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線盒就在裏麵,而在針線盒的旁邊,有一本厚重的落灰影集。他翻開影集,一張張老舊的照片在他眼前掠過,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張照片上。看著照片上某個人那張熟悉的臉,果然與他猜測無二,可他想不通什麽樣的仇怨會讓那人用如此殘忍的方法對待他。正想著,他聽見身後的門響了一聲。第95章 爾卜爾筮,體無咎言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把江嶼澈從睡夢中喚醒,他半眯著眼,窗簾遮擋下透進來的陽光依舊明媚,今天是個好天氣。混著將褪未褪的睡意,他賴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手也隨之伸到了床的另半側,結果旁邊冰涼一片,空空如也。路峻竹不在。手摸被褥時已經沒有刺痛感,說明至少路峻竹是回來過的,那他現在去哪裏了呢?心頭一緊,江嶼澈連忙起身,因為太著急腦袋還磕到了床頭邊緣,當下就給他磕得眼冒金星。但他也顧及不了這些,粗暴地揉了揉自己發花的眼睛,跌跌撞撞向房間門奔去。就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與門外的人撞了個滿懷。那人驚訝地說:“醒得好早,慌慌張張幹什麽去?”江嶼澈穩住腳步,門口站著的赫然是路峻竹。他緊繃的情緒才算鬆懈下來,把路峻竹拉進屋內,也盡力收斂自己的失魂落魄,但語氣之中還是不禁染上起了幾分埋怨的情緒。“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以為什麽?以為我走了?”路峻竹反手帶上房門,聳了聳肩,“今天醒得比較早,我心血來潮出去看看日出而已。”生怕江嶼澈不信,他還從口袋裏掏出了江嶼澈的手機晃了晃。“我還拍了照片,要看看嗎?”江嶼澈哪有心情看照片,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手機。“你小子最好是出去看日出了。”“時間還早,昨夜操勞許久,估計他們都還沒起床,早飯一時半會大概吃不上。”路峻竹打了個哈欠,抬手攬住江嶼澈的肩膀,笑嘻嘻地說:“不如陪我睡個回籠覺吧,反正晚上還有的忙。”看著他忽閃忽閃的眼睛,江嶼澈再也問不出其他話來,隻能遂了他的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著他滾到了床上。“那就別磨嘰了,說睡咱就睡。”他昨晚睡得沉,連路峻竹什麽時候取針回來替他挑刺,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一夜安眠,更別提夢見嶺將軍了。難不成夢見他還需要什麽特殊的條件?回想起前兩次路峻竹都在他身邊,江嶼澈決定再試一次,於是他把手搭在路峻竹的腰間,逐漸收緊了力度。路峻竹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愣,終於察覺出了不對,輕拍他摟住自己腰間的胳膊,“我說你箍這麽緊幹嘛。”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嶺將軍那句“我情願”。所以他悶聲悶氣地說:“我樂意。你當我沒睡醒,頭腦發昏吧。”確實挺昏,畢竟床頭上撞那一下可真是不輕。路峻竹也沒再多問,就依著他緊樓自己,閉上了眼睛。江嶼澈本來認為自己挺精神的,但沒熬多長時間就感覺眼皮發沉,沒一會就睡過去了。再醒來時已經是南星敲門喊他們吃飯了,而在這短暫回籠覺裏,他依舊沒有再夢見嶺將軍。一夜過去,南星的狀態似乎好了許多,雖然不及之前活力滿滿的樣子,好歹也比昨晚強。而且在江嶼澈的認知裏,丟了魂的人就算把魂找回來了怎麽也得渾渾噩噩好一陣,但這個後遺症在南星身上則完全沒有體現。“恢複得不錯啊,南星哥。”“還好。”南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昨晚的事我都不敢細想,想了就害怕。”他感激地望向路峻竹,“多虧有你。”路峻竹卻微微一笑,“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罷了。”三人下樓時,其他人已經圍坐在桌前等待了。落座後餐桌上的氣氛不複上次的劍拔弩張,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南星身上,基本都是這個給夾一口菜,那個給添一碗湯,殷勤非常。“你昨晚受苦了,多吃點。”南玉璃說,“別怕,今晚好好表現,泉川的百姓都看著呢,紫聖仙師也會庇佑你的。”南星對這樣的招待應接不暇,受寵若驚,“是,我知道。但我從來沒親自參與過祭海儀式……”“沒關係,你要做的事情都很簡單。”大伯接話道,“放鞭炮、燃煙花,這都有其他人替你做。你嘛,帶著那群小夥子行禮就足夠了。”南星將信將疑,“就這一件事,沒有其他要做的嗎?”江嶼澈也正納悶,昨天的求恕儀式嗦嗦交代一大堆事,怎麽到了祭海儀式隻要行禮就好。況且這還是他們一直掛在嘴邊的重要事。