到爆炸。嗯,惡心一下莫鐸的作用,想想他的表情他心情挺愉快的。不過這能得到的利益太少,莫鐸一氣之下可能就終止合作了,所以不需要。那麽,恨是比愛更持久的感情,如果把她當成禮物送給莫鐸?但他為什麽幫莫鐸讓他得償所願呢?反正他也不會感激,那麽……


    腦中很快分析利弊,沈從有一瞬間的注意力分散,或者早在看到李今念手腕上的那個黑色手環的時候就沒將她放在眼裏,以至於給了李今念一個可乘之機。


    輕敵,往往是最致命的。


    出手又快又準,這雙腿擁有極高的聽從大腦命令的反應神經,從不遲緩,從不失控,在沈從注意力分散的瞬間,一條長腿猛地抬起,沈從手上的精致小巧的手-槍立刻被踢飛。


    沈從一驚,下一秒另一條腿已經橫踢了過來,他伸手一擋,那腿卻韌性十足,甩過來如同鞭子一樣有力,他整個人被踢到了床上。他立刻就要彈起來,李今念撲了過去,將他壓了回去。他立刻反壓在她身上,男人天生比女人強的力氣將她製住。


    李今念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她必須弄倒他!


    這個男人絕對不好糊弄,既然已經被他發現,那麽他絕對不可能讓她悄悄離去,而一旦她被抓,那些乘務員知曉她這個從蟻巢來的“奴隸”居然一路從車尾爬到車頭,恐怕就會將她重點關押,那麽,一切都完了。


    一個人的決心有時候可以創造了不起的奇跡。


    李今念的眼球滿布血絲,她忘了自己是多麽普通的一個人,忘了自己眼前的人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滿腦子都是她不能輸。瘋狂的念頭造就了瘋狂的舉動,她的一雙長腿蛇一樣柔軟地纏上了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的雙腿上,一用力,原本是跪姿的男人立刻失去支撐點,下半身一跌,壓在了李今念的身上,李今念的雙腿死死地勾著他纏著他,他竟是掙脫不開。


    沈從的頭發都亂了,用這種曖昧的動作和一個女人,還是戴著黑色手環的女人糾纏實在是太荒謬了,他臉色發青,剛要張嘴喊人。李今念卻已經將他反壓在身下,甚至立刻一腦門磕下去砸在了他的腦袋,她用了很大的力,沈從都被她給撞暈了,想必他這一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的腦門給撞暈過去。


    李今念坐在沈從身上,覺得眼冒金星,雙眼都對不了焦,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暈,好一會兒眼前的金星才消失掉。用力太大了,差點跟沈從一起暈了。幸好她變異了,其他方麵不知道,但李今念知道她的身體素質強了不止一點點。


    她從沈從床上爬起來,身體搖晃差點兒站不穩,站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左晃右晃的腦子終於穩穩地停在了中間。她迅速查看四周,找到了一副手銬,她就用手銬把沈從的雙手給銬到背後,再用一條圍巾把他的雙腿也綁了,然後用膠布,把他的嘴巴捆成木乃伊,最後再拿出一條薄毯,把他卷成春卷,然後拖到浴室裏關著。


    李今念第一次做這種事,而且她還一邊做一邊想著糟糕了,糟糕了,被沈從發現了;她原本是打算先偷走列車長的鑰匙,然後再回去和他們偷偷商量劫車計劃,可是現在不行了,一個乘務員和一個乘客失蹤或許還可以拖延個一個白天,但如果是沈從失蹤,絕對會全車開始搜和戒備,就算她把沈從殺掉毀屍滅跡也沒用。


    一開始想的計劃不能進行了,之後該怎麽做?李今念想著,緊張到咽喉幹渴,拿起桌上的水壺喝了好幾口水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怔怔地盯著地麵發呆了兩分鍾,她的視線轉到那個小手-槍上,好一會兒彎下腰撿了起來。她當然不會用,原本她這一生都不該碰到這種東西的,如果沒有那場該死的地震,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來。


