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柱還是帶著對春梅滿腔的不舍與遺憾走了,他帶著所有的不甘和羞辱離開了狗鼻子山村。


    春梅的心被李大柱牽絆著,她眼神無力,完全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周圍的一切在她眼裏也變得朦朧起來,她心靈的天空也失去了原本絢麗的色彩,現在,隻剩下一片虛無與灰暗。


    她信步走往衣櫃前,利索地收拾了幾件冬季的衣服,塞到包裏之後變得鼓鼓囊囊,她提著行李就要從屋子裏走出去,心中終究還是不舍,回頭凝視著這個她住了多年的屋子,那一花一草都那麽熟悉。


    “春梅,你這是幹啥?你在生爸的氣嗎?留下來吧!就當爸求你了。”水生望著春梅手裏提著沉甸甸的行李,他緊緊握住了春梅的手,把行李放在了房子的角落裏。


    “爸,你快把行李還給我,我已經決定了。”春梅的臉色變得蒼白,粉紅嬌嫩的嘴唇因為突然的憤怒也變得黯淡無光,出現了深淺不一的唇紋,隻要用手指輕輕觸碰,就會蹭掉一層皮。


    王水生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眼中滿是祈求:“春梅,你這是在和我賭氣嗎?既然回來了,就不要走了,在我麵前刷刷存在感不好嗎?大柱......大柱,他真的不適合你,爸.....爸是過來人,我不會騙你的。”


    他低沉的聲音顫抖著,猶如風中搖曳的蠟燭,每一句話都好像從內心深處擠出來似的,聽上去是那麽艱難。


    她那雙彎彎的柳葉眉一挑:“爸,我自己的事你們不要管,你們不同意我和大柱在一起,我就偏要和他在一起,我和他經曆了太多,也有共同談得來的話題,你們這要強行把我們拆開,這比傷我的心更難受,就算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既然大柱走了,我在家呆著又有什麽意思?何況,我還要回去上班。”


    “上班?你找到工作了?”


    春梅眼中含淚,她的喉嚨像被巨石堵住:“那是自然,在幼兒園。”


    王水生望著春梅可憐兮兮的模樣,去幼兒園?這話聽上去鼻子有眼,他斷定春梅應該不會撒謊的。


    他置若罔聞的語氣說道:“剛才當著大柱的麵也沒有聽說你要去上班?怎麽他前腳剛走,你後腳也要走,跟商量好了似的,我看你這是在躲我。”


    水生一臉駭然地望著王春梅,他還是不願相信她口中所說的話。


    “爸,我沒有,你咋也變得生性多疑了呢?再說,你也沒有給我機會讓我說啊!你開口閉口說的都是彩禮的事,自從離開這個家,我去鷹嘴嶺小學去應聘,結果去的晚了,人家不要老師,在我萬般惆悵的時候,我在白樺鎮遇到了魚脊梁幼兒園的園長,為了來到這個幼兒園,我也是說盡了不少好話,我到幼兒園也快半個月了,人家不僅管吃管住,而且對是我的能力也高度認同。為了回這個家,能夠見到你們,我又和園長之間也是一波三折,發生了爭執,人家覺得我還是個人才,這才同意我回家一趟,沒想到回來路上遇到了李大柱,他好心好意送我回家,你們卻這樣對待他,你們可曾考慮過他的感受嗎?”春梅的心中百感交集,想到自己家人對待李大柱冷淡如霜,肆意嘲諷,春梅就不禁悲從心來。


    王水生見到春梅對自己心生誤會,他的心裏也像針紮一般:“春梅,你以為爸的心裏好受過嗎?我哪一天不是在思念你的日子裏度過?吃飯的時候是你,去地裏幹活的時候也是你,夢裏是你,白天醒來的時候走到你的床邊,想到的還是你?爸沒有一天不盼望著你回來,爸是當著李大柱的麵說彩禮,可是,你仔細想想,我為來為去不還是為了你嗎?好不容易把你養活這麽大,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將來跟著他吃苦受罪,我卻無能為力吧!”


    春梅抑製著內心的衝動,拿起被水生放在角落裏的行李心痛地說道:“爸,你不要把你們自以為為了我好的想法強加給我,就算說到天邊,我也不會接受劉明遠,我就算和李大柱淪落街頭要飯餓死,我也感覺是幸福的。所以,不要再攔我了,讓我堅持自己的選擇走自己的路吧!”


    王水生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話語傳來:“你......你這是執迷不悟,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即便後悔,我也心甘情願。”春梅堅定有力的話語說著她對李大柱的愛意,容不得半點懷疑。


    這擲地有聲的話語也在刺痛著的水生的心,她話音剛落,水生頓覺眼前一黑,隻聽見撲通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春梅看到父親突然暈了過去,那蒼白如紙的臉龐,緊閉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她默默地注視著父親,那顆心又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回家隻有一天的時間,如果再不趕回到幼兒園,怎麽給園長解釋?春梅想起和園長因為回家一事發生的爭執與矛盾,為了回家,她甚至連園長也敢鋌而走險,把領導得罪。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口頭上答應了蘇婷,回家拿了冬天的厚衣服就回到工作崗位,沒想到父親在這個時候突然暈倒,走還是留下?


    春梅的心中又浮現出了父親對自己一點一滴的無私付出與關愛,沒有父親,哪有現在的她啊!她是生氣,理由竟是一家三口都對自己和李大柱的事情不認可,遭到了他們的反對她也難受,看到父親摔在了地上,她又覺得心裏更加過意不去。


    這個時候若離開,她又覺得自己太過殘忍。家人隻會一而再再而三,肆無忌憚傷自己的心,而她呢!關鍵時刻還是考慮的太多,明明跨出來了要走的第一步,可還是站在了原地。


    麵對著親情,她再一次選擇了妥協。


    選擇了妥協,就意味著和李大柱未來見麵的不確定性和等待的遙遙無期,想到那個熟悉的影子,春梅又覺得心有不甘。


    還是走著看著吧!隻要父親有所好轉,她就要盡快回到幼兒園,給園長解釋沒有及時回幼兒園的原因,再抽出空檔時間找到李大柱,和他表露與他在一起的堅定決心。


    春梅還是覺得自己太過懦弱了,他想要逃離家人給他安排相親與婚姻的藩籬,在愛與被愛麵前,她掙紮其中感到無能為力。


    父親的呼吸沉重而又無力,她不能做到放任不管,這是責任,是內心的良知,春梅輕輕靠近父親,輕輕地將手臂伸到水生的身體下方,使出全身力氣將其扶起,專注而溫柔的眼神透露出無盡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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