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不錯,但根據蘇婉對他的了解已經自動自覺將他的“品嚐品嚐鎮中的美味”翻譯成了“打探打探修士間的消息”,對兩人的無趣程度上的默契的認識又上升了一個新的台階。


    雖說這世間多的是無趣至極隻知修煉的修士,但一邊無趣一邊假裝自己又風流又瀟灑的人,實在是,難得,難得。


    “表哥說得是。”蘇婉和聲應道。


    臨仙樓是五仙鎮最有名的食肆,但凡對美食有所偏愛的修士,無論辟穀與否,在前往雲斷山脈的途中,必然會到臨仙樓品嚐一二。


    究其原因,除了菜色本身的美味之外,更重要的是,這臨仙樓的食材用到了不少凶獸靈植,轉化為菜肴之後,如煉藥一般保持了這些食材本身的香味不說,更能讓人直接吸收其中的靈氣,進行修煉。


    既然有益於修煉,那價格自然不會低廉,甚至於遠超了拿這些材料煉成的丹藥的價格。尋常修士可能會慕名來上那麽一兩次,試圖看看自己能不能從中體悟出什麽,畢竟如果自己也能掌握,那麽對於增進修煉是大大的有益。


    但這些人大多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真正喜愛臨仙樓的,還是那些老饕。


    修士到了築基期已然辟穀,可這並不意味著築基期修士就對食物沒有任何的需求,如果有那麽一些人間美味,那麽哪怕價格昂貴一些,他們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不入流的丹藥服用多了會有雜質殘存,這臨仙樓的美味吃多了可不會有雜質殘留。


    築基期修士尚且抗拒不了美食的誘惑,那偏好此道的煉氣期修士對此則更加無法抗拒。他們家資豐厚,臨仙樓的東西不過是稍貴了些,還不到一擲千金的地步,他們享用起來,可以說是毫無壓力。


    兩人到達臨仙樓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副熱鬧的場景。


    衣著華貴的修士在臨仙樓外來來往往,二樓三樓雅間中或是坐著築基期修士、或是坐著家資不菲的世家公子。


    而一樓廳堂內的雖不是大富大貴境界高深之人,也是氣度不凡,每桌最起碼也有個煉氣四層以上的修士。


    當然這氣度不凡僅僅是對於凡人而言,在蘇婉與江祈淵眼中,這些人不過是尋常的修士,反而有些因為自視甚高惹人煩厭。


    他們對這些修士沒有什麽讚賞之情,那些修士對他們亦然。


    雲陽城是一座城,仙凡混居,有金丹期修士坐鎮,眾人不敢造次;這五仙鎮卻不過是一個小鎮,鎮中境界最高的也隻是一些築基期的修士。莫看金丹期與築基期隻是一個境界之差,實力卻有著天壤之別,帶著人階法器的煉氣修士可以越級殺了實力一般的築基修士,同樣情況下築基修士卻根本不是金丹修士的對手。


    因此在這五仙鎮中,那些自命不凡的修士,都暴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麵目,哪怕惹是生非,但隻要事情不鬧得太大,就不會有人插手。


    他們看著蘇婉二人走進來尋了個角落坐下,哪怕察覺出江祈淵有煉氣八層的境界,神色中也不乏鄙夷。


    “你說說這有些人,長成這般模樣,怎麽還敢出來見人?一個也就算了,還兩個,莫不是一對小道侶?”與他們相隔兩桌的地方,一個五層修士嬉笑著說道。


    與他同桌的三人,一個九層修士,一個七層修士,還有一個六層階修士。那六層修士雖皺了皺眉,但看了眼緘默的兩人,也閉上嘴,沒有說話。


    正在此時,一位築基期修士用完餐,正往樓下走,聞言看了眼無動於衷的江祈淵一行,唇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覺的冷笑。


    愚蠢,境界沒有人高,也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僅僅憑借模樣與衣著取人,這道途想必也走不了多長。


    更何況……他又看了那充耳未聞的兩人,年輕,能忍,不是道心堅定,便是陰險狠辣,自己還要以此為鑒。


    這白發修士一邊想,一邊往臨仙樓外走。


    江祈淵似有所覺,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而後低下頭,倒好茶遞給了蘇婉。


    “小二,我要點菜。”


    第12章 臨仙故事


    “我們這臨仙樓啊,有三種席麵,修士凡人均可食用。第一種全席,所有菜色都由我們主廚完成,不接受點單,價格也稍微昂貴一些,兩塊下品靈石;第二種半席,十種菜色選其二,由主廚完成,另外的菜色不用凶獸靈植,任選,八十金珠;第三種散席,所有菜色任選,依菜色定價,不知仙長選擇哪一種?”江祈淵一說點菜,那小二便殷勤著來了,笑容滿麵,似乎並未看見兩人那駭人的容貌。


