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嗡”地震動一下,把江嶼澈從攜手路峻竹拳打紫聖仙師,大鬧紫聖仙師廟的天馬行空幻想中拉了出來。他掏出來一看原來是南星給他發來了的短信。“你那邊還好嗎?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為了不讓他擔心,他快速給南星回了條短信,把剛才發生的事簡單敘述一番,又刻意隱去織離氏的事情,並讓他自己多加小心。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織離大祭司的魂魄肯定是被奚傲和顏開帶出來的,而他們既沒有現身,也沒有南星做過多的解釋,擺明了是不想讓他過多地卷入這件事。他要是這麽大咧咧地說了出來,可真就枉費他們一番苦心了,雖然平時快言快語,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他還是能分清的。“我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對了,我還是沒能聯係上小少爺和小師妹他們,剛又給淩泉打了幾個電話,她也沒接。短信也發不過去,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我們兩個發是正常的啊?”江嶼澈望著這幾句話微微出神,總覺得這個情況似曾相識。他們之間可以互發短信,怎麽給其他人就發不出去?難道說……他點開了許久沒用過的微信,遲書樂之前說他身上帶煞,特意囑咐他不要和其他人多聯係,他很聽話。因為在手機裏吃灰了將近一年,微信還卡在開屏圖案上好長一段時間。等加載出來後他發現消息界麵空空如也,像是被人清理過一樣。江嶼澈都懵了,他自己從來都沒有這個習慣,他那消息界麵向來是公眾號、小程序、私聊群聊擠在一堆群魔亂舞的。他搜索了一下他哥,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那張沒發過去的倉才村的照片上。點開對話框,他輸入了一句“在不在”,剛準備點發送,這時浮懸窗又彈出來一條短信。“就知道你不會遵守’不把其他人卷進來‘的約定,所以已經有人提前幫你把其他人都拉黑了。()”一如既往的欠揍語氣,江嶼澈不用過多思考就能準確猜到這個陌生號碼究竟是誰。萬籟俱寂,整條街上除了零星的娛樂場所,隻有一家叫做“cyan”的紋身店亮著燈。“虧你想的出來,不過這理由也太離譜了些吧。”鬱青對著遲書樂的手機屏幕指指點點,滿臉疑惑,“他能信嗎?”“喏。”遲書樂向後一指,“已經信了。”在他們的身後,有一個錯綜複雜的法陣。而他說完這句話後,法陣的形狀居然緩緩改變了。“呼,差點露餡。”遲書樂鬆了口氣。一把攬過鬱青的肩膀,“這招很險,對吧?如果他還是曾經的他,我是萬萬不敢用的。”“可是……”鬱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現在的他不也三句兩句就把你身份給套出來了嗎?”“話不能這麽說,也許他就是隨便問問呢?”嘴上這樣說,遲書樂眸光卻黯淡下來。其實他心裏都跟明鏡似的,畢竟就像他和路峻竹說過,在他沒來之前是自己陪江嶼澈的時間更長些。他很確定江嶼澈察覺到了什麽,隻是按下不表,這對於現在的他那種直來直去的性格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折磨。隻是他們現在還不能給出他確切的答案,因為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鬱青習慣了遲書樂波瀾不驚的樣子,就連上次隻身入陣負傷而歸也沒見過他這樣不安,於是輕輕往他懷中靠了靠。“在這邊暫時瞞住他了,南星那邊怎麽說?”“沒事,反正馬上南星就會離開了,他也沒有太多時間糾結這件事。”說到這裏遲書樂苦笑一下,“不過江嶼澈這人也真是,同樣的方法能用兩輩子,花樣都不變。”“主人早就斷定他會這樣做了,才會將計就計,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回了’泠‘。”說著說著鬱青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眉也不自覺蹙在一起,“但我擔心的是他能算到,那老狐狸就算不到嗎?”再度和南星捋順完娶親的流程,確定萬無一失後,兩人的對話才算告一段落。此時天漸漸亮了起來,江嶼澈心道這邊黑天晚,亮天也不算早。在家裏時值初夏季節,天大概淩晨兩點就亮了。他之前很少熬夜,基本上沾了枕頭就睡覺。自從被路峻竹“逼”上尋魂之路,這個技能也沒了。不過哪又怎麽樣呢?他垂頭凝視自己的掌心,心裏清楚他得到了更多更重要的東西。透過麵具中縫隙,房間內所有陳設都變得明亮可見。天越來越亮了。樓下不斷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今天日子重要,他們起得都格外早。不多時早餐的香味裹著熱騰騰的氣息從門縫裏大搖大擺地鑽了進來。江嶼澈吸了吸鼻子,小聲感慨道:“這還是有麵具擋著呢,要是沒有這破玩意兒那不得給我香個跟頭啊。”