    但她還是把它放到了口袋裏,以防萬一。


    頭等艙的麻煩暫時解決了,那麽現在,該去車頭找列車長了。


    從頭等艙去車頭就不用繼續從車頂走了,隻要打開頭等艙的門,走過不到兩步的鏈接過道,就會碰到車頭的門。李今念伸手擰了擰門把,發現居然沒有鎖。


    火車在自動駕駛,因此車頭內的床上,頭發半白的列車長正躺在床上,聽著他設計的寶貝火車前進的聲音睡得香甜。


    他不知道,他的門緩緩地打開,一個黑發散亂的女人走了進來。


    第26章 生存(十四)


    李今念走進這扇門, 反手關上並上鎖, 慢慢地走到這個看起來已經六十多歲的老人床邊,她想到乘務員說的話,販賣奴隸的生意是他在做的。她想,這種人沒有良知, 心肝都已經黑透了,壞人變老了。他的這列火車, 已經讓他成為了淨化區走到哪裏都最受追捧的人物之一, 成為了他最佳的斂財工具,他從蟻巢獲得的利益絕對比大多數人要多,可以說已經富到流油, 可是他居然還不滿足, 還要將蟻巢的人當做奴隸一樣販賣出去!


    壓抑著怒火,她用從頭等艙拿來的膠布, 將他雙手雙腳都捆了起來, 他已經習慣了在搖晃中沉睡,所以一時也沒有被這動靜弄醒。


    等李今念綁完了,她一把將他從床上拖下來,扔在地上,這下他終於幽幽醒來, 但還沒完全清醒,李今念蹲下身啪啪啪左右開弓瘋狂抽臉, “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他在抽打中從懵到清醒, 剛要叫, 一把槍的槍口就塞進了他的嘴巴裏,嚇得他瞬間抖了一下,眼睛瞪大看著李今念瘋狂示意,腦袋慌張的小弧度的搖晃點頭,生怕她立刻就開槍沒得商量。


    越有錢的人越怕死,尤其是這種貪得無厭的人。


    李今念把槍從他嘴巴裏抽-出來,抵在他的腦門上,她並不會用槍,但是氣勢上卻很像一個會使用各種槍械的殺手,眼神更是凶得很,她問:“鑰匙在哪?”


    “什麽?”黑暗中,列車長看不清李今念的臉,也看不到她手腕上的手環,聽到女人的聲音更是一愣。


    “蟻巢那些人手上戴的黑色手環的鑰匙在哪?你隻有五秒的回話時間,否則你就死吧。”說著槍口用力在他腦門上頂了頂,嚇得他差點尿褲子。


    要從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嘴裏挖出任何秘密都太簡單了。李今念從他的床頭櫃底下帶鎖的抽屜裏拿到了鑰匙,鑰匙是一個紅色的小卡片,裏麵裝有芯片,就跟一個門卡似的。卡片按在黑色手環上的一個小小的紅點上一會兒,手環發出輕微的嘀聲,卡在她手腕上怎麽取都取不下來的手環一下子鬆了開。李今念立即將它扯下來,一瞬間仿佛也有什麽從自己的心上鬆了開。


    李今念吐了一口氣,轉頭立即也用膠布將列車長的嘴巴捆成木乃伊,然後再將他整個人和床腳捆在一起,一大圈的膠布都用完了,好在這個車頭裏還有很多可用的東西。


    黑夜和白天交匯的最黑暗時刻已經過去了一大半,第一縷天光已經快要來臨,可李今念的事情才剛剛進行到一半。


    她回到頭等艙,沈從已經醒來,正在洗手間裏蠕蟲一樣掙紮試圖掙脫,還試圖把洗漱台上的東西撞下來引起車廂外麵警衛員的注意。看到李今念進來,那雙鳳眼的目光淩厲得仿佛化作刀子要將她割裂。


    李今念走過去一巴掌抽在他臉上,沈從的表情從震驚瞬間變換到震怒,而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呃……大概是剛剛抽列車長泄憤的時候抽得手還有點兒反射記憶,心裏一個不爽,手下意識就這麽抽過去了。


    不過她也沒什麽可抱歉的,“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幹脆反手又抽一巴掌。


    在沈從怒到要爆炸卻拿她無可奈何中,她悄悄將沈從從頭等艙拖進了車頭裏,列車長看到這個,眼睛瞪得幾乎快要脫窗,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也萬萬沒想到外交官大人居然鬥不過她,也落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境遇,然後心裏稍微有了一些安心,覺得沈從在這,那麽到時候自己能蹭一蹭火車上精銳特種部隊的全力救援,活命的幾率比較大。


    將沈從捆在另一支床腳上,想了想又用膠布把他的雙手捆成哆啦a夢,讓他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然後李今念又回到了頭等艙,從頭等艙頂部的排氣口出去,頂著凜冽的夜風和兩邊萬丈深淵般的威脅,回到了之前遇到穆多的那節車廂,她打開排氣口,依然蹲在牆角的穆多立刻抬起頭來。


    李今念跳進去,發現原本那個還活著的孩子已經涼透了,眼眶一熱,瞬間落下淚來,不過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所以她擦掉眼淚收回視線,蹲在穆多麵前,將他的手抬起來,鑰匙按在他手環上的紅點上,幾秒後,手環鬆開了,她將手環從他手上抓下來,揉了揉他泛紅的手腕。


    “看到沒有,這個這樣用。”李今念對穆多說,然後把鑰匙塞進他手裏,對他說:“我已經劫持了這列火車的列車長和最尊貴的人,所以我們有機會獲得這列火車的控製權,讓它把我們全部送回家,但是前提是我們所有蟻巢人都必須同心協力。在這之前,我還必須得到你的幫助,穆多,你能做到嗎?”


    穆多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看著李今念,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神還是如同初見一樣看起來柔軟可欺的模樣,濕漉漉的,眼睫毛都有些被淚水黏在一起,他在蟻巢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柔軟的……英雄,也不知道在蟻巢之外的地方是否有。


    他捏緊了這枚鑰匙,點了點頭。我不會再騙你了。


    “很好,等我的信號發出後,你就行動。”李今念揉揉他的頭,“保護好自己。”


    穆多離開車廂,通過外廊輕手輕腳地往火車尾部去了,而李今念隻能繼續通過排氣口回到火車頂部,小心翼翼地回到車頭。


    車頭內,沈從和列車長依然被困在床腳上,李今念這種一層又一層的蛇精病捆綁方法雖然笨拙,但基本不是正常人能掙脫的。一進門,李今念一直提著的一口氣就鬆了下來,一下子感到了疲憊,將門鎖上後,她往地上一坐。因為心理上的鬆懈,這一夜發生的一切在腦中回潮,那些被壓下去的情緒也再次出現,那些憤怒、悲傷和恐懼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她不由得抱住自己的膝蓋,將臉埋進膝蓋裏,肩膀微微顫抖。


    沈從從李今念進門的那一刻起就瞪著他,那雙鳳眼裏戾氣翻湧,腦子裏瞬間出現幾百萬種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折磨到死的方法,卻沒想到這個膽大包天的綁匪此時竟然露出無助膽怯的小女孩模樣,就好像這一晚上的這些事情不是她做的一樣。他愣了一下,然後冷笑一下,心想後悔了嗎?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他猜測她是發現了蟻巢人在淨化區的待遇,一時憤怒難當,衝動之下劫持了他和列車長,真是愚蠢,幸運者號在五十米的空中前行,車上有軍隊有武器,她根本無處可逃,做這些事不過是徒勞而已,還招來一波仇恨讓自己未來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


    不過不得不說勇氣可嘉,畢竟這麽多年裏,他沒聽說過哪個蟻巢人像她一樣,當然有人反抗過,但他們的那種反抗粗暴而直接,很快遭到無情的鎮壓。當然他對列車長也有一些遷怒,要不是他搞這種生意,讓蟻巢人上這列火車,哪會有這種麻煩。


