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護衛見這小廝誠然十分焦急的樣子,若是真的出了事,坊裏也擔待不起,遂也沒過多為難,就進去找人。


    那小廝門口團團轉著,見滿臉不悅的承慶侯出來,立刻眼睛放亮,迎上前去前去,“侯爺!府裏出事了!”


    那小廝附耳在承慶侯的耳朵邊說著,很快,臉色鐵青的人變成了承慶侯。


    “逆子!這個逆子!這是要葬送我侯府啊……”


    **


    承慶侯府正院正堂之中,上首坐著淚眼婆娑的承慶侯夫人,下首兩邊,一邊坐著承慶侯府眾人,個個臉色惶惶,期期艾艾,怨毒地盯著正中央躺著的周旦。


    另一邊,一人霸一邊的,是一名眉眼如畫的溫柔少女。她雙腳並攏,雙手乖巧地交疊在兩腿之上,湖藍色下擺垂順地蓋著,除了上麵隱隱有些不和諧的血漬外,這活脫脫是個閨中乖巧小娘子無疑了。她這和風細雨的模樣,和對麵的愁雲慘淡,如隔天塹溝壑。


    對麵侯府眾人偶爾看到她的眼神,如見了鬼似的。


    “把他抬下去醫治吧,否則時間久了,出血過多,倒真成大問題了。”趙令然見侯府是打算把周旦一直晾在這裏,“好心”出言相勸。


    卻哪知,侯府眾人現在是恨毒了周旦,倒想他死了幹淨。更何況,如果因著趙令然的出手,間接導致周旦去世,那侯府的責任就瞬間少了很多,畢竟是死了一名家族成員的。


    趙令然這廂出聲,侯府隻能表現出感恩,將昏迷的周旦抬下去了。


    趙令然感受到多道目光在她身上來回逡巡。這家夥猴精猴精的,也防著侯府來這麽一招,“抱歉抱歉,我這人出手沒輕沒重,可把他打疼了吧。阿落跟著去吧。”


    打……疼……了……


    眾人直覺臉上抽抽得疼,正如被“打疼”了一般。


    侯爺從外頭,頂著驕陽,匆匆趕來。侯府眾人見了他,猶如見了救星,紛紛起身相迎。獨身為“苦主”的趙令然安坐不動。


    說來這也是承慶侯第一次見到趙令然,如他那幾個在座的兒子一般感到十分驚豔。


    然此時絕不是看美人的時候。這美人背後還有一頭不好惹的老虎呢。


    顧大人將義妹送來侯府進學,本是信賴侯府的緣由,如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若此時他往聖上麵前參承慶侯府一個內闈不休,家族子嗣道德敗壞,那對於聖上來說好比是困了遞枕頭,正好收拾了承慶侯府!


    就算顧大人不往聖上麵前參奏,光他自己的手段,也夠侯府吃整整一壺了。


    承慶侯老臉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彼時,瞧著一片軟和,和氣好說話的,年歲尚且稚嫩待字閨中的趙令然,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救星。


    作者有話要說:


    請大家耐心看下去哦~


    加油加油!化身打字機!


    第27章 偽菩薩本人


    承慶侯坐如針氈地看著一派閑暇的趙令然。趙令然固然美極,然她的樣貌,既不鋒利,也不懼傾略性,如山澗溪流,如雲間清風,緩緩沁人心脾的同時,更會讓與之麵對麵的人放下戒心。


    承慶侯再傻,自然也不會奢望對方不計較這件事了,且這尊大佛現在可是端端地坐在正堂裏呢。他進來的時候,周旦已經被帶下去請府醫醫治了,比起直接接受視覺轟炸的侯府眾人來說,光聽了語言描述的承慶侯,心中現在的危機還隻是針對趙令然背後去的顧月承大人,絲毫不知,一定程度上,無下限且混不吝的趙令然比起顧大人來說,更可怕一些。


    承慶侯的腦袋裏瞬間閃過幾種想法。


    一來,雖說自家孫子未有功名在身,但也是努力讀書的,將來能有什麽造化還不一定。隻可惜眼前,庶房的庶子,家產都不能分到多少的,實在是配不上趙小姐。


    這一條在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比較好使。要命的是,什麽也沒有發生呐!


