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虞老爺子以及南星的視角中兩人和虞家分明是素不相識,更別提禮分往來了,結果他們不僅陰差陽錯圓了虞老爺子的夢,還留下了禮金,甚至治好了虞弈。代入一下虞老爺子,江嶼澈恨不得把這兩個活菩薩立堂供起來。然而這事完全是旁觀者迷,當局者,除江嶼澈外,清。但好歹他也算知曉前因後果,無非是一些細枝末節不太了解罷了。他們也是抱著討回魂魄的目的來的,之後種種隻能算是賠罪。“你們之後還有事嗎?我看要不然這樣,你們先和我回趟老家,之後我載你們回鶴裕鎮,親自把紅包交給小少爺,向他道賀。”大概是怕兩人拒絕,南星接著補充道:“我老家就在泉川,過了收費站就是,不遠的。”江嶼澈還真想當麵向兩人道喜,可又想到尋找魂魄時間緊急,耽誤不得,一時犯了難。“那就麻煩你了,南星。”路峻竹居然答應了?江嶼澈覺得不可思議。“我們正好想要去泉川。”聽到這句話江嶼澈才反應過來狐仙的老巢在泉川。泉川可是好地方,既臨江又瀕海,實屬旅遊勝地,如果能在這裏待一周也算圓滿。“不麻煩,就當我謝謝你們了。尤其是你,路嶺。”南星眨眨眼睛,“自從你處理完那口井後我就再也不怕裏麵有鬼了。”他打開車門招呼兩人上車,江嶼澈邁上去一條腿後又退了回來,在南星驚異的表情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泉川之前我能不能先上服務區整點吃的?”也許是太累了,又或者不合口味,路峻竹吃了幾口就放下了。根據江嶼澈觀察他對吃的似乎不怎麽上心,所以也不想著去學著做飯。這和自己完全相反,因為他就喜歡吃,也喜歡鑽研點菜式。南星則表示自己吃過早飯,但還是被江嶼澈硬塞了一塊蛋糕。最後就剩他一個人在後座大快朵頤。“有人暈車嗎?暈車的話我把副駕駛收拾一下,坐到前麵來。”南星的副駕駛上滿滿當當擺的全是禮品盒,包括但不限於老年營養品等。“不用不用,我倆坐一起挺好。”在喝了半瓶水後江嶼澈結束了戰鬥,“沒少買東西啊,回去串門?”“是,在我小時候我家就從泉川搬到鶴裕了,很多年沒回來看過。最近我太奶奶身體不好,雖然泉川鶴裕離得不遠,但她年紀大了折騰不得,爸媽就催著我回來給她把脈調理。這不,天剛亮我就開車回來了。”南星頓了頓,“對了,你們兩個剛才到底幹什麽去了?不能真去上墳了吧?”“當然不是。”路峻竹慢悠悠地回答,“我們是去打獵了。”某種意義上來講打獵也算合理。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江嶼澈下意識地往後一靠,背後的傷口又疼了起來,疼得他直吸氣。注意到他的異樣,南星說:“你們打獵打得真夠激烈,忍著點,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到時候我給你寫個藥方敷上。”車拐過一個彎,就已經能看清泉川的牌子了,而在牌子不遠處,江嶼澈看到一座廟宇。“這咋有座廟呢?”“嗯?”南星疑惑地看向江嶼澈所指方向,“哦,那是紫聖仙師廟。”江嶼澈觀察到路峻竹臉色驟變。他沒聽說過紫聖仙師,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而在這個地域不免要與江國聯係起來,他也不記得密道的牆壁上有關於這個人的任何記載。“泉川的人特別相信紫聖仙師,都說他有求必應,我小時候有次噩夢纏身,還是喝了廟裏的符水才好的呢。”南星撇了撇嘴,“說實話有點難喝。不過是太長時間沒回來了嗎?我怎麽記得這廟原來不在這啊。”一般廟宇都在清淨遠人的地方,哪有在路邊的?江嶼澈也覺得奇怪。正想著,隻聽一陣毫無預兆的劈裏啪啦聲,豆大的雨珠頓時砸在車窗上。可是外麵分明晴空萬裏,一絲烏雲也沒有。煙雨朦朧間,陽光更加耀眼。南星不得已拉下了遮光板,江嶼澈和路峻竹也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眼前。等強烈的光逐漸暗下來後,江嶼澈才放下手,這一放不要緊,他驚訝地發現原本來路邊的廟宇竟然憑空消失了!第79章 晴天雨,狐嫁女怔愣三秒,江嶼澈還以為朦朧之中自己看錯了。他把頭偏向窗戶,透過被雨水模糊的玻璃仔細辨別了半天,確信本來是廟宇的地方空空如也。心頭一凜,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路峻竹,剛想開口說話,“誒……”南星卻在這時猛地踩了一腳刹車,在慣性的趨勢下江嶼澈的頭狠狠磕到了前座上,把他所有話都給磕回去了。“哎嘛,咋地了?”他一手捂頭,一手撐著前座往後靠,“這腦袋給我磕的。”路峻竹本來就雙手搭在前座兩側,前傾幅度較小,很快就穩住了,見狀立即側過身去按住他的手,附在額頭上輕揉。兩人齊刷刷望向南星。南星沒有回答,他扶在方向盤上得手哆哆嗖嗖抖個不停,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擋風玻璃。此刻雨刷器恰好刷過一輪,雨水再度侵蝕,趁著這個空擋江嶼澈瞄了一眼車內後視鏡,發現他臉色蒼白,嘴緊緊抿在一起,如雨滴般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傾瀉而下。仿佛是在外麵看到了什麽令他極度恐懼的東西。當雨刷器又一次將雨水抹去時,江嶼澈終於看清了外麵的景象。瓢潑大雨間,一支紅衣隊伍浩浩蕩蕩迎麵而來,走在前麵的是一匹白色駿馬,它的背上端坐著一個身穿吉服的人。