    “這散席的價格,可是上不封頂?”蘇婉抬起頭,柔聲問道。


    那小二對此早有準備,笑容滿麵著答道:“回姑娘的話,臨仙樓今日的菜色全部點完,約莫十塊下品靈石,並非上不封頂。”


    蘇婉點頭,隨後挽住江祈淵的手,輕輕晃了晃:“表哥,我們隻有兩人,散席吃不完,還是選第一種劃算些。”


    蘇婉撒嬌的時候,全看不出與平日裏冷靜果斷的煉藥師是同一個人。江祈淵對此早已習慣,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都依表妹。”江祈淵笑答,似乎對她的撒嬌很是受用。


    蘇婉一直在想,在裝模作樣這件事情上,自己和江祈淵到底誰的天賦更高一些,經常演到後麵,兩人一邊在內心自我嫌棄,一邊麵上天衣無縫,當真不容易。


    “好嘞,一桌全席!”又做成了一單生意,小二神采飛揚地給他們換了壺新茶,而後躬身退下。


    之前嘲諷他們的五層修士話聲一噎,恨恨地看著自己桌上價值八十金珠的半席,隻覺自己臉上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其他看熱鬧的人也紛紛佯裝無事地收回視線。兩塊下品靈石,隻是為了哄一個凡人,也不知是冤大頭還是身家不菲,他們沒打聽清楚,還是莫要惹事為好。


    耳聽得其他人不再議論自己,蘇婉也樂得清靜,一邊喝著新上的清茶,一邊聽著周圍人的交流。


    會在這食肆中談論的,自然也都是不害怕被人聽到的事情,諸如要去雲陽城尋什麽煉藥師,雲斷山脈上次獸潮為何提前,蒼陽國都內幾大世家的風流韻事……其中又以這國都軼事最受歡迎,到了後來,談論其他事情的都停了,就聽那桌說起國都四大家的恩怨糾葛。


    世家世家,權勢顯赫的才是世家,尋常修士自然不敢妄加議論世家大族的內幕,但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還是可以說來聽聽的。畢竟蒼陽國還有皇室以及兩個修真門派,其中皇室有金丹修士坐鎮,還是其中一個門派的太上長老,這些世家大族礙於皇家顏麵,又自詡正道,不至於與魔修一般,稍稍議論便傷人性命。


    “我們這蒼陽國都,有四大世家,章元白易,其中,元家擅長煉藥,既不依附於皇室,又少與其他世家聯姻,族人以低調著稱,不善交際,但卻是最有實力的一個世家。”


    看到其餘桌的人或多或少都在留意自己的話,那說話之人本意是向同桌一女修賣弄,見此情緒更加高昂,越發地眉飛色舞起來。


    不過得意歸得意,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那人心裏還是清楚的很:“元家這一代最出色的是主家的少爺,不過二十七歲的年紀,已經是人階煉藥師了。”


    “這般厲害?”他同桌的女子是個四層散修,頗為捧場。


    不過她說的也不違心,雖然人階煉藥師從等級上來說與築基修士差不多,隻是這築基修士常有,人階煉藥師卻不常有,更何況要煉製人階丹藥,大多也要有築基期的修為,一個二十七歲的修士,不僅達到了築基期,還成為了人階煉藥師,當真是一個天才。


    其他聽熱鬧的人雖然沒有附和,但神色間大多是讚同的。唯有蘇婉,聽著這般的描述,神色間有些恍惚。


    二十七歲的人階啊……


    “那是自然,不僅如此,這元家少爺還生的玉樹臨風,”那修士說著,也頗有些唏噓。同樣是修士,但修士與修士之間,也是比不得,“不過,最好看的恐怕得算是章家的兩位少爺,一位來自主家,一位來自旁支,都是二十餘歲的築基修士,國都的適齡女子,大多仰慕這三人。相傳其中一位章家少爺曾訂過婚,後來又取消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對於可能有些內情的事件,那修士說得就沒有那麽詳盡了。一方麵這種事情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情,外人不清楚情況也正常;另一方麵這修士縱使清楚,散播不利於世家的言論顯然也是自尋死路。