    二來,查清了這事的來龍去脈,將有罪責的人統統嚴懲了,平了趙小姐的怒氣。


    承慶侯當日有多麽歡喜顧大人將十分看重的義妹送入侯府,親自登門拜訪,那麽如今就有多麽懊惱。


    承慶侯看了一眼堂中或站著或坐著的自家人,皆是滿眼慌張。他清了清嗓子,隻能硬著頭皮開口,“趙小姐,此事是我侯府之過。老夫定會查處,還趙小姐一個公道!”


    這慷慨激昂的語氣,一如當初他受顧月承登門拜訪時,以為是聖上有命時的語調。


    他老人家這輩子這樣的機會也不多,托了不肖子孫的福氣,今兒個就是一次。


    瞧著麵嫩不知事的趙令然,承慶侯心中不禁燃氣了一絲希望的火熱。雖說閨中女兒重清譽,但一來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吃虧的終究是女兒家,二來,這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嘛。


    “那便開始吧。”趙令然把玩著自己的頭發,握成束紮著軟嫩的手心玩,漫不經心地開口,“周老頭,你都不用謝我。那小子在堂上躺著,我怕久傷不治死了,特意叫他去醫治,保你那不孝孫兒一命。”


    承慶侯嘴角一抽,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堪堪挺住,顫顫地拱手道謝,“多謝趙小姐不計前嫌,仁義相救。”


    “客氣客氣。”趙令然承下來,笑眯眯地揮揮手,“都是小事。”


    如今的情況,也實屬詭異。閨中女子發生的這樣的事,作為苦主,早就由家人翼護著躲起來了,哪還會拋頭露麵。而趙令然卻如個抓住了別人把柄的大爺,噙著旁人看不懂的惡劣笑意,端坐於正堂之上,親自盯著承慶侯府主事。


    這還要歸功於顧月承出差,府裏能主事的白叔,混不知這件事。趙令然將阿落派去盯著


    周旦的醫治,一來是得讓他活著,死了可壞大菜。二來也是牽製住她,不讓她回顧府報信。


    “來來來,好好分辨分辨吧。”趙令然道。


    侯府的小姐們和趙令然是相處過的,對於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還算是有一點點了解。可侯府的其他人並沒有接觸過他,當頭一棒便是美若天仙的趙小姐把周旦打得滿身是血。不是她的丫鬟打的人,也不是她找人打的人,是她自己,親自打的人。


    實在有些不真實就是了。


    周旦出事之後,他身邊的侍從小廝們就全部被侯府派人看管了起來。


    他的貼身小廝被壓上正堂之後,在眾主子麵前,七零八落地說著今日自家公子的情況。既無價值,也無邏輯。


    那小廝見了自家公子滿身是血的模樣,早就嚇得六混無主,趴在地上一個勁兒哀嚎,“回侯爺的話,公子今日無任何異常。出事的時候,公子隻說是讀書讀累了,有些頭暈,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胡說!本侯看你分明是胡言!你是周旦的貼身小廝,他出去又怎麽會不帶著你!”


    “小人真的沒有胡言!公子說不讓小的跟著要自己出去,小的是奴才,怎麽能違逆主子的意思呢?”那小廝曉得這番如果不能洗清嫌疑,隻怕是凶多吉少,此時一力洗脫。


    可他忘記了,身為周旦的小廝,不管這裏麵有沒有他的推波助瀾,他的下場都不會好,更何況他極可能並不是清白的。


    趙令然暈倒在周欣的院子裏,周欣自然也被叫了出來。周欣雖說是庶女,可她畢竟是主子,自要給她申辯的機會。周欣自然是要好好申辯,早在她知道事情沒成的時候,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這裏唯一能拆穿她的人就是趙令然,可她在後麵憋著壞呢,任她怎麽說,也不開口質疑,隻當自己是個假人。