由於離得太遠,江嶼澈看不清那人的臉,同樣也看不清他站在他兩側的人。隻隱隱約約看見他們或手執鑼鼓,或嘴吹嗩呐,都賣力地演奏著。不知道是雨下得太大還是怎麽樣,江嶼澈愣是聽不到一點聲音。隊伍徐徐前進, 八人抬的紅頂轎子也顯露出來。在公路上看見娶親隊伍本就非同尋常,如果是普通的婚禮車隊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十分複古的那一種,實在太匪夷所思了。而且南星的車停在這裏,那隊伍正對他的車相向而來,完全沒有閃避的意思。“這幫人咋回事,瞅著有車還往這邊來。”雖然不解,江嶼澈還是出聲提醒南星,“要不咱們挪挪地方呢?”話音剛落,隨著隊伍的接近,那群人的麵目終於顯露出來。這次不淡定的不僅是南星,連江嶼澈想說的話都鯁在喉間。隊伍兩側的人,或許不能稱之為人,都長了一個狐狸頭。一句諺語忽然出現在江嶼澈的腦海中晴天下雨,狐狸嫁女。在這個怪誕的傳說中,狐狸是為了使人躲避才降下雨來,可那些狐狸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似乎巴不得讓他們看見。然而這還不是最驚悚的,端坐在馬上的人沒有露臉,他戴了一張隻有眼睛開縫的麵具。那麵具江嶼澈太熟悉了,正是樾桔山上滿口胡言的麵具鬼戴得那一種。“啊!!!!”像是受到了刺激,南星不可抑製地吼叫一聲,一腳油門就徑直衝向了麵前的娶親隊伍。眼見情況不妙,路峻竹迅速將手從江嶼澈的額頭處移到了他的肩膀上,同時倚靠在他懷中,使他牢牢貼住後座,以免像剛才急刹車一樣飛出去。此番良苦用心江嶼澈完全是後知後覺,他下意識地擁住路峻竹,大腦卻已經被南星的危險行為占據。說也奇怪,當車頭觸碰到馬駒的那一瞬間,整個隊伍頃刻煙消雲散,這場短暫的晴天雨也有了收場的趨勢。盡管那詭譎的景象消失了,江嶼澈仍覺四周陰風陣陣,他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那些麵具是怎麽回事?化作麵具鬼的泥娃娃陣不是被它破解,連同設陣的佑野也死了,為什麽在這裏還會看見?除非設陣人根本就不是佑野。江嶼澈心緒不寧,反觀南星緊繃的情緒似乎稍有緩和,但沒有完全鬆懈下來,隻見他輕打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關上發動機後他痛苦地雙手抱頭,嘴裏喃喃道:“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救我,紫聖仙師救我……”聞言路峻竹歎了口氣,拍了拍江嶼澈的手示意他鬆開,然後從他懷中起身,稍微向前,把手搭在南星的肩膀上。“他救不了你,我救。”他輕聲安慰,複而又問:“這就是你年少時纏身的噩夢嗎?”南星一怔,如同發現了救命稻草般轉過身來,“對對對,路嶺,你也懂這些。”他滿眼疲倦,“求紫聖仙師的人多了,哪裏輪得到我。說來紫聖仙師還是你先祖的臣子,你要是肯幫我的話應該會比他效果更好吧。”“你很信他嗎?”不知道為什麽,江嶼澈覺得路峻竹言語之間都很避諱“紫聖仙師”這個稱號,又想起初次聽南星提起他時的情景,路峻竹的反應就很耐人尋味。“我……”南星吞吞吐吐,“其實還好吧,信與不信的,自從搬離泉川後也沒什麽特殊的感覺了。”江嶼澈還在思索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紫聖仙師,他有想過他和江國有關,可他沒想到他也是江國的臣子。按理來講織離氏精通巫術占卜,貌似更應該受後人追捧才對,莫非這紫聖仙師也是織離氏的人?可既然他能單獨立廟,又有如此響亮的名號,牆壁上不應該沒有關於他的事跡記載。其實順著這個思路走下去,那牆壁上也沒有嶺將軍的信息,如果不是虞弈點明,恐怕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哦,倒也不用一輩子,還有麵具鬼等著補刀。在他曾是嶺將軍的時候似乎攪得江國不得安寧,不僅使國君聲譽受損,還讓褚秋將軍魂斷沙場。這樣的人不被記錄下來受萬世唾罵也不應該,可怪就怪在事實偏偏如此,路峻竹沒翻舊賬,辭歡醫好了他,連褚秋轉世的虞弈還想為他平反。真相究竟是什麽?再退一步,如果紫聖仙師壞事做盡,泉川的百姓又怎麽會事事求他。太矛盾了。於是他脫口而出,“紫聖仙師原來是江國的啥啊?”未等路峻竹回答,南星接了茬:“他是織離大祭司的座上賓,泉川的人都說他是神仙下凡。”怎麽江國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說是神仙?“因為緲山是傳說中的神山,江國離它近,所以類似的傳說多一些。”南星揩了把額前的汗,“要是真有那麽多神仙,怎麽不見有人庇護我。”路峻竹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離開泉川和這件事有關係嗎?”南星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然後搖搖頭,“我不記得了,有可能吧。”“那你做噩夢的原因呢?”路峻竹說,“別怕,能回憶多少是多少,我們會幫你的。”兩人本要追尋狐仙,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紫聖仙師和麵具鬼,江嶼澈想來想去也隻能把狐狸嫁女作為突破口了。於是幫腔道:“是啊是啊,南星哥,可不能讓童年陰影變成成年陰影啊。”