    他對麵的姑娘聽得入神,連忙問“其他兩家呢”,似乎全不在意其中蘊含的信息。可是一些在座之人卻免不了多多少少的神色黯然。


    那些天之驕子,二十餘歲便已築基,他們自己卻不知道此生有沒有築基的可能,便是成功了,好一點便是人到中年,多了一百年的壽命,說不定還能為家中掙下一點家業;不好的話便是壽元將近時才築基成功,縱使多了一百年的壽命,於金丹也是徹底無望……


    不過臨仙樓價格昂貴,即使是坐在這一樓的修士,也沒有幾個當真是一窮二白,當即有人嗤笑了同行之人道心不定。


    需知修士修行逆天而行,若僅僅因為一些已經注定之事就黯然神傷,那不如一開始就莫要踏上修行之路。


    那些黯然神傷的修士不過也是一時傷感,連心魔都談不上,聽有人提醒,當即便醒悟過來,為自己的動搖感到慚愧。


    凡人不能修煉,尚且知道堅持己道,他們這些修士,難不成連凡人都不如?


    那幾個修士說話間,蘇婉二人點的全席已經開始上菜。


    這第一道菜是葷菜,由普通凶獸獨角羚的前腿肉製成,獸肉甫一入口,蘇婉便眯起了眼。


    獨角羚身上最昂貴的材料是它的角,無論是煉器還是煉藥都有大用;相較之下,獸血與獸肉的功效就遜色很多,前者隻能用來布陣,後者隻能用來煉藥,而且還是不入流的普通丹藥。


    不僅如此,如果這種普通丹藥用途廣,需求大,那麽獨角羚的獸肉價格也不會低到哪裏,但問題在於,這種丹藥名為補血丹,顧名思義,為受傷的修士補血而用,用途非常廣泛,可偏偏補血丹中所需的獸肉既可以來源於獨角羚,也可以來源於另外兩三種凶獸,這另外兩三種凶獸較難捕捉,製作出來的丹藥效果也更好,因此獨角羚的獸肉在普通凶獸中可以算是低廉了,用來做菜也不算暴殄天物。


    而蘇婉眯眼也不是惋惜,是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自古以來,煉藥師煉藥都是取其精華,每種材料效果大多一致。獨角羚的獸肉作為補血丹的一味主材,本身的功用便是補血,可這是針對修士而言;對於普通人而言,補血丹藥效過於刺激,尤其身體健康之人,吃了不僅無益,反而有害。


    若是不作處理,隻是普通的烹飪,其中的特性又會全然流失,與凡人所用的雞鴨羊肉並沒有什麽差別。獨角羚是如此,其他食材也是如此。


    蘇婉聽說這臨仙樓的時候,便猜想樓中的主廚應該是采用了煉藥過程中提取精華的方法,但他們提取出來的精華並沒有留下,反而丟了,隻在獸肉中留下了少許的殘餘。


    既然不是提取精華,而是丟棄精華,那自然不用擔心雜質,因此哪怕是普通修士,隻要掌握了其中的訣竅,把握好提取的分寸,便能當上這主廚。


    可是大凡修士,有煉藥天賦的自然去煉藥了,沒有煉藥天賦的吃了也發現不了訣竅,發現了訣竅也沒有本事做到,做到了……那自然是當煉藥師更好,也所以如臨仙樓這般的酒樓才能經營下去。


    至於臨仙樓的主廚為何不去做一個煉藥師,或是因為過往經曆,或是因為自身特殊,這一兩個修士想法比較不尋常,也是常事。


    蘇婉曾是黃階煉藥師,自然也聽說過有這麽一種煉藥方法,隻是她的處境艱難,並沒有多少的資源可以讓她浪費,於是並沒有試驗過,如今看來,待靈根恢複了,倒是可以試上一二,畢竟修煉需要時間,她不妨多嚐試一些旁的煉藥方法,說不定還有其他收獲。


    蘇婉這些想法,看似千回百轉,實則隻是一瞬的功夫。她下定決心後也不多想,接著試下一道菜,果不其然,采用的都是同一種方法。


    江祈淵倒是並未將這些菜放在心上。於他而言,這些菜色頗為美味,僅此而已,他本就不是偏好美食之人,品嚐品嚐也就罷了,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了那修士的話上。


    隻聽那修士繼續說道:“這白易兩家與另外兩家不同,他們這一輩最出色的乃是女子。易家有一對孿生姐弟,雖都算得上天賦異稟,但那姐姐確實當真神仙般的人物。為何這麽說?一來,二者同齡,姐姐卻比弟弟高出一個小境界;二來,她生得美若天仙,是眾多男修士心目中的仙子,雖有些清傲,但美人麽,又是天才般的人物,清傲的性子,反而更襯她的身份。”