    “從母親那裏回來之後,孫女兒也不知怎麽了,胃疼得難受,留趙小姐喝了一杯茶之後,她就走了,孫女兒身子不適,早早便歇息了。趙小姐如何沒走,又如何碰到了哥哥,孫女兒真的不知道。”


    如果趙令然真的暈過,記憶模糊,那她的這一套也就說得通了。可惜趙令然沒有呐。


    於氏雖然緊張萬分,可她知道無論是周欣還是周旦,他們都沒有膽子出賣她。不僅他們的姨娘的賣身契還握在她手上,且這兄妹二人的前途也和她這個嫡母息息相關。最重要的是,這二人也不是無辜的,想要靠著趙家小姐掙出一個前途來。


    趙令然看了一眼椅子上坐立不安,臉色蒼白的於氏,一個眼神掃過去,正巧對上對方也望過來的眼神,嚇得於氏連忙低頭。


    這家夥覺得好玩極了,想笑得心癢癢,偏麵上還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樣,倒也虎得住人。


    周旦絕不是冤枉的,且他也無法開口為自己申辯,最終一切都安在了他的身上。


    至於趙令然是如何從學舍到了三房,是受何人邀約而至,又如何昏迷在了三房,住在外院的周旦,身為男子又是如何那麽巧合知道這個時間進去的,承慶侯想著趙令然一個閨中小姐,不會想到這麽深的問題,秉著和稀泥的態度,推了周旦的姨娘和她院裏的丫鬟,以此告一段落。


    趙令然又怎麽看不出來,但她鬧這麽一出,本也不是為了把三房怎麽樣。況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家夥心裏門清。


    承慶侯作了發落,忐忑地看著趙令然,隻望趙令然不要看出這裏頭的貓膩。須知,這事是府中小妾和其子犯下的事兒,和出自一房主母所為,那是有極大不同。雖說事情都是出在承慶侯府,可前者最多是侯府禦下不嚴,那後者就要是侯府主子包藏禍心了。


    趙令然對驚嚇過度的承慶侯說,“周老頭,你放心,我在你府上讀書,我講義氣,不給你告狀。”


    承慶侯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放下千謝萬謝,趙令然在她眼中儼然閃閃發光的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可他若失曉得趙令然如何不願意來讀書,總是被顧月承□□著,那就該曉得這是個謊話了。


    說不告狀,就不告狀。當日回到顧府,趙令然對誰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承慶侯府攝於顧月承的權勢,自是不會來自投羅網。顧府除了阿落,又沒別的人跟著趙令然,趙令然自己死死看著阿落,她這個苦主自己把賊人打了一通出了氣之後,便心滿意足了。於是便導致,顧府對於趙令然在承慶侯府吃虧的事情竟然一無所知。


    然趙令然終究是個小魔王,她什麽都吃,可就是不會吃虧。這家夥若真這麽良善,那就不是趙令然了,是菩薩。這也就最終導致,承慶侯府在這件事情上,最終被收拾了兩次,一次是趙令然自己的,一次是顧月承的。


    有個著名學者曾經說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白吃的早餐……也沒有白吃的晚餐……也沒有白吃的夜宵……也沒有白吃的零食。


    趙令然之所以不去顧月承那裏告狀,一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出過氣了,這事已經完結了。二是因為她覺得,她可以欺負承慶侯府,作為禮尚往來,承慶侯府當然也可以欺負一下她。她絕對絕對是個十分公平的人。


    於是,自此,這家夥在侯府撒野更撒得肆無忌憚了,更要命的是,還十分的理直氣壯加良心奇安。從前一是有顧月承在府拘著她,二來她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總不能隨便欺負人。


    但如今不一樣了,看,我已經讓你們欺負過我了。現在換我了。


    後來趙令然無論到哪裏,顧月承都派人跟著她。不是怕她沒人照顧,而是怕又發生上次承慶侯府的事情。這家夥自以為受了欺負算計,揮兩下拳頭,把對方打到吐血就行了。回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可實際呢,在京城之中,有遠比拳頭解決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權勢和威懾。


