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則驚異地看著他的動作,似乎是想觀察他怎麽把酒送進嘴裏他的臉上戴著張白色麵具,僅開了兩條縫露出眼睛來,嘴被擋得嚴嚴實實。難不成是要摘掉麵具了嗎?要知道這人從未摘過麵具,誰也沒見過他的真實相貌,甚至連他多大年紀也不知。當真是江國第一神秘人。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蟒袍男子將杯口湊近麵具底部,輕輕一碰,酒杯立刻見了底。就好像隔著層麵具酒也進了嘴裏一樣。坐在龍椅上的他微微一笑,便也飲了這杯酒,飲盡後將杯子穩穩置於桌上,他朝尹大人擺手,和顏悅色道:“坐,無知者不怪,朕沒生氣,隻是貪杯微醉,反應慢些。”變臉如此之快,旁人實在難以揣測他的心思,尹大人忐忑不安地坐下了。宮人也識時務地又給他斟了一杯酒,轉頭吩咐繼續奏樂。他端起這杯酒,向著蟒袍男子方向遞了遞。“紫聖國師有心了。”然後將酒杯往回收的時候手一抖,酒灑了滿桌。“臣惶恐。”酒後三巡,曲也唱了幾輪。作為帝王的他不勝酒力提前退席,這場宮宴也就草草收了場。離開時他經過了一個座位,酒水瓜果一應俱全,精致菜品也一樣不少,隻是位子上空蕩蕩,正演著完璧歸趙呢。有人未赴這場宴。但他完全不生氣,甚至還覺得鬆了口氣,這人不來才是好的。出了門,風一吹酒勁便散了大半,眼見轎輦往寢宮方向去,他立即喝停。“去鶴羽閣,朕要見嶺將軍。”作者有話說:架空 架空 架空 所以各類稱謂亂飛 與曆史不符是正常的第118章 第二世相逢應不識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自己似乎喊得太大聲了些,而且轎輦陣仗大,實在惹人注目。於是立即改口。“算了,路途顛簸,晃得朕反胃。”一掀轎簾,腳踏青石長街,他朝宮人揮揮手。宮人們會意,抬著空轎輦回了寢宮,他則趁著夜宴剛散場,臣子們還沒往這邊來,悄悄往鶴羽殿去了。一路上他還得東躲西藏,實在是身不由己。但為君王,這種事就太多了。比如他不喜歡被人稱作神仙,也討厭那個在還沒出生時就給他定了命格的預言。鄺安城山環水繞,江國飽受水患侵擾。某日,天空忽然呈現異象,赤紅如血,火燒一般,燒幹了連綿月餘的大雨。雨停了,水也自然而然地退了下去,百姓們欣喜地望著重現晴朗的天空,卻發現一行仙鶴成群結隊繞過雲端,眨眼間就不見了。與此同時,帝的翡貴妃順利誕下了九皇子,皇子降生時右手緊握一枚玉佩。大雨停歇,神鳥賜福,皇子出世,且排行又是極陽之數“九”,正應了織離大祭司的預言江國會有位神仙降生。多數人以為這預言隻有一句,自然把酒言歡,舉國同慶。唯有一人被預言後半句折磨,悶悶不樂。九皇子降生後,帝看都沒敢看,一溜煙跑走急召織離大祭司議事去了,以至於他根本不知道虛弱的翡貴妃已然清醒,看到旁邊的孩子後怔愣良久,淚水漣漣。待大祭司一進來,帝幹脆帝王架子都不端了,直直扯住他的衣袖。“真不能再看看了?”“恕臣無能。”織離大祭司麵露難色,“陛下莫急。依臣看,福禍相倚……”“什麽福禍相倚,神仙不就應該是施恩的嗎?不然還當什麽神仙?!我辛辛苦苦供奉他,到頭來他竟然還想降罰於我,這算什麽狗屁神仙!”“陛下。”大祭司緊張兮兮地指了指頭頂,“慎言。”被恐懼蒙了心的帝顧不得什麽舉頭三尺有神明,嘴裏依舊罵罵咧咧,據說罵得很髒。在他罵到興頭上時宮人慌慌張張闖進了殿裏,“陛下,不好了!瀟湘殿走水了!”“走水?好端端的怎麽會走水?!”大祭司適時提醒道:“陛下,我們還是快去看看吧。”等帝到了瀟湘殿,那裏已經燒得麵目全非,火勢尚未完全壓製,救火的人前仆後繼,他躲在一旁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為力,隻能憤怒地質問前因後果。一個宮女站出來還原了事情經過。原是翡貴妃醒來後就直喊冷,吩咐她去找個火盆來。盛夏時節依火取暖有些奇怪,但近日雨水不止,確實陰冷,再加上翡貴妃剛剛生產,身子虛寒,所以她也沒多想,應了聲就出去尋了。在她走後,翡貴妃又以需要清淨為由支走了其他宮人。等宮女尋了火盆回來,殿內隻剩翡貴妃和小皇子了。她把火盆放在地上,卻見翡貴妃指著皇子,滿臉嫌惡:“把他抱走,我不想看見他。”宮女有些猶豫,翡貴妃拔高了音調,“他在這哭影響我休息,抱走!”可是小皇子分明不哭不鬧,一雙大眼睛盯著他母妃,很乖。即便如此,宮女也不敢逆貴妃的意,隻得抱著小皇子離開了。再之後,瀟湘殿就著了火。帝氣得渾身顫抖,臉都綠了,正要發作,灰頭土臉的救火宮人跑了過來,直直跪下。“陛下,火勢控製住了,隻是貴妃娘娘她……她……”“她怎麽了?”宮人接連磕了幾個頭,“翡貴妃娘娘薨了。”帝動作猛地一頓,抬腳就把宮人踹了好遠。“朕都封她為貴妃了,她還想怎麽樣?”帝歇斯底裏地大喊,“朕對他那麽好,她還念著那個死人!”眾人大氣都不敢喘,隻聽帝在那破口大罵。“好啊,好啊,這就開始施罰了是吧。”他拉起跪在地上的大祭司,“你說,朕現在把那崽子扔火盆裏怎麽樣?