    他說的時候,話語中雖有些仰慕,卻並無猥瑣下流之感,他對麵的女修也是聰明之人,並未對此有所微詞。


    大凡修士,有幾人能做到不傾慕他人,全然不為所動?便是她自己,聽到章元兩家的天才修士之時,也會有些不自覺的仰慕。


    那修士似乎也發覺了自己的語氣,對著那妹子郝然一笑,接著說道:“至於白家,早年倒是聽聞有一位單火靈根的女童,資質極好,後來卻沒怎麽聽說。如今略有名氣的是幾位旁支女子,各有千秋。不過均尚未築基,比起另外三家,遜色了不少。”說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著問那姑娘還有什麽想要了解的。


    那姑娘也知太深的東西不好這裏發問,便換了個話題,聊起了國都中的美食。


    在座的其他人有些意猶未盡,但也不可能上前逼著別人繼續講,便各自聊起了各自的話題。


    江祈淵夾起了一塊剛端過來的又一種獸肉,雖然不知道剛才的消息聽來有什麽用,但總歸不會吃虧,這一餐還是物有所值。


    正在這時,門口新進來一夥人,吵吵嚷嚷,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第13章 任務


    一片喧鬧之間,蘇婉二人也將視線移了過去,這一看,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一行有五六人,圍在中間的是一個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膚白貌美,恰似女子一般。身材略有些瘦削,看著像是久病不愈。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少年已經是煉氣五層。十四五歲的煉氣五層是個什麽概念?他們曾遇到的那個雲家的雲嵐,便是十六歲達到了煉氣五層,整個雲家將她當菩薩一樣供著,更何況這少年身體孱弱。


    這行人吵吵嚷嚷,自然不是為了踢館,發現眾人將注意力轉移過來之後,那些人便不再出聲,而是將場子交給了中間的少年。


    隻見那少年微微一笑,笑容和煦,目光清正,向眾人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打擾各位了,五雲秘境不日開啟。眾所周知,五雲秘境內不可使用任何儲物法器,雖隻限元嬰期以下修士進入,但其中修士的最高境界一般是築基期,各類靈植也不得帶出。


    “在下因故需要前去尋幾種靈植,帶了一位煉藥師,一位築基期修士,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想招募數位煉氣六層以上的修士,若有深諳靈植屬性的,不拘境界,事先每人支付二十枚下品靈石,出來之後再付三十枚。不知諸位可有意願?”


    那少年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連在場之人沒有聽說過五雲秘境的可能也考慮了進去。蘇婉心中一動,看向江祈淵,後者對此也有些興趣,見蘇婉有意,便點了點頭。


    隻聽他當先問道:“敢問公子,在下的表妹乃是凡人,但對各類靈植了解頗深,若是與在下一同前去,可否?”


    來人正愁沒人響應,聽有人應和,先是一喜,聽清他的話語心裏又是咯噔一聲,再看向兩人,表情風雲變幻。


    雖然他們的想法昭然若揭,但一切都由那少年決定,他看著二人,並未因他們的模樣心生不屑,反而問道:“不知姑娘對普通人階靈植識得多少?”


    蘇婉雖對那些修士的反應不甚滿意,倒不是因為他們看不起自己,而是他們以貌取人。但他們不蠻橫,做主之人又機靈聰慧,這些小問題也無關緊要,她答道:“普通靈植九成以上認得,人階靈植五成以上認得。”這比例自然是蘇婉隱藏實力後的水平,她了解過此間的凡人,這程度差不多便是一個凡人的極限了。


    聽此回答,少年心中一動,看向跟著自己那個築基修士,後者蹙眉仔細打量著江祈淵,沉吟半晌,還是點了點頭。


    少年當即笑道:“可,不過我們還不確定你的實力,先支付十枚,事成之後再付四十枚,如何?”


    這少年的條件可以說是相當厚道了,廳中諸人見他態度那麽好,多少也有些意動。畢竟接任務,最怕的就是做主之人太蠢。


    蘇婉得到答案也不擅自做主,對著江祈淵微微一笑,後者於是接著說道:“便如此說定了。”


    江祈淵知道規矩,並未在此細問。


    反而是廳內諸人與夥伴低聲交流了起來,半晌之後,又有兩行共計五人加入,均是煉氣六層以上的修為,再無一個深諳靈植屬性的人站出來。


    招募的少年早已料到這一情況,也不失落,定下第二日眾人集中的時辰與地點,便對掌櫃微微一禮,而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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