    隻有讓掩在暗處的小人都知道了隨意出手會有什麽樣的可怕後果,才能一了百了。否則雙拳難敵四腿,總有打不完,打不退的敵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件事情肯定沒有處理完的啦~


    真正要處理,肯定是顧大人出手啦~


    請大家看下去哦,不會讓侯府這麽容易就混過去嘚


    第28章 攪屎棍的日常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時節已至深秋。秋,高而氣爽,脫去了夏日裏的汗漬濕熱,全心感受著衣物柔軟的觸感,實在舒爽。


    這日,趙令然頂著爽朗的秋風,從顧府側門而出。


    輕微但持續的,幽幽然的鈴鐺聲晃蕩著,透著如貓般慵懶的氣息,慢慢由遠及近,晃蕩著進入了侯府側門的守衛們耳朵裏,隻覺如魔音灌耳,瞬間如雷擊一般,精神地站得筆直。


    對著這麽一位身姿綽約,瞧著十分人畜無害,如弱柳扶風的如斯美人,這兩名守衛隻想哀嚎。


    這位大爺,您又來了……


    趙家小姐在侯府內院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其實外院的下人們並不知曉。但隻曉得,自那之後,侯府就多了一位不能得罪的祖宗。


    兩個月前,承慶侯在接納趙令然進來讀書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生活會有這麽戲劇化的轉變,短短幾十日的時間而已,趙家小姐就從寄讀的隔壁家的小姐變成了他們承慶侯府的小祖宗。


    趙令然說了不會去告狀,也的確沒有回去告狀。但是承慶侯府十分忐忑,絲毫不敢怠慢她,就怕這家夥哪覺得有委屈了,扭臉把事兒告訴了顧大人,那真正會算賬的人就來了。


    承慶侯現在還以為趙令然不懂事,分不清輕重,是個好糊弄的主。


    真是……多麽美好而可愛的誤會呀。


    趙令然如今對承慶侯府熟得呀,就跟自己家一樣,哪哪有個洞,哪哪有條小路,她都知道,那是門兒清,天天走著跟逛自己家花園一樣。


    而且自從在三房體會到了趴牆根兒的樂趣之後,這個從小就沒學習過節操是何物的家夥,就立刻多了那麽一個愛好。她身手好,侯府的下人們見了她也不敢攔,來往神出鬼沒的,竟在不知不覺間,叫她聽見了許多侯府的辛密。


    她聽了這許多的秘密,憋著也難受啊。可她講給大朵小花她們聽,這倆丫鬟也沒興趣。也不知怎麽的,身為後院的丫鬟,竟然不具備八卦精神,還總跟她說這樣不好,她想著,這是被白叔安排的學規矩給學死板了。走出去,活脫脫是板正的顧大人家的丫鬟,不是她趙令然的。


    即然她們不感興趣,趙令然就把這些秘密分享給感興趣的人聽。本著做好事從來不留名的俠義精神,這家夥默默把在二房偷聽到的侯夫人的秘密,扔進大房和三房裏,把大房的秘密扔進二房和三房的正院裏。


    當這家夥趴在屋頂上,頂著阿落和笠書無奈的眼神,看著下邊屋子裏的二爺拽著紙條,滿臉意氣風發,步履生風地奪門而出,去上房找侯夫人商議的時候,她的肚皮都要笑破掉了。


    還有一次,見著那孫輩都將成年的侯爺,白日裏就要寵幸一名新納的年輕姨娘,看著年紀就跟侯府大姑娘周婷似的,手臂光潔細膩,如新剝殼的荔枝,侯爺那皺巴巴的老手摸上人家姨娘的小手,那海棠壓梨花的場景,嚇得她險些從屋瓦上摔下去。


    自那之後,承慶侯府就如做了壞事之後,被詛咒一般,府內各房之間嚴重失合,圍著侯爺和侯夫人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場架。


    長房直指一心幫親兒子上位的侯夫人,年輕的時候閨中私事毀清譽,哪怕是繼侯夫人,她也是舔占其位。


    二房和三房直指侯爺嚴重偏心,還沒分家呢,就拿府中產業補貼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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