如果他長不大的話就不會再降罪了吧!”這瘋狂又愚蠢的言論織離大祭司實在聽不下去了。“陛下三思!”“思個頭,連他娘的是不是朕的種都不知道。”帝口無遮攔,也不顧這麽多人在聽,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肯定不是,朕怎麽可能生的出神仙呢……”帝的荒唐事太多,大家早見怪不怪,可這涉及到皇室血脈的事即使他不避諱,其他人也沒膽子聽。最後還是褚堯將軍衝上來把他打昏了才止了這場鬧劇。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帝之所以如此害怕神仙降世,又認定了他是來降罰的,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心虛。江國基業未穩,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往後宮鑽。就拿翡貴妃來說,她原本已嫁作人婦,卻被他看上強納進了宮。至於國事他都甩給了別人,自己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實屬昏君一個。即便如此也沒人敢篡位,因為誰都知道帝有織離大祭司和褚堯將軍這兩大靠山。但小皇子實在令人畏懼,帝怕的當然不是繈褓中的嬰兒,而是“神仙”的名頭,以及織離大祭司的無能為力。九皇子自然是他,這些事沒人敢告訴他,是他自己從各處零零散散聽來的。畢竟帝那些荒唐事都能編成本流傳於世的笑話集。可他聽了這些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隻替他那位素未謀麵的母親悲哀。帝誤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他知道,她是想保護他的,雖然他分不清這種保護究竟是出於愛,還是對於神仙的敬畏。帝順口胡說的那些話還真沒引起多少人對他血脈的猜忌,或許大家都默認了他說的是真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那種人怎麽可能生的出神仙,簡直是對神仙血脈的玷汙。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短暫地認同一下那個預言,因為帝不配為父,更不配為人。他從小沒娘愛,爹不疼。雖說吃穿不愁,其他皇子公主都早早上了學堂,他大字不識一個,連本書都摸不到。藏書閣不讓他進,大學士委婉地告訴他:“凡書平庸,恐汙九殿下天神之姿。”當他又一次被攔住後,他在寢宮裏哭鬧不止,像個吃不到奶的嬰孩一般。等他哭累了,卻發現桌前坐了個人,正自顧自地給自己倒茶,倒完了也不喝,隻扶了扶臉上的白色麵具。“哭完了?那臣教九殿下識字吧。”沒人知道這人是怎麽進來的,就像沒人知道他的來曆。他隻聽說這人曾經是織離大祭司的門客,戰亂之時為路氏殺出重圍出過力,算是江國的開國重臣了,又因能力出眾脫了門客身份,得了國師封號。至於“紫聖”二字是名是號,無人細究。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名字也是紫聖國師取的。說是應了三百年前緲山中一位叫“竹公子”的除祟者。三百年太久遠了,除祟者也不過是古老的傳說,反正現在已經銷聲匿跡,餘下的隻有煉丹求長生的術士。紫聖國師也算是其中一位。得知能夠讀書識字時那種欣喜的心情他現在還記得,紫聖國師帶來的那本書是《詩經》,教他念的第一句是“采薇采薇,薇亦作止。”他學得很快,一口氣念到“我心悲傷,莫知我哀。”,卻一直不解其意。“這是講戰亂的。”看出他的困惑,紫聖國師伸出手來指了指上麵的字,那雙手看起來十分年輕。“獫狁,就是敵人的代稱。”周遭各部勢力不平,連相隔萬裏的邊境也虎視眈眈。原因無他,江國水路四通八達,又是仙山據地。紫聖國師的國師府設在鬧市區,每天找他的人快把府裏的門檻踏平了,可以說他是最了解百姓疾苦的人。這大概就是祭司和國師的區別了。祭司是與神言,國師是與人言。紫聖國師時不時也會給他講講外麵的事,隨著他讀的書越來越多,他也不再滿足於隻讀書。每當他看見褚堯將軍家的小兒子褚秋在馬場上馳騁時,就止不住羨慕,他很想和褚秋玩,同樣被阻攔。帝誓要把他培養成一個文武雙鏽的廢材。最終褚堯將軍被他日日在馬場前徘徊的舉動感動,偷偷送了他一個小木馬和一把小木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骨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吻萬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吻萬千並收藏骨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