說罷他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兩聲。“這份給奶奶留著,剩下的我們吃吧,我煮了好多。再給他們兩個送點?”一聽這個江嶼澈激動地眼淚從嘴裏流了出來,要知道他在黃昏時刻才能往紫聖仙師廟去,前前後後還得有十個小時呢。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要是吃飯的話一定會摘下麵具的,到時候不就露餡了?“你糊塗啦?麵具戴上可就不摘了,昨天的飯菜那麽豐盛他們肯定沒少吃。”原來是斷頭飯啊。江嶼澈心情複雜,開始後悔昨天沒再多吃一些。碗筷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再大快朵頤。他絕望地靠在椅背上,緩慢地熬著時光。臨近中午的時候,陽光照到房間裏暖洋洋的。院內陸陸續續有人來了,七嘴八舌說著恭賀之語。這些話在江嶼澈聽來刺耳無比,簡直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他們都很默契地沒往樓上來,就像樓上住著什麽瘟神一樣。江嶼澈冷笑不止,如果最後他們認清自己供奉了這麽多年的紫聖仙師才是瘟神,哦不,說神他還不夠格,隻是個會躲在陰暗處作亂的妖孽的話,就該後悔今天的所做所為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紫聖仙師同意你們見親人一麵了!明天同一時間廟會地點集合……”這是南玉璃的聲音,隻是還沒等她說完就被歡呼聲給蓋過去了。江嶼澈不信她把這群人聚到一起是想讓他們見見親人,他有預感這不是什麽好事。不過擒賊先擒王,隻要先解決了紫聖仙師,任誰也翻不了天。漸漸的,樓下熱絡的拜訪聲也停了,陽光更加灼熱,帶著些眷戀又不肯退卻的味道。緊接著是整齊的上樓聲。江嶼澈知道,黃昏已至,他要離開了。把手機藏進袖子裏時他感覺自己有些發抖,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推門而入的是兩個不認識的人,應該是請來抬轎子的,他們二話不說架住江嶼澈的胳膊就往外帶,江嶼澈還得裝著自己走不了路。一出門就與南星打了個照麵,他也同樣被架著,軟塌塌的和麵條一樣,場麵還有點滑稽可笑。他沒憋住,無聲笑了起來。聲是真沒有,動作也是真大。“嘿?他怎麽一抽一抽的?”架住他左胳膊的人不解地問。“緊張唄,你結婚不緊張?”架住他右胳膊的人坦然地答。他熬了一個晚上外加大半個白天,焦慮緊張占據了他的大腦,直至這一刻,在他失心瘋般無聲大笑過後,煙消雲散。那兩個人把他帶到院子裏時,陽光明媚的天氣卻沒有任何預兆地落下了雨滴。冰涼的雨絲落在江嶼澈身上,同時淋濕了晾在庭院內的那件寬大的巫袍。第106章 朱顏辭鏡花辭樹“辛苦各位了。”南老太太被南玉璃扶著從屋裏走出來,對著幾個人點頭致謝,又對南星其實是江嶼澈說:“孩子,保重。”說這句話的時候江嶼澈看見她眼角濕潤,不知道是擠出來的眼淚還是占了雨水的便宜。總之真是做戲也得做全套。不過江嶼澈已經無暇顧及他們有什麽反應了,看著那件雨中掙紮的巫袍,他突然感覺自己某根神經在瘋狂跳動。不對勁,他好像忽略了什麽事情。可挾製住他的兩人並沒有給他過多的思考時間,寒暄幾句後就無情地把他給拖走了。這種半上不上的感覺比殺了他還難受,逼得他幾近發狂。出了庭院大門,四個伯伯和另外兩個陌生人在外麵不知站了多久,幾個人正圍著南星的車看。“這車不錯啊,你家這小子挺有出息。”“光是車好有什麽用,能為家鄉、百姓做點事那才是真的有出息。”“行哈,這方麵你們家的四兄弟才是領頭羊呢。”雨雖然不大,淋在身上濕漉漉的也非常不舒服,出來的這幾人卻沒有一個人打著傘。江嶼澈心道你們不打傘就不打吧,倒是給我打一個啊,一會兒要是給喜服衝掉色了多尷尬。悄悄瞟了眼南星,江嶼澈看見他正盯著自己的車出神,還以為他是在心疼車。幾個人接下來的對話則完全打破了他的想法。“不過這大日子你們不通知他爸媽一聲?”“誒,誒。情況特殊,他可是在他爸媽身邊長大的,就算是有心裏建設估計也要哭天抹淚。正事要緊,還是之後再解釋吧。”南星是被騙回來的,那當初,他們一家又是不是被騙走的呢?江嶼澈不敢再往深處想,他隻覺得一切都很可怕,很可怕。南星的動作終於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但是因為兩人是被架著出來,江嶼澈也一直弓著腰,所以沒人看出他們身高不對,還以為他是江嶼澈呢。“咦?你盯著車看做什麽,想開?”“他不才十八歲嗎?證應該還沒考下來吧。”“人家聘雁可是會飛,還開車幹嘛。”幾人哄笑起來,其中還夾雜著“少說兩句,人家裂澤都打得,打你還打不得?”之類的話。五伯混在其中未置一詞,皮笑肉不笑,江嶼澈能感覺到他的煎熬和痛苦。他突然回憶起昨天在後台那些十五六歲的少年滿眼的羨慕,或許他們是真的不懂。但是這些四五十歲的人經曆了這麽多還沒發現些端倪嗎?又或者他們早就發現了,隻是沒被選中,就能站在幸存者的角度上大肆嘲笑不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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