恐怕是還有什麽陰謀。他咬著筷頭,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掃過桌上每個人,總感覺他們熱情的背後各自心懷鬼胎。“廟會結束後我就能先回鶴裕了吧?”南星放下碗筷,“到時候紫聖仙師肯定把我的心結都解開了。”“那是自然。”吃過飯後已是下午,眾人也都換上了昨天的衣服,南星也在他們的簇擁下穿上一件繁重長袍。他並不習慣這件衣服,舉手投足間有些笨拙。臨近傍晚,眾人就向夜海廟會出發了。廟會依舊熱鬧非凡,甚至比昨天場景更盛。因為昨天的鬧劇,人們對兩人的態度有點複雜,好在綜合下來還算尊敬,維持著基本的和平。走到獸骨高台的位置,江嶼澈看見幾位伯伯徑直走上高台忙前忙後。大伯二伯左右分工,合力扯起台上的幕布,三伯更是搬出一台投影儀。雖然不知道要幹什麽,但看起來似乎比昨天隆重。等五伯調試一番後幕布上投射出一座廟的影像,江嶼澈才明白他們這是要把紫聖仙師廟設置為高台上的背景。南玉璃站在台下仰望幕布上的圖案,“再往左邊來一點。”三伯就按照她的指揮不斷調整方向,但南玉璃似乎有強迫症,怎麽擺都不滿意。“發現沒有,昨天我們帶上的獸骨不見了。”路峻竹彎起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江嶼澈從看他們調背景中回過神來,環視四周,驚訝道:“哎嘛,還真是。那麽大個玩意,整哪去了?”“神巫大人,一切準備就緒,請您觀測吉凶。”兩人齊齊聞聲回頭,一個女孩端著一個被紅布蒙著的東西走到南老太太麵前,正畢恭畢敬著雙手呈上。南老太太點點頭,用手扯開紅布,露出裏麵一塊被燒得通紅的獸骨來。江嶼澈抻著脖子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獸骨上麵刻著的滿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但路峻竹卻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隻見南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笑得臉上皺紋都如微漾池水般綻開。“好預兆,大吉。”作者有話說:章節名出自《氓》第96章 黎明之時,且待天亮得到這個結果後女孩笑開了花,連聲說:“那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傳遞出去。”說完她捧著獸骨興高采烈,轉身欲走,沒想到這時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南星突然一臉緊張地湊上前來。身穿長袍的他本就束手束腳,大咧咧往前一擠,不小心自己踩到衣角把自己絆了個趔趄,還撞到了要離開的女孩。“呀!”女孩驚呼一聲,連忙彎下腰,卻不是要扶南星起身,而是想把被南星撞脫手的獸骨撿起來。路峻竹比她動作更快,先是扶住了南星,又把撿起獸骨,拂去上麵的沙子放在她所端的木板上,叮囑道:“這麽重要的東西可要拿好。”“嗯。”女生有些慌張,逃跑似的離開了高台處,向人群中走去。“不燙手嗎?那玩意兒。”“還好。”路峻竹說,“我就是幹這個的,還怕它燙手不成。”南星現在是集尷尬和狼狽於大成者,“我就是上來想問問卜的是什麽事情的吉凶……”他扯著自己的長袍,恨恨地說:“都怪這衣服。”“星星,不許胡說。”那邊南玉璃終於把幕布調整到令她滿意的程度,才顧及到南星,她打量著他的衣服,然後把他往後台一推。“這暫時用不到你,你先去那邊適應一下這件衣服,再讓他們帶你熟悉熟悉祭海儀式的禮儀。”難得南玉璃今天沒給他們分配什麽任務,保不齊再憋壞水,江嶼澈立即決定溜之大吉。於是朝南星使眼色,示意他們會和他一起去。南星似乎還有什麽顧慮,猶猶豫豫不肯走,“可是……”“是今日廟會的運勢。”端坐藤椅之上喝茶的南老太太看出他的意圖,放下茶碗為他解惑,“放心吧,會順利的。”南星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連腳步都輕快起來。後台有一群十五六歲的男孩,他們圍坐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什麽,江嶼澈隱約聽到“選我”,“肯定我先”之類的話。見他們進來後話題戛然而止。男孩們直勾勾地盯著南星,眼神中帶著一絲熱切的羨意。把南星盯得十分不自在,強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嗨,我是……”“不用介紹了,我們都認識你。”一個男孩說,“來吧,今晚是我們的主場。”南星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就被他們左右夾擊著去“馴服”長袍和學動作了。因為無所事事,兩人就找了個不礙事的角落就坐,後麵有幾個大箱子,不知道裝的什麽東西,但是還挺結實的,他就往後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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