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覺得心虛……


    今天晚上的顧月承詭異得讓她覺得心裏篩子似得……


    突突突突地抖。


    白天這家夥覺得顧月承怪的時候, 後來事實就證明, 他居然想把她賣掉!


    明明死裏逃生的人是她, 憑什麽顧月承表現得像被妖怪附身一樣怪!


    顧月承的溫柔讓這家夥渾身不舒服,甚至微微有些讓她覺得暴躁。


    就覺得……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顧月承乍一聽,有一些淡淡的歡喜。


    但好在他還記得, 這家夥是趙令然!


    顧月承最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慢慢回籠, 漸漸恢複了淡然的臉色,柔聲問道, “為何?”


    “直筆居還有幾間客房。”


    直筆居是個院落, 而且是顧府位於中軸線上的最大的院落。


    顧月承的溫柔讓這家夥極為不適應, 剛洗完澡的皮膚簡直要起雞皮疙瘩。


    多麽反常哪……


    顧大人不應該義正嚴辭地責備她, 然後一臉痛心疾首地看著她嗎?!


    “我就要住你的房間!”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 三而竭。


    趙令然依舊吼道, 但她畢竟還是有一點點怕顧月承的,第二遍的聲音明顯氣弱了好多。


    顧月承歎了口氣。


    他暫時不想讓趙令然察覺出來他的心思來。


    因為即使現在,趙令然還有些怕他的情況下,依舊時不時要……


    爬到他頭頂來做個妖。


    如果讓這家夥知道自己心悅於她,那顧府豈不是要翻天!


    憑這家夥上房揭瓦, 到處惹事生非的本事……


    算了算了不想了……


    顧月承沉下臉來, 語氣也剛硬了一些, “不行。師妹,男女授受不親。”


    趙令然的嘴角慢慢上揚,居然十分好說話地……順從了。


    “好吧, 那我去睡客房。”


    趙令然聽到了顧月承嚴厲的詞色,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一副“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表情,躍著走遠了。


    顧月承:……


    師妹的路數越來越野了,方才她是在……歡喜嗎?


    趙令然被安排在了離顧月承最遠的一間客房裏。


    竹筠是個極曉得體貼自家老爺的優秀小廝。


    自家老爺最重禮法,最謹言慎行恪守禮份。


    他竹筠都敢說一句,要不是別的院落大半夜的沒那麽快收拾出來,他們家老爺都不會讓小姐進直筆居的門!


    因此他極為不解自家老爺聽完之後,這若有所思的模樣。


    鬧了這麽久,夜深了,該安寢了。


    顧月承房裏的燈火一直沒熄滅。


    房裏,寂靜無聲,顧月承手裏捏著一本書拿著金絲邊放大鏡,斜躺在地席上,翻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看過去一頁。


    少見的心不在焉。


    眼前浮現的都是趙令然的容顏。


    似乎直到今天,顧月承才在死裏逃生的火光的照耀下,發現自己那頑劣師妹脫去了攆貓逗狗的本質之外……


    竟然還長著所有男子都傾慕的絕色美貌。


    直到這時,顧月承才想起來先生生前那封信的意思。


    彼時他隻為深得老師榮幸而深感慶幸,忽略了老師真正的意圖。


    師妹長得太美了,普通人護不住,隻會讓師妹的一生都顛沛流離。


    先生認為自己能做個君子,於是才在臨死前托付自己的愛女。


    如今……


    顧月承害羞地捂臉。


    他打算……


    監守自盜!


    先生你當我是學生,我卻想……


    做你的女婿!


    真是……


    叫人不好意思呐!


    顧月承臉都要笑僵了,但還是覺得可樂,心裏如抹了甜甜的蜜一樣。


    看來今夜注定是睡不著覺了。


    顧月承拿來一件風袍,提著竹燈,輕輕掩著門,出去了。


    無意識地跟著腳步走,竟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離自己臥房最遠的一間客房裏來。


    愉悅的輕笑從顧月承的嗓子裏溢出來。


    他這會兒的聲音恢複正常了。


    同趙令然在火堆裏聽到的公鴨嗓……


    那是不一樣的哦。


    是好聽的,清澈的年輕男音,染著愉悅,在寂靜的夜空彌漫開來。


    顧月承靜靜地看著那扇門在月光裏閃著光澤的樣子。


    多麽漂亮的木門!


    多麽厚實的牆體!


    關鍵的關鍵是……


    裏麵有顆美得多麽清新脫俗的大白菜呀!


    從一品重臣顧大人,悶騷的老鐵樹,在趙令然的門口徘徊了許久。


    他的袍子,披在他心悅的少女身上,人就在他的院子裏,伸手可觸的地方。


    屋裏傳來了動靜。


    趙令然睡得並不好。


    她終究還是怕火的呀。


    雖說她的機靈救了自己一命,但那種臨死前,身體脫離掌控的恐懼感,依舊緊緊纏著她的心髒。


    床榻上的少女,臉色蒼白如蠟,滿腦門的汗,紗質的睡衣緊緊裹挾著她的身軀。


    少女滿臉痛苦,不安地蠕動著身軀,如同一個被扼住喉嚨的瀕死之人。


    這是被夢魘住了。


    畫麵一轉,在趙令然夢裏,她身披鎧甲,腳踩金輪,對著那火莊嚴宣誓:


    “爾等宵小!也是本座的對手!哼…”


    然而落到門外緊緊扒著門的顧月承耳裏,聽到的是這樣的: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餓鵝鵝!哼!”


    顧月承熟讀四書五經,禮記春秋,他自然曉得這樣半夜在和姑娘房門前盤旋是件極為失禮的事情。


    但是……


    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推門進去了。


    他得去看看他的白菜怎麽了。


    趙令然的情況實屬不太好,她寬大的衣袖脫了出來,不知什麽時候再她脖子裏形成了交叉,兩端握在她的手中,正用力拉扯著。


    顧月承在微弱的燈火下見到這一幕,嚇得寒氣從背後陡升。


    連忙上前要解開趙令然手裏的衣袖。


    初初一拉,竟然還解不開。


    顧月承不敢使力,怕傷著趙令然。


    他隻能慢慢加重了力氣。


    夢境裏,趙令然正欲攢個大招,也不曉得哪來的鬼東西,不停地掰她的手指。


    左找右找也找不到搗亂之輩,氣得趙令然破口大罵。


    “鵝鵝鵝!鵝鵝鵝!鵝餓鵝鵝鵝鵝鵝!”


    顧月承好不容易救出了趙令然的脖子,沒想到這廝卻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一張血盆大口。


    嗷嗚……


    簡稱……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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