    此時夜晚開始下沉,白天翻上,黑色的天空變成了灰蒙蒙的藍,轟隆前行的火車內,已經有了不少動靜,有起床上廁所的,也有肚餓起來吃東西的,甚至已經有人蹲在外廊上刷牙。


    李今念猜測穆多已經回到了蟻巢人身邊,抽了抽鼻子,紅著眼睛站了起來。好了,該繼續工作了。


    她走到駕駛座上坐下,看著眼前的半圓尺型的操作台,那些紅的綠的按鈕,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又從駕駛座上下去,將戴在她和穆多手腕上的黑色手環分別扣在了列車長和沈從的腳踝上,這手環有伸縮功能,所以也能扣得上。


    扣上之後,她撕開列車長嘴巴上的膠布,用槍指著他問那些操作台上的按鈕分別是幹什麽的,列車長一一作答,李今念還不信任他,問出火車的設計圖來。


    沈從在隔壁看得氣得肝疼,這女人連拿槍的姿勢都不對,一看就是個不會用槍的,列車長卻怕得連這個細節都沒注意到!


    李今念當然不敢相信列車長的話,這些按鈕那麽多,按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萬一是陷阱呢?所以她聽了他的話後,再對比設計圖,萬萬沒想到她隻是因為膽子小而做出的以防萬一的準備是正確的,列車長真的把其中一個陷阱按鈕說成了強製停車按鈕,李今念隻要按下去,腳下的踏板就會掉下去,下麵有個籠子等著她。


    李今念生氣地再次把他打一頓,列車長鼻青臉腫,眼淚鼻涕橫流,擱在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身上這樣看著很可憐,可是想到他做的事,想到他手上不知道拐賣了多少蟻巢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去給別人折磨和糟蹋,她就毫無憐憫之心,要不是他還有用,她真想直接把他從火車上扔下去,像之前那頭禽獸一樣摔得粉身碎骨,省得惡心到自己。


    掌握了這列火車的另一個核心,意味著能得到的益處很多,其中一個就是,李今念發現車頭這邊能監控到各截車廂內的畫麵,這簡直讓她驚喜,也好在她昨天深更半夜行動,這個老家夥熬不住夜已經早早睡下了,否則搞不好行動就失敗了。


    沈從一直盯著李今念,看著她的這一係列行動,他懷疑她是準備讓火車停下,下車,甚至可能會帶上一個人質,比如他?如果是這樣,那她也還是愚蠢,現在地麵哪裏都是一片荒蕪,不是廢墟就是森林,都是部隊們最擅長的作戰地點,她自己一個人都跑不掉,更何況還帶個人質,所以說她一開始就是錯的。


    沈從輕視李今念,所以他也不會想到她要做的事遠不僅僅如此,她的膽子隻有普通人的大小,但她的意誌力卻很堅強,該做的事,就算哭著也會去做完。


    朦朧的天空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各節車廂都響起來雜亂的聲響:廚房正在忙碌地開火;乘客們因為暴富而揚高聲音說話談笑;尾部的幾節車廂內,一臉高傲的女乘務員催促蟻巢人起床工作;孟長生因為發現李今念一晚上沒回來而擔心地問她,女乘務員知道男乘務員把李今念帶走了,隻當李今念和他在廝混,沒理會她;車廂下麵,悶熱的動力房內,鍋爐燒得水汽滾滾,累到暈倒的人在管理者的吼叫聲中被隨意拖到一邊扔著……


    幸運者號蘇醒了過來。


    李今念看著眼前監控器內各車廂以及動力房內的監控畫麵,深呼吸了一口氣,有些顫抖的手按下了全車廣播按鈕。


    她想,天啊,我在做什麽?我怎麽會做這種事?我怎麽敢做這種事?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各車廂內都響起了廣播開始前的預備聲,紛紛都看向了發出聲音的位置。


    沈從冷冷地看著李今念,心想終於要開始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怎麽自尋死路的。


    李今念喝了一口水,再次深呼吸,張著嘴巴醞釀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把聲音從咽喉裏擠出來:


    “這裏是幸運車號車頭,我是李今念,來自蟻巢4區,這列火車的列車長和最尊貴的外交官沈從,都已經被我挾持了。現在,所有人都要